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一、畫龍聯合祥城市全體公安干警,以及各機關單位、街道居委會,在全市范圍內排查兩元商店,并以兩元商店為中心,輻射周圍住戶,找到視頻中的兇殺現場。 二、兩次拋尸,分別是電影院和街道,都是人流密集的地方,蘇眉負責調取附近的監控錄像,盡快做出兇手的畫像。 三、包斬與法醫對目前發現的兩個尸塊進行檢驗,搞清楚死者的基本狀況。 兩次拋尸,周邊的監控探頭都拍下了兇手的身影,只是,他經過巧妙偽裝,戴著頭盔,再加上夜色與霧霾的掩護,監控畫面中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蘇眉根據身高體貌特征對兇手做出了大概的側寫,這是個強壯的男人,步伐沉穩有力,走路時從不回頭,做事也從不猶豫。他有個習慣性的握拳動作,似乎說明他的內心充滿著憤怒和仇恨。 祥城市下轄數個區縣,全市范圍內排查兩元商店找到兇殺現場的難度極大,畫龍的工作舉步維艱,這個方向看來是條死胡同。 包斬通過對兩只斷手尸檢鑒定,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左手屬于女人,右手屬于男人。 第三十九章 四肢歸位 梁教授看了一下尸檢報告,眉頭緊鎖,他點燃煙斗,說:“難以置信,死者竟然不止一個?” 包斬說:“是啊,我們之前認為,兇手拋棄的兩個尸塊屬于同一個死者,也就是視頻里被吊死的那個女人,但是現在又多出來一只男人的右手,又該怎么解釋?” 蘇眉說:“兇殺吊死了一個女人,又殺死一個男人,丟棄了這個男人的手?!?/br> 包斬說:“根據骨齡鑒定,左手屬于一名30歲以下的女性,右手來自一個老人?!?/br> 畫龍說:“如果繼續發布視頻的話,那么說明,這個渾蛋還要繼續殺人?” 梁教授說:“目前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案子的性質變得越來越嚴重?!?/br> 特案組四人陷入了沉默,他們以往面對過各種各樣變態殘忍的兇手,那些人的犯罪動機至少遵循常理,然而這個兇手的種種所為皆不符合正常人的思想。這個瘋子到底想干什么? 殺人沒有動機。 拋尸也沒有邏輯。 網民認為兇手還會繼續殺人,繼續拋尸,繼續發布視頻。特案組保留意見,目前只看到了殘肢,并沒有發現尸首,不能排除被害人還活著的可能。盡管只有一線生機,特案組要求祥城警方投入更多的警力,加強排查力度,以祥城市每一個兩元商店為中心,對周圍一公里以內的居民挨家挨戶走訪,第一犯罪現場肯定就在這個范圍內。 排查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民警發現了一名可疑人員。 此人是一名摩的司機,名叫大李,常在車站拉客,他租住的房子緊鄰著一家兩元商店。 根據鄰居反映,大李平時都是白天出去攬活,但是最近卻常常半夜出門,鄰居們在半夜會聽到他的摩托車轟隆隆開過小巷的聲音,奇怪的是,大李目前為止已經三天沒有出門了。 這個線索引起了特案組的重視,畫龍、包斬、蘇眉帶領一隊民警包圍了大李的出租屋。 門前停著一輛摩托車,車把上掛著一個頭盔,畫龍三人上前辨認,這個頭盔與殺人視頻中的頭盔極其相似。并且,站在門前就能夠聽到旁邊兩元商店的電喇叭傳來的叫賣聲。大李的房門緊閉,貼門偷聽,里面分明有人。 畫龍踹開門,有個身影沖出來就跑,畫龍伸腳一絆,那人摔了個狗吃屎。 屋里光線很暗,家具破舊,電視機還開著,椅子上綁著一個裸體女孩。女孩坐在小飯桌前,嘴巴上封著膠帶,膠帶下面的嘴角還沾著米粒,飯桌上放著兩盤菜,青椒rou絲和西紅柿炒雞蛋。詭異的是,女孩的脖子上還吊著一根繩子,繩索系在房梁上。 蘇眉揭開女孩嘴上的膠帶,女孩吐出嘴里的米飯,嗷嗷大哭起來。 真相很快明了,女孩上高中,在車站搭乘摩的,被司機大李囚禁在出租屋里,百般凌辱,警方破門而入的時候,大李正在給捆綁在椅子上的高中女生喂飯。 經過查證,大李與殺人視頻案無關。 然而,有些媒體不負責任,謊報新聞,聲稱制造殺人視頻的真兇已經落網,網絡上一片嘩然。這段時期,兇手又接連上傳了兩個拋尸視頻,證明自己依然逍遙法外。 