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孫宏回他一捶,笑:“當然不是?!?/br> 兩人相視一笑。 忽然,程光遠轉過來,做了個彈鋼琴的手勢問她:“哎,丫頭,你還記得我們嗎,你當時沒彈完曲子,小白叔叔還跟你四手聯彈,過去幫你呢!” 表情滑稽可愛,伍苒被他的模樣逗笑。她是標準的鵝蛋臉,一笑起來左邊臉頰就會露出淺淺酒窩。本來不說話看上去有點冷的人,笑起來倒有了幾分女孩子的甜美。 她搖搖頭,“不太記得了,小白叔叔的琴應該彈得不錯吧?!?/br> 說完詢問看向寧以白。 寧以白抬眸,四目相對,似是笑了笑:“剛才那首曲子,我彈得就不如你?!?/br> 回答得不假思索,信手拈來。 “沒有,我也彈錯了幾個音?!北粚幰园卓戳艘谎?,她不自在地轉開眼。 寧以白笑笑,沒再說話。 眼看著賓客越來越多,程光遠提醒孫宏一聲,幾人開始往大廳方向走。 伍苒故意落后他們幾步,對話里沒了她,為了交流方便三人開始用粵語交流,時而夾帶一些英文。她是上海人,但家里大多親戚都住在香港,一來二去的勉強能聽懂一些。 隱約聽到表叔問寧以白在馬來西亞的事情有沒有處理妥當,以及將來是留在馬來西亞工作,抑或是其他地方。 寧以白都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不過有些問題他并沒有正面回答,或許是因為現在人多眼雜,不適合講得詳細。 伍苒聽著聽著心思就飄遠了,也不知道接下來他們到底說了什么。 她好奇地盯著寧以白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雖然總笑著,看著很容易接近,但給她一種很難相處靠近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笑面虎? 孫宏突然轉過身,與伍苒打了個照面。她猛然停腳,忙收回停在寧以白身上的眼神。 孫宏先對寧以白二人說:“等大哥和小四到了我們一塊拍個合照,就按照當年的位置站,” 說完又看向伍苒,“小伍你等會也過來?!?/br> 合照的幾人當中,唯獨伍苒沒有當年的照片。她忘了當時究竟是怎樣的排位,待會可以去問表叔借來看看。 伍苒想了想,點頭答應:“好?!?/br> “可是還缺一個人……”話沒說完,程光遠聲音戛然而止。 他分明話中有話,伍苒不明所以朝他看去,瞧見他臉上閃過一絲懊悔,仿佛在自責剛才的口不擇言。 程光遠停了一瞬忙說:“那行,什么時候準備好了告訴我們一聲!” 沒等伍苒收回疑惑目光,他就轉過來朝她露出一貫在鏡頭前的標準程式笑臉,“小伍,你可別忘了過來?!?/br> 收起心思,伍苒笑著說不會。 大廳里有幾人路過,孫宏和他們三人說了一聲就去招待客人。剩下伍苒對著寧以白他們,伍苒干硬站著不知道該聊些什么好。 “我先看看表嬸去?!彼K于找到一個借口,手指向身后樓梯,緩解自己的尷尬。 寧以白禮貌地微笑點頭。 身旁程光遠倒是一擺手,頗有大義凜然之范,“去吧去吧,就知道你們小姑娘不樂意跟我們大老爺們在一塊!” 伍苒低頭不語。 寧以白說:“你別在意,他就開開玩笑?!?/br> “嗯,我知道?!蔽檐厶ь^看他,“那,我先走了?!?/br> “好,一會見?!?/br> “一會見?!?/br> 她又朝程光遠看去,還沒開口就聽到他好心情地囑托道:“見到新娘子別忘了幫我問問好啊?!?/br> 伍苒朝他一笑,露出淺淺酒窩,“嗯,我不會忘的?!?/br> 與二人禮貌道別后就踩上身后的樓梯。 上樓過程中伍苒努力維持端正自己的身形,目光低垂,認真數著腳下的階梯。數到六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下傳來聲音。 說低不低,說高也不高,她當下恰好能聽見。 “上次雨萌跟我通信了?!笔浅坦膺h的聲音。 “嗯?!睂幰园椎瓚?。 似是著急起來,程光遠又急忙問:“你怎么不問我她都說了什么?” “那她說了什么?” “她說最近英國那邊有一場時裝發布會,可能過幾月才能回來?!?/br> “哦,好?!?/br> 程光遠無奈,嗆他:“喂,你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 …… 之后的伍苒就再也聽不到了。 期間兩人用的是粵語,她勉強能聽懂這些。 如果沒猜錯,程光遠口中的雨萌全名應該叫時雨萌,她在英國見過這個人。 