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從顧二叔家里出來,顧霜霜在門口站了半天舍不得離開。她問陸懷瑾:“二叔給你的信,我能看嗎?” 陸懷瑾想也不想就拒絕:“不可能?!?/br> 她斜睨了他一眼,嘁一聲:“小氣鬼,那我以后有信也不給你看!” * 因為春運緣故,機票很難訂。即便是陸懷瑾花高價,也只訂到一張午夜的機票。 他們抵達江北市時已經是凌晨兩點。 飛機一落地,顧霜霜就變得忐忑不安。她一路緊張,拽著陸懷瑾手腕嘴里不停地嘀咕:“陸大哥,你爸爸兇不兇?比起你mama呢?” 陸懷瑾雙手插在褲兜里,目光直視前方:“半斤八兩吧?!?/br> “半……半斤八兩?”顧霜霜欲哭無淚。 丁穎就已經是個厲害角色,說話能把人打擊成渣渣。陸懷瑾的爸爸那么能干,指不定,她到了他家之后,連渣渣都不剩。 凌晨兩點。陸家的宅子燈火通明,似乎是為了等他們,花園里的路燈都還亮著。 一進門,家里的保姆便迎上來接過他們手中的行李。陸家的客廳很大,裝飾很有格調,純中式風格。四米高的電視背景墻上,是梅蘭竹菊花紋的楠木木雕。 客廳中央擺放著一套中式實木沙發,上面鋪著軟墊,正坐著一個穿居家休閑服的中年男人。 顧霜霜還沒看見男人的正面,就已經緊張地雙手發抖。陸懷瑾抓住她的手,走過去,叫了聲:“爸?!?/br> 男人正飲茶,聞聲放下茶杯,轉過身看兩人。 男人皮膚紅潤,眉眼跟陸懷瑾相似,鼻梁挺,薄嘴唇,眼角有幾絲紋路。男人看見陸懷瑾身后的姑娘,笑得很溫和:“霜霜吧?” 欸? ——聲音好溫和,叫得好親切! 男人的溫和親切讓顧霜霜輕松不少,她從陸懷瑾身后走出來,對著陸懷瑾父親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叔叔好?!?/br> 陸父點頭,眉眼彎得很溫和:“好,總算等到你們回來。我讓明媽準備好了夜宵,你們去吃點,待會回屋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br> 陸父的溫和的態度,居然讓她有種歸家的溫暖。她仔細打量著陸父,這個男人說話溫吞吞,氣質很溫潤,跟陸懷瑾身上的那股火爆勁兒截然不同。 總得來說,陸父給她印象不錯,聽他說話感覺特別舒服。 等陸父上樓,顧霜霜抱著陸懷瑾胳膊感嘆:“陸大哥,你爸爸說話真溫柔,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可兇了!” 陸懷瑾干咳一聲:“幸好當時你沒把我給扔出去,否則,你就沒有男朋友了?!?/br> 兩人吃過夜宵,忽然發現一件比較悲劇的事情。 家里人居然沒有給顧霜霜整理房間…… 家里還有其它客房,陸懷瑾帶著她去其它客房。也不知道有人故意還是怎樣,客房的床——都沒了。 陸懷瑾抬手摁壓太陽xue,看了眼陸老的臥室,用拳頭想都知道又是某位老人家的鬼主意。 兩人不是沒睡過一張床,也就不矯情了,決定共睡一張床。兩人實在太累,洗過澡,躺上床一挨枕頭就睡了。 半夜里顧霜霜的手搭在陸懷瑾手心,陸懷瑾下意識握緊。顧霜霜一翻身,腿搭在他身上,他下意識將她抱緊。 凌晨四點。顧霜霜被男人的吻弄醒,從臉頰到鎖骨,那個吻致使她心底一片濕漉。 那個吻一直沒停,兩人都穿著睡袍,兩人一雙赤腿貼在一起,一根火苗被點燃,沸騰的烈火“唰”一聲在整張床上蔓延開。 最后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兩人身上的浴袍被扔出被窩。 房間內一片漆黑,人的rou眼看不見任何東西,就這樣靠著彼此的直覺繼續著,進入著…… 男女之間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奇妙。 不需要誰提,誰開口,自然而然就成了。 顧霜霜只是搭了個手過去,陸懷瑾便無法克制。這種事,順理成章就做了。 窗外的天泛起魚肚白,顧霜霜抱著小腹,蜷縮在他懷里,小聲說:“陸大哥,現在不結婚也不成了?!贝差^的燈開了一盞,燈光昏黃柔和。 她窩在他懷里,冰涼的手指在他胸口畫圈圈。好像在寫什么字。 陸懷瑾胸口被她弄得直發癢,他問:“你在寫什么?” 她打了個哈欠,手指停?。骸皩懳业拿?,我要陸大哥一輩子把我記在心里?!?/br> 陸懷瑾抱住她,翻個身,又將她壓在身下。 他雙手撐在床上,問她:“還要做俯臥撐嗎?” “……”顧霜霜突然想起上次在ktv被罰。 那會覺得好玩,現在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那群人真是…… 陸懷瑾見她臉紅,心里被勾得又是一片動蕩。他臂膀一彎,俯臥撐的姿勢相當標準,也十分準確地親上她的嘴唇。 顧霜霜閉著眼睛,側過臉;男人的呼吸噴在她耳廓上,有點癢。 他貼著她耳朵說:“再來一輪,等會我得起來洗床單?!?/br> “??!” 顧霜霜的臉頓時燒紅。不過她實在難以想象,陸大哥洗床單會是個什么模樣。 ☆、第44章 折騰了一夜,顧霜霜覺得比訓練一天還累。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抱著枕頭沉沉睡過去。 