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咳咳?!蓖蝗?,對面男人情不自禁的輕咳一聲,隨后,聲音溫柔如水,笑容依舊滿面,他道:“我知道林小姐,我曾在c國留學一段時間?!?/br> 林瑜晚面頰微微泛紅,曾經她的名字閃亮亮的掛在京城第一敗家女的名諱上,凡是在這里住過七天以上的人,都會深知c國有個女人叫做林瑜晚。 男人淺笑,繼續道:“我當時畢業,和一群朋友在一所商業會所聚會,至于那一天發生的事,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br> 林瑜晚越發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 而他身邊的女人顯然來了興致,迫切道:“是什么事?” 男人看了林瑜晚一眼,拂過自己小妹的腦袋,依然笑靨如花道:“聽說林小姐當日與誰拼酒,最后喝到酒精中毒陷入昏迷狀態,和我同行的有一名醫生朋友,他急忙上前幫你急救,正靠近你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你酒醉了不清醒,直接抓住那人的腦袋就像是想要親吻他一樣靠近,結果……吐了他一頭未消化的酒水?!?/br> “……” “我的那位朋友至今都不敢再進入酒吧這種地方,大概是心理陰影太大,被嚇跑了?!?/br> 林瑜晚不帶遲疑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瞪了男人數秒,隨后高傲的轉過身,反正都是毫無形象了,虧得自己還盡力想要挽回那么點聲譽。 也罷,林瑜晚的生命里就沒有后悔這兩個字的存在。 顧琛易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女人,溫柔的伸出手握緊她,“怎么了?無聊了?” 林瑜晚難以啟齒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顧錦嶸,苦笑道:“你好像還有事,我就先離開了,我忘了今天裴亦約了我?!?/br> 顧琛易不忍拆穿她的借口,“那好,錦嶸也準備離開,讓她送你過去?!?/br> 顧錦嶸詫異,準備否決,卻見自家三哥眼刀子毫不留情甩過來,悻悻的閉上嘴。 車內,壓抑的氣氛一直出了顧家才稍稍好轉。 顧錦嶸已經不是第一次偷偷查看自己三嫂那怪異的面部表情,最終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三嫂這是怎么了?” 林瑜晚大大的喘出一口氣,道:“你不覺得那個池公子什么的有點奇怪?” “我就悄悄了看了一眼,池家我也聽說過,聽說今年慶典池家也會出席,看來是真的,不過池公子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怎么怪了?” 林瑜晚似乎也說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覺得……他笑起來好像有所圖謀的味道。 “對了,嫂子現在真的是去見裴亦?”顧錦嶸問道。 林瑜晚這才想起自己這個拙劣的借口一定會被他識破吧。 “嫂子真的只是為了找一個理由離開顧家才這么說的?” 林瑜晚臉色發燙,苦笑道:“真有這么明顯?” “其實我也不怎么喜歡回家,在顧家,無論是做什么都要有一個規矩,坐有坐的規矩,吃有吃的規矩,有時候我會覺得連呼吸都會有規矩,頻率不許快,也不能慢,那里就像是一個囚籠,能束縛自己所有的自由?!?/br> 林瑜晚不置可否,“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那里長大的?!?/br> “所以我大學一畢業立刻離開顧家的包圍圈,雖然少了一個顧家四小姐的身份護航,卻終于可以試試用自己的頻率呼吸,也挺舒服的?!?/br> “難道這也是顧琛易離開顧家的理由?” “嗞!”顧錦嶸一腳踩住剎車。 林瑜晚慣性般往前一撲,詫異的看向突然神色驟變的女人,不明道:“車子出問題了?” 顧錦嶸倉皇的搖搖頭,想要擠出一抹笑容,卻發覺自己笑得太過虛偽。