時雨萌,英文名,現居英國,是著名時裝設計師carolin的首徒。 女人看女人,與男人看女人相似,一看外貌,二看才華,三看男人。 伍苒此刻首先記起的,是時雨萌的長相。 時雨萌將近三十歲,卻依舊年輕漂亮,時光仿佛并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可伍苒從不羨慕漂亮的女人,她只佩服被時光打磨得圓滑世故的女人。 因為人總是在渴望自己所沒有的。 ☆、第二章 表叔的別墅在九龍塘,位于九龍北部。 剛下飛機的那天,伍苒就拿上從表叔那兒敲詐來的卡去逛了圈周圍的時尚購物商場。連同幫舍友帶的,最后拎了一大堆東西回來,孫宏看到她的時候,還開玩笑說家里來了難民了。 家里來了許多客人,孫宏也備了一些客房,伍苒住的那一層上幾乎沒有客人。 她也樂得清閑,拿上手機到陽臺上吹吹風。到宿舍群里說了一聲,告訴她們已經買到東西了。 伍苒今年剛上大三,是大陸a市一所綜合性大學的外國語學院的學生。 大學還算小有名氣,因為出的名人不算少,再者,隔壁學校是個頻出精英的大學,他們學校也不能與鄰居相差十萬八千里。 在陽臺上能看到對面草坪上的情況,各色男女匯聚一堂,談笑風生的場景讓她羨慕起來。 伍苒說是認生,其實是不善言辭。 曾經特地參加主持人比賽,以期望來拯救自己說話的本領,可比賽終究不是生活。 拍了幾張照,伍苒又待了一會準備離開。 剛一轉頭,目光瞥見隔壁陽臺上也站著一個人。 怕對方是先前已經見過的客人,伍苒忙把身子隱在一旁的墻里,省得還要她干硬地去打招呼問好。 兩間房的陽臺就被這道墻給隔開了,墻上有一排空心圓柱形的洞眼,伍苒偷偷瞄進洞眼里望過去,正好能看見陽臺上的那個男人。 對方沒發現她,單手倚著白色扶欄,垂下的手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煙。 伍苒認出他來了,是寧以白。 此刻的寧以白已經脫了外套,連領帶都扯了,襯衫袖口被卷了上去,露出一截健壯有力的小臂。簡簡單單的白襯衣加西裝褲,完美無遺地將男人的身形優勢給展露出來。 他微微仰著腦袋,似乎在看天上。 伍苒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香港九月的天空蔚藍清澈,干凈漂亮。 再回眼,寧以白已經將手中的香煙摁滅在一邊的煙灰缸里。 伍苒發現他兩肩微微一松,似乎嘆了口氣。 伍苒看看天上,再俯瞰了幾眼樓下,始終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讓他嘆氣? 她看到了另一個寧以白,不同于先前穿著得體,講著禮貌客套話的寧以白,此時的他是沉默著的,不再以微笑示人,清朗的面孔忽然變得冷峻,要不是注意到他手上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伍苒甚至會懷疑這人會不會是寧以白的孿生兄弟。 陽光落在他身上,英俊男人即使有了光芒的洗禮,卻還是面色沉沉。 伍苒掏出手機,將攝像頭對準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做,可眼前這幅畫面—— 陽光、白墻以及被光芒虛化的男人,三者中肯定有某個因素強烈刺激到她了,她必須記錄下這個畫面。 正要按下拍照時,伍苒內心突然打鼓了,要是被發現了怎么辦? 眨眨眼,她偏了攝像頭的方向。畫面里只留下寧以白搭在白色扶欄上修長的手,手指骨節分明,照片里還能看到他腕間的手表。 剛摁下拍照鍵,伍苒就羞愧得恨不得從陽臺上跳下去。 她忘了設置靜音了! 就在“咔嚓”的那瞬間,寧以白立馬轉過頭,面上帶著慍怒之色,在看到瞄在洞眼里的眼睛時,他蹙眉沉沉出聲:“出來?!?/br> 脫口而出的是粵語,聲音低沉似水。 伍苒一下子就沒了主意,她居然沒有立馬逃跑,握著手機躊躇半天才從墻后走出來。 寧以白沒想到會是這個小姑娘,微怒的情緒稍稍緩解。 小姑娘一臉驚嚇地望著他,舉起手機趕緊為自己辯解:“你看看,我沒有在拍你!” 他走近看了眼照片,確實沒有在拍自己,上面是一個彩虹光圈。 寧以白沒少遇到過偷拍自己的人,所以剛才心里本能地生了一團怒火。 看來小姑娘被他方才的語氣嚇著了,他緩了緩自己的怒氣,才輕聲安慰她:“不好意思,我為剛才的事情道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