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徐濛冉慌亂的退后一步,急忙低下頭,避開他太過炙熱的雙眼,辯解著:“我只是想不到你會調查他劉煜?!?/br> “我調查他不是因為私心,而是因為我需要查證這件事,就算他跟你徐濛冉沒有關系,我一樣會調查他?!?/br> “是啊,你調查他跟我有什么關系?” “如果說你覺得我不該這么做,是,這樣的確有違道義,我沒有權利對他做親子鑒定,但為了三弟,為了我母親,我必須這么做,如果你覺得我做錯了,你可以生氣,但你現在是我妻子,請不要因為一個外人而對我質疑這么做的本意?!?/br> 言罷,他轉身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徐濛冉慌亂的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為何,自己竟不受控制的追上前。 第一次,她合上他的手掌,聲音有些怯弱,“你說的沒錯,我因為誰也不能因為他去指責你,你沒有做錯?!?/br> 顧謙易緊緊的攥著她的小手掌,兩人一同走進電梯。 “咚!” 劉家大宅,一聲聲驚動耳膜的破碎聲從書房內斷斷續續的傳來,周圍,傭人不敢靠近,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出。 劉煜端著熱茶,輕輕的扣了扣門,不等里面的人同意直接推門而進。 劉啟脫力的坐在椅子上,全然沒有理會貿然進入的男人。 劉煜一聲不響的將茶水放置在桌面上,轉身便想著離開。 “站住?!眲囊巫由险酒鹕?,漠然上前,直接將茶杯摔在地上,“你現在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所以出入都不需要顧忌了,對吧?!?/br> 劉煜將托盤放在身前,抬頭,目光一如最初那般不溫不火,道:“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渴了?!?/br> “劉煜,對,你是我兒子,是我當年少不更事和岳珊生出來的,可是我從來就沒覺得你是我親生的,如果不是因為小寧的離開,我甚至都不想找你回來?!?/br> 劉煜沒有表態,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劉啟怒火更甚,“你就是這樣,不管我說什么,你就像一塊木頭一樣,劉煜,你心里就那么不在乎我說的話嗎?” “我只是覺得你沒有說錯罷了,既然沒有說錯,我想我沒有必要給你指正什么?!?/br> “啪?!眲⑴豢啥舻脑蚁蜃雷?,后竟然毫無形象的仰頭大笑起來,“好,好,你有本事了,現在覺得有本事跟我權衡了,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看到你,就不得不讓我想起岳珊那個沒用的婊子?!?/br> 劉煜面色冷淡的轉過身,只是在合上門的剎那,再說了一句話:“她是婊子,那你又是什么?被你利用了這些年,最終落得這般下場,還真是可憐?!?/br> “劉煜!” 沉重的破門聲從劉煜身后響起,而他卻毫不在意般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骨頭很痛,整個身體都像是被木釘一顆一顆的砸過,他撐著腰緩慢的蹲下,閉上眼,額頭上一滴一滴冷汗涔涔掉落。 他睜開雙眼,迷蒙的雙眸中氤氳著一團水霧,他迷迷糊糊的看著身前的鏡子,面無血色的一張臉就像是白面閻羅,讓人禁不住的有些寒顫害怕。 他情不自禁的咧開嘴笑著,笑自己的可悲,笑自己的絕望。 幸好離開了你,否則這劉家漩渦終歸會讓你深陷其中吧。 他咬緊牙關,盡量不讓自己痛呼出聲,意識在漸漸剝離,他順著墻倒在地上,模糊的眼前有一道身影忽遠忽近,他伸出手,好似握上了那雙小手一樣,滿足的閉上了雙眼。 …… 透著一股清冷氣息的監獄長廊,鐵鏈摩擦著腳腕帶動的聲響由遠及近。 女人穿著一件白色囚衣在兩名警衛的押解下走到接待區,她看著坐在玻璃墻那一側的男人,一抹別有寓意的笑容在臉上綻放開。 