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二公子拂袖從雪白碎紋的棋罐中捻起一枚黑子,毫不猶疑地落在了棋盤的邊星之上。 慕天華這才清醒了幾分,看到對手扼住了棋局要道,他忍不住拍手道,“云華,你已經連贏兩盤了,今兒就到此為止罷?!?/br> 慕云華一粒一粒從棋盤上撿起黑子,丟回棋罐中,笑道,“大哥莫非是擔心留下連輸三局的臭名?” “你小子,就是凡事都看得太透徹?!蹦教烊A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弟弟,他裹了裹長衣,也加深了笑意。 “大哥困了,輸了兩局也是情理之中,小弟趁火打劫實在有違君子之道了?!蹦郊业亩幽皆迫A素來沉默寡言慣了,唯有在和他大哥品棋論畫的時候能多閑談幾句。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平安低低的通報聲,慕天華應了一聲,著平安進了來。 “大公子,二公子?!逼桨补笆中辛硕Y。 “這么晚了,什么事?”慕天華邊說邊哈了哈氣,他是真困了。這些日鄉試之前,他每晚挑燈,欠下的困意今天一股腦兒找上門來。 “公子,我聽人說,是白家那邊出了點事?!?/br> “什么?”慕天華就像被人潑了涼水一般,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可清醒了許多。二公子也微微直了直身子,認真聽著,面上依舊神情淡淡,不顯山不露水。他還沒有把白天的事情說與天華,他實在憊懶,總覺得重復一件發生過的事情是件勞心勞力的事兒。 “之前馮家那惡霸少爺去藥堂不依不饒鬧了事,這不正趕上馮大被人打死了,馮家就寫了狀紙告了白家?,F在白家老爺人已經押往衙門去了,明兒一早開堂?!?/br> 慕天華立刻站起身來,“荒唐?!彼肫鸢滋K眉骨上的傷,昨兒白蘇說是小事,他就也沒放在心上。哪知是這么大的麻煩,慕天華暗暗攥緊了拳頭。 “平安,明天一大早就備好馬車,我得去一趟衙門?!?/br> 平安點了點頭,又向二公子告了辭,退出了屋子。 慕天華這下全無睡意,他沉思著踱來踱去,帶起的風惹得紅燭火焰一陣跳動。二公子猜的出他心里為誰擔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大哥,爹叮囑過,我們不能干涉官府的事情?!?/br> 慕天華不是不記得慕老爺子的叮囑,他就是在為這個煩憂。他們慕家在戊庸是個大戶,枝葉繁多,有影響,有地位。戊庸一直有傳言說城西的慕家是皇室的遠親,因此沒有人敢惹慕家的麻煩。慕老爺子對這些傳言只是一笑置之,從未給出過正面答復??v然慕家在戊庸城里有呼風喚雨的本事,慕老爺行事依舊非常低調,他有幾個原則,當中最首要的一條就是慕家永遠不要插手官府的事。 一想到白蘇現在正在為父親的事情煩惱,慕天華就恨自己沒有及時為她解決困境。昨天在山上的時候,他就應該追問她事情的始末,幫她解決問題,而不是只惦記著接近她…… “不早了,大哥還是休息罷,或許明早起來事態又有變化?!蹦皆迫A理理衣袍站了起來,將收好的棋盤棋罐放回了原位。 兩兄弟作別后,慕云華踏出屋子,輕掩上房門。庭院內月華如注,木葉婆娑,他最喜歡深夜的靜謐,長吸一口氣,似是能驅走所有的煩惱。他太了解他的兄長了,縱然他提醒過,慕天華還是會趕去衙門尋找辦法。就像爹明令禁止他參加科考,他還是執意違反了一樣。 他們兩兄弟性格相差很多,卻一直相處的十分融洽。他們有很多庶弟庶妹,唯有他們倆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他們的母親過世的早,兩個人成長的過程里就只有彼此作伴。家里人經常疑惑,兩個基本是同吃同住長大的孩子,怎么會一個那么溫和熱忱,一個那么孤僻冷漠。