陸懷瑾半點瞌睡都沒,精神勁兒還沒過去。他下床套上背心,短褲,卷花卷似得,用被子把她給卷好,抱去里屋榻榻米上。 回到臥室,陸懷瑾看著床單上的幾點紅覺得頭疼。 青春叛逆的時候沒干過壞事,現在都這個年齡,居然還很忐忑…… 干了壞事,總不好讓家里傭人洗,被老爺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數落。躊躇片刻,扯了床單,捋起袖子準備自己上。 這會才凌晨六點,他把床單塞進洗浴盆里,擠了幾坨洗面奶、沐浴露,開始揉搓紅色。錯了半晌,還是有血液印記。 ——媽的,所以洗床單怎么這么麻煩。 他也不好下樓問保姆明媽洗衣液在哪,索性從衣柜里翻找出一只塑料袋,把浸了水的床單撈出來,塞進塑料袋里封好,換好長衣長褲下了樓。 他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插口袋,走到樓梯口,保姆明媽跟他打招呼:“少爺早,這么早就起了?” 陸懷瑾點頭:“生物鐘,下樓扔個垃圾?!?/br> 一聽他要下樓扔垃圾,明媽忙道:“給我吧,我這就要順路下去?!?/br> 陸懷瑾下意識把袋子藏在身后,生怕被人發現端倪,隨后逃也似的跑下樓。偏偏跑到院子里他又碰見早起的老爺子和父親,兩人正在院子里打太極。 老爺子出院后身體恢復的不錯,父親向來注重運動,除夕早晨難得清閑,就陪著老爺子打了會太極。到底姜還是老的辣,陸老見他拎著東西鬼鬼祟祟,停下手中動作叫住他。 “大孫子,手里拿著什么呢?” 陸懷瑾正準備繞路,剛轉身就被老爺子的聲音定住,他故作鎮定扭過身,舉著手中袋子說:“一袋垃圾,下來扔掉?!?/br> 陸老走過來,他趕緊將袋子藏在身后。陸老伸手要過來搶,他身子靈活忙后跳一步,趕緊跑開。他把袋子扔進廚房后面的垃圾桶里還不放心,非找了根棍子把東西搗騰下去,用其他垃圾給蓋住,這才放心離去。 扔掉做完壞事的唯一證據,回到房間,他抬手扶額。 ——所以他得是多蛋疼,怎么跟個初中生似得。 顧霜霜醒來已經是九點,吃過飯,她跟陸懷瑾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她緊挨著陸懷瑾,十分忐忑,總覺得坐立不安。她伸出手指戳戳陸懷瑾的腰,悄聲問:“陸大哥,你爸爸呢?” 陸懷瑾調了一個少兒頻道,放海綿寶寶。他掃了一圈四周,說:“樓上吧?!?/br> 她頓時松了口氣:“咱們昨晚……他們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知道?唯一的證據都被他給毀了。 “放心,沒人會知道?!标憫谚焓謸ё∷募绨?,心情嘚瑟。 緊接著樓上傳來明媽的聲音:“少爺!你們臥室的床單咋不見了?不會就是你早上扔的那個吧?你們昨晚干了啥,咋把床單給扔了?” 兩人靜默。 老爺子雄厚的聲音從頭頂飄過來:“你們兩個昨晚做了啥!???床單都扔了……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兔崽子?!?/br> 陸懷瑾:“……” 顧霜霜咬著嘴皮,紅著臉拽拽陸懷瑾的衣服。畢竟還沒結婚,被長輩知道那就太丟人了。 “你們兩個,別愣著,上來幫忙!”陸老站在樓上招呼他們。 兩人上樓,走進書房。進去之后顧霜霜看見陸父正站在班臺前寫對聯??匆婈憫谚M來,陸父抬手:“過來寫一副對聯,讓我看看你的字有沒有長進!” 陸懷瑾拉著顧霜霜走過去,從父親手里接過筆,扭身遞給顧霜霜。 顧霜霜握住筆,看了眼陸父又看了眼陸懷瑾,怯怯道:“陸大哥……你讓我寫???” 陸父也來了興趣,笑得溫和:“會寫毛筆字嗎?會寫的話,就寫一副,咱們待會貼門上。丑點沒關心,重在誠心?!?/br> 顧霜霜聽陸父這么說,拉過一張紅紙,定心寫下第一個字。 在一旁調制焦糊的陸老圍過來,看見小姑娘熟練落筆,隨后筆走如靈蛇,寫下“天地和順家添財”幾個字,一氣呵成。 小姑娘的字很老道,該放的時候放,該收的時候收,筆鋒間又帶著點提筆隨性的瀟灑。 這字,沒有十年的功夫絕練不出來。 陸老感嘆:“霜霜,這字不錯啊,跟誰學的?” 顧霜霜很謙虛:“跟叔叔的字比起來差勁兒多了。我跟我們村孫爺爺教的,他以前是清朝的教書先生,后來一直居住劉家村。村里的孩子寧愿翻幾座山去上學,也不愿意跟他學寫字,我二叔不讓我去上學,所以……我就只能跟他學寫字、畫畫?!?/br> 陸老兩撇眉毛皺在一起:“你二叔居然不讓你上學?這種畜——” 陸老的話被陸父打斷:“霜霜真是有才,來,把下聯和橫批寫了?!边f過去兩張紅紙。 顧霜霜從陸父手里接東西時,手還抖了一下,陸父笑說:“別緊張,別緊張,我又不吃人。你進了陸家的門,以后就是我們陸家的人?!?/br> 她攥著毛筆,看了眼并排而立的三人。 陸父手里拿著寫對聯的紅紙,陸懷瑾正在給她研磨,陸老手里正抱著一只瓷罐搗騰糨糊。 三人給了她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家庭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