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賀槐生也不著急,似乎是在等她慢慢考慮。 夏蟬忽然問:“那天在城西那家菜館,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程總?” 賀槐生點頭。 “裝瘋賣傻”,自然也是程子晉對賀槐生說的。 又是一陣沉默。 夏蟬心里轉了數個念頭,最終在心里做了決定。她抬頭看向賀槐生:“我該怎么做?” 賀槐生也看她,低頭打下四字:按兵不動。 有人來敲門,夏蟬從沙發上站起身,看了賀槐生一眼,最后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你的女人緣估計不會太好。 賀槐生目光微微一沉。 打開門,是申雪霏。 申雪霏往里看了看,笑問夏蟬:“切了水果,夏小姐要不要吃一點?” 賀槐生也站起身,走到門口,向申雪霏打了一陣手語。 申雪霏看完,對夏蟬說:“夏小姐,槐生說送你回家?!?/br> 夏蟬問:“他不住這兒?” 申雪霏搖頭。 申雪霏和申姨將賀槐生與夏蟬送到院子外面,申姨比劃一陣,夏蟬看不懂,但猜測應是些叮囑之類的話。 賀槐生似都點頭應下了,最后,沖申姨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夜里,小路越發顯得幽深安靜。 起了風,從耳畔擦過之時,頗覺料峭。 夏蟬與賀槐生并肩而走,一路沉默。 夏蟬抬頭看了看,支棱交錯的樹杈間,有一輪牛角似的弦月,月光淺淡,仿佛不抵夜色濃稠。 正看著月亮發呆,忽聽身旁一道沙啞的聲音:“小心?!?/br> 緊接著,手臂讓人抓住,整個人被往旁邊一帶, 夏蟬未防,這一下差點沒站穩。待她立住腳跟,低頭一看,前面一汪發亮的積水。 夏蟬心有余悸,這一下要踩進去,腳上這雙靴子只怕就毀了。 她急忙說了句“謝謝”,卻又突然想起來,這人聽不見。 此刻,她才察覺到賀槐生的手仍然捏著他的手臂,頗用了幾分力。 兩人站得近,她能嗅到他身上,一點淺淡的煙草氣息。 這讓她突然也有點想抽煙。 賀槐生低頭看她,確定她已經站穩了,方松了手,似是不放心,又吃力地囑咐一句:“……看路?!?/br> 夏蟬不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煙,在賀槐生跟前晃了晃,又比了一個抽煙的姿勢。 賀槐生看著她,點了點頭。 夏蟬抽出一支煙,含在嘴里,正要點火,頓了頓,又抽出一支,遞給賀槐生,問:“要嗎?” 附近燈光昏暗,她不確定賀槐生能不能看見她的口型。 賀槐生看了看她手里的煙,最終接過。 夏蟬又將自己的打火機遞給他。 賀槐生將打火機點燃,微微低頭,手指習慣性的一檔。 一捧橘紅色的光,照著他俊朗的眉眼。 不過一瞬,煙點燃了,賀槐生把打火機遞還給夏蟬。 夏蟬突然不想抽了。 她深知自己抽煙的模樣定然顯得百無聊賴,可這個男人抽煙的姿態,卻讓人從心底里感覺到落寞。 謝星洲從不抽煙,也反對她抽,為此兩人甚至多次發生爭吵。 夏蟬手心里捏著打火機,將指間的煙掰斷了。 她從兜里將整盒香煙掏出來,連同打火機一起遞到賀槐生跟前。 賀槐生不明所以,卻還是接了過來。 夏蟬輕聲說:“送你了,雖然這煙是愛喜,女士煙,你肯定不愛抽?!?/br> 賀槐生緊盯著她的唇,然而光線太暗,什么也分辨不出。 立了一會兒,夏蟬往前邁了一步,賀槐生緊跟而上。 終于,兩人走出了曲折幽深的小路,重回到燈火通明的大道上。 突然之間,這樣的光亮反倒讓人無法適應。 