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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久辭脫開阿念的手,將油紙傘扔給他,自己則踩著一層的窗沿往上爬。 阿念臉嚇得土灰,小臉皺成一團,慌忙奔上前想把祝久辭扶下來,可是祝久辭爬得快,轉眼就比他肩高了,阿念不敢扶了,萬一擾得祝久辭一個不留神摔下來那可大罪過了。雖不至摔傷,但摔疼是肯定的。這下,阿念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只得在下面跳著喊讓祝久辭下來。 祝久辭才不理會樓下的小耗子,自顧自地當壁虎。足尖點在飛檐,震得琉璃燈直晃,一借力就抓到了二層的底沿。 再踩一腳飛檐上的雙飛燕雕,手臂一撐,祝久辭就坐到梁昭歌窗沿旁的木頭橫梁上。 祝久辭確定自己坐安穩了,便扶著墻沿,仔細看看窗戶上的青玉雕,約莫三寸的寬度,剛剛好能橫著放下一把油紙傘。 這傘還回來了,能不能開窗就看你的造化了。 阿念,傘扔上來。, 阿念此時愁眉苦臉地抱著傘在地面上直轉圈,哪里聽得到祝久辭的聲音。 祝久辭正準備再喊一聲,身旁的窗戶卻突然被推開,里邊兒伸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抓住祝久辭猛地一拽,他來不及喊一聲整個人就倒了進去。 短暫失重之后,預料的疼痛沒有襲來,祝久辭睜眼,自己被梁昭歌抱著,藥香瞬間浸了鼻尖。 祝久辭驚呼一聲,慌忙推開梁昭歌,跳開老遠。 梁昭歌抱臂,好整以暇等著他解釋。 祝久辭盯著梁昭歌極美的容顏,腦海中一片空白。 小公爺光天化日之下爬墻三丈,若非找昭歌有事,昭歌是斷不信的。梁昭歌等了半晌不見聲音,便懶懶開口。 日光從開扇的木窗透進來,晃過梁昭歌的臉,一雙鳳眸一半映在光明下,一半留在陰影里。 祝久辭警鈴大作,不自覺往窗戶邊倒退。 梁昭歌突然開口道:小公爺若是摔著了,整個京城都要翻個天,小公爺也莫怪昭歌將您拉進來。 祝久辭頓住腳,我來還傘。 梁昭歌一挑眉,歪頭看他,傘呢 噢。梁昭歌似乎突然明白了,慢悠悠挪著步子走過來,祝久辭又慌了,梁昭歌瞥他一眼,挨著他身側走過去,帶過一陣藥香。梁昭歌在窗前停下步子,倚著窗沿往下望。 阿念傻乎乎地抬頭,瞧見梁昭歌時眼睛都直了。 還傘?梁昭歌依舊懶洋洋地問。 對、對對對。阿念仰著頭,下意識地回答。 扔上來吧。尾音往上挑,像是在琵琶弦上撥響了一個音。 阿念糊里糊涂使全力往上一扔,油紙傘被扔了三層樓高。梁昭歌抬眸望上去,嘖一聲,等傘落下來的時候,指尖一勾傘尾,油紙傘便落進了窗里。 梁昭歌轉過身,就見祝久辭小獸一樣警惕地望著他,梁昭歌哼一聲,主仆倆倒是一樣。 祝久辭見傘還了,轉身便走。 等等。梁昭歌的聲音在后面響起。 祝久辭僵硬地轉過身,盯著梁昭歌的動作。 梁昭歌俯身撿起落在地上的油紙傘,抬手遞給祝久辭。 昭歌兒這是作甚? 梁昭歌微笑著看他,微一拂身子:昭歌送出去的東西斷沒有收回的道理。 祝久辭心下一驚,他總不能再帶著這把傘回去。一是老國公那邊交代不了,二是這油紙傘就是個定時|炸彈,不定什么時候梁昭歌就借著它炸了。 怎算是送出,昨日暴雨,是昭歌兒好心相借。 梁昭歌歪著頭,傘脊一下下敲在額頭上。 倒是忘了小公爺家里有些不便。梁昭歌指尖一動,油紙傘登時在手中轉了一圈,頭尾換了個方向。梁昭歌拎著傘脊,靈巧的指尖翻飛,將傘尾的玉髓墜子摘了下來。 如此,國公爺想必不會發現了。梁昭歌指尖虛掛著墜子,晃在祝久辭面前。 祝久辭不敢接,但梁昭歌執拗地舉著手,祝久辭敢肯定,今日他若是不接過來,梁昭歌能在這里跟他耗一天。 瘋子大概都有強迫癥,祝久辭接了玉髓,梁昭歌的面色登時好轉。 祝久辭手中攥著玉髓,心里慌亂得不行。躲開梁昭歌是行不通了,二人一旦有了交集,后面的發展誰也不知道,祝久辭不敢賭。既如此,那只能另辟蹊徑了。 想要摸清瘋子的腦回路,就要站在瘋子的角度去看。 原書里,祝小公爺三天兩頭往紅坊跑,但未必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人,小公爺就是瞧上了梁昭歌與旁人不同的厭世性子,這才勾了好奇心,一趟一趟往人房里鉆。等后來把人抱回了祝府,興趣漸漸沒了,小公爺就又開始往外邊跑。 梁昭歌得了寵愛又失寵愛,在小公爺三番兩次欲拒還迎之下,直接瘋魔了。 祝久辭深深覺得,對于梁紹歌這樣的瘋子,得不到的才會日夜念在心上,一遍遍地將心剖開了研磨,愛別離求不得,生生把自己痛得血rou模糊。這種愛連著痛的感覺,大概能給他最大的刺激。瘋子就愛痛苦。 因而,輕易得到的東西他斷不會珍惜,很快就膩煩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粘上去,糖衣炮彈一轟隆嗵往上砸,等梁昭歌厭煩的那天,祝久辭他乖乖卷鋪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