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為什么?你倆現在不是很好么?” 夏蟬笑了笑,“等事情都結束了再說吧?!?/br> 對賀槐生而言,與賀啟華的戰斗,恐怕才是他擺在第一位的問題。 和陳艾佳吃過晚飯回家,夏蟬洗了個澡,躺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 夏蟬看了會兒財經新聞,覺得無聊,正要關上去干點別的,畫面一轉,下一則新聞里忽然蹦出張賀啟華的照片。 夏蟬立即坐直身體,緊盯著電視。 “……我臺記者得知,前兩天星暉罷工事件中的主角之一,星暉集團ceo賀啟華過去十年間多次出入澳門、拉斯維加斯的各大賭場,欠下多達兩億的賭債……”畫面跳轉,一段畫質不甚清晰,但依然能看出人物是賀啟華的視頻,視頻里背景便是在賭場的牌桌上,賀啟華似是輸紅了眼,正破口大罵。 “……賭債數額巨大,其中是否全是賀啟華的個人資產,還在進一步調查之中?!?/br> 夏蟬心臟砰砰直跳,急忙拿手機上網搜索相關新聞,那幾張照片已擴散得鋪天蓋地。她看了數篇報道,已十分確定這是賀槐生組織放出的料。照片最早的一張拍攝于十年前,那時候賀槐生不過弱冠……也就是說,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在收集資料,策劃今日的反擊之戰。 第二天凌晨,本已沸騰的局面又一次炸開鍋,新一輪照片放出來,這次是針對賀啟華的私生活——照片多達二十張,其中不乏尺度頗大的,甚至男女都有。比起賭博,這樣的丑聞更能吸引大家的眼球。 當日,星暉股價大跌。 夏蟬沒敢聯系賀槐生,所有新聞反反復復看了多遍,再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便給張彧打了個電話。張彧告訴她,公關部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這事兒生死攸關,公關部以前從沒遇到過。據說,賀啟華打算馬上召開董事會議,打算讓董事會通過他進軍軟件產業的提案,借以轉移外部的視線。 最后,張彧感嘆道:“小賀總這一招真是狠,都是一家人,下起手來怎么沒一點兒顧忌……” 掛了電話,夏蟬脊背發涼,越發替賀槐生擔心。 賀啟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要是狗急跳墻,保不準來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之身,或者,當年賀啟華既能在剎車上動手腳,如今又何嘗不能如法炮制? 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賀芩。 她給丁永貴打了個電話,委婉地提及此時,丁永貴說:“賀總早就想到了,大小姐現在有人二十四小時全程保護,出不了什么差錯?!?/br> 夏蟬松了口氣,是的,賀槐生從來心思縝密,不至于把弱點漏給敵人。 丁永貴又說:“還有,夏小姐,其實也有人在保護你,雖然賀總不讓我告訴你,但我希望夏小姐盡量呆在屋里不要出門,以免給安保工作造成不必要的漏洞?!?/br> 夏蟬一震。 過了片刻,她問:“他這兩天好嗎?” “還好。 丁永貴這人一貫公事公辦,夏蟬知道問不出什么細節,只得掛了電話。仍舊放心不下,便給賀槐生發了條信息,“一切保重?!?/br> 很久以后,賀槐生方才回復:好。等我。 夏蟬便很少出門,即便出門,也只在小區周圍活動,去趟超市,或是買個菜。 三天下來,相安無事。 夏蟬一直跟張彧保持聯系,被告知后天公司便要舉行董事會議。如今賀啟華丑聞熱度未停,星暉股價還在下跌,這么下去,恐怕將要傷及根本。 正這時,夏蟬又收到一則噩耗,謝星洲的mama手術之后引起并發癥,去世了。 夏蟬看著謝星洲發來的信息,手心發涼。 緊接著,第二條信息跳出來:她生前說了些過分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如果我知道她是這個意思,就不會讓你來了。 夏蟬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后,只得回復:節哀。 許久,謝星洲沒再回復。 凌晨,夏蟬突然接到謝星洲的電話。 她這人骨子里就不是殘忍的人,實在不忍心不接這個電話。 謝星洲在那邊,喊了一聲“夏蟬”便不再說話。 夏蟬也不知道說什么。 片刻,她聽見謝星洲聲音黯啞地說:“我買了點兒啤酒,我現在你樓頂上,你能不能上來,陪我喝兩杯?!?/br> 夏蟬沉默片刻,說了聲“好”。 她換了身衣服,拿上鑰匙和手機出門。 城市光污染,即便到了晚上,天色也非完全黑沉。夏蟬一推開門,便看見謝星洲坐在天臺的護欄上,白色襯衫的衣擺被風刮著,那背影似要隨時墜下去。 夏蟬心里一驚,“謝星洲?!?/br> 片刻,謝星洲回頭,看她一眼,從護欄上下來。 謝星洲把搭在臂上的外套往地上一鋪,“坐?!?/br> 夏蟬看了看,還是坐了下去。 謝星洲開了一罐酒,遞給夏蟬。 夏蟬接過,先沒喝,只問:“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 謝星洲喝了口酒,“在超市遇見你那次,沒忍住跟到了樓下?!?/br> 夏蟬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悅。 