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人們形容一個小孩子的時候總會說她很“可愛”,然后才會喜歡她。所以你可以讓人愛的特質有沒有?或者說你有沒有對人表現出來?如果沒有這叫做“可愛”的東西,憑什么指望一個不相干的人愛你? 武梁覺得若是她自己,也不會做得比老夫人更好。 別說小孩子辜不辜的,一個小孩子對著你橫眉豎目的當你是仇人,還又確是你不喜歡的人的孩子,誰有耐心去不停討好她? 就象這世上有很多后媽當初嫁時,也都是心懷善意而去的,覺得能和人家小盆友處好關系,能善待他什么的。 結果你個小屁孩和人家利益沖突就罷了,還長年累月的討嫌,連自己親親孩子時間長了都起膩性的mama們,就不會爆發那么一回k你一頓? 偏這種關系又和親親孩子不同。親親孩子吧打一頓罵一回,總能天然地復原,不存在什么原諒不原諒的問題。和別人的孩子來這么一場,只能越來越傷越來裂痕越深…… 所以基本上,武梁是覺得后媽是相當難做的。輿論又常常一面倒的覺得小孩比你小或者比你年輕嘛,所以她都是對的,錯了也是可以原諒的,而后媽都是惡毒的…… 連她長得比較好看,后媽也會費盡心思周折的去送個毒蘋果……(話說嫉妒人長得比你漂亮這種事兒,為什么不是發生在‘閨蜜’中,而是發生在后媽和繼女之間??) ——呃,跑題了,扯回來。 反正武梁覺得,程老夫人這件事兒上真不算有什么錯。如果是她,她大概最多哄上三回,她的耐心可能也只夠哄上三回。如果還是合不來,那就大家眼不見心不煩各自為政好了。 “十三歲也算是大姑娘了,該行的禮都得行起來。你可眼看就要選小女婿了呢……”改善關系,刻不容緩哪。 ……然后就被轟了出來。 老給咱臉色看,咱也是有脾氣的??! 武梁站在門口以手掐腰,“下次再送我點心去,我也不吃了!再備好了點心等著,我也不來了!你就一個人玩去吧!…………除非給我也做剛才吃的那種寬湯粉,要加雞絲……” …… 反正磨來磨去的,兩人就好上了(正常向,想歪去面壁)。然后那天,兩人就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去了。 程向珠可是希罕客啊,難道來一趟,并且態度那般謙恭的,更是少見。金mama將人領進去,少不了暗自嘀咕:“不是一向傲得什么似的嗎,竟然知道低著頭進來了?” 程老夫人等她三兩句“夜里睡得可好,今早胃口可好,這一向身子可好”的可好完,便直接問她道:“可有什么事?” 這丫頭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家這么問她也不為過。 程向珠咽了口口水,才一副隱忍的樣子道:“我來給母親請安?!腥藢ξ艺f,我這年紀也該定親了,要討好了母親,別給我選那不象樣的人家不象樣的人胡亂嫁了出去?!?/br> 這話一出,屋子里就是一靜,連武梁都替她臊了臊。姑娘你還能再直白點兒嗎?不是說句“該選小女婿了”就裝羞裝怒的么?自己倒這么直接往外掄了? 程老夫人看了武梁一眼,心說那個“有人”,左不過是她了,這樣的話還有誰會這般說法。 就聽程向珠又道:“那人還說,我能平安順遂衣食無憂地活到現在,長輩不為難,下人沒刁難,就該知足,就該感恩…… 以前都是女兒不懂事,牛心古怪想左了,以后,請容我多陪陪母親,在母親身邊伺侯伺侯盡盡心。免得以后嫁了出去,回想起來母女一場,竟沒有好好相處過……” 武梁都驚訝了,這姑娘說著說著紅了眼睛還? 不是也演戲吧? 