兇手在和警察玩“尋寶游戲”,他把肢解后的四肢放置在四個地方,拍成視頻發到網上,成千上萬的網友也加入到這個游戲之中,也正是依靠他們的力量,視頻發布不久,尸塊就會被找到。 兇手拋棄的分別是一條左腿,一條右腿。 左腿是光著的,拋棄于一家家電商場,放在一臺65英寸大屏幕led電視機的后面。 右腿穿著靴子,發現地點是一家影視傳媒公司,兇手將502膠水涂抹在鞋底,粘在消防通道樓梯的臺階上。一名保潔員打掃衛生,看到穿著靴子的半截小腿直直地站在臺階上,當場嚇傻了。影視傳媒公司的職員圍攏過來,既恐慌又好奇,有人報警,有人拍照攝影,還有人打電話通知記者。 這條小腿就好像是一個人上樓的時候突然斷裂開來,人走了,小腿還留在臺階上。 四個殘肢陸續被發現,特案組將殘肢擺放在會議室的地上,地上似乎躺著一個沒有軀體的人。四肢并不完整,長短不一,膚色各異,有的殘肢呈現出臘rou的顏色,看上去已經截肢很久了。特案組四人各拿一份檢驗殘肢的報告,交換閱讀完畢后,大家點點頭,心里已經有了統一意見。 鑒定結果顯示,四個殘肢分別屬于四個人,截肢時間不同,使用的都是專業醫療器械。 兇手殺害了四個人嗎? 拋尸地點有個共同之處——都和影視有關。 兇手是在拍攝殺人主題的電影嗎? 特案組分析認為,兇手應該是一名影視從業人員,確切的身份很可能是一名導演。他們有了一個大膽的設定,為了驗證這個設定,特案組費了一番工夫,重建了犯罪場景。 畫龍和包斬買來一些桌椅茶幾,按照殺人視頻中的場景進行布置,茶幾和椅子的高度大小均和殺人視頻中的一樣。有些細節,例如視頻中的電視機,茶幾上的酒菜,兇手使用的繩子,這些也全部復制模仿。 包斬將一件白色毛領羽絨服遞給蘇眉,說:“小眉姐,麻煩你扮演下受害人,換上衣服?!?/br> 蘇眉說:“你們不會真的把我吊死吧?” 畫龍說:“少廢話,早看你不順眼了,今天就送你上西天?!?/br> 包斬說:“小眉姐,放心,不會出現意外的,你很安全?!?/br> 蘇眉說:“萬一出現意外,你們記得在我的墓前獻上白菊花,掉幾滴眼淚?!?/br> 畫龍說:“還有什么遺言嗎?” 蘇眉說:“可惜,我還沒結婚,這么年輕就……” 梁教授也開玩笑說:“小眉,你結婚的時候,我來主持婚禮,畫龍和小包,你喜歡誰呢?” 蘇眉說:“討厭,快點吊死我吧!” 包斬扮演兇手,他戴上一個頭盔,把蘇眉的手腳綁在椅子上。椅子位于茶幾之上,房頂還弄了個掛鉤。警方對視頻畫面進行過分析,認定兇手拍攝所采用的是一部蘋果5s手機。梁教授測試了距離,將一部同樣的手機放置在后面,拍攝整個過程。 電視機播放著《新聞聯播》,蘇眉被綁在茶幾上的椅子上。 包斬一點點地向后抽拉茶幾,蘇眉的嘴巴被堵著,面露驚慌,她的脖子上系著一根繩子,吊在房頂。茶幾移動時發出刺耳的聲音,蘇眉所坐的椅子只剩下一條腿還在茶幾上,包斬深呼吸,猛地一拉,隨著眾人的叫喊,坐在椅子上的蘇眉懸空,系在脖頸上的繩子瞬間勒緊…… 特案組決定召開新聞發布會,會議之前,特案組有過一場爭論。 梁教授說:“我有個請求,我想以個人名義來召開這場會議,將我們的推理結論公之于眾?!?/br> 畫龍說:“不,老爺子,這次我可不答應你?!?/br> 包斬說:“我們特案組是一個團隊,有什么風險我們共同面對,共同承擔,榮辱與共?!?/br> 新聞發布會上記者云集,會議很短,只有10分鐘,特案組發布了一條匪夷所思的消息:兇手將在明天下午兩點之前來到祥城市公安局投案自首! 這個消息令人震驚,記者們無法理解特案組為何如此自信,憑什么認為兇手會自首,還準確地預測出了兇手自首的時間。 一個記者向梁教授提問:“你是神仙啊,你怎么知道兇手會在明天自首?” 梁教授回答:“我們特案組已經掌握了突破性的線索,知道了兇手的身份。約定時間,其實是給兇手一個自首的機會。明天,兩點之前,你們記者等在公安局門口就知道答案了?!?/br> 媒體紛紛發布了這條消息,網絡沸騰了,每個人都在期待著兇手的出現。 第二天,公安局門口聚集著眾多記者,甚至還有外國媒體到來,各種“長槍短炮”架設在公安局大院門口,記者們憑借敏銳的職業目光打量著每一個走進或試圖走進公安局的人,希望第一時間捕捉拍攝到兇手的身影。 公安局門前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兇手可能從出租車上下來,也可能步行,或者騎著一輛舊摩托車而來。 