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當他們重新在遠點處的座位坐下后,毛六便開始唱贊歌,“你看看這酒樓生意做的,不得了,能耐……” 然后話音一轉,“我當初就擔心過,怕我表妹和你萬一不對付,只怕她得吃些虧。所以我那時還想著得請小五嫂子手下留情才行呢,誰知道小五嫂子竟然會自請離府……” 毛六跟表姐大唐氏關系不好,但跟表妹小唐氏關系不錯,在他心目中,大唐氏蠻橫,而小唐氏嬌弱可奈需要呵護。 “我那時總覺得府里有個那么能耐的五姨娘,侯爺又寵的那樣,表妹嫁進去,肯定只有受擠兌冷落的份兒呢,沒想到最后是這樣的結果?!?/br> 武梁瞧著他,“我姓姜?!爆F在還小五嫂子小五嫂子的,不成個話吧。 毛六連連點頭,態度良好,“我知道我知道,那不說的是以前嘛?!闭f著嘆口氣,“可是后來才發現,姜姑娘離了府,我表妹的日子卻更加的憋屈了,侯爺他偏聽偏信,又寵上了老姨娘,唉,表妹就沒一天順心日子?!?/br> 小唐氏想把別的女人都清了,她才順心,問題她又沒手段沒能力辦到,當然日子憋屈了。 “你看我那妹子,好不容易懷了身子,總算是舒了口氣??扇缓?,姜姑娘你這又回京來了,你說她內憂外患的糟不糟心?反正到頭來這鬧了一圈,我還得請你手下留情,能讓我那妹子好歹省點兒心也好?!?/br> 毛六臉上笑嘻嘻的,虛虛打了個千兒,半真半假的樣子覷著武梁。 武梁皺了皺眉,正色道:“程府后宅事,如今和我再沒有半分關系,毛爺可cao心岔地方了?!?/br> “你真的不會回程府了?”毛六瞇著眼問。 “那當然,隨便誰說什么想什么,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出府的???別說我如今能自力更生,就是窮困潦倒活不下去,也絕無再回去的打算?!币粋€個的都來八這事,她長了一副吃回頭草的臉嗎? 毛六呵呵笑,程熙那么大了,侯爺又時刻關注著,怎么可能讓她窮困潦倒,這話兒也就是說說好聽的。 不過她說得那么篤定,毛六心里自然還是滿意的,于是繼續贊嘆,“我早知道,你是個有本事有見識的,上西北,下江南,走的地方比男人都多,尋常女人最多去趟城隍廟吧?!?/br> 他抬眼打量著包廂,“手里有產業鋪子的男人不少,但多少人都是從家里直接接手過來的罷了。反正我是沒有從無到有的開張過一家,更別說女人了。要是我表妹,估記若真出了府,就只有哭死了?!?/br> 這就是差別,毛六真的挺服氣的,所以他還是象從前見到跟著程向騰的武梁一樣,隨和隨意的說話,完全沒擺丁點兒貴公子譜。 “你知道嗎,你離府出走,侯爺灰頭灰臉的,我們一幫兄弟拉他出來喝酒,結果他還讓我們遇到你了關照著,說看在熙哥兒的看上,怕你一個女人家在外面不容易。我以為侯爺想開了,那你們也就那樣了。誰知道你這一回來,他竟然毫不計較你離府出走的事兒了。侯爺對你,還真是夠用情啊?!?/br> 毛六臉上帶著笑,一副挺哥們兒的架式試探道:“所以你們現在,這算是分分合合到了合階段?” 意思你不回府那是安于外室了? 這話問的,武梁咂巴了一下嘴,無奈。這是程向騰的哥們兒啊,都不真相,別人更是想怎么說怎么說了。 于是武梁便認真表了表她絕不會回程府,絕不會和程向騰再有男女私情的決心,如今程向騰關照她,只是看在程熙的份上。 ——她也希望能借著毛六的口傳去唐家,免得人家唐家人著惱了,來尋個釁什么的。 ——后來,她的這番說辭經過毛六的口傳到程向騰那里時,就經過了毛六同學的添油加醋深度加工,說得她誓要和程向騰老死不相往來似的,讓程向騰恨得直咬牙。 