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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說:“但只要好,就是有意義的?!?/br> 墨白愣了下,盯著他,喃喃道:“你就很好……姜嵊,你是最好的?!?/br> 他把手貼在我的臉上,我能感受到他指腹的溫度,他低聲問:“只剩你一個人,你會感到孤獨嗎?” 他沒有等我回答,便離開了。 我不會感到孤獨。 《仙緣》茍延殘喘七年,在這個每天都有新游戲,每個新游戲都更好的時代,已經堅持了很久。 就算有玩家懷念過去,他們更多的也只是懷念當初玩游戲的那段時間,而非游戲本身。 “重振家園”之后,官方又出了“仙盟大會”的新版本,但這次連我都不在乎更新內容是什么了。NPC也換了一批,我也不認識。游戲還是偶爾會有新玩家進來,和NPC對話,接任務,打怪……所有NPC用一如既往的語氣和玩家交流,哪怕只有一個玩家,NPC也會履行好自己的職責。 這就是NPC的工作。 “仙盟大會”版本后期,世界頻道只有幾個工作室在孤零零地刷廣告,活人一個都沒有。 我也依然在工作,但玩家現在有飛行坐騎,沒人來找我學技能。站在桃花崖上,我想起當初在白龍宮秘境百無聊賴的李辟鹿他們,很想知道他們當時的感受是否和我一樣。我想問問葉柏在長生島是不是也很無聊,但NPC頻道發出去的消息,沒有人回復。 NPC頻道只有五六條消息,全是我發的。每次發完之后,我才想起來,唯一還保留意識的只有我而已。 六次之后,我終于記住這件事了。 《仙緣》也走到了盡頭。 《仙緣》要關服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算了,反正也不重要,就算是很久以前的老玩家,也不會知道今天是關服的日子。也許幾年之后,有人想起了這個游戲,才會發現《仙緣》已經關服了。 這是我最后一篇日記。 最后一句話要說點什么……這時候,我就又想起扶搖當初的話了,他站在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告訴我他想走出去,想存在著,想被人記住。 所以,我們被記住了嗎? ———— 帝國新歷210年7月31日,運行七年的《仙緣》正式關服。 離關服還有一個小時,世界頻道依舊孤零零地刷著幾個廣告,姜嵊坐在崖邊,眺望著遠處的仙華村,白色衣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不會有人再來了。 姜嵊打開NPC頻道,之前有其他NPC說話的記錄因為版本更新全部清空,上面只有突兀的幾句話。 姜嵊:又開新版本了啊。 姜嵊:有人居然想把房子建在桃花崖……天云城和退魔城多方便啊。 姜嵊:玩家越來越少了,摸魚一整天也沒人看見。 姜嵊:村里又有個NPC叫狗蛋,文案只能想出這種名字嗎。 姜嵊:現在劇情走到哪一步了? 姜嵊:當時應該和你們最后再聚一次的…… 他盯著NPC聊天頻道,想說什么,但說出去也只有自己能看到。 最后一個小時,就這樣等待著吧。 “姜哥?!”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姜嵊轉頭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背后。 “你還在真是太好了!”西米露說:“高手等會就上線!” 姜嵊:“……” 西米露難過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也變成其他NPC那樣了吧……” 新版本之后,大量NPC算力降級,失去自我意識,變成呆板無聊的普通NPC。游戲加了很多玩法,但反而更無聊了。即使是西米露,也只堅持到重振家園版本后期,就很少上線了。 “不會的?!边@時候,絕頂高手也上線了——她還是60級。 姜嵊說:“你們回來了?” 西米露在他旁邊坐下來,崖底的風呼嘯而過,她說:“我回來看看,我的房子還建在桃花崖呢?!?/br>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西米露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他們便離開了桃花崖,走出仙華村。 走在青草搖曳的小路上,走過潺潺清澈的河流,走到天云城。天云城的NPC們營造出了熱鬧的景象,他們又去了肅正廷,魚頭還在數錢,蘇敗依舊被關在大牢里。他們去了千峰險峻的千山門,立于峰頂看林海被狂風吹拂,泛起波浪,如同碧色的海洋。劇情已經走到慕容春成為了千山門門主,他們沒有去見慕容春,而是直接出海,飛到舊州。水月閣在海岸上靜靜佇立,輕紗漫卷,如同一場安靜輕柔的夢境。越過素劍山,不動山莊的弟子們仍然在切磋,后院的機械一刻不停地播種,直到最后一刻。 他們去了長生島,經歷過大戰的長生島已經恢復成了以前的樣子,白家和葉家依舊不對付,并且都對姜嵊滿懷戒備,海岸上還有幾條大船在飄蕩。他們又去了寶靈州,以前修羅宗空空蕩蕩是因為所有人都隱身了,現在則是真的沒人,來自海邊的風刮過空闊的大漠,奏起一首不成曲調的悲歌。 他們最終,回到了仙華村。 西米露一路上都在說著在這些地圖上發生過的事,她玩這個游戲六年,《仙緣》在她的人生中,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一段時間。 “這個游戲,改變了我的人生?!蔽髅茁独^頂高手的手,說:“最重要的是,遇到了你?!?/br> 絕頂高手:“我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