她盯著人家眼睛直看。 程老夫人也愣了愣,然后從椅子上起來,上前去拉住了程向珠,感嘆道:“是我沒好好教你……” 后來,程老夫人大約也是真心實意的,教程向珠該這樣說話,該那樣走路……以前也請了教讀書的師傅,教女工禮儀的師傅等等,不過只是盡一份人事罷了,學了沒有學得如何了,程老夫人是向來不管的。 這次竟是請來了從宮里出來的老嬤嬤教她禮儀舉止起來,嬤嬤嚴要求,老夫還時不時查檢。程向珠雖然頗不習慣有人管她那么嚴格,倒找武梁抱怨了幾回,不過也就說說,看得出來人挺高興的,學得認真又起勁兒。 到年節下,老夫人還帶了程向珠進宮,去拜會了珍妃娘娘呢。 據說珍妃娘娘對這個meimei的改變也是相當的意外,姐妹倆說了不少話呢。 而武梁,做為那個“有人”,這件事兒辦得顯然令老夫人挺滿意,于是對她的獎賞是:隨時可以去看小程熙。 府里雖然守著孝,倒也其樂融融的,程向騰縱使在外間行事辛苦,回家看著心里也舒坦。連那一向當他不存在的小妹子,雖然還是翻著白眼噘著嘴,但也肯喚他一聲“二哥”了呢。 武梁見了,就在邊上猛加醬:“二小姐給二爺做了栗子糕呢,可惜二爺回來得晚了,被我們分吃光了?!?/br> 程向騰瞪她,做給他的呢,竟然不給他留一塊兒? 程向珠瞪她,哪有這樣的事兒?誰給他做栗子糕! 武梁繼續白話:“昨兒二爺還說二小姐最近服侍老夫人辛苦了,說看到銀樓有賣一種鑲紅寶石的金鐲子,顏色鮮亮得很,最適合小姑娘家戴,說要買了犒勞二小姐呢。二爺,你買好了沒有?” 程向騰瞪她,他哪有逛過銀樓?什么鑲紅寶石的金鐲子? 程向珠瞪她,誰是小姑娘,誰要那什么顏色鮮亮的物什? 傲嬌著傲嬌著,兄妹也就好起來了。 后來沒多久,程向騰就買回了那鑲紅寶石的金鐲子送meimei,當然,武梁也得了一整套金光燦燦的頭面首飾。雖然沒鑲什么紅寶石,但估記絞絞賣了,也值不少銀子錢呢。 當然,她想吃栗子糕也隨時有。 還有就是,她有空就拉著程向珠去逗小程熙玩,大約祖母也好,姨娘也好,爹爹也好,都很難叫,但小程熙叫得比較清楚的,倒是“姑姑”,把個程向珠喜的,說去榮慈堂服侍老夫人呢,倒幾乎有大半時間在逗孩子。 小程熙長牙呢,到處找東西磨牙,有天抱著程向珠手指就咬起來。把武梁嚇得什么似的,人千金小姐,可破不得一點兒皮兒的。 結果程向珠根本沒介意,擦擦手指上口水就完了,然后指著手上印子給小程熙看,對著他呲呀裂嘴的逗。小程熙笑得咯咯的,抱著她手指又啃起來。 程向珠說沒事兒,以后有人欺負她了,得靠小侄兒給她去出氣呢,能不寵著嗎?甚至將來送喪哭靈什么的都少不了呢…… 武梁:……啊呸呸呸呸呸,童言無忌。 倒被程向珠斜著眼睛嫌棄:“你倒迷信起來,真送葬哭靈時候可都沒看出來你這般虔誠?!闭f著自己又笑起來。 程向騰本來歇在外間書房里,結果并沒有撐過頭三個月去,后來就歇到了洛音苑,還裝模作樣說這里清靜,適合靜養。 武梁鄙視:書房里據說少爺用功時候,下人走路都踮著腳呢,不清靜? 孝期不行娛嘛,可男人看她總跟狼似的,如今又這般住到了一起,日日又摟又親的誰受得了?武梁很緊張,日日夜里都要防火防盜防程二爺。 實際上程向騰也很隱忍,也就磨磨蹭蹭罷了,倒不敢真擦槍走火,怕萬一這時候懷了孕就糟糕了。 可老這樣,總會起火的。這天武梁就耐不住了,干脆撲到人身上一陣的猛蹭,把人弄得硬*的。 程向騰滿頭汗出,強自隱忍:“你好大膽,孝期若有孕,你可不怕招打么?!?/br> 然后……姑娘翻身下去,五姑娘上馬…… 事后一把白漿糊。