每每有人談論到這個話題,慕天華都會不由得擺擺手,解釋說其實弟弟只是表面冷漠罷了。而這時候,一邊的弟弟永遠都保持沉默,卻沒人知道他其實在腹誹著——哥哥你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 他并不介意大哥得到的贊譽、受到的歡迎比他多很多,他覺得兄長就該那么優秀,才能撐起這個家,這樣他這個弟弟也便宜偷得浮生。 打更的聲音從墻外依稀響起,慕云華低數了一下,哦,已經三更了。他抖了抖衣袍上的涼意,身影緩緩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大街小巷還未開始熱鬧,慕天華的馬車就向衙門駛了來。白家的人來得更早,他們已經守候在了衙門外頭,慕天華遠遠地就認出了白蘇。 她大約一整晚都沒睡好,眼眶處有些泛著青色,慕天華一陣心疼。 “慕公子?”見到他時,白蘇吃了一驚,卻在這一瞬莫名踏實了許多。 白家其余的人并不認識慕天華,慕天華正想跟他們一一打個招呼,白蘇卻將他拉至一邊,“你為什么來了?” “衙門這邊我或許能說的上話,不能委屈了白老爺?!?/br> “不用了,昨天晚上已經處理好了,今天早上審過之后,就沒事了?!卑滋K向他道謝,兩汪秋水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不管怎么樣,你能過來,我很開心?!?/br> “真的沒事么?” “嗯?!卑滋K垂睫,點了點頭。 “昨夜是不是沒睡?”慕天華好想再多寒暄幾句,可礙于這么多人在場,他只得故作平常。 “白蘇——”如玉的聲音悠悠傳來,白蘇不敢怠慢,趕緊應了,走回到自己母親身邊。 母女倆跟慕天華隔了一段距離,如玉收回盯著慕天華的目光,輕聲問白蘇道,“他是你什么人?” “好友,好友?!卑滋K目光難免有點閃爍,這一丁點細節,都被如玉看了個透徹。 “我瞧你們之間沒那么簡單,還不趕緊跟娘說說,這小伙子是個什么來歷?趕明兒也好帶回家來坐坐?!比缬耠m然板著臉,但心里頭還是偷偷高興的。也到了該給白蘇踅摸人家的時候,眼前的小伙兒生的白白凈凈,一副儒雅風度,如玉很滿意白蘇的眼光。 “娘你胡說什么呢?!卑滋K羞赧極了,她壓低了聲音,生怕被慕天華聽了去。 一旁的白芷也聽見了,她笑盈盈地湊過來,不忘添油加醋道,“這公子待蘇兒好著呢,姨娘得趕快叫白蘇領他進門,咱們都跟著熟絡熟絡?!?/br> “我瞧著也好,溫文爾雅的男人不多了,你再耗下去,可就成了黃花菜了?!比缬袼貋砀畠壕拖窠忝靡话?,什么玩笑都開得出來。這一句她不小心聲音大了,不遠處的慕天華聞聲看了過來,見如玉和白芷都瞅著他,而白蘇低著頭飛紅了雙靨,頓時明白了一切。他也不好意思起來,緩緩轉過身,裝作不經意地移開視線,嘴角卻是不受控制的微揚了起來。 一炷香的工夫過后,衙門里的人都來齊了。戴著四方烏紗帽的縣太爺緩緩走到席位上坐了下來,“開堂——” “啪”的一聲,驚堂木叩在桌上,聲音清脆刺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來。白家的人擠到了人群的前方,看著白老爺被木枷鎖著,腳步一深一淺地走到堂前。 “老爺……”孫蘭芝低聲喚著,止不住的心疼,從白璟深陷的眼窩可以看出,他一定一晚都沒有合眼。 趙子懿到底是有地位的人,說起話來格外有分量??h太爺已經知曉趙將軍的意思,這次的審問只走了走過場,官府這邊并無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倒是馮家的人依舊不依不饒,他們指著白璟,口口聲聲肯定他就是殺人的幕后黑手。馮家今天來了很多人,也不知道是他們家自己人呢,還是從外頭花錢請來的托子,個個都穿著麻衣腰系草繩,哭天搶地個不停。 “縣太爺,您一定要給我們馮家做主??!我兒死的冤枉,他死的冤枉??!”尖利哭喊著的婦人正是馮大的母親,她在眾人的最前頭,跪在地上,臉上的胭脂都花了一片。