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林瑜晚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顧錦嶸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一言未發的走出去。 林瑜晚瞧見她眉目間彌漫開的憂愁,急忙跟著走下,“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 顧錦嶸苦笑著回過頭,道:“沒有,只是我覺得我沒有臉面再說這些話?!?/br> “……” “我剛剛還在嘲笑裴亦,現在仔細想想,我有什么資格這樣諷刺別人?” 林瑜晚走到她身邊,迎風而站,“你的話我似乎懂了一些,顧家主母的位置,我也聽家里的長輩們說起過,這跟你沒有關系不是嗎?” “三哥當年離開,是被我逼的?!鳖欏\嶸低下頭,猶豫半響過后,終歸開口說出了那些壓抑已久的事實。 林瑜晚扭頭看向她,似重復她的意思那般道:“你逼走了他?” “因為他罵了我mama,我當時才六歲,堵在他放學的路上,將她母親留給他的那只木箱子給砸成了木頭塊,當時他沒有發火,也沒有打我,就說了一句話:什么人養什么,畜生養的就是畜生?!?/br> “……” “所以我去父親面前哭鬧,那一次應該是父親第一次打他吧,我看著他被關進書房,三天三夜,只給喝水,任何東西都不能吃。后來他被送去醫院的時候,腿差點廢了,再后來,他就再也沒有回來了。聽說他的小舅舅從國外回來接走了他?!?/br> 林瑜晚的手緊緊的攥著衣裙,控制著心口處騰升的怒火,深吸一口氣,道:“我很難想象高貴的顧四小姐在小時候會是那么的蛇蝎心腸?!?/br> “我也很不想承認當年那個無理取鬧,甚至是逼走了自己三哥的女孩兒是我自己,這些年我往國外寄明信片,他沒有回復我一張。嫂子,你覺得我壞嗎?其實三哥說的沒錯,我母親本來就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壞女人,我為什么卻不承認呢?” 林瑜晚一時啞然,無話可說。 “你別看現在顧家其樂融融,其實在三哥沒有回國前,大哥二哥很少回來,大哥總有在軍隊里走不開的理由,二哥卻有在醫院忙碌無法離開的理由,逢年過節,除了那些趨炎附勢的名利者上門外,顧家就像是一個死宅,陰氣陣陣,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br> “……” “所以我明白為什么父親那么喜歡你,他是在感激你,感激你把三哥留下了,感激你讓死寂般壓抑的顧家恢復了活力?!?/br> 林瑜晚心神一凜,下一刻,顧錦嶸已經緊緊的握住了她的雙手,好似很是激動。 她再道:“其實我才是最應該感謝你的,這么多年,我背負著那個沉重的過去一步一步走的好累,我怕父親記恨我,我怕大哥二哥怨我,我甚至還怕自己的母親怪我,現在好了,一切都恢復如常了,至少三哥肯回來了,嫂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想對你說一聲感謝的話嗎?雖然我覺得我自己好像說不出什么長篇闊論溢美之詞,但我至少懂得重要的事必須說三遍: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br> “……”林瑜晚抬手撫了撫她的額頭,體溫挺正常的,怎么這前后轉折的速度讓自己有些發懵了? 顧錦嶸吐了吐舌頭,尷尬笑道:“我好像又說錯了什么?!?/br> “你沒說錯,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受歡迎,雖然憎恨我的人也有一堆,可是人活在世上,沒有一兩個人羨慕嫉妒,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大人物?!?/br> “……”這下換做顧錦嶸啞口無言。 “好了,現在可以繼續上路了嗎?”林瑜晚先行替她打開車門。 顧錦嶸挪了挪腳步,站在車門前道:“嫂子是準備去什么地方?” “商定公寓?!?/br> “裴亦那里?” “嗯?!绷骤ね碜M車內,手機霎時震動起來。 “瑜晚,今晚能不能來我這里一趟?”裴亦的聲音從聽筒內傳出,有些黯啞。 林瑜晚笑道:“我現在正在去你那里的方向?!?/br> 公寓內,陽光被厚重的窗簾阻截在外,屋內,有一兩只空掉的酒瓶隨意的散落,屋內,一股怪異的味道彌漫著,讓人進入的第一感覺便是不由自主的眉頭緊蹙:這是人住的地方? 