謝星洲聲音發苦,“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做。就那一次,我保證?!?/br> 夏蟬不至于非得挑這個時候往他傷口上撒鹽,便也就沒說什么。她抿了口酒,酒液冰冷發苦,不知怎的,就想到給謝星洲踐行的那次。 謝星洲也沒說話,只悶頭喝啤酒,很快,地上便散落一堆的啤酒罐子。 夏蟬嘆了聲氣,“少喝點?!?/br> 謝星洲笑了笑,忽然問她:“你有沒有煙?” “你不抽煙的?!?/br> “我想試試?!?/br> “……我戒了。你別抽,那不是好東西?!?/br> “你告訴我,那是什么味道,會讓你忘掉苦悶嗎?” 夏蟬沉默片刻,“那只是一時的,太軟弱的人,才會借助于煙酒。我很軟弱,但你不是?!?/br> 謝星洲低笑一聲,“不,你這人其實比誰都堅定。我記得你說的話,做了決定,就絕不回頭。事實上,我做不到?!?/br> 夏蟬拿起易拉罐,又喝了一口,“回頭沒用?!?/br> 謝星洲抬眼看著她,扣在啤酒罐上的手指猛地捏緊,“……如果我說,有用呢?夏夏,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br> ☆、第44章 槐與蟬聲(08) 夏蟬想也沒想,“謝星洲,別說這種讓我會看不起你的話?!?/br> 當年,他說要離開崇城奔赴帝都,他說“夏夏,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不敢耽誤你,我們分手吧”。 她沒做挽留,只問了他三遍“你想好了嗎”。 每一遍,他都說“是”。 謝星洲低聲一笑,笑得眼眶濕潤,“看不看得起,這些都是虛的?!?/br> 夏蟬抿著唇沉默,凌晨的風吹得她身體有些涼,心里卻是平靜的,再也不會因為這個人泛起波瀾。她突然覺得,給謝星洲踐行那晚,出來便遇到賀槐生,興許就是一種冥冥注定,此后,她被裹挾著卷入他的人生,喜他所喜,憂他所憂,失戀的空落和苦楚漸被填滿而不自知。 她打小不是一個有安全感的人,從小幻想著能夠受人庇佑,卻總在生活的路途中顛沛流離。所以,她崇拜強者,強大得能夠讓她仰望,她才會傾慕。 從前,她以為謝星洲是這樣的人,直到他棄船而逃,留下她一人獨自迎對風浪。 夏蟬將罐里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從地上站起來,“早點回去休息吧,你還有弟弟需要照顧,節哀順變?!?/br> 謝星洲跟著起身,卻突然伸手將夏蟬手臂一抓,往自己跟前一帶,緊接著急促逼問,“夏夏,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給過你機會,我曾經問過你三次?!毕南s使勁一掙,然而謝星洲握得緊,她一下沒掙開,便有些惱了,“你放開我?!?/br> 謝星洲直視她的眼睛,“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夏蟬斬釘截鐵,“沒有?!?/br> 靜了片刻,謝星洲從鼻子里笑出一聲,“你看上了賀槐生哪一點?” 夏蟬沒想到他竟會提起賀槐生的名字,愣了一下。 “能送你車,送你房子,還是能給你用不完的錢?夏夏,我以為你不是這種膚淺的人。你當年怎么說的,你說你有一個不幸的家庭,令人羞恥的母親,所以你只想找一個普通人,過安穩的生活。這話,你還記得嗎?” 夏蟬心里怒火中燒,緊咬著牙,揚手便是一巴掌。 謝星洲動也沒動,笑,“生氣了?!?/br> 夏蟬再不想跟他糾葛,扭著手臂,使勁掙扎。 謝星洲卻就勢將她一攬,兩條手臂鋼鐵似的將她緊緊箍在懷里。 他呼吸里一股濃重的酒味,聲音沉冷,似是從深淵底下發出:“夏夏,對不起?!?/br> · 發酵多日,星暉的股價一度跌停,一時之間,人人自危都知山雨欲來,星暉怕是要有大事發生。 董事會召開當日,整個寫字樓里,除了鍵盤和鼠標的聲音,所有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大氣都不敢出。 會議室已經準備就緒,九點半正式開始,會議結果,將極有可能決定星暉是否改朝換代。 陸陸續續,董事步入會議室,賀槐生是最后一個。 會議室大門一關,所有人開始屏息等待。 賀啟華在會議桌首席上施施然落座,連日來的網絡上不斷瘋傳的丑聞似乎沒有對他造成分毫的影響,隱匿多日,他今天再次現身,依然精神抖擻精神煥發。 作為董事長,他自然率先發言,“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會想起以前,多少次風雨兼程,大家一道過來了。十多年,不容易,今天星暉又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希望這次,我們依然能夠同舟共濟?!?/br> 在場無一人應答。 賀啟華笑了笑,似是毫不在意,“那會議開始吧,資料各位董事都看過了,今天,咱們就來討論討論我這份提案?!?/br> “賀董,”忽有一人開口,“董事會需要你對近日流傳的新聞做出一個合理解釋?!?/br> 賀啟華攤手,笑說:“我沒什么可解釋的,清者自清。人這一世,總要遭遇一些莫須有的詆毀?!?/br> “視頻和照片又怎么說?” 賀啟華逼視這人,皮笑rou不笑道:“你如何知道沒有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