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徐濛冉剛剛過來了,她說了很多話,裴亦聽過后犯病了?!?/br> “你別擔心,我會即刻通知徐江琦,這里我會替他看著,今晚我或許會晚點回去,你就呆在家里,明白嗎?” “嗯,不用擔心我?!绷骤ね矸畔率謾C,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剛剛還是艷陽高照,如今卻是陰云密布,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徐濛冉追了整整大半個院子才將瘋狂奔跑的女人抓到。 兩人氣喘吁吁的停下雙腳不停的換著氣。 裴亦雙手捧住頭,痛苦不堪的反復重復著:“不要再說了,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做的,我做錯了,該死的人是我,都是我,就是我?!?/br> 徐濛冉輕喘一口氣,將她從地上扒拉起來,吼道:“你是做錯了,我從來就不會覺得你裴亦是個好女人,從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我低估了你?!?/br> 裴亦雙眼通紅,咬緊下唇,一條血線從她齒縫中流出染上紅唇,越發的耀眼。 徐濛冉搖搖頭,苦笑道:“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看著我大哥跟我二哥一樣變成行尸走rou,所以我求求你裴亦,不要瘋了,你正常一點好不好?” 裴亦惶恐的退后數步,“我該死,該死的那個人是我才對?!?/br> 徐濛冉抓著頭發,“對,你是該死,可是你不能死,你死了,徐江琦會瘋的?!?/br> 裴亦安靜了片刻,隱忍著哭意抖動著雙肩,“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br> 似乎就只有抱歉,她自責的捶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敲碎里面一團團糾結在一起的死結。 “夠了?!毙鞚魅綄⑺碾p手扯開,“你看著我,裴亦,我知道我從來不會為了誰退讓半步,我二哥離開,我比誰都心痛,可是我知道這是事實了,我接受,所以請你不要再傷害我大哥好不好?就當我退步求你了,你清醒點,用你的一輩子去懺悔,你犯下的罪,不是死就可以擺脫的?!?/br> 裴亦呆愣的看著她眼角淌下的淚光,抬起手輕輕拂過,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掌心的淚水,苦澀的一笑,踉蹌兩步。 徐濛冉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往后退縮幾步過后的女人突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醫院內,濃重的消毒水讓人陣陣作嘔。 林瑜晚坐在病房中,單手掩鼻,她最終還是沒有乖乖聽從顧琛易的安排,偷偷的跑了出去,在院子里碰巧遇到正扶著裴亦跌跌撞撞過來的徐濛冉。 今天徐家一團亂,徐二公子車禍去世已經造成了全城轟動,如果再出現婚禮現場新娘昏迷不醒被緊急送醫,徐氏股價只怕會直接跌停。 安全起見,裴亦是被秘密送往醫院的。 徐濛冉輕輕的推開了門,滿目血絲,“我大哥正在處理二哥的身后事,今晚估計不會過來,裴亦這邊注射了鎮定劑,短暫時間也不會醒來,你也應該好好休息,回去吧?!?/br> 林瑜晚靠在椅子上,搖搖頭,“這都是什么事啊?!?/br> “我也好想問問,為什么我們家會突然變成這樣?!?/br> “你還怪她嗎?” “我能原諒她嗎?”徐濛冉反問,苦笑道:“可是怎么辦?你說的沒錯,大哥對她那可是掏心掏肺的愛,我也曾這么撕心裂肺的愛過一個人,我懂那是什么滋味,把心掏空了想要再填滿,很痛很痛,痛到可以把一個人活活的壓倒?!?/br> 林瑜晚瞠目,她一直以為徐濛冉與劉煜之間不過就是短期的愛慕罷了,未曾想到她這么一個人也懂什么是愛到深處不可自拔。 “徐氏現在全靠大哥撐著,我不能讓他垮了,他垮了,我們家就完了,二哥已經走了,爺爺老了,大哥再沒了,我就沒有親人了?!?/br> 林瑜晚抬頭望了望天花板,自嘲一笑,“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再刺激她,她已經變成這樣了,其實也算是報應吧?!?/br> 徐濛冉沉默,目光冷冷的落在床幃上熟睡的女人,拳頭緊握,報應嗎?可是這樣的報應怎么抵得過她犯下的錯? 當顧琛易來到病房的時候,林瑜晚已經靠在床頭睡得迷迷糊糊。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入懷里,輕輕順過她的發絲,“我帶你回去睡?!?/br> “嗯?”林瑜晚睡意惺忪的睜了睜眼,看見熟悉的身影過后,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回來了?” “累嗎?”顧琛易再一次不顧手臂上的傷口將她打橫抱起。 林瑜晚感覺身體騰空,驀然被驚醒,急忙從他懷里掙脫出來,道:“你的手臂——” “沒事?!鳖欒∫自囍俅伪鹚?。 林瑜晚靠在他懷里,瞇了瞇眼,“很晚了,今天不回去了吧,隔壁休息室有張空床?!?/br> “醫院空氣不好?!鳖欒∫追鬟^她略顯憔悴的面容,道:“很累嗎?” “困?!绷骤ね沓蹲∷念I子,連走一步都覺得好困難。 顧琛易拿她沒轍,只得就順從她的意思將她領到休息室的床上。 病房霎時安靜,躺在病床上本是安靜熟睡的女人木訥的瞪著天花板。 她側過身看向自己手背上的針液,輕輕一扯,一滴血從針口涌出。 說過別哭別喝酒別吹冷風也別再聯系。 你做到了,終于可以把我忘得一干二凈,徹徹底底。 裴亦走過清冷的走廊,跌跌撞撞的走在空無一人的那條漫長的黑境中。 她想要沖破黑暗找到光明,可是,她知道自己這一身狼狽如何配擁有明天? 徐江琦坐在太平間前的椅子上,頭重重的靠著冰冷的墻壁上,緊閉著雙眼。 沒有人,偌大幽冷的地方,只有他一人孤寂無助的坐著。 “咚?!币宦曒p嚀的響聲將他驚醒。 裴亦推開那扇門,冰冷的氣息瞬間縈繞而來,她赤腳走過,擦過迎面而來的徐江琦肩膀,踉蹌著走進太平間。 冰床上,男人被洗去了一身血污,干凈的躺在上面安詳的沉睡著。 裴亦顫抖著雙手,不敢觸碰男人,生怕自己太過用力驚醒了他似的。 徐江琦舉步維艱,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過去抱住她,他甚至發現自己走不進那扇門,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了他們中間,再也隔不開,沖不破。 裴亦跪在床上,眼淚無聲的滴過眼角,她最終還是握上了他的手,“你不該這樣的,不該是你死的,你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淚水滑過他毫無血色的臉頰,他一動不動的閉著雙眼。 “對不起,對不起,徐江瑞,你怎么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我?你怎么可以這么卑鄙,你怎么可以這么壞?” “你起來,起來好不好?不要睡了,這里太冷了,你不是最愛惜這張臉嗎?你看起來看看你這張臉變成了什么樣子,好丑真的好丑?!?/br> “是不是你很恨我,才會在我結婚這天徹底離開?” 裴亦坐在地板上,掩面痛哭:“他們說你再也不回來了,但我知道,你只是忘了回來的路?!?/br> “裴亦?!毙旖锨皩⑺?,抹去她臉上模糊了視線的淚水,道:“不要說了,不是你的錯?!?/br> 裴亦埋頭隱忍著心口處撕裂般的劇痛,咬緊下唇,不再吭聲。 徐江琦捧住她的面容,一點一點的將她緊咬的下唇解脫出來,溫柔道:“我送你回病房?!?/br> “是不是我們都做錯了?”裴亦抓住他的手臂,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徐江琦手下一滯,沒有說話,抱起她,一步一步的離開那間冰冷的屋子。 