林瑜晚在房門打開的瞬間,有一剎那的恍惚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裴亦晃了晃頭,指著沙發的位置,“你先坐會兒,我給你倒杯水?!?/br> “你究竟在做什么?”林瑜晚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憔悴的模樣重新收入眼底,“你告訴我,你現在活成了什么樣子?” 裴亦苦笑道:“還不是一樣的活?” “你不是要結婚了嗎?你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林瑜晚急忙走到窗前,滋啦一聲將簾子打開。 看到陽光照耀進來的那一刻,裴亦驚慌失措的退后兩步,“快合上?!?/br> 林瑜晚不管不顧,漠然的看著她,“裴亦,你真應該看看你自己現在的這副德行?!?/br> 裴亦跌坐在地毯上,雙手掩面,“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副模樣?!?/br> “徐大少呢?他就放心你一個人在這里自生自滅?” 裴亦搖頭,“我找不到他了,瑜晚,你告訴我,我究竟把他忘在了什么地方?” 林瑜晚蹙眉,越發覺得裴亦精神不正常,蹲下身子,認認真真的打量她的一舉一動,“這幾天你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今天才看到你們的婚期,你現在就用這副摸樣出現在我面前,裴亦,你告訴我,你們之間出了什么事?” 裴亦捧住頭,好像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自己腦海里膨脹,瞬間失去控制,她慌不擇路般從地上爬起來,“不,不要過來,我求求你不要過來?!?/br> 林瑜晚僵直的站在原地,想要靠近,她卻往后退縮。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縮在墻角的女人也漸漸的安靜下來。 林瑜晚就這么隔著兩米的距離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看著她恢復正常,抬頭對著自己莞爾一笑,隨后站起身走向廚房,拿著兩杯溫水重新走回視線。 裴亦放下杯子,笑了笑,“喝點水吧?!?/br> 前后矛盾的兩個人,前后不一的兩種性格,突然轉變的態度,讓林瑜晚莫名的心神一顫,她試探性的開口問道:“裴亦,你剛剛說了什么話還記得嗎?” 裴亦搖了搖頭,“我說了什么?” 林瑜晚慎重的走向她,“徐江琦呢?這里怎么就你一個人?” 裴亦笑道:“他說要給我拿婚紗,我昨天試了婚紗了,我這輩子第一次穿婚紗,真的很美?!?/br> “他放心讓你一個人住在這里?”林瑜晚環視了一圈四周,“為什么這里會變成這樣?” 裴亦也是驀地一驚,“怎么會這樣?” 林瑜晚不敢確認,往后退了兩步,小心翼翼避開她的視線拿出手機,按下號碼。 鈴聲響了兩遍,男人的聲音進入耳膜里,“林小姐有什么事?” “裴亦究竟怎么了?”林瑜晚開門見山道。 對方顯然猶豫了片刻,后道:“你看到她了?” “我問你她怎么了?” “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出現了問題,我已經在讓人治療了,按理說現在她應該在治療才對,你在什么地方見到她的?”徐江琦的聲音有些急,隨之而來傳來汽車喇叭聲響。 林瑜晚警覺的再次看向喃喃自語的女人,道:“在她的公寓里?!?/br> “看住她,我馬上就過來?!?/br> 林瑜晚放下電話,站在裴亦身后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裴亦回了回頭,不明所以道:“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沒事,剛剛大少打了一個電話,說你怎么偷偷跑來這里了?”林瑜晚道。 裴亦撓撓頭,“這是我家,我不在這里,那應該在什么地方?” 林瑜晚恢復沉默,坐在她的身側,輕輕的握住她冰涼的手。 裴亦微微一笑,“你的眼神很奇怪?!?/br> “是嗎?能告訴我,你真的答應嫁給徐大少了?”林瑜晚問的很小心,怕一不留意又刺激了她那根緊繃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