武梁道:“二爺快瞧,你兒子們都在這兒呢……” 某人瞇著眼睛拍打那小屁股,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竟然自說自話的……就把爺給辦了?” 武梁:“還不是怕你憋壞了么。刀槍入庫久了得磨一磨,不然到了用時會不利?!?/br> 男人:“妖精……” ☆、第74章 .求不得 雖然外面關了門,內里默默的和諧著,但在府里掛白的大氛圍下,程府的這個年當然過得還是相當低調的。 可是再低調府里的日常還是要打點的,各處該送的年禮還是要送,當然該收的禮也不會拒之門外的…… 程向珠妹子和程老夫人搞和諧嘛,就少不了時常往人家眼前湊。程老夫人也由她,兩人沒有親到可以執手相看淚眼這種,但平平和和說個話兒嘮個嗑兒的情形還是常見的。 當然程老夫人帶著管事兒婆子們媳婦兒處理家事時候,也都隨意讓她跟著看著聽著。 作為同樣老往榮慈堂跑,又遇著了就被叫在身邊的武梁來說,也常常是旁聽的那一個。 武梁一直想尋機表現一把她的管家能力,所以有時候若看到程向珠對處理的方法迷惑不解的樣子,她便認真解釋給她聽,把自己的揣測理解甚至加些杜撰的改善建議等,詳詳細細枝枝末末的說個清楚明白。 直到程向珠聽了,露出一副“噢,原來這樣”的神色來才罷。 內宅兒事也并不是都有一定之規,甚至有時候也沒有個絕對的對錯,怎么處理端看當家人的脾氣稟性了。偶爾的老夫人也會問一問身邊大家的意見,當然包括蹭群跟聽的武梁同學。 于是武梁更不會放過那表現機會,這樣那樣的列舉個一二三四種給老夫人說道。有時候老夫人聽了也連連點頭。 關于管家這件事兒,其實真心不難。程家內部人口簡單,沒有那么多各房各院的明爭暗斗,妯娌了,婆媳了,難搞的關系都沒有。只把日常幾位主子的需求放在首位,讓人痛快了,合府就痛快了。 并且這幾位還都不是難侍侯的人,一且按定例來就罷了,他們又不會故意鬧騰什么夭蛾子。 于人事上,也只有唐氏生前重用的那些人需要費些心。這其中大部分人很認命,人都死了你還能怎樣?小部分人上躥下跳想向新領導靠攏重新謀得好差命之類的。只有個別刺頭看不清形勢,心里不平衡就試圖使使壞什么的。這種人發現一個收拾一個,很快就被程老夫人強勢鎮壓了,沒有誰蹦達得長久。 管好了人,也就管好了事。只需任務分派妥當,驗收認真,也就無大事了。 武梁不但裝能耐,還跟著人家程二小姐附庸風俗。人家程二小姐這陣子不但讀背,還身體力行著什么“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的準則,武梁于是也時不時裝得端莊正經的,跟劉胡蘭似的。 當然也不能一徑的端著,該說的笑話還得說,該搞得氣氛還得搞。老人家嘛,其實都很喜歡那樂樂呵呵的一套。以至于偶爾她不到場,老太太還會問一句她人呢。 后來,老夫人跟身邊的人私下里提起她來,總是少不得一陣的夸。 掌家理事可以,和睦家人可以,要肚量有肚量,要能耐有能耐,言行舉止,竟是沒有讓人不滿意的呢。老夫人笑瞇瞇,“二爺總算也有些女人福氣?!?/br> 當然當著武梁的面,她從來不會表現出這么濃烈的夸贊,最多就是笑笑罷了。 程向珠則是直接問武梁,“我說了,你是個有本事的,大家都喜歡你??墒悄銥槭裁雌矚g我,為什么對我好?” 武梁也笑瞇瞇,“我還不是為了私心。指望著有人為難我的時候得二小姐護著,指望著二小姐對熙哥兒好一點兒,以后嫁了個好姑爺,拉籠著姑爺也一并照拂著他點兒,讓他也得點兒外援?!?