記者們對兇手前來投案自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們想的是,如果兇手沒有來,那么羞辱和諷刺一下特案組也是個不錯的新聞話題。 梁教授預測兇手會在下午兩點前來自首,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眾人焦急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從未有哪個兇手受到過這樣的關注,這樣的禮遇。兇手在網絡上凝聚起了一些粉絲,那些崇拜者也聚集在大院門口,他們舉著標語,拿著鮮花,也在等待著兇手出現。 一個粉絲說:“我是他的影迷,我想看看他究竟長什么樣?!?/br> 另一個粉絲說:“他一出現,我就尖叫,可是,他馬上要被警察叔叔抓走了?!?/br> 鼓樓上的整點鐘聲敲響,兩點了,兇手沒有來。 第四十章 戲如人生 一陣大風吹過來,塵土飛揚,草葉和垃圾袋卷上空中,眾人紛紛側頭,防止風沙迷眼。 逆風的方向,出現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迎著風,攜手同行。 男的穿著件皮夾克,戴著頭盔,女人身穿一件白色毛領羽絨服,在場記者紛紛拍照,圍攏過來舉著話筒提問,他們保持沉默,撥開眾人,徑直走進了公安局。 特案組四人站在接待大廳里,他們已經等很久了。 穿皮夾克的男人說:“我就是拍攝上傳殺人視頻的那個人?!?/br> 穿羽絨服的女人說:“我是被吊死的那個女人?!?/br> 第一部殺人視頻中的那個女人并沒有死,她還活著。 特案組找不到案發現場,所以他們重建了一模一樣的現場,通過犯罪模擬,特案組早已知道,殺人只是“兇手”和“受害者”導演的一場戲。 過程如下: 那女人首先脫掉上衣,用繩索在兩肋之下捆綁好,預留下一個打結的繩套,然后穿上毛衣和羽絨服,坐在椅子上。男人將她捆綁,開始錄制網友看到的那段視頻。男人在女人脖子上纏繞的是“假繩”,這根繩子很短,剛好繞脖子一圈,并沒有連接到上吊的那根繩子,只是起到迷惑別人的作用,承載力量的那根繩子連接的其實是隱藏在女人腋下的繩套。畢竟,一個人,腋下綁著一圈繩子被吊在空中是不會死掉的。 這是一種簡單的魔術手法,電影里也很常見。 為了把這場假吊死的戲演得逼真一些,她的表情是那么恐怖,掙扎得是那么劇烈,所說的臺詞也是提前背熟的,這一切都是他們所演的戲。 他們并不是陌生人,而是一對戀人。 男人叫何一爭,是個導演,女的叫沈茶,他們畢業于北京的一所電影學院。 大一的時候,何一爭就是學校里的才子,才華橫溢,自編自導自演了幾出話劇,在學校的小禮堂演出的時候幾乎場場爆滿,掌聲如潮。他們相識的那天,云淡風輕,鳥語花香。何一爭創作了一個三幕的舞臺劇,尋找女主角來和他演對手戲,他扮演丈夫,需要一個妻子的角色。很多表演系的女同學前來面試,沈茶當時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背帶牛仔褲、帆布鞋、棉布t恤,露著白白的手臂,扎著雙馬尾,抱著幾本書,徘徊在小禮堂外面的走廊里。 她是陪朋友前來應聘角色的,何一爭偶然看到她,覺得她的形象非常符合劇中人物形象。 何一爭說:“這位同學,我請求你擔任女主角,來演我的妻子?!?/br> 沈茶有些受寵若驚,不知道說什么好,朋友輕輕地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趕快應允。 何一爭說:“你不回答就是同意了,走吧,我們去排練一下,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老公,你是我妻子,我們要融入這個角色,要入戲。你先叫我一聲老公試試?!?/br> 沈茶扭扭捏捏低著頭說:“我不……” 他們扮演過多次夫妻,從學校的舞臺到人生的舞臺。 他是主角,她是配角。 當時的很多劇照和相片都保存了下來,存放在一本厚厚的影集里,隨手翻看,往事如碧空般晴朗。舞臺上的臺詞是他們共同創作而成,有時,他們也會爭吵,比如關于愛情的觀點。 他說:“愛情,來時如蝴蝶,去時如飛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