第292頁
口內一番默念之后,惡毒的咒怨立馬從戚九的后頸顯現出來,之前 被東佛咬過的地方鉆出兩綹發絲,如同冬眠的毒蛇,一旦冰融復蘇,便要咬上來的。 戚九的喉嚨立刻被東佛故意暗置的發絲緊緊勒住脖子,一圈又一圈,瞬間就變了臉色,連一口氣都喘不上,更不要說理智地cao縱幻法。 他背后的萬千手臂頃刻如同凋零的花枝,一根根從戚九的背后脫落。 “啊啊啊!” 咸安圣城失去了唯一支撐的力量從半空分崩離析,卷攜著人們絕望的嘶吼聲墜落如無盡的海底,掀起巨大的浪花。 上官伊吹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戚九脖間不斷收縮的詭物,甚至直接用自己的牙齒去撕咬。 東佛與沅殤鬼嬰的怨恨實在是太過強大,直到上官伊吹的嘴唇鮮血淋漓,染紅了胸口的衣襟,甚至分不清是血更紅,還是官服更猩艷。 戚九已經再也喘不上氣,紫透著臉膛暈厥過去。 失去了氣宗大禪的幻力支撐,天際的日月如同龐然巨大的火輪與冰輪,自混亂的天際間互相碰撞,赤色的鳳凰從火輪中一鳴而擁,像離巢的驚鴉們,悲慘地尖叫著,往其他三個方向飛離,百獸慌亂,百象奔潰。 上官伊吹并不想慌亂,可是他的頭腦僅是竭力保持著理智,既然東佛與沅殤鬼嬰想要從自己筑造的幻彧中逃脫。 那就讓他們逃好了 。 第158章 我想長大 上官伊吹隨即抽出玉屏笛, 陰艷的目光緊盯著氣息漸弱的戚九, 奪人心魄的笛音因愛極而起, 又因憤恨而興,渺白色的煙氣從玉屏笛中化作流動的沙,彌彌散散, 幾承輾轉, 便沖向了整個幻彧里的每一個角落。 幻彧內的高山流水,蒼漠黃土, 墜落的日月,廝殺的鳥獸,奔涌的浪濤,乃至偉岸的城池,聲嘶力竭的難民,大至穹幕之光,小至塵埃落齏, 均被笛音一震,仿佛遭遇了解幻的咒語, 伴著白煙一起,徐徐而散。 此音妙如天籟,但是對于眾靈來說卻是具有毀滅意味的。 東佛與沅殤鬼嬰的耳骨, 在笛音持續不斷的震撼中, 漸漸滲出血水來, 然而頭際的幻彧壁越來越薄脆, 幾乎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 姐弟倆當機立斷, 強忍著撕心裂肺的劇痛,像撒歡的鱘魚一般,抵死往幻彧壁的頂前沖去。 沅殤鬼嬰的鳳凰羽翅僅僅剩了一只,卻在東佛無邊無際的黑發拱托之下,不停地扇動,上上下下。 口里含糊不清的言語既是快樂,又是痛苦。她催促道,“佛兒,佛兒,我們快走!快快沖出幻彧去,我們就得救了!” 東佛的長發飄飄,像遽然涌起的火山,將兩具狼狽的身影不停地托舉!托舉!托舉! 奔向光明的新生! ! 上官伊吹冷冰冰地看著他們遁逃而去,雙手緊攥的玉屏笛發出咯吱的聲音,險些昏迷的戚九終于從喉頭里換出些細微的嚀聲。 “咔嚓!”玉屏笛直接在上官伊吹的手掌里碎裂,刺得他雙掌登時鮮血淋漓。 那破裂的聲音仿佛于一瞬間膨脹起來,直接將幻彧壁內的各種幻境一蕩,萬物齊哀,千城盡毀。 上官伊吹苦心經營的幻彧之上,破出一個隧深的巨然漏洞。 更多的光芒如同揚帆的航船,千帆過盡,紛涌而入。 戚九后頸的碎發被金光照耀,旋即化作柔軟的細絲,一扯即斷,隨而他的呼吸亦漸漸恢復正常。 許是奇跡與詭跡并生。 戚九的掌中木杖間,鑲嵌的龍睛幻目突發金光,與涌入幻彧的明光遙相融匯。 而他的掌心自從卸盡銀碎后,終于再次出現了圓洞洞的金印,宛若佛鈴一般,皮rou間散發出一陣陣的勃然生氣,覆蓋向戚九幾乎勒斷的脖頸,須臾散盡紅痕。 東佛的發絲亦在金光底下緩緩融解,然而他與沅殤鬼嬰早已魔障了似的,即使發絲沒有了,還有銀壺的幻力,再若沒有幻力了還有四肢。 縱使僅剩一張嘴巴,二人毅然決然會咬著任何可以依附的東西,一口一口挪到幻彧外界去。 任何人不會比他們更加渴望自由。 任何人不會比他們更貪慕真實。 當給他們一線希望之時,兩個人便可以爆發出驚人的潛能。 東佛緊緊地摟著沅殤鬼嬰,沅殤鬼嬰的單翅依稀漏著風,然而他們卻不停奔赴,奔赴向最后的逃離之門。 就在東佛的指尖即將探出縫隙之外時,突然地動山搖起來 。 這次并非由內,而是來自于外界強大的壓力,仿佛從外面涌動著除了光以外的任何東西,正以破壞之禮往內沖來。 沅殤鬼嬰道聲,小心! 果真從幻彧外沖來了一群烏壓壓的黑影,好似過了峽谷的千軍萬馬,洶涌而來。 巨大的黑影將東佛重重撞了一擊,直把火急火燎逃命的姐弟倆沖擊得在半空中筆直得垂墜下來,猶勝鐵蹄下踐踏的蚍蜉。 上官伊吹隱約覺得不對,以為是戚九做的,然而戚九剛剛恢復精神,斷然是不可能立即筑幻來攔截那姐弟二人的去路。 只見姐弟二人極快地被黑影吞噬,完全不知死活,可是逼近的黑影卻勢如破竹,從高空俯沖下來。 再近些,居然是人。 這些人密密麻麻地擠壓進來,仿佛從一個世界匯入另一個天地,甚至都不能被稱作正常的人,所有的人均是半獸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