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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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難道她在外面日防夜防,卻后院起火了??? ☆、第十一章 在如玉的記憶中,已經去世了六年的君后其實是個很少被回憶起來的存在。 因為那段時光,對于沈如玉來說,并不是什么值得翻出來常?;匚兜挠洃?。 君后是個長得頗為高大俊美,而性格極為剛強和專橫的男人。 在先帝去世,他權傾朝野之后,那張英俊的面容就很少再露出笑容,神情也一日比一日更加冷酷,為了穩固權勢,他殺了許多人,直到再也沒有敢于反抗違背——至少是明面上反抗違背他。 那段時間人心惶惶,人人不安,唯恐下一個就輪到自己大禍臨頭。 沈如玉從未接觸過這樣高度壓力的氛圍,她在君后的身邊看多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她知道自己管不了,也沒有必要去管,她只是覺得……那些決定她們命運的人,是否真的有資格能夠決定她們的生死? 這世界上難道有誰的利益,可以光明正大的犧牲別人的性命來成全? 沈如玉難以理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忠君思想,她感覺不到身為皇帝有哪里神圣不可侵犯,也不明白那些明明被賜死,卻朝著皇宮叩首謝恩的官員們的想法。 但她在君后的身邊,也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繪畫彈琴,溫和安靜的微笑,她年紀尚小,君后倒也不曾為難過她,沈家也早早明哲保身,保持著低調,因此并未被牽連太多。 只是每天看著君后隨意在奏折上,輕巧的用紅筆勾一個圈,就能夠決定一個人即將人頭落地,這讓沈如玉完全感覺不到生命的厚重。 在現代的時候,她從沒這么頻繁的聽見別人的死訊,直面過身邊的死亡。 昨天還好好的人,說不定今天說沒就沒了。有些是因為自己犯下的事,有些只是因為連坐,甚至有些清清白白,卻被莫須有的陷害,那真是要你死就得死,沒有理由也要捏造出理由來。 每天都有人入獄,每天都有人被殺,最夸張的時候,整個朝堂上甚至空了一半,沈如玉聽母親上朝回來說,幾乎大殿上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因為已經沒有人再敢說話。 古代,人命有時候真的賤如蓬草。 沈如玉不喜歡那種感覺。 她在他身邊,非常壓抑。 但是只有君后不再宣她入宮的權利,哪有她自己不去的資格? 所以無可奈何之下,沈如玉試著在宮廷內尋找能夠讓她心情愉悅的事物,好讓在宮廷之中的時間不再那么難熬。 ——幸運的是,她遇到了李瞾。 在李瞾的心中,他十八歲那年,才算是和沈如玉正式認識——之前不過是知道有對方存在的狀態,知道這是自己父后所喜愛的家伙——然后對她一見鐘情。 但是事實并不是那樣的。 沈如玉記得清清楚楚,那天,她跟在君后身邊的宦官身后,奉召前往御花園覲見,正要進去的時候,卻聽見從園內傳來了一個少年陌生清亮的聲音,高興的在說話,“父后!那匹赤兔火龍駒是我的了!就這么說定了!” 然后一團火焰就這么跳入了沈如玉的眼眸,她幾乎下意識的就仿佛害怕被灼傷一般朝后退了一步,才看清那是一身紅色騎裝的俊秀少年。 那年她七歲,他十五歲。 剛剛脫去了孩童的奶氣粉嫩,終于進入了少年時期的男孩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他肌膚白皙,眼眸明亮如星,唇角微勾,眉宇之間帶著說不出高傲驕縱,那意氣風發的神態好看的緊,只想要人讓他一直這么順心如意下去,一直開開心心的才好。 沈如玉是第一次見到他,心中隱隱的有了猜測,直到跟著宦官一起朝他行禮的時候,才終于確定了他的身份。 ——果然是那個先帝和君后最為疼愛的兒子,五皇子。 李瞾并沒有看見沈如玉,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朝這邊掃來一眼,只不耐煩的說著“嗯嗯起來吧”,就心里惦記著剛剛要來的赤兔火龍駒,一臉興奮的跑遠了。 