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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母后對不起你……昭兒……去死……去死……去死……別再來糾纏哀家了!!!” 直到她的整張臉開始扭曲,脖頸仿佛被人掐住,聲音由平至高,轉至極其的尖利刺耳。 夢魘之癥。 上官伊吹等得便是此刻。 他走到皇后的頭部,將右掌心張開敷在皇后冷冰冰的額頭。 由他口內開始緩緩吟誦擘邏漓咒的心番。 七位白家男子的口中合力匯編成一支流暢完整的擘邏漓咒,清冷的聲音自空曠之地徐徐盤旋,回蕩。 皇后宛若被怨鬼壓制,她的身軀冷汗如瀑,反而紋絲不可移動,擘邏漓咒在她的身體周圍開始形成栩栩如生的字體,明光閃爍的赤金色繁文,像攻克魔鬼的勇士,借助上官伊吹的心番,緩緩凝聚于他的右掌掌心。 伴隨著上官伊吹緩緩提起掌心的動作,一股陰森森,灰蒙蒙的詭譎之涌,自皇后額心的朱砂間如升高的水柱,一絲絲,一毫毫,一寸寸,由皇后的顱腦之內被抽取了出來。 “啊啊啊啊!不要怪哀家!母后也是被逼的,你的父皇一心只求欲足,后宮那些個歹毒的貴人和嬪妃又對哀家虎視眈眈!” “哀家這么做,都是為了自保,哀家也舍不得殺你啊,昭兒!” 伴隨著皇后凄慘的哀求聲,她那額前紅痣驀地幻形,一只血腥可怖的眼球自平滑細膩的肌膚里凸起,像血淋淋的珠子不停翻轉。 看來,已經觸碰到了皇后最初的罪源之境了。 上官伊吹的眼神淡然而凝固,仿佛置身事外又身陷輪回,擘邏漓咒的巨大金符,不停地鉆入皇后的朱砂痣內,頂替可怖的記憶和夢魘。 混黑不清的氣息自他狹長的手掌內形成一股強勁的漩渦,里面細細聽去,甚至夾雜著厲鬼凄厲的尖叫聲。 黑色的漩渦不停地激強,不停地融合,不停地加固。 一個寶瓶形狀的黑色氣涌,在擘邏漓咒追趕之下,漸漸形成于上官伊吹的掌心。 上官伊吹平展的眉弓開始形成一個“川”字,不住地思索著,這些被擘邏漓咒封鎖的可怖魘幻,下一刻就要引入自己的顱腦之內,成為他自己的罪孽了嗎? “母后,這是什么鬼東西,兒臣好害怕呀!” 一聲稚嫩的疑問,瞬間打破了整個宮殿里的和諧。 原是睡在寢殿里的七皇子! 他其實并未睡熟,而是裝睡,因為好奇又隨著皇后轉入底下宮殿。 而此刻,七皇子整個人都嚇傻了,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皇后深陷安魂香幻變的十八層云峰,冥冥中聽見熟悉的聲音,仿佛被人覺察了見不得人的秘密,驟然沉墜入十八層地府。 凄厲尖叫道,“啊啊??!你聽見了嗎!你看見了嗎!”仰頭而起,撞開了頭頂處的大手。 上官伊吹完全來不及收手,他為了幫助皇后抽取她記憶中的噩夢,精神已經快要到了瀕臨死亡的極限。 白家堡的幾個人猛地一愣。 強大的擘邏漓咒卷裹著黑色的寶瓶,在整個地下宮殿里盤旋,像一個發癲的瘋子在橫沖直闖。 宮燈火舌搖曳。 有無數女子凄慘的嘶吼,在黑色的夢魘中放肆譏笑。 我們死的好慘??! 我們死的好慘啊! 徐美娘!你把我們害得好慘啊!! 第148章 幻彧之道,皆是由你 整個地下宮殿的每一寸空隙, 充斥著恐怖的吶喊, 黑色的寶瓶源源不斷地釋放出里面的夢霾。 無數顆稀爛的人頭逐漸顯形, 于煙霧之間披散長發,面目猙獰, 嘴里不停地慘叫著冤屈與恨毒。 他們有的僅是些卑微的宮女宦臣,有的卻身穿錦服頭簪珠玉,然而死狀均是凄慘無比,或而拔舌剜眼, 或而砍作人彘,最血腥的是再以酒液浸泡,名曰骨醉。 各式各樣的殘酷.刑法之下,如山似海的怨骨堆積,黑煞煞的怨氣沖天,隨著墨發自幾人面前不停地編織, 編織, 編織, 仿佛緩緩打開了不為人知的一副宮闈內斗, 殘忍且恐怖的畫軸。 幾位白家男子久經考驗,竟也被擘邏漓咒封印的景象駭得毛骨悚然,縱使上官伊吹比尋常人堅強鎮定,亦然忍不住胃里的酸液翻倒。 而親手造成這一系列慘況的徐皇后,已然睜開死灰的雙眼, 雖而肌骨寒顫仿佛病害侵體, 畢竟非是池中之物, 縱使如此恐怖異常的罪證擺在面前,她亦端端正正從鳳榻間坐直身姿,睜大鳳眸回憶著從眼前蕩過的噩夢。 她的眼神黑而沉,懼而亮,走馬燈似的恐怖畫面一幀幀交錯之后,哀嚎戛止,厲鬼退讓,渾然一體的黑色變至極濃極香,天下所有的花香都不及其之馥郁入髓。 那是仇恨至濃所散發的芬芳。 香中至香處,如海市蜃樓一般投影出一副截然不同的畫面。 徐皇后年輕的身影出現在了一片春光明媚處,那時候她剛被封為昭儀,她的身段比現在更加飽滿些,因為剛誕下孩子,而且初為人母,她歡樂的身形儼然如河堤楊柳,款款招展。 懷著最初的美好夙愿,她熱愛這個孩子如同生命,一會兒用親吻迎接睜開朦朧睡眼的嬰孩,一會兒用最柔軟的錦緞替孩子縫制新衣,一會兒還用柔美清脆的聲音教孩子喚著阿爹阿娘。 她珍惜這個孩子勝于一切,恨不能時刻掛在心尖上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