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房間里一時靜下來,夏蟬便有些局促,問道:“阿姨,您找我什么事?” 謝母偏頭打量著她,“小夏,咱們好一陣子沒見了?!?/br> 夏蟬微垂著目光,沒有接腔。 謝母咳了一聲,“今天特意麻煩你一趟,也是有幾句話,想問問你。星洲這人是悶嘴葫蘆,他說不出口……謝謝你肯過來?!?/br> 夏蟬神色平淡:“您說?!?/br> 謝母看她片刻,方才又開口,“小夏,我就想問問,你跟星洲……還有沒有可能?” 聽見這話,夏蟬倒并不太意外,也沒猶豫,直接說道:“阿姨,這事兒已經過去了?!?/br> 謝母便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這孩子心氣兒高。星洲他條件不大好,也一直揪心以后不能讓你跟他過好日子。你這樣的姑娘,算起來我們也是高攀……” 夏蟬神情平淡。 謝母接著說:“星洲這次回來,說是為了我的病,為了工作??晌抑?,他其實是放不下你……我現在只剩半條命,也看開了,孩子自己喜歡最重要?!?/br> 這話說得,倒似趕在最后要大赦她一樣。 夏蟬心中木然,大抵知道謝母這次喊她過來是為了什么。一則是長輩,二則是病人,夏蟬并沒有反駁她,只說:“阿姨,我已經有男朋友了?!?/br> 謝母驚訝,“……這么快?”她囁嚅著,自己似也覺得難堪,“……你這孩子,也不早說?!逼?,又換了一副格外關心的面孔,“你現在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夏蟬抑制不住心底泛起的反感,“阿姨,您今天喊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謝母便訕訕地笑了一下,“不是……還沒說到正事兒。小夏,我聽說,你在星暉工作是不是?” 夏蟬不帶任何感情地“嗯”了一聲。 “趕巧,星洲這次回崇城,要簽一個什么單子,就是要跟你們星暉的簽?!?/br> 夏蟬愣了一下,這倒是萬萬沒想到。 “小夏,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就想問問你,這事兒,你能不能順道幫星洲一把?他最近在發愁這個事,你們老總,好像不愿意簽那個字?!?/br> 夏蟬強抑心中陡然生出的火氣,為蹙了蹙眉,冷冷淡淡說道:“阿姨,我就是一個秘書……” “秘書啊……”謝母拖長了聲音,那目光驟然就變了,格外負責地瞅了夏蟬一眼,又笑了笑,“那不正好,可以在老總面前說上話么?” 夏蟬再不想多說一句話,騰地從椅上站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謝母急了,“哎!小夏,成不成你就給我一個準話?我明天,沒準兒就出不來了,我沒別的心愿了,就是cao心星洲這個工作……” 夏蟬徑直拉開了門。 恰巧謝星洲打電話回來,正要開門,兩人差點撞上。 夏蟬立馬定住腳步,冷聲說:“我走了?!?/br> 謝星洲看了看夏蟬,又看了看謝母,“媽,我送一下夏蟬?!?/br> 他將門掩上,低頭看著夏蟬,“我媽是不是說什么惹你不高興了?你別介意,她最近就是,說話有點兒……” 夏蟬看了謝星洲一眼,心里暗自掂量,估摸著謝母今天這話,應當不是謝星洲編排的,以她對謝星洲的了解,他還不至于下作到這個程度。 夏蟬便沒回答,只說:“你告訴阿姨,她說的事,我辦不到?!?/br> 謝星洲點了點頭,“好,無論如何,謝謝你今天能過來?!?/br> 謝星洲執意將夏蟬送到了停車場,臨走前,夏蟬還是說:“祝阿姨手術成功?!?/br> “謝謝……你開車注意安全?!?/br> 夏蟬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正要發動車子,忽聽謝星洲喊道:“夏蟬!” 夏蟬轉頭看他。 謝星洲站得筆直,一手插在口袋里,眉峰微蹙,“……對不起?!?/br> 夏蟬靜了數秒,轉動鑰匙發動車子,平靜地說:“走了,你上去吧?!?/br> 原本是生氣的,開了一路,氣漸漸也就消了。 有些人,一輩子也就看到那么大點兒的世界,拿自己匱乏的人生經驗妄斷別人的生活,以為不符合她規則的,就是異類,就是離經叛道。 這樣的人,沒必要跟她生氣,因為她還會發過來說你氣量太小。 到家,夏蟬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的時候,突然十分地想念賀槐生。 