他看起來那么快活,讓沈如玉的心情都不覺明朗了許多,她當時不引人注目的望著他的背影想,不如就他吧。 他們能夠相遇的時候其實不多,君后顯然也不想讓他們接觸太多,即使偶爾碰上,沈如玉也大多只能遠遠的看他一眼,更多的時候,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而他呢,那個時候,正是少年最淘氣,玩的最瘋的時候,他看起來滿心滿眼都惦念著君后那里又來了什么好玩有趣的東西,對于別的事情,半分關心都沒有。 如今世人大多崇尚溫潤如玉,優雅內斂的男子,這般率真驕縱的性格,不知令多少家中有和他同齡未婚女兒的家族聞之色變。 尚配皇子不論在哪個朝代都是一個悲劇,從此女子再無出仕可能,就算是皇子外嫁,也像是入贅一般窩囊。 更有一些皇子極為彪悍,娶回家中根本就不是娶夫子,而是抬回了一個祖宗,早晚三炷香的供著,皇子在外搞三搞四,自己卻不能把自己喜歡的人納為侍郎相伴,豈止是苦逼,簡直是苦逼。 以至于等到君后準備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尋找好人家的時候,才發現滿京城的適齡女子全都定好親了。 季子卿:“……” 李瞾很不在乎,甚至顯得很高興。 十六歲的他對于男歡女愛,風花雪月一點也不感興趣,比起一般君子們喜歡的彈琴,吹笛,下棋,他更喜歡騎射和劍術—— 粗暴至極??! 這樣的皇子娶回家簡直是家門不幸! 幾乎京城里的世家大族們都在心中默默的如此評價,但是沈如玉卻怎么看,怎么歡喜。 她在君后的身邊,因為想著和他同在宮中,所以才能露出真心的笑容,因為偶爾能夠聽見他的聲音,聽說他新鮮的事跡,所以才不那么抗拒入宮。 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她的目光曾經為他久久的停留過。 而她掩飾的太過完美,以至于誰也不曾發現。 甚至在李瞾的腦海中,他都不記得他們曾經相見過。 后來,李瞾漸漸長大懂事,當他十七歲的時候,jiejie們的被貶和死亡,以及自己父親越來越迫不及待的動作,讓他仿佛一夜之間成熟了起來,而沈如玉因為一直在君后身邊,他才慢慢將視線投注到她的身上。 但真正讓沈如玉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還是他十八歲時,她在他手心寫下的那個瞾字。 在那之前他的世界里,從來不曾存在過沈如玉。 而在那之后,沈如玉的世界里卻已經不再存在他的印記了。 因為君后死后,沈如玉再也不必進宮,也再也不必在宮中尋找自己的感情寄托了。 喜歡與不喜歡,權利從來都在于她。 只是……君后,真的重生了嗎? 沈如玉站在門口定定的望著院落中的如琢,怎么也無法將那個冷酷的□□者和這個纖細瘦弱的清秀少女聯系起來。 過了好半晌,她才重新揚起笑容,走了過去。 當她走到半路的時候,如琢便轉過頭來發現了她,頓時露出了笑容,“如……阿,阿姐!” 那笑容含羞帶怯,如同清晨帶著露水輕輕綻放的白蓮。 如玉就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她下意識的口誤一樣,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烏金耀輝,你看起來很是喜歡?” 如琢矜持的抿著嘴唇笑了起來,“嗯!” 如果她真的是君后重生而來,把這個燦爛明媚的笑容安在記憶中君后那張總是深沉莫測的臉上,沈如玉總覺得十分詭異,更何況,他如今的身體,是和她同父同母,身上流著一樣血液的meimei。 她壓下心中的不適,露出了逗弄meimei的親近模樣。 “我原本是覺得,烏金耀輝過于貴氣,你還小,可能不大合適,不過,看你這么喜歡,我也放心了?!彼贸鍪种械哪嗳?,朝著它微微嘆了口氣,“只是這樣看來,我這個禮物,你可能倒是不大喜歡了?!?/br> 如琢的目光在她手中的泥人上微微一頓,露出了遲疑的表情,“這是,捏的我嗎?” 泥人的表情是個大大的笑臉,這是沈如琢幾乎從來沒有露出過的表情。 沈如玉溫和的將泥人放進她的手中,摸了摸她的頭頂,“你之前總是纏綿病榻,如今好不容易好起來了,jiejie希望你能像這個泥人一樣,多笑一笑?!?