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白家毒害我的小兒子不成,又暗殺了我的老大??!”這剛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越說越夸張,惹得來圍觀的眾人一陣熱議。 白家這邊按捺不住了,白斂已經攥緊拳頭上前了兩步,硬是被孫蘭芝給拽了回來。 “啪!”又是一聲驚堂木,縣太爺宣布此案結案,白璟無罪釋放。 馮家老婦立刻呆在當場,她猛地搖頭,歇斯底里地大喊,“兒子!兒子!娘沒有辦法??!” 馮家這邊的人群開始sao動起來,突然,只聽“啪擦”一聲,一個雞蛋在白璟的腦袋上碎了開。黃白相間的濃液登時就沿著白璟的五官流淌了下來。 ☆、第16章 忘恩負義 馮家大概是花錢雇了許多不三不四的流氓,一時間人群中好多人都掏出了雞蛋爛菜,毫不留情地向白璟身上扔去。 “住手!都住手!”孫蘭芝哭了出來,她奔到白璟身前,整個人弓著身子擋住了白璟的臉,一部分雞蛋和菜葉霎時就撲上了她文弱的身子。 白家這里亂成一團,如玉和白芷也跑上前去,試圖為白璟擋下這太多的侮辱。白蘇失了神地看著這些發狂的眾人,她無意間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想,白蘇立刻捉住那個人,“小根子!” 叫做小根子的這個孩子,才不過十三歲,一張臉油黑油黑,身板瘦弱,一看就知道家里窮苦?!靶「?!是我爹治好了你娘的??!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負義!”白蘇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她死死揪住小根子的衣襟,猛力搖撼,“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你們這些白眼狼!” 小根子被唬了一跳,他趕緊放下手里的蛋,“白蘇姐——對不起白蘇姐——家里窮得吃不起飯,只能接下這種事——” “以后你家里人再有病,不要來白家!白家伺候不起你們這些小人!”白蘇是真的激動了,她一眼望去掃到了太多在白家藥堂出現過的身影,這些鬧事的人或多或少都受過自己父親的醫治。白璟懸壺濟世,面對窮人有時候連藥錢都不收,看起病來更是廢寢忘食,她想不明白,這些人是如何對著恩人下得去手的! “蘇兒?!蹦教烊A攬住白蘇的雙臂,將她環在了懷里,“蘇兒,蘇兒……”他埋下頭,緊貼在她的耳畔,除了喚她的名字他想不出別的辦法。男子呼出的氣帶起了她的發絲,白蘇滿臉淚水,她不甘心地搖著頭,“爹哪里做錯了,為什么要讓爹受這樣的侮辱……白家哪里錯了,為什么會惹上這樣的惡棍……” “是,是,蘇兒,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慕天華撫上她的頭發,試圖安定她的情緒。白蘇縮在他的懷里,漸漸安靜了下來,深深的無力感吞沒了她。 縣太爺已經派人團團圍住了生事的人們,法不責眾,他不能處罰這些為了鬧事而鬧事的人,只能揮揮刀片,把這些人驅走。生事的人見了佩刀侍衛,都怕惹禍上身,一眨眼的工夫,就都哄散著跑開了??吹桨篆Z家人一身狼狽,始終癱坐在地上的馮家老婦得意地大笑起來,“報應!這就是害了人的報應!” “住嘴!”白斂忍不住了,就算他身上掛滿了蛋黃和菜葉,一片狼藉,他也毫不猶豫地沖到了馮家老婦的跟前。他蓄滿了力,揚起右手,地上的老婦被嚇得瑟縮了起來,又扯著婦人的尖銳嗓門大叫,“你想干嘛?你想把我也打死嗎?” 白斂死死咬著牙,他的額上已經青筋暴起,周身都散發著憤怒的火焰。然而,他再怒再恨,他的巴掌最終也沒有落下。年少的時候,他和鄰家的孩子扭打在一起,彼此的鼻子嘴巴都打出了血,是父親為他們倆包扎敷藥。