/br> 武梁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程向珠聽了,卻認真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你的擔心,他沒有外家嘛,怕將來二哥有了別的孩子,對他就不上心了。你放心,他是我抱大的,我當然得護著他?!?/br> 才肯正眼看人多久哪,就是她抱大的了。話說人熙哥兒已經會走了,用她那細胳膊小嫩腿的抱嗎。武梁笑道:“那可就太好了。我這不還得多巴結著二小姐,也還得讓二小姐多抱抱熙哥兒才成呢?!闭f著把熙哥兒又往她身邊推。 熙哥兒已經不喜歡人抱他了,拉著都不愿意,武梁一撒手,他放開了就要往外跑。猛躥了一會兒回頭看看,發現沒人追上來,并且距離還“挺遠”,自己就無比的有成就感。還以為他那蹣跚的幾步,誰追不上似的,得意的揚著那瓷白的小臉兒笑。他眼睛瞇起來,嘴巴大張著,于是口水毫無阻擋的順流而下。 以前丫頭婆子們緊張他,尤其是剛學會走路,怕他有個閃失,總是一群人寸步不離的圍著。還有專門捏著帕子等著的丫頭,但見他口邊有點兒水漬,就忙張的去擦。 武梁哭笑不得。一方面覺得老太太果然盡心,一方面又覺得這樣養男孩兒,不太好吧。反正剛開始她帶孩子,便不讓丫頭婆子們跟那般緊。 熙哥兒第一次走兩步摔一屁股墩的時候,緊張得哭得什么似的。偏沒有人上前去拉扶,他自己哭了一陣,后來發現也沒怎么樣嘛,又自己故意走兩步摔一摔,體會那種某個瞬間失控的感覺,然后坐在那兒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也有偶爾摔痛了,卻不好怪別人,只好坐在那里可憐巴巴的皺眉裂嘴半天,卻擠著眼忍著不哭。 反正武梁帶孩子,少不得比別人帶著讓孩子臟了許多倍,沒少糟殘衣服。但是小屁孩兒家,最不缺的就是衣服,總長得比穿得快。 老夫人見了,倒有許多感慨。 當年老侯爺長年領兵在外,老夫人獨自在家,得個孩兒當然不易。所以第一個孩兒難免心肝寶貝得不行,就嬌養了些。誰知那般嬌養著,偏程向驥幼時還體弱多病。 后來老侯爺回京,為此很生了番氣,嫌棄這長于婦人之手的小兒,失了男兒氣概。于是請了武師傅好生教調,希望能磨練孩子的體魄。 只是練武辛苦,程向驥身上時有傷痛,老夫人只得這么一子,哪里舍得。老侯爺走后,便交待師傅練練體格就行,不用太認真較勁。師傅看東家這樣,便也不多做要求,倒正合了程老夫人的意,倒每每幫著敷衍老侯爺的詢問。所以后來程向驥于武學上的能耐,便一般得很。 老侯爺每每回京,少不得試他功夫,后來也有些泄氣,覺得孩子練了這么久還這般沒長進,約是先天有些不足。 但到后來有了程向騰,才幾歲,老侯爺就把人帶去了邊關親自督教。所以程向騰的功夫比程向驥高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老夫人傷心地想,當初若不是她溺愛,讓驥兒習得一身硬功夫,如今只怕能近他身的也沒有幾個,如何還會被刺客傷著。 傷程向驥的并不是什么高端的刺客,夜入將軍府逃過崗哨護衛如入無人之境什么的,只是程向驥某次在街上走的時候,偶然離護衛稍遠,便被一個攤販從筐簍里抽出一把匕首當街給捅了。嫌犯當場咬破口中毒囊自盡,連個可以審的人都沒有。 最后充州郡守查出來,說那攤販是北辰jian細,一幫人混入民間多時,學了大湯話,入了大湯籍,然后混入充州伺機待動,結果程向驥中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