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一時間燕家村走俏相親市場,多家村的閨女都上趕著想嫁進來住住新瓦房啊。 當然旁的村兒暫時就沒有這福利了,完全無差別待遇怎么能顯得燕家村于姜十一的特殊之處呢?不過以后還是有機會的嘛。 但是,修水渠這事兒,卻盡量的村村有份,按著地勢一路地修下去。按著十里八鄉的規模開展起來的,還有建學堂這事兒,大村兒一村兒一個,小的村按著距離遠近三五個村湊一個。 至于老師嘛,燕南越和姜十一,都是剛下過場的新科,下一輪再下場時間還早。正好也別急著死讀書了,都去學堂里教小娃娃去吧。 還有你們有沒有需要貼補家用的同年,一起去做小老師吧。 ——這邊廂,昭陽寺也開動起來。 寺院里竟然有歹人趁夜出沒?這不安全啊,得修繕啊。把該加固的圍墻加固,該更換的門窗更換。還有,諸位姑子jiejie們,你們的床鋪也實在簡樸呀,給你們換新的好吧?床也換,被也換……反正姐有錢,姐負擔。 ——銀子的事兒,武梁還真不擔心。反正她現在手頭三百萬,可勁兒的造吧,能花費多少呀。象燕家村建房,只提供點兒青磚瓦片啥的,真正不費啥錢。 并且,她跟杰克遜約好了,明年他還來,還與她交接貨物,連貨單都列好了。只要他來,只要把貨交給她,她不信不能又賺些銀子來。 并且她也不是就單指望著杰克遜來,她自己的各處店鋪也都有生意好吧,還有江南買下的做保底退路的良田。 花吧,手上銀子花光且不容易著呢。并且千金散去還復來,再賺就是了。 武梁在昭陽寺眾人的一片歡迎中,又住進了昭陽寺,和惠太妃比鄰而居。 她可不是來監工的,關于修繕,她只負責出銀子。她是來還愿的。上回有人夜闖后,她在佛前發了愿,拿住歹徒,她就吃齋茹素一個月,捐香油紙錢三千。 結果那歹徒不是已經被捉到正法了嗎?可見佛祖顯靈啊,這愿必須還。 武梁在寺里住閑,依然發揚大手大腳作風,比如來送個信兒或者說句話兒了,見面給個笑或幫著念句經了,但凡沾上點兒邊兒的,都有打賞啊。 并且吃的吧,雖然每日里也是素菜點心的伙食,但她們是每天都有人專門的往山上送啊,大包大包的,大盒大盒的,這樓那齋的,常常擺出來一大攤子,專業眼氣人啊。 而惠太妃那里,張展儀那條線沒了,她的月供,又成了問題了。那事兒能沒牽連到她們主仆身上,也已經阿彌托佛了,哪里還好再多說什么。 所以她們的日常,那真的只有一個字,素。就象惠太妃身邊那個嘴巴厲害的大丫頭的名字,素兒。 惠太妃就眼瞅著武梁那銀子流水似的打賞出去,闊綽啊,眼饞啊,但是,沒有她們什么事兒。 太妃啊,高貴啊,當然不用咱下等人打賞啊是吧,咱還等賞呢。 一兩碎銀子的打賞都沒有,但近水樓臺的住著,吃的倒也時??戏炙齻円豢?。 吃了人家的嘴軟,也不能再跟人家耍硬氣擺冷臉。兩邊也算有效改善了關系,慢慢能湊在一處說話聊天了。 寺里面修繕起來,人多嘴就雜。 這天晚飯時候,素兒在武梁她們院里哈拉了一陣兒有的沒的,吃了人家一肚子的點心,回去的時候還手里掂溜那么一包給主子帶回去,對武梁她們略奉承的態度很滿意,滿載而歸腳步都輕快很多。 結果快走到自家圍墻下,正聽到有人提到她們主子。 武梁之前住的那個偏院,當然是因為院子矮,所以歹徒才那么容易進入的嘛,所以現在要修,當然這樣的小偏院都要修一下。 而惠太妃,位尊嘛,當然先修她住的那院兒。 那兩個說閑話的人,就是修院子的幫工,剛卸完從山下拉上來的一板車磚,靠在那兒稍息一會兒也就收工了,沒事兒就順口扯那么幾句。 一個問另一個,“這院住著誰呀,怎么那么大臉面,人家出錢的金主那處都還沒修呢,先修她這處?”武梁尼姑也打賞,幫工也打賞,當然大家都知道她。 另一個就說:“你不知道啊,惠太妃啊,從前四妃之一,前太后的親侄女兒,可是曾經寵冠后宮的呢?!?/br> 那一個一聽,尋思了一下,就語帶不屑道:“惠太妃?不就那被弄得得了風寒死掉了的四皇子那娘嘛?哎喲,這位啊,兒子被那么整死了,還能靜下心來清修呢,了不起啊。哼,還寵冠后宮呢,當時爭男人的手段到女人哪兒不好使了吧,男人一死,連自己也被仇人趕出來了吧,呵,心寬,心真寬?!?