那件事后,白璟對他說過,“斂兒,你是有家教的孩子,可以憤怒,卻不能傷人。父親行醫一生,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出手傷人?!?/br> 雖然白斂拒絕行醫,深深傷了父親的心,但是父親長久以來對他的教導,他卻一直秉持為人生信條。他緩緩放下了揚起的右手,長嘆了一口氣,轉回身去扶起了還跪在地上的父親。 白璟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默默忍受著這份侮辱,卻還是由衷淡笑了出來。他不覺得辛苦,不覺得委屈,他看到自己的家人如此和睦,他的兒女如此孝順,他真的別無所求了。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可以修身齊家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衙門的守衛拎著鑰匙給白璟解開了枷鎖,縣太爺也走了過來,“白老爺,發生這樣的事是我們守衛不當,讓您受委屈了?!边@個縣太爺與白璟的年紀相當,很多年來也久慕白璟高超的醫術。今日之事,他雖然受到了來自趙將軍的壓力,但他的內心也相信,以白璟的品德,是萬萬不會做出害人之事的。 “爹——”白蘇從慕天華的懷里掙脫出來,她不忍自己父親身上掛著那么多穢物,立刻掏出帕子,為白璟擦拭了起來。慕天華遠遠看著,認出白蘇手里用的正是那天他遞給她的青白色帕子。她一直帶在身上么……慕天華不由得心口漫上了一陣暖意。 白家一行人簇擁著白璟,一同離開了衙門。慕天華讓平安牽著馬車,他自己則步行著,遙遙跟在了白家人的后面。 他的眼前是那么親昵的一家人,正房太太可以同姨太太和氣并肩,嫡子嫡女和庶女三人就像同母所出的兄妹,白老爺在他們當中,是家庭的主心骨。思及自己家中,他與云華的母親過早去世,其余的姨太太們爭風吃醋,明刀暗箭不計其數。除了云華,他與其他弟弟meimei根本無法走近。他實在羨慕,羨慕白蘇有這樣一個溫馨多愛的家。他也想著,大概就是因為有這樣美好的家,白蘇才會是那樣美好的人罷。 距離拉得遠了些,慕天華才停下腳步,噠噠的馬蹄聲從身后響起。 “公子,不繼續走了嗎?”平安喝住了馬,牽著馬韁子詢問慕天華。 一陣風起,慕天華微瞇起眼睛,遠處那粒背影越來越小,他轉身利索跳上了馬車,“不了?!?/br> 平安也坐回了馬車上,他頓了頓馬韁,駿馬就悠閑邁開了腳步。馬車一晃一晃的,慕天華向前靠了靠身子,對平安道,“平安吶,我們準備點東西,去趟北郊吧?!?/br> “好嘞?!辈恍枘教烊A點明,平安就知道他要準備什么東西,畢竟北郊那里,是葬著慕天華生母的地方。 這是春天,深山里天氣更加清涼,樹木抽芽卻未見蔥蔥,北郊的樹林里頭依舊透露著蕭瑟之意。平安輕車熟道,主仆兩人很快就到了慕家夫人的墳前。慕天華將買來的香火石擦了擦,冒出的火星點燃了三根長香,他將長香規矩地插在了墳前的空地上。平安知趣地退到較遠的地方,給慕天華一人留下了空間。 “娘?!蹦教烊A跪了下來,一手覆上了石碑,“兒來了?!彼Ь吹乜牧巳齻€頭后,才緩緩起身,靠著石碑坐了下來。 “娘,兒有了心上人呢?!蹦教烊A想到白蘇那閑花淡香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等到她肯,兒就把她帶來給娘瞅瞅。兒覺得,娘一定會滿意她?!?/br> 一只野鴉倏地撲騰起翅膀,向天際飛去,慕天華聞聲抬起了頭,只見一片黝黑的鴉羽從他的頭頂上方旋落了下來。他又收回目光,輕聲對著母親的石碑訴說了很多,很多…… 白家藥堂里,白璟已經洗漱了好,又換了一身整潔的衣衫。他坐在正堂里,手里捧著熱茶,低頭認真喝著。家里其余人也都洗漱休息去了,折騰了大半個上午,大家都累了。 白芷拖著新換的長裙,走到了正堂跟前,心思十分沉重。