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也對,這本就是最容易探查消息的地方。 天曜望著雁回,眸光微動:“你不是與你朋友說不查此事了嗎?” “我什么時候說了。我只讓弦歌不查又沒說我自己不查……得趁那些家伙喝得爛醉之前過去?!毖慊匕橇藘煽陲?,囫圇吞了,然后也不管天曜吃沒吃飽,連趕帶推急急忙忙的把天曜推出了屋子,“我換個衣服咱們就過去?!?/br> 然后天曜便端著還沒來得及放下的碗和筷子被甩了一鼻子的門。 天曜現在對雁回說風就是雨的脾性也摸得清楚了,當下心里竟是沒有半分氣,他只看了看碗里的飯菜,然后走到一邊自己站著吃完了。 待得他想直接將空碗放到后廚去的時候,雁回又拉開了門:“男子的頭發要怎么弄的來著,你教我綁綁?!?/br> 面前雁回穿了件靛色的男子長衫,看樣子是束了胸,胸前比平日平坦許多。她拿著梳子,還在往頭上梳頭發,但是怎么都弄不好發髻,她皺著眉頭,又弄了一會兒,才松了手:“不成,你幫我梳吧?!?/br> 她往屋里走了。 天曜愣了愣便也只好跟著她往屋里走。 雁回在梳妝臺前上坐下,把自己的頭發都梳到了頭頂,然后把梳子往天曜的方向遞:“快來?!?/br> 天曜將碗放到桌上后,走到雁回背后,下意識的本想接過雁回手里的梳子,但倏爾見了鏡子里兩人的身影,他手上動作一頓:“梳發一事過于親密,唯女子丈夫父母或可幫……” “你咬也咬過我,扒也扒過我,就梳個頭發咱倆還能擦出什么火花嗎?”雁回在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徑直打斷了天曜的話,“這時候你還在意梳頭這回事兒了?放心吧,咱倆不可能的?!?/br> 天曜一琢磨。 也是。 他接過雁回手里的梳子,不客氣的把她頭發握住。 他們倆,雖然關系非同一般,但他們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盤算,情愛一事于現在的雁回而言,她無力沾染,于天曜而言,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他們倆誠如雁回所說。 根本不可能。 天曜便暫拋開了那些細小的顧慮,將雁回的頭發一點一點的梳了整齊,然后盤在頭上,拿發帶綁住。 他做事很專心,目光沒有從她頭發上有一點移開。 雁回從梳妝的銅鏡之中看見天曜的眉眼,不經想,天曜這個人,越接觸便越發現他其實是個行事細心,作風沉穩,尊禮守節的人,那個銅鑼山的老太太養他長大,他便是真的對老太太有感恩之情,可見他還有顆知恩感恩的心……如此推斷,二十年前,他或許是個生性溫和的妖怪。 而現在……他卻成了連笑也不會笑一下的人。陰沉又淡漠。 素影真人當真可算得上毀了天曜的千年道行,硬生生的打亂了他的生命軌跡啊。 “好了?!碧礻滓惶а?,看見了鏡子里正望著他的臉有些發呆的雁回。他皺了皺眉,“簪子呢?自己插上?!?/br>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雁回立刻隨便抓了根簪子插在頭上,跟著天曜往前面忘語樓走了。 雁回拿了把折扇在胸前扇著,裝著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樣。路上的姑娘們都認識她,見了雁回一個個都:“雁公子雁公子?!钡囊贿吔幸贿呅?。 雁回也應得坦然,顯然做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兩人走到忘語樓中,雁回領著天曜上了二樓,尋了個位置坐了,然后問天曜:“你上次在小樹林里教我的心法再教我一次,那個能讓我看很遠的法術,讓我來探探?!?/br> 天曜瞥了雁回一眼:“我教你的東西,一次就該記住?!?/br> “當時情急嘛,學了就用了根本沒把心法放在心上,你這次教了我我就能記住了?!?