顧老閉著雙眼,沒有看靠近的女人,當周圍安靜下來過后,他才睜開了雙眼。 岳珊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同床共枕了二十幾年的男人,嘴角一如既往笑得妖冶無雙。 她保養的極好,四十幾歲的女人竟然如同三十歲出頭那樣,不施粉黛,依舊看不見那眼尾被歲月刻上的痕跡。 她皮膚亦是如此,很白很干凈,顧老知道她每一天花在臉上的時間可占一天中的大半部分,她這個人有很嚴重的潔癖,不喜歡不干凈的東西,如今,落得這樣的境遇,想必比當街吐她口水還讓她難以接受吧。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岳珊依舊揚著自己的高傲,她不會認輸,也不能認輸。 顧老目光幽幽的瞥向身后的兩名保鏢,微微點了點頭。 小付知曉他的用意,兩人不動聲色的退后保持距離。 顧老聲音有些喑啞,他道:“宛意真的是被你害死的?” 岳珊抑制不住的仰頭大笑,“你很想知道?” “我只是想不通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家主母的位置只有一個,如果我要坐上去,就有人不得不摔下來?!?/br> “我們已經在商量離婚了,你為什么還要趕盡殺絕?” “顧曜,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想跟她離婚?!痹郎簱u頭冷笑,“我們當初相識的時候,你和她愛的那么深,如果我不徹底斷了你的路,你還會娶我回去嗎?” “她沒有做錯什么,錯的人是我,你為什么不殺我?” “她是沒有做錯什么,只不過她蘇宛意有自己的驕傲,她雖然口頭會同意跟你離婚,但是我知道,她除非死,否則不會離開那個位置,哪怕最后心灰意冷,也不會離開顧家,她知道她有資本這樣等下去,而我卻沒有那個資格跟她耗,既然她不肯離開,我只有送她一程?!?/br> 顧老雙手緊握,指甲深深的陷進皮rou里,他低下頭,情緒被隱藏,片刻過后,雙肩微不可察的顫抖著,“好,我當初還真是有眼無珠被你耍得團團轉,很好,岳珊,你做了一個很好的決定?!?/br> “不得不佩服你生了三個好兒子,當著這么多人面撕開顧家的秘密,讓所有人都看我們的那場好戲,真是太精彩了?!?/br> “岳珊,你可有后悔過?”顧老語氣沉重的問出。 岳珊面色難以掩飾的出現了些許遲疑,道:“我為什么要后悔?我從來不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有任何后悔?!?/br> “是嗎,我以為你會后悔?!鳖櫪险酒鹕?,居高臨下的看著落魄的女人,搖搖頭,“你以后就在這里好好的想想,自己這輩子爭了這么久,算計了這么多人,你有真正的滿意過嗎?” “顧曜,那你后悔過嗎?”岳珊望著他,就如當年初次見面時,他就這么高高在上的俯視著自己,當時的顧曜就似夜空中最明亮耀眼的一顆星星,就這么站在人群中,也如一塊磁石一樣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他年輕有為,英俊不凡,有著軍人的桀驁,又有著普通人的溫和,他沉默時,斂眉不笑,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而當他揚著嘴角時,璞玉再樸實,一經打磨必然璀璨耀眼,而他就是那種璞玉,溫婉從容揚唇一笑,她的那顆心,便失去作用不受控制蠢蠢欲動著。 她覺得,這個男人一定能成為她的男人,也只有他配做自己的男人。 “我沒有后悔過,不過我想我應該后悔的?!鳖櫪系脑捙腔苍诳諘绲膹d中,如同魔咒一樣重復回蕩。 岳珊從椅子上站起身,腳下的鐵鏈碰撞著地面,一聲一聲的扣動著她看似平靜的心弦。 是啊,如果有機會,我也應該后悔吧。 小付打開車門,輕聲問道:“是回顧家嗎?” “先去墓園坐一坐?!鳖櫪献M車內,抬眸看向漸漸合上的鐵門,車窗緩慢的升上。 墓園內,一道身影巋然不動的站在墓碑前,他將手中的白玫瑰放下,尋著臺階就這么坐在一側。 