她已經打算好了,父親一回家,她就把趙子懿的事情說出來。白璟在屋里雖與白芷隔著一扇屏風,他還是聽出了白芷的腳步聲。 “芷兒,怎么不進來?” 白芷吞咽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她沒有回頭路了,趙子懿等了她這么久,她不能再沒有行動。 撲通一下,她跪在了白璟跟前,白璟立刻擱下茶杯,心里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發生什么事了?” “爹——女兒不孝,心中一直有一個人,卻不敢向父親提起——”白芷叩下首來,“還望父親原諒?!?/br> 白璟連忙起身去扶她,“傻孩子,有了心上人又不是壞事,你嚇壞爹了,爹還以為家里又出了什么事?!?/br> 白芷堅決不起,她遲疑再三,最終還是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爹,我想,我可能愛上了仇人的兒子?!边@下白璟震驚住了,他緩緩轉過身去,又坐回到椅子上,伸手去拿茶杯,“你說什么?什么仇人的兒子?” “肅遠侯趙策的兒子,趙子懿?!?/br> 哐當一聲,白璟的手一抖,沒握穩的茶杯跌回了茶案之上,“你說肅遠侯?” 白芷默不作聲,她抽泣了起來,她就知道父親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失態。白璟理了好久的呼吸,這才緩緩道,“不行,你們必須分開?!?/br> “爹!”白芷沒想到白璟拒絕的這么干脆,她大聲喊了出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我說了,你們必須分開?!卑篆Z嚴肅起來,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為什么?肅遠侯究竟是對我們做了什么?爹什么事情都不告訴我,就讓我和趙子懿分開嗎?!”白芷話音剛落,她被自己震驚住了,她沒想到,她也有高聲反抗父親的一天。 “爹,今天早上衙門的事情之所以這么順利,都是趙子懿幫了忙,他待我極好,為什么爹不先了解他,再做決定?!?/br> 白璟猛然一拍桌子,“如果你要我為了他出的這點力,而違背我的原則,那我立刻就回衙門去。就算被關著,我也不需要他們的施舍!” 聽到父親如此決絕的話,白芷整個身子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樣,她癱在地上。 正堂外頭,青之靠著墻壁坐在窗下,屋子里父女兩人的對話他都聽見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心中有如萬千重錘在敲擊。趙子懿只消一句話,就可以左右衙門的決定,就可以為白芷排憂解難。而他青之,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見得能為她搏來什么結果。是啊,她會愛上趙子懿都在情理之中,誰會希望讓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孤兒陪伴左右呢。白芷為了趙子懿,可以大改一貫乖巧的性情與父親發生爭吵,她,是真的愛著他吧…… ☆、第17章 太子中計 這日晌午,白瑄來到太醫院的藥廚,時逢太醫院的副提點——薛達也在藥廚子里頭。這些煎藥的宮女和藥童看見白瑄來了,紛紛起身向他行了禮,薛達稍有不情愿地站了起來,也象征性地行了禮。這幾天白瑄為了慕封交代的事情小心翼翼,十分疲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薛達的怠慢他就當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