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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犀牛銜杯紋銀壺自你手中爆裂,瞬間便可波及周圍的全部人群,中元夜來自五湖四海的游人眾多,還不知道會有幾塊銀碎流入北周各境?!?/br> 北周往后,已是進入多事之秋了。 戚九道,“大人是擔心那些被銀碎寄生的人,會有意無意放出幻獸作亂嗎?” “這些都是次要的,”上官伊吹打斷道,“人的想象總是天馬行空,無奇不有,一旦夾雜了欲念,自然會衍生成摧枯拉朽的力量。能力限制想象,而欲念卻可以催生無窮力量?!?/br> 戚九質疑,“如果是筑幻師得到了這些銀碎,后果該是如何?” 上官伊吹沉語,“開界僻壤……或者毀天滅地?!?/br> 戚九心頭亦壓下重擔,雙拳微握繼而攥緊,“小人這雙眼睛,一定為大人鞠躬盡瘁?!?/br> 上官伊吹瞧他眉頭深鎖,不由笑道,“先別著急立軍令狀,世事無常,死地之后往往另藏生機,屢走屢瞧?!?/br> 此刻,恰有鯉錦門的門徒再來稟報,立手擋在嘴旁,在上官伊吹耳畔悄悄低語。 上官伊吹聞言隨笑,淡中帶艷,“麥芒掉針眼里,湊巧得緊呢?!睋]手遣退門徒,對滿臉狐疑的戚九招呼,“走吧,今夜有戲,或許還能請你吃更多的rou串?!?/br> 鯉錦門的門徒早備車馬,將二人送至事發地點,然后又依命潛伏,僅留下二人。 戚九不知上官伊吹口中的好戲到底何時登臺,不過眼前的地方好似存糧的倉廩,殘垣斷壁,火光沖天一照,百十座糧窖的狼藉立馬顯形無余。 粗算三分之一糧窖慘遭破壞,非但糧粟被搶,連地面也浪費許多。 戚九頓悟,悄悄問道,“難道……這就是大軍阿寶偷糧的地方?這些豈不是官糧嗎?那兄弟倆不是死定了……” 上官伊吹立指噓聲,“不是官糧,而是官倉外租,你可細瞧瞧,租給誰了?” 沿著他的視線尋去,完好的糧窖頭上插著商號旗幟,紅底黃面,清清楚楚標個方正“龍”字。 不待戚九發表自己的驚訝,糧窖里走出一伙守糧人來,各個精露肌rou,上著薄馬甲,下著粗裈襠,前擁后擠,緊追著一個聳身男子。 那男子背向火光,身著藍色翎紋圓領羅袍,腰系銀環革帶,挺括的肩背孔武有力,五官邃深異常,濃眉高額,精黑的眸子睿光瞿瞿,一臉的不耐更顯三分狡黠七分絕情。 藍衣男子朝身后人問,“你們可都看清楚了?搶走糧食的是一條龐然兇悍的巨蟲?” 守糧人們紛紛露出身上傷口,對天發誓,絕對不敢編瞎話哄騙大掌柜的。 藍衣男子又問,“你們在鳴州城呆了幾年,可曾見過如此詭譎的東西?” 余下人等紛紛搖頭。 藍衣男子不再說話,從他旁邊何時又擠出來一道孱弱如鼠的人來,此人面生jian像,工于心計,懷中抱著一本賬簿,腰瀾處掛一巴掌大小銅算盤。 主動替藍衣男子道,“那龍爺也沒有什么能幫助你們的了,你們收拾一下,不用等天明,現在就結賬走人?!?/br> 為首的幾人一聽此話分外惱火,前后開口道,“錢掌簿,你這話好沒道理,我們兄弟沒日沒夜看守龍家糧窖,倘無功勞亦有苦勞,怎么你隨便動動嘴皮,我們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就是,我們還有幾個兄弟受傷,躺在地上流血不止,難道你們連他們也要立即驅趕?” 義憤填膺,瞬時難平。 哼,錢掌簿刻道,“你們這些粗貨什么都不懂!要我給你們算算賬嗎?可都聽好了!”說著拿起銅算盤,一一點撥。 “其一,當屬你們無能,沒擋住巨蟲盜糧,把這些造價千兩白銀的糧窖毀了三成,這些損壞的糧窖起碼折合三萬兩白銀?!?/br> “其二,這些糧食都是龍辰泰給鳴州獄的供糧,你們叫那怪蟲跑了,來個死無對證,這些糧食折合起來,起碼損失得八萬兩白銀吧?” “其三,史獄司大人一旦知曉供糧被盜,責怪下來,你們是準備交蟲子上去,還是把自己的頭砍下來呈進鳴州獄內?” 錢掌簿猛拍一把算盤,“或是你們想叫龍爺貼上十幾萬雪花銀,替大家買個平安無事?” “你們長腦子的好生算算,這些林林總總的花銷加疊在一起,少說二十幾萬兩,若是你們哪個出得起,自然可以留下?!?/br> “若不然,快滾蛋!” 不安噪音立刻停止一半。 藍衣男子瞧人心開始搖晃,適時補充道,“錢掌簿,此言差矣,好歹龍辰泰與他們主工一場,離開的錢就多算一些吧?!?/br> 聽說要加錢,憤懣不平的聲音自然又消下去一成。 “龍爺!龍爺!”有人遠遠跑來,打斷了所有人的計劃方向,聲嘶力竭喊道,“糧食找到了,在出鳴州的大道上,聽說盜糧的巨蟲是被鯉錦門的上官大人砍死,如今撒了一地糧粟,需要人手去撿!” 錢掌簿趕緊罵道,“既然糧食找到了,你們也別走了,馬上鳴州城門口撿糧去,萬一被城里那些潦倒窮鬼趕先,你們一分工錢沒有,全部滾蛋!” 守糧的人們二話不說,抬起麻袋趕起車,風一般得涌向城門口。 窺聽至此,上官伊吹拍拍戚九的肩側,唇角浮笑道,“看來,你的rou串要成了?!?/br> 戚九簡直一頭霧水,不知道對方心里是何盤算,倒是那個龍爺很惹人注目,總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