/br> 天曜便又與雁回說了一遍,雁回果然立即便上了手,只是這一次,不過只用了一瞬間,她便立即捂住了耳朵:“太吵了?!?/br> “上次在樹林,四周安靜,如今環境嘈雜,你便要會控制意念,聽你所想聽,見你所想見?!?/br> 雁回苦著臉道:“說得容易?!钡m然她嘀咕了這句話,但還是慢慢放下了手,忍受著嘈雜的聲音,與周遭刺目的光芒,慢慢去適應這些環境。 到底是學得快,沒一會兒時間,雁回便能控制著耳朵過濾到她不想聽的聲音,而把她想聽的聽得越來越清晰。 她側著頭細細探著。 姑娘們的輕笑,男人們的高談闊論盡數納于耳中,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在討論關于買賣妖怪之事。就好像整個永州城,根本沒人知道這件事情一樣。 雁回皺了眉頭。 但卻在此時,雁回忽聞一道略熟悉的聲音從忘語樓外傳來:“當真見了?她又到這里來了?” 于此同時,雁回往門口一望,但見一個穿著絲綢錦袍,滿身書生氣息的……小胖子踏進了忘語樓。像是有什么神奇的感應一樣,胖乎乎的男子一眼便望向二樓,恰好與雁回四目相接。 “哎,又來個麻煩……”雁回不自覺的嘀咕。 天曜聽見她這句話,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也見到了那圓潤的書生。 那男子踩著重重的步伐,也不管旁人的目光,疾行上了樓,徑直走到雁回身邊。他望著雁回:“雁……雁回?!彼盟剖值募?,連話都有點說不清楚了。又好似帶了點小心翼翼,“你回來了?!?/br> 雁回飲了口茶,這才轉了目光看向他:“原來是王鵬遠公子啊,好久不見?!?/br> 只一聲招呼,便讓王鵬遠漲紅了臉,他語塞了許久,然后磕磕巴巴道,“好……好久不見,前段時間聽說你也來過這里,但,那時我我,我正忙,便錯過了,今天,今天……” “今天我該走啦?!毖慊卣酒鹕硇α诵?,然后伸手去抓天曜。天曜想要抽回手,但卻被雁回死死握住。雁回轉頭看天曜,笑得天真無邪中暗含警告,“和我一起走哦,天曜?!?/br> 天曜:“……” 王鵬遠愣了愣,看著雁回握住天曜的手,然后目光有些詫然的在天曜臉上掃過:“雁回……他……他是?” “哦?!毖慊剌p描淡寫的應了一句,“我現在和他一起呢?!?/br> 天曜嘴一動,雁回便又轉頭望著他,微微咬著牙對他笑:“是不是呀天曜?!?/br> “……” 王鵬遠如遭雷劈:“一……一起?你們……” 雁回便也不管他了,帶著天曜,擦過王鵬遠的肩頭,便走了。獨留王鵬遠一人在二樓之上弦然欲泣,欲哭無淚。 到了后院,雁回方舒了口氣:“白天明明都躲著走了,怎么還是給看見了?!?/br> 天曜甩開了雁回的手,擦了擦:“那便是別人口中,被你迷成了斷袖的男子?” “幾個jiejie開我玩笑罷了?!毖慊氐?,“他現在知道我是個女人?!?/br> 天曜對此事并沒有多大興趣,是以打趣了雁回一句便也止住了話頭,問起了正事:“方才你在樓里,可有聽到關于關于買賣妖怪的事?” 雁回搖了搖頭:“來這忘語樓的皆是永州城非富即貴的人,但別說買賣妖怪了,連迷香一事也無人提及,就好像這城里沒人知道一樣?!?/br> 天曜沉思了一會兒:“或者說,他們都還沒有到知道此事的身份?” 這個說法讓雁回倏爾亮了眼睛。照之前狐妖所說,那些迷香都是賣給王宮貴族的,畢竟是捉狐妖取血而成,熬煉的迷香必定極其稀少,有錢不一定能買到,還得有權才是…… “等等?!毖慊睾鋈坏?,“他說不定能探到什么消息!” “誰?” 雁回往回一指:“剛才那個胖子?!毖慊氐?,“你別看他那樣。他其實是這永州城首府的兒子,以前聽說他還有個jiejie嫁進皇宮當了皇妃。他爹是這永州城的一把手,若有什么事情要在這城里做,肯定是要經過他爹的允許的?!?/br> 這倒讓天曜好奇了:“如此身份,雖是富態了些,但什么女子求不到,為何卻喜歡你?” “凌霄以前經常來永州城除妖,偶爾會帶上我,有一次這小胖子去城郊上香的時候別妖怪纏住了,我救了他,然后……哎,等等,你剛才那話是幾個意思?