唯獨他,見慣了她最糟糕的模樣,卻能用長久的溫柔和沉默去包容她。 她撥了個電話,然后又想到他此刻恐怕在忙,又一下掐斷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聽見開門的聲音。 夏蟬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坐起身,正要去摸開關,腳步聲已朝著自己過來,緊接著,一雙手抱住她,把干燥的唇貼在她耳朵上,輕輕摩挲。 夏蟬一下清醒了,輕喊一聲:“賀槐生……” ☆、第42章 槐與蟬聲(06) 賀槐生“嗯”了一聲。 窗簾拉著,室內昏暗,也不知道是幾時幾刻。 夏蟬問:“幾點了?怎么過來了?忙完了嗎?” 賀槐生撫摸她的手臂,嘴唇沿著她耳廓摩挲著,輕輕地吻在她頸后。 他聲音有點兒?。骸跋肽懔?,過來看看?!?/br> 夏蟬覺得有點兒癢,縮了縮脖子,心里一下變得柔軟。 賀槐生把她轉了個身,低頭吻她的唇,手掌沿著她的手臂,慢慢地向上。她睡覺一貫不穿著內衣,睡衣里空蕩蕩的。賀槐生探進去,幾分粗魯地捏了一把。 夏蟬輕哼一聲。 沒有開燈,夜靜悄悄的。 大約是窗戶沒有關進,夜風吹進來時,掀起窗簾的一覺,輕輕打開窗框上,發出幾不可聞的“啪”的一聲。 這一次,像是怕打破了這份寂靜,夏蟬一直緊咬著唇,壓抑著聲音。 她弓著腿,雙手像兩只在風雨中搖擺的蘆桿,無所依憑,不知該捉住些什么。 他用力飲著泉水的一線,這讓她無所適從,心里覺得慌,覺得難受,但仿佛又不只是難受。 最后忍不住,只得伸手抱住了賀槐生的頭,“……你上來?!?/br> 然而為了方便,賀槐生取了外機,這會兒什么都聽不見,反將她的動作視作一個信號,于是越發的用力。 最后,她眼前熱氣騰騰,像是起了霧,再也看不清楚。 但心里卻越發清明,從前不敢想,此刻卻漸漸生出些天荒地老的念頭。 安靜下來,她開了燈,將衣服穿上,起床去給賀槐生倒水。 從客廳回來,他已經戴上了外機,嘴里咬著一支煙,卻沒有點燃。 燈光照著,他臉上額上還有汗,頭發也讓汗水濕了幾縷,垂下來些許,眉目越發顯得深邃。 夏蟬坐過去,將水杯遞給他。 賀槐生將煙掰斷,扔到一旁,接過杯子喝了大半,“你打電話時我在開會,沒接到?!?/br> “我誤撥的?!?/br> 賀槐生看她,挑了挑眉。 夏蟬只得湊上去親他一下,坦誠道:“想你了?!?/br> 賀槐生這才滿意,“快了,最多一個月?!?/br> “一個月什么?” 賀槐生轉過目光,盯著不知道何處看了一會兒,方說:“一個月,跟賀啟華做個了斷?!?/br> 夏蟬嘴唇微張,卻是沒能開口,心里便又生出些不安感,只想問他,如果失敗了會怎么樣?他想過退路嗎,或者說,他壓根就不覺得自己會失敗,所以一開始就沒給自己準備過退路? 這些,一直是她隱隱的擔憂,明知應該對他滿懷信心,可內心深處,仍然禁不住要往最壞的方面去思考。 安慰鼓舞的話,在喉嚨里滾了一遭,卻又被她咽了下去,最后只問他:“早上什么時候起,我給你定個鬧鐘?!?/br> “六點?!?/br> 夏蟬拿手機定了時間,“那睡吧,不早了?!?/br> “困嗎?” “我不困?!?/br> 賀槐生將她肩膀一攬,“那再聊一會兒?!?/br> “我沒關系,就是怕你起不來?!?/br> “沒事?!?/br> 賀槐生背靠著枕頭,夏蟬則靠在他肩上,她把他左手拿起來,仔細看著上面掌紋。 “你會看手相?” 夏蟬笑說,“沒辦法,自幼家貧,混江湖討生活的伎倆,總要都會一些?!彼弥讣廨p輕劃著手掌上的一道紋路,“這是事業線,你看,前面有很多細小凌亂的岔路,說明你前半生不大順利。但是,從這兒開始……”她指甲輕輕一劃,賀槐生手指微微縮了一下,“……后面就是整一條直線,說明以后都能順風順水?!?/br> “真的?” “當然是真的?!?/br> 賀槐生便將夏蟬的手拿起來,“我看看你的?!?/br> “女的要看右手?!毕南s把自己右手遞上去。 賀槐生看了看,“你跟我一樣?!?/br> “是么?”夏蟬看了看自己掌心。 賀槐生指尖輕輕地摩挲著,指著從虎口處開始,延伸至拇指根部的那一條線,“這是什么?” “生命線?!?/br> “挺長?!辟R槐生捏著她手掌,仔細地看,忽然在三分之一處發現了一個岔口。他盯著看了片刻,蹙了蹙眉頭,只說,“知不知道你為什么不能發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