侯爺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第136章 .傷心 當然毛六并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找程向騰碎嘴,畢竟現在小唐氏孕中,在府里過的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舒坦日子,并且誰都知道,現在小唐氏養身子是正經,別的女人也好甚至男人也好,都可以暫時一邊兒涼快去了。 并且說實在的,程向騰一共那么一妻兩妾,兩個女人都懷著身子不能服侍,另一個又是長的跟誰家大媽似的讓男人懶得碰,程向騰如今獨守空床,已經夠可以的了。 小唐氏當然也意思意思說要將自己的侍女開臉服侍他,程向騰不讓,說讓她只cao心自己身子就行,別的事不用管。 程老夫人甚至選了幾個小戶人家的清白女兒,想著給程向騰正兒八經再抬房妾室,但程向騰推了,說如今兩個人都有孕呢,這時候立姨娘,給她們添堵嗎?聽說孕服心情不好,到時候孩子發育不良噢…… 男人能做到這般,他們身為娘家人,還要怎么挑理呢。別說程向騰和武梁沒什么,只是來她酒樓吃個飯而已,就算他們睡了,他們也不好說什么吧? 而對于這天的事兒,武梁事后是有認真想了一回的。 燕南越和毛六,對于武梁和程向騰的關系來說,他們就是熟人中的不相干人士。人家不理會也可以,沒必要得罪你,但卻連他們都跳出來各自不平了。 這是不對的??磥硭麄兊年P系,已經讓身邊的人感到不快了。 很該了斷的。 但是武梁覺得,對程向騰吧,光說光罵他肯定是死不了心,她得做點兒什么才行…… 當然武梁也沒有第一時間就去做什么,畢竟她也需要機會,也需要好好想想,也需要等等看毛六勸過程向騰后,會不會有點兒效果。 武梁暫時把這事兒擱一邊,她仍然打理她的生意,并且比以前更用心。尤其陶老板在那一群貴公子中間的自如,讓她堅信了銀子就是腰子的硬道理。而毛六,言談中對她敢想敢干,一力撐起這么大家店的佩服可不是假的。 商賈不入流?不錯,但是錢入流啊,若不能靠銀子直起腰,若不能靠銀子撐起你的社會地位,那只能說明你的銀子還不足夠多。 她得更努力才行。 酒樓開業的時候,燕南越從燕家莊帶過來了二十來人。 是武梁的意思,說她開酒樓了嘛,請鄉親們過來品嘗一番哪。當然,萬一開業那天人多忙不過來,也請大家幫幫手嘛。 實際上她更多的是怕當下的人們窮講究的多,萬一酒樓開鑼了人們都磨磨唧唧觀望不前的,到時豈不冷場?這些人可以給她熱場子嘛。 燕南越于是帶了這些人過來,都是還相對機靈相對有賣相沒那么鄉土的一群人。他們很用心,為了能來幫忙一整天,大半夜的奔走在路上,然后天明到了京城。鄉下人實誠,人家都定好了白天幫天忙,晚上趕夜路回去。 開業前酒樓各種忙,傳單發呀發,各處宣傳做呀做,哪來那么多人手,當然就是他們這些人短期培訓上崗的了。還有做簾子褂子那些,也是鄉親們中有婦女幫著做的。 一來就幫著干了好幾天活,等酒樓忙過最初那幾天,他們就著急忙慌趕緊的走了,說是這么多人,光吃飯都嚇人,不好意思在這里白造消。 真是純樸得很啊。 燕家村確實地貧人窮,象燕南越家,meimei進繡莊做繡娘,算是有穩定收入的,母親接點兒繡莊可以私做的活在家加工,燕南越也腦子靈活見縫扎針四下里找機會賺錢,就這樣當初大冬天的還要穿露腳趾頭鞋子呢。 那些單純靠刨地過活的人家,生活自然更加捉襟見肘,他們很希望在外面能找到活計。 酒樓這里雖然能留下幾個人用,但大多數還是要回去靠地尋生計的。 