夏蟬瞇了瞇眼,看和前方發亮的紅綠燈。 等了片刻,一輛車在二人跟前停下,是賀槐生的雷克薩斯。 夏蟬也沒客氣,拉開車門上了后座。 賀槐生將煙蒂掐滅,扔進一旁的垃圾箱里,緊跟著上車。 丁永貴問夏蟬:“夏小姐住哪兒?” 夏蟬報了一個地名。 丁永貴便不再說話,悶聲開車。 車廂里極為安靜,夏蟬也沒開口。 目的地沒多久便到了,夏蟬道了聲謝,下車。 走出去幾步,她又回頭,那車剛剛轉彎。 她立在原地,似有若無地嘆了聲氣,“可惜,是個聾子?!?/br> ☆、第9章 (09) 之后上班,劉弘毅見了夏蟬少不得一頓明嘲暗諷。夏蟬如今去意已定,自然不會不會再受這些閑氣,直接多次嗆聲,氣得劉弘毅吹胡子瞪眼。 劉寶娜在旁看得心驚膽戰,趁著吃中飯時問夏蟬:“夏蟬姐,你是不是打算辭職了?” 劉寶娜去年進的凱澤,一來就被分在夏蟬手下。這小姑娘心思單純,心態也好,還特別能抗摔打。 “我倒是不想辭,但現在不走不行了?!?/br> 劉寶娜嘴一癟,“有能力的人反而留不下來?!?/br> 夏蟬安慰她:“你以后跟著傅如玉或者陳艾佳,也是一樣的?!?/br> 劉寶娜還是老大不高興,“那夏蟬姐有什么打算?” 夏蟬不便多談,只說走一步算一步。 戲要做足,賀槐生仍舊雷打不動地送花,一時整個酒店,包括做空調除塵的工作人員都知道了賀氏小開放低身段追求酒店服務員,香車鮮花高調示愛。 正云譎波詭的時候,周蘭也沒忘記給夏蟬找點麻煩,活動筋骨。 下午夏蟬接到周蘭電話,讓她趕緊往醫院去。 下班了夏蟬沒敢耽擱,直接趕過去。夏蟬吃慣了虧,知道要是不遂了周蘭的意思,她一定還會整出個更大的幺蛾子。 到門診一看,周蘭額頭上包著紗布,正在和人扯皮。 “……穿得這么人模狗樣,怎么這樣沒公德心……你哪個單位的?” “大姐,請您講點道理……” “請你說話注意點分寸,誰是大姐?咱倆誰大可還真不一定……” 夏蟬扒開圍觀的人一看,和周蘭爭吵的竟是丁永貴。 周蘭一看夏蟬來了,頓時更加帶勁,捂著額頭哎喲喊疼,非說要拉著丁永貴去派出所里解決。 夏蟬聽周蘭叫嚷了半天,總算把事情經過理順了:丁永貴當時正在接電話,車開得挺慢,經過一個丁字路口,旁邊突然煞出來一輛電瓶車……一個急剎,還沒反應過來,車上人就倒了。丁永貴將人送到醫院,又是治療又是包扎。 周蘭只受了點兒皮外傷,可口口聲聲說怕有內傷沒查出來,非得讓丁永貴賠個三千塊錢。 夏蟬是了解周蘭的,她這人年輕時候就愛坑蒙拐騙,只是那時候幸運,遇到個比她聰明,比她還愛坑蒙拐騙的男人,過了一陣好日子;如今更年期到了,比起年輕時候更加有過之而不及,夏蟬跟她后面擦了多少回屁股,自己都數不清楚。 丁永貴眼看跟周蘭溝通無用,只得將目光投向夏蟬。 夏蟬忙說:“丁先生,只是一場誤會……” 周蘭急忙將人一攔,“誰說是誤會?” 夏蟬臉上臊得慌,壓低聲音道:“您可真不嫌丟人……” “你有什么資格嫌我丟人?” 夏蟬懶得與她爭,直接跟丁永貴對話。 丁永貴抽了張名片遞給夏蟬,“如果有什么事,請夏小姐給我打電話,我現在要趕去給賀總送文件?!?/br> 夏蟬接過,歉意道:“耽誤您時間了?!?/br> 丁永貴轉身要走,一抬眼,卻見從大門口進來一人,正朝著這邊走來,便立即停了腳步。 賀槐生有些驚訝,目光在夏蟬身上停留數秒,方才看向丁永貴。 丁永貴沖他比劃一陣,賀槐生點頭,也跟著打起手語。 周蘭看賀槐生一眼,問夏蟬:“這人是啞巴?!?/br> 夏蟬沒吭聲。 然而她看到賀槐生的目光在周蘭臉上停了一瞬,顯然是知道了周蘭方才說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