喜歡我怎么了?” 天曜一本正經的也回頭望了望二樓:“去套他的話吧?!?/br> 一談正事雁回便順著天曜的話說了:“今天不行,現在回去目的太明顯了,明天他還會來找我的,我們守株待兔即可?!?/br> 雁回說完這話,卻半天沒聽到天曜的應聲,她一抬頭,但見天曜正盯著她。 雁回奇怪:“看什么?” “沒什么?!碧礻邹D過了頭,唇角微微一勾,言語輕細得連現在耳目聰睿的雁回都沒聽清楚,“看笨蛋而已?!?/br> 這邊雁回與天曜經過后院一起踏入了小閣樓當中,兩人并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后,王鵬遠躲在柱子后面,目光帶著幾分怨恨的盯著兩人,即便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他也沒有離開。 “公子……”仆從在一旁輕聲喚道,“咱們該回去了,不然老夫人該擔心您了?!?/br> 王鵬遠嘴唇抿得死緊:“雁回是我的?!?/br> “公子?” “我要讓雁回變成我的?!彼f著這話,雙目因為嫉恨而變得赤紅。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雁回剛起,便有樓里的姑娘來敲了她的房門。 姑娘說王首府家的公子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在院里池塘邊的亭子里等著她呢。 雁回聽罷點了點頭,難得沒有嫌王小胖子纏得煩,好好的梳洗之后便只身見他去了。 雁回覺得,這王小胖子對她是有點非分之想的,她要是笑著和這小胖子套套話,小胖子也許就一股腦的全交代了,但若是帶上天曜,這小胖子若是吃了醋,那可就不好了。是以她便沒有喊上天曜。 待得走到了水榭旁邊,一身華服的小胖子一見到雁回便立即站了起來,還是如平常見到雁回時那般緊張,鼻頭微微冒著汗,他輕輕喚雁回:“雁回,你來啦?!?/br> “嗯,你找我什么事兒???” 王鵬遠看了看旁邊的姑娘,他身后的小廝便喚著那姑娘和他一起走。王鵬遠是什么身份,忘語樓的姑娘自是不敢駁了他的意思的。于是姑娘看了雁回一眼,見雁回對她放心的笑了笑,姑娘這才走了。 等閑人走完了王鵬遠才道:“我……我就想來和你說說話?!?/br> 雁回一聽滿意極了,說話好啊,她也正想和他好好說話呢。 雁回倒了兩杯茶,自己一杯給王鵬遠一杯,打算聽他好好說,然后找個契機插話進去,將想要打聽的事給打聽出來。 “你說吧,我先聽著?!?/br> 王鵬遠緊張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隨即在自己的衣服兜里摸來摸去:“我,我今天早上其實還準備了個小禮物想給你?!?/br> 雁回一愣:“這個就算了吧,咱們就說說話就好?!?/br> “不不……我準備了蠻久……你還是看看吧?!?/br> 說著王鵬遠便將衣服里的東西摸了出來,是個非常精致的小錦袋。錦袋之中飄散出了一股奇異的異香,吸引著雁回將目光落在錦袋上面,并且越看,她便越是想知道這錦袋里面裝的是什么。 “這是何物?” 雁回看得眼神都有點發直了。 王鵬遠見狀,咽了口唾沫,然后打開錦袋的口:“給你看?!彼麑㈠\袋遞到雁回面前,雁回專注的去打量,只見袋子里面是一小撮暗紅色的粉末,奇香無比,她越是想分辨出這是什么香味,便越是分辨不出。 而且嗅著嗅著,她竟覺得……眼前的事物都開始變得恍惚了起來。 王鵬遠見雁回雙目漸漸失神,一副被奪了心魂的模樣,他小心的左右打量了一下雁回,見她當真沒了反應。王鵬遠高興的笑了笑,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收回手中的錦囊便要往嘴里倒。 然而卻在即將將粉末倒進嘴里之時,一只手忽然拽住了王鵬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