武梁就琢磨著怎么用上這些人。讓他們有份工有份收入,再者金掌柜什么的,那是程向騰的人,武梁覺得自己也應該發現和培養些自己的專屬人才。 酒樓處在朝化街,這地段不熱鬧。酒樓目前生意不錯,但獨木難成林,武梁便把目光瞄著這整條街。 人氣,還是人氣,朝化街熱鬧了,便什么生意都好做了。 武梁從前打算做酒樓時候就遍走周邊,發現其實朝化街并不偏遠,街面也平整開闊,周邊人煙也挺稠,主要是從朝化街z字拐過去不遠,就是靖化街了。而靖化街,是六部衙門所在地。 朝化街算是處在政治氛圍的左近,被渲染得也一片肅整起來。沒辦法,時不時的有正裝朝服的官老爺路過,平頭百姓誰愛往這種地方湊啊。 可武梁覺得,這都不是事兒。官多時民避之,民多時官就避之了呀。 先是酒樓打烊后,這條街上靠近六部衙門街口處,忽然多了兩個夜市小攤兒,暖暖的燈光火光,飄飄的熱氣香氣,勾引著下衙晚歸的六部差爺們吃一碗再走。 沒多久,武梁就在酒樓不遠處再租了個小門面,主營早餐,包子熱粥小水餃之類的,讓早起的人們也在這條緯七街覓得到熱乎的吃食去。小店午晚也以面食為主,反正也不請大廚,就農婦做做家常菜就好,門面費用低廉,主供那些對大酒樓望而卻步的小民。 飯菜包子料足味濃,價格平民,讓人吃一回想兩回。店里每天接手成兮酒樓剩余的各種料材,還有熬多的湯汁剩菜什么的,都拿去剁巴剁巴做餡,味道是沒的說的。 ——偶爾也有酒樓客人撤桌的菜,據說都是撿那些客人沒動過筷的干凈的……武梁假裝不知道這回事,呃,價格低廉路邊攤什么的…… 再接著一家米糧干菜鋪子,一家雜貨鋪子開張。反正附近臨街門面價格超便宜,這些鋪子又是拿錢進貨就可以的,不用存太多貨,整體也不費多少錢,有人守著就行,開店無壓力。 于是武梁是有錢就拿去盤店面,并且跟人簽門面約一般都簽五年以上的長約。 這些開起來的店面,基本都是不需什么技術含量的,就先做著,目前生意差費用低,小打小鬧的賠賺都有限。等這條街熱起來了,生意才可能有起色。 武梁有信心一兩年內讓這整個朝化街市場熱起來。到時候若生意維持不下去,光靠轉讓門店,也有的賺。 接著她又開了家點心鋪子和小茶館,繼續和酒樓搭伴兒,中低檔點心可以在茶館里賣,高檔的可以在酒樓里賣。也算產業系統化的一種。 其實她還想順帶的開間茶葉店的,可是茶葉鋪子鋪貨較費本錢,她實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銀子。 這相當長一段時間里,武梁都是個徹底的伸手掌柜,時不時的追著金掌柜要銀子要銀子,留給成兮酒樓的流水銀子很緊湊。 就算這樣,金掌柜也從來沒抱怨過資金周轉緊張什么的。多好的掌柜。 可就這樣也不行,掙銀子的速度遠遠沒有需要用的速度快。于是武梁又算計著她手里的珠子,九顆呢,好想念張展儀小姐呀。 還有,不知張展儀小姐,有沒有好想念咱程侯爺呢? ··· 這么想了,然后武梁也這么干了,她就真的讓人捎信兒給張展儀,把人家約到了酒樓里。 上一次,武梁靠出賣程向騰私密事,比如大腿內側的箭傷,留下個銅錢大的疤,左腰的刀傷半月形,右腰的槍傷是十字星樣……勾引得張展儀和她越聊越閨密,最后買了她的珠子。 但張展儀買珠復又失珠,還原樣原價完全沒升值,加上男人生硬的態度,讓張展儀心都涼了。 失落是有,但要說她多難過,那真的沒有。成過親生過娃,又對竹馬失望的女人,能有多少熱情再點燃? 所以她能更冷靜地分板得失,做出讓人覺得更深情的回應。 拋開男女私情不說,她還有事要求程向騰呢,這顆大樹無論如何是不能不抱的了。