顧老杵著手杖進入那段鵝卵石小路,隔著老遠的距離便看見了不遠處的身影。 “你不是在醫院嗎?”顧老氣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 顧琛易面色如常,就這么沉默不語的坐在那里。 顧老見他一言不發,也索性坐在臺階另一側,“晚晚沒事了嗎?” “我讓人送她先回家了?!鳖欒∫椎?。 顧老瞥向墓碑前的木匣子,心口一滯,手,顫抖的想要拿起,卻被顧琛易搶先一步奪回放進口袋里。 顧老尷尬的縮回手,“我以為你是恨她們母女,現在看來是我糊涂了?!?/br> “我是恨她們,可是你有在乎過嗎?” “你最該恨的應該是我?!?/br> “所以這二十年,我從來沒有想過回來?!?/br> 顧老十指糾纏,他咬了咬牙,聲音嘶啞著:“那你現在還恨我嗎?”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顧琛易反問。 顧老倉皇的低下頭,看著身前氤氳開的影子,眉頭微蹙,“你恨是應該的,我的確錯的太離譜?!?/br> “父親,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突然決定跟林瑜晚結婚嗎?”顧琛易苦笑道:“因為她和我太像了,她懂我為什么會這么恨一個人,她也跟我一樣雖然口頭上說著恨林嘉承,可是終歸血濃于水?!?/br> 顧老詫異的抬頭望著他,“你是說——” “你好好的陪陪母親吧,她等你主動來看她等了二十幾年了?!鳖欒∫渍酒鹕?,將木匣子放在墓前,緩步踏下臺階。 顧老坐在墓碑前,回頭看著墓碑上那張依然年輕的面容,蘇宛意是中法混血,很美麗端莊,第一次認識她的時候,是在一個派對上,當時她穿的很簡單,就像是來走過場的罷了。 第一眼,他就覺得她很特別,她對自己說的第一次也是如此印象深刻: “我母親教育我要記得我是一個女人,我應當時時刻刻干干凈凈,漂漂亮亮,走在路上時,要相信自己是最美的,然后,要忘記我是個女人,我沒有資格過分裝飾自己,除了容顏,我還要有氣質?!?/br> 所以,當天,她不是打扮的最漂亮的,更不是穿的最華麗,可是卻是最有氣質的。 高傲的蘇小姐,有傲氣的資本,她就像一顆珍珠,樸實華麗! 陽光帶著暖意落在公路上,銀色保時捷匯聚成一個點,最終消失在公路最底處。 公寓中,淡淡的玫瑰花香暗暗的縈繞在屋子里,一人赤腳踩過厚厚的羊絨地毯,她趴在窗臺前,樓下一抹身影匆匆進入視線。 林瑜晚惶恐的急忙回到房間乖巧的躺在里面,須臾,一道身影刻意壓低著腳步聲推門走進。 林瑜晚瞄著眼,察覺到他的靠近過后,一把撲過去,將他攔腰抱住。 顧謙易尷尬的舉起雙手,苦笑著對著隨后進來的男人道:“你女人太熱情了,我很嚴肅的拒絕她,我是有婦之夫,請注意形象?!?/br> 林瑜晚霎時面紅耳赤的推開顧謙易,哭笑不得的躺回被子里。 顧琛易徑直上前,全然不顧一旁佇立不動的男人,坐在床邊,扒拉開被子,“好了,別捂壞了?!?/br> 林瑜晚指了指他身后還待著不走的男人,小聲抱怨道:“他來做什么?” 顧謙易有一種被過河拆橋的感覺,斂眉道:“如果不是被某個人拿著刀夾在脖子上,我吃飽了撐的才會跑來這里看你們這對不要臉的夫妻做出不要臉的摟摟抱抱?!?/br> “出去?!鳖欒∫孜阌怪靡傻陌缘缽妱萋曇艉鸪?。 顧謙易一口氣堵在心口,長長的呼吸一聲才找回自己的神覺,他指著兩人,道:“成,別沒事再來找我?!?/br> “在客廳里等我?!鳖欒∫自俚?。 顧謙易右腳絆住左腳,差點就這么被自己絆倒在地上。 隨后,門在他身后被不帶情面的關上,顧謙易扶額,自己今天為什么要跑來這里? 房間內,林瑜晚做賊心虛的窩在被子里,任憑顧琛易怎么拉都不肯爬出來。 顧琛易站在床邊一側,神色凝重,“我走之前說好了乖乖的躺在床上,嗯?你是覺得我說的話沒有權威性,還是認為自己可以選擇不聽?” 林瑜晚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就在客廳里轉了轉?!?/br> 顧琛易眉頭一挑,“只是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