裴亦看著那扇門,絕望的眸中淚水滑落,她笑了,自嘲諷刺的冷冷一笑。 翌日,徐家家變,可謂是滿城轟動,大到財經版面一一剝析,小到城市捷報滿版刷屏。 連帶著死亡的另一人貨柜車司機的身份也被扒的干干凈凈。 特別是所謂的無辜貨車家屬圍聚在徐氏門前討一個公道,面對媒體聲淚俱下,就差沒有將死者本人搬到樓下以求徐氏回應。 徐家老爺子坐在電腦前,怒不可遏的關上電視,重重的將手邊的杯子推開,“這事公關是怎么處理的?” 他的面前,一眾公司元老不敢吭聲,任誰都知道這節骨眼下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徐濛冉焦急的從院子里跑進來,身后緊跟而來徐氏律師顧問團隊。 “你是怎么處理的?”老爺子吼道。 徐濛冉道:“公關經理昨天就已經跟死者家屬聯系過了,按照死者一年的收入綜合他現在四十歲,再工作二十年,以及撫恤金和家屬精神安慰金,我們給出了五百萬賠償,可是顯然別人知道我們是徐氏,獅子大開口,要給出一千萬才能罷休?!?/br> “而且事發地是在禁止貨車進入的濱海路,他私自將貨車開進禁行路段本就是違法的,按理說,我們不需要額外補償?!甭蓭熇^續道。 “他們既然跟我們玩這一套,我并不覺得我應該多付什么,有些人總喜歡用死人博同情,你博就罷了,還想著把尸體運來公司大門前,那不只是對我們的侮辱,更是對自己親人的恥辱,我想我不會讓步,我能給他們的一百萬撫恤金也是看在他們孤兒寡母的份上,我二哥去世了,我們徐家一樣正處于傷心時間,我不想再糾纏什么?!毙鞚魅揭诲N定音道。 老爺子閉了閉眼,“罷了,江瑞想安靜的離開,就讓他安靜的走吧?!?/br> “爺爺的意思是——” “給他們,不要再來打擾江瑞的葬禮?!崩蠣斪悠v的揮了揮手。 徐濛冉止言,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了?!?/br> 陳氏高層,緊閉的總經理辦公室內,一人嘴角高揚的俯視著城市里的人潮涌動。 他拿起一旁的酒杯,輕輕的晃了晃手里的紅酒,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著身后原地待命的男人說著:“那群人散了沒?” “徐氏拿出了一千萬,顯然是不想過多的周旋下去?!蹦腥说?。 “果然不愧是徐氏,出手可真大方?!?/br> “畢竟死者已矣,他們也不想再繼續被鬧下去,三日后徐江瑞下葬?!?/br> “好日子啊,蘇勝那邊呢?” “您讓準備的事已經在秘密進行,想必兩天后就會有答案?!?/br> 陳景然一口飲下杯子的紅色液體,邪魅的舔了舔唇,“也是時候讓他們忙碌一點了?!?/br> “大少還有別的吩咐?” 陳景然放下杯子,轉過身,笑道:“你應該知道有些矛盾不是看著它就能產生的,你要聰明一點,推波助瀾幫他們一把?!?/br> “大少的意思是——” “這年頭媒體是個不錯的風向標,有了他們,很多想要隱藏的事就沒有辦法藏得住,所以好好利用?!?/br> 男人遲疑,似乎并沒有聽懂自家大少的意思。 陳景然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懂變通,腦袋伸過來?!?/br> 男人聽命般側耳傾聽,當陳景然的話進入耳膜中時,驀地一驚,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家笑得那般謙虛有禮的大少爺,心底一慌,雙腿不由自主的退后兩步。 他惶恐道:“真的要這么做?” “我喜歡你這個問題,你覺得我會收回成命嗎?” 男人后背發涼,忙不迭的點頭道:“我會派人處理好,一定辦的干干凈凈?!?/br> 陳景然再一次鄭重的拍向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做,我不會虧待你的?!?/br> 辦公室瞬時安靜下來,靜的人心突然的惶惶不安,陣陣發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