于是張展儀稍過了陣子,就又聯系了程向騰,對男人奪珠表示了憤怒,那是她的心上好啊。然后表達了妾心如磐石的堅定,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能妨礙我喜歡你呀。 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何況對自己有情有義的女人。男人就算不動心,也不至于厭惡吧?反正軟纏硬磨合身撲,各種攻勢咱輪番上啊。 當然正事兒還不能忘,侯爺呀,我張家的子嗣仍流落在外呢,哭,說好的相幫呢?我可凈指望著侯爺你了呀。 ——所以說,程向騰覺得張展儀跟武梁相像,那真不是白說的。瞧出來了沒有,厚臉皮這一層上,就相當有可比性啊。 程向騰當初答應過幫她與婆家周旋,自然也是真幫。 張展儀的男人是老大,戰死的小叔子是老三?,F在還有個老二也在西山大營里,這也是程向騰幫的手啊。然后程向騰托營官探了那老二的口氣,倒是通情達理的,表示兄和弟都不在了很痛惜,但命該如此而已,這種事兒怎么能怪到嫂子頭上呢,她一個女人家也不容易……話里話外多有憐惜。 程向騰打聽才知道以前兩家人住得近,張展儀和他們三兄弟都是一起長大的,互相間感情都是有的。 所以程向騰突發奇想,覺得搓合搓合他們也不錯。嫂子改嫁小叔子,做個正妻,趕快早生娃多生娃,她婆婆有孫兒抱,估記就不稀得那大孫子姓不姓張了。 以后親親娘和親親小叔子共同撫養親親兒子,依然是美滿的一家子。 ——但張展儀怒而否了。嫁給小叔子?虧他想得出來!張殿儀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程向騰也惱了,你一個生過崽的寡婦,想嫁人大小伙子,也得看人家樂意不樂意吧?他這還沒給人家男方提呢,她這兒還不爽成這樣了。 然后便不再管她嫁不嫁的問題,改為給那老二送女人了。一樣的原理,早生娃多生娃,她婆婆有孫兒抱,也就不會和她爭什么孫子姓氏了。 半年之間,已經先后送了那老二四個女人了。 當然,目前形勢喜人,那四個女人中,有兩個先后懷孕了。她婆婆喜滋滋的等著抱新孫子,對張展儀去看望兒子,也沒有象以前那樣堅決杜絕了,態度語氣,都松軟不少。 張展儀自然很高興。她如今靜等著人家瓜熟蒂落了,她兒子肯定也就回來了。果然認識個侯爺,有侯爺好歹伸個手,多大的事兒都不算事兒啊。 但另一方面,張展儀也很失落。一個男人,但凡對個女人有一丁點兒的心思,都不會想著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吧? 等兒子回來了,他們也就徹底沒關系了嗎?她的機會在哪兒呢? 張展儀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接到武梁的邀約的。 對于張展儀來說,武梁其實是她最不想見最不愿想起的女人。因為每次只要遇上武梁,她總是敗北的一方。 比如從前在充州,她代掌將軍府內宅兒事務,本來和侯爺關系平穩自然,日益和諧,眼看就朝著夢想的方向發展去了。結果,這個女人去了,于是男人的眼睛便總停留在人家身上,而她,從頭到尾就是個也僅是個管家理事兒的。 這女人對她冷淡,侯爺但對她日漸冷淡。 比如她預演得好好的一場老宅情節,結果珠冠一出場,男人整個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讓事情就跑偏得不可控,最后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