/br> “別瞎說,從前四皇子得風寒死的,哪是被人整死的,你小心人聽見?!?/br> “你還別不信啊,我可沒瞎說。這事兒啊,可不只一個兩個人知道。我一遠親,從前在三皇子府干活的。后來三皇子沒了,不說是四皇子干的嘛,三皇子的人都恨瘋了,整天尋思著怎么弄死他才好呢。 結果很快四皇子就被圈禁起來了,然后很快就死了。 三皇子的人個個眼睛盯著四皇子是不錯,也不愿意他再被活著放出來,但還沒想出什么招出手呢,四皇子那里就不行了。 三皇子的人又怕自己被冤上,便悄悄查了查。結果還真發現了蹊蹺。你猜怎么著,原來別人想出了高招。 那一年你記不記得,時疾蔓延,京里很多人得了風寒。 于是宮里那位就著人收集那些病人用的帕子了,穿的衣裳了,專門讓太監丫環們穿上往宗人府給四皇子送飯菜去。 后來聽說還有那些病人的鼻涕了,甚至咳的痰了,都弄來摻和在飯菜里送給四皇子吃去——我告訴你,那玩藝兒,銀針什么的,可試不出毒來,還咸咸的添滋味兒呢……” 另一位聽得咋舌,“乖乖,可夠惡心的啊,想吐了?!?/br> “那是,為得大位,還怕惡心?再惡毒的招只怕都有。不過無毒不丈夫,反正現在人家兒子爬上高位,人家在宮里養尊處優,倒是這位,在這里吃齋念佛來了?!?/br> “嘖嘖,聽說那四皇子本就是個病弱的,可不正好這招管用。不過你說這事兒靠不靠譜,聽誰說的???” “你還不信???這事兒可不只一個兩個人知道,你想想,要收集那些病人的鼻涕,痰液,這么惡心的事兒別說見過,聽過一耳道的人都會記得。那時候說要那些東西是為了給太醫查驗,好配出藥方來應對時疾。 要不然我那親戚,又不是三皇子什么親信,只是府里個幫雜的,咋能知道?只不過三皇子府的人怕自己被懷疑上,也不愿意為四皇子出頭,府里嚴令禁了口。后來三皇子府更是放了一大批的奴才出去,我那親戚那時就走了。 后來聽說,當時常給四皇子送飯的太監和宮女,都先后風寒死了。人們都說是四皇子傳染了他們,恰恰不知道是他們傳染的四皇子……” ……素兒貓腰在灌木叢里,早就嚇得腿腳無力了。她一手使勁兒捂著自己的口鼻,身體軟倒在那里。過了好久,四處蟲鳴響起,她這才回過神來,爬起來回去報告去了。 惠太妃氣恨之極,吐了好大一口血。 毒婦啊毒婦!我就說么,為什么我皇兒是病死的,死后也沒有定罪,他是被冤枉的。偏那賤人對我象對待罪婦一般。 我兒爭大位時候,皇十二子還小,我和她根本沒有什么利害沖突前仇舊怨。偏為什么這小東西上位之后,那賤人那么不待見我。 原來,原來是她害我皇兒在前,原來是她心虛!原來是她怕見到我! ··· 這種事兒拿出來說,自然是要承擔大風險的。 武梁是有些沉不住氣了,也憋氣太久了。有錢了又怎樣,權貴她可以結交不少,可以和他們講話時候不心虛氣短,可以大大方方站到人前和人談天說地,但從來不等于她的身份真正有提高。 從前大唐氏死后,她就向程向騰提起過,能不能想辦法將認做誰家的庶女了妹子了什么的都行,讓她堂堂正正的有個合法身份,結果程向騰當她作夢呢。 程向騰說,她歌伶出身,又不是別人沒見過的陌生臉,大戶人家要考慮一族的女子出路,沒人敢沾上這樣的名聲。 后來來個所謂的親娘,一個破落戶罷了,就那聽說她要回家也是想縮想躲的,覺得她會污染了他們家清白呢。 這么些年,程向騰對她好,別人也覺得程向騰對她好,但再好,別人也覺得她就一個姨娘的料,他們私下里仍然叫她五姨娘,至今如是,別以為她不知道。 可她偏不做那該死的五姨娘去。 燕南越對她是有感情的,她很早就感覺得到。但燕南越的一切,他能養家能讀書,不能說她的功勞小吧?他如今所有的積蓄,都來自她這里吧,他的感情里是摻雜了感恩的成分的吧? 被賜小妾不只是他的不堅定,那也是他潛意識里對她的輕視。 他是聽從她的建議,向那師尊大人提了親,那老師沒舍得給嫡女,答應將一個庶女嫁他。就這燕三娘也高興無比,在店子里顯擺了好幾回。 了不起得很啊。 她不高興也沒辦法,想尋摸那么個人,提升自己身份,就得等機會。 可她偏就沒有遇到過那種隨便哪兒撿來一姑娘,就能領回家當妹子當女兒養的人家,她也沒辦法。 