/br> 如琢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了一下,她抿緊嘴唇,眼神晦暗的抬起了頭來,“……jiejie喜歡這樣的笑容嗎?” “……多笑一笑總是好的?!鄙蛉缬竦哪罅四笏勰鄣哪橆a,并不接話。 ……這下,看來又要去找善水樓一趟了。 除了崔家,王家,連她自己的沈家都要納入監視范圍了嗎…… 簡直心塞!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老天爺看她之前已經悠閑了太久了一樣,最近這段時間事情一件跟著一件。 沈如玉跟沈如琢說了會話后,就準備離開,沈如琢立時便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阿姐又要去哪?” 沈如玉想起她體內的靈魂或許是君后,就忍不住惡從膽邊升,抿著嘴唇面帶微笑的去彈她的額頭,“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br> 看著沈如琢一副呆滯的模樣,沈如玉就覺得開心。 她不打算去見溫明,但她得去找找王子君,弄明白溫明的信箋上,怎么會有她的印記。 ☆、第十二章 “因為他說對你仰慕已久呀?!?/br> 面對著沈如玉的提問,一身寬松青袍的女子一臉正直無辜,端坐在桌子旁的矮凳上,極為理直氣壯的給出了回答。 這個女子和王子直長得頗為相似,一張娃娃臉臉白白rourou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 她的頭發干凈清爽,簡簡單單的用烏紗全部綰起,毫無裝飾,只露出一張素凈純真的面容。 沈如玉對于這個心思單純的好友一點辦法也沒有,“……你不知道溫明是文珺的未婚夫嗎?” “我知道啊?!蓖踝泳Щ蟮狞c了點頭,“可是他說仰慕你的琴藝已久,怎么,有了婚約,連仰慕人家琴藝都不行了嗎?” “……那你知道不知道,溫明昨天和文珺解除婚約了?” 王子君頓時表情一亮,“那不就更沒問題了!” “……子君,”沈如玉看著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額頭,“你告訴我,你和文珺真的是朋友嗎……” “但是,那少年跑來幫我們做了許多事,施粥,照看孩子,做的都很好,我瞧他不是個壞人,才答應幫他的?!蓖踝泳⌒囊硪淼那浦蛉缬竦哪樕?,已經不復當年在家當大小姐時白皙細膩的手,下意識的捧住了自己的臉,不安的瞪大了眼睛,“我做錯了?他惹你生氣了?” 看著她這幅模樣,沈如玉簡直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了。 她微微嘆了口氣,只能搖了搖頭,“那倒,沒有……只是以后,別再輕易的把印章借給外人了?!?/br> “好嘛?!蓖踝泳樣樀拇瓜铝祟^。 沈如玉對她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一抬眼,卻瞧見了她絞在一起的手指,其中左手食指上,幾乎半片指甲都被掀開了,頓時便皺起了眉頭,把她的手捧近了細細查看,“你怎么回事?我上次給你帶的傷藥你沒有凃嗎?” “哎呀,太麻煩了嘛,這種小傷,不去理它,過幾日它自己就會好起來的?!蓖踝泳钠鹆俗彀?,“而且觀里事情那么多,那傷藥擦在手上黏糊糊的,做事一點也不方便?!?/br> 沈如玉簡直都不知道該說她什么才好了,她握住她的手,有些氣惱的直往王子君眼前湊,想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傷口,王子君似乎覺得這很好玩,一邊嘴巴里“哎呀哎呀”叫著往后躲,一邊笑得不行,“干嘛呀?!?/br> “你看看,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別看現在好像沒什么大事,萬一不小心病邪入體,說不定整個手掌都得切掉!” 王子君笑呵呵的將手收了回來,“如玉你又嚇唬我,你小時候就老是騙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