但遇到惠太妃,她卻覺得正正好。 惠太妃與娘家不睦,行事隨自己的心意,不替娘家著想。所以她應該也不是會擔心娘家名聲的類型。所以認她做個meimei什么的,還是有一定的可幻想性的。 并且惠太妃最缺的是錢,她正好挺多的。她可以給她錢,多少都可以。 惠太妃那么愛擺譜的人,為什么會來住到這種地方?武梁可不覺得她真是為了清修。八成在宮里,被擠兌得無法安生,才躲到這外間圖個清靜的。 她心里應該是有怨的吧?如今得知了這么重大的內情,更該恨意難平吧? 可是這事兒吧,想報仇還不能聲張,得默默的悄悄的進行,那她就誰也不能指望,得靠她自己偷偷張羅,使喚人手排布人脈各種安排方方面面都需要銀子,她更加會缺錢,那她就更需要她的資助。 各取所需,行得通吧? 并且她的身份也很好,有譜可擺的太妃嘛,位份那么尊貴,跟宮里搭上關系武梁是不指望了,但用她娘家的名份抬抬她的身份,還是可以的吧。只要惠太妃愿意,她可以用強壓政策吧。 可能性比較大,這么合適的人選,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好不容易等到她,就算風險再大,也是值得一試的。 武梁讓人盯著惠太妃那邊,結果這么重磅的消息出籠,那邊竟然連試圖查找出那兩個搬磚的都沒有,默默的忍了,以及認了。 怕打草驚蛇呢。 再過幾天,武梁估摸著那邊哭也哭過了,心情也該平復下來了,便提了點心過去探看。 說她們主仆這些天沒有往那邊院里走動,特意過來看看。 素兒說太妃這幾天抱恙在身,不方便走動。 “病了,怎的連大夫都沒請呢?如果人手不方便,給我那邊說一聲就是,我身邊人多?!?/br> 上次遇險,這次自然帶的人多,男女都有。反正修寺廟嘛,來往外人多,也需要多些人保護安全。 “不礙的,老毛病了?!?/br> 武梁打量著屋子,“太妃這里吃穿住用都太過簡陋了,怎么會不生病呢。如果太妃不覺得冒犯,我手里倒有不少銀子,可以幫著太妃置辦些物什用品?!?/br> 這個真的可以有。 太妃聽了,沖武梁態度和善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素兒就轉著眼珠接腔,道:“我們太妃樸素慣了,住在這里是清修,可不就得簡陋些嗎。若想享福,豈不早就回宮里去了。姑娘若有心行善,不若折成銀子交給我們太妃最好。畢竟物件只能自己使喚,便銀子在手,以后姑娘走了,太妃也可以幫著多往佛前上香,替姑娘盡那份善心?!?/br> 意思她們不要,她們替她敬神呢。 武梁說那好啊,那每個月多少合適呢?說著報了個數,就按張展儀從前答應給的數目,給她們double了一下。 素兒面有喜色,“姑娘果然是大善之人?!?/br> 尼妹的善,上次是誰害我?自己不會心虛嗎? 武梁嘆口氣道:“什么大善呀,這般在佛前行善,不過是對佛祖有所求罷了。若在別處我是不敢跟太妃亂講話的,可現在既然都是向佛之人,又在這佛氣籠罩的山寺里,我就直說了吧。 佛曰眾生皆平等,眾生真的可以平等嗎?比如我和太妃,平等在哪里呢? 太妃娘家是城西陸家對吧,是一出生就有個好身份的。而象我這樣的人,什么時候才能跟太妃這種出身論平等? 我們商賈,手里空有許多銀子,仍然擺脫不了不入流的地位,象陸家這樣的家世,哪怕做個義女呢,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我如今愿意多到佛前來做做好事,就是想讓佛祖幫我開開光。若是能求得個好出身,多花多少銀子我也是甘愿的?!?/br> 那主仆倆沒說話。 素兒急著敲定每月供銀的事兒,武梁也答應了。但那事兒說得準嗎?那得看她心情呢。張展儀也應了每月給她們銀子用哪,如今人在哪兒呢,銀子在哪兒呢? 這么隔了幾天,武梁這里銀子一直不主動兌現,那主仆終于又找武梁說話了。 這么幾次三番,最后倒是太妃直接了,“如果我能讓你認回陸家做義女,你愿捐出多少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