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日記
星期日,夜雨聲煩,下了一夜的淅淅瀝瀝的雨在清晨停止。 祝隱七點多起的床,還以為易見緋會比她更早,結果廚房和客廳沒見到人,她只能自己洗了米熬粥,拿了卷子出來批,不知不覺時間過了九點,她懷疑,易見緋是不是去兼職了。但他說過,周日會用來做作業和復習,不去兼職。 疑惑間,祝隱放下紅筆,起身推開了易見緋房間,窗簾半拉,被窩鼓起一個小包,明顯人還在。他從不睡懶覺,祝隱顧忌不了什么男女有別,她過去掀了被子,易見緋面色潮紅的蜷縮成一團,眉心緊皺,睡得不是很安穩。 祝隱手背貼在他額頭,溫度很高。她早該料到的,昨晚淋了雨,他里面的衣服完全濕透,不生病才奇怪。 她輕拍著易見緋臉頰,讓他起來穿衣服去醫院。易見緋燒迷糊,眼皮沉重地睜不開,嗚咽一聲,臉頰蹭了蹭祝隱手心,又似要進入新一輪昏昏沉沉。易見緋如今不再是之前瘦弱的小可憐模樣,祝隱一個人,無法將他從床上扶起。 只能先給他喂點退燒藥,讓他有意識點,再送他去醫院??蛷d的茶幾柜里有備退燒藥,她去摳了一顆,又倒了開水,回到易見緋臥室,她將藥塞進易見緋嘴里,易見緋無意識的吃了進去,藥粒有些大,他吞咽困難,又給抗拒地吐了出來。 祝隱沒辦法,捧著他面頰,叫著他名字,那聲音在易見緋聽來,像阻隔了一道墻般,他費力睜開眼睛,看向說話的人,半斂著眼皮的眼睛頭一次精神不濟,琥珀色的眼珠也暗沉了不少。 “把藥吃了,我送你去醫院,乖一點?!睆澫卵淖k[再次把藥塞到他嘴里,手臂努力夠著他脖子,將水杯遞到他唇邊盡量讓他能夠喝到水。易見緋偏頭吃力的抿了一口,水從嘴角流到耳側,他難受的擰了擰眉,渾身上下綿軟無力,酸疼的感覺猶如從骨頭里釋放出似的,連呼出的氣息也是guntang無比。 借著祝隱摟著他脖子的姿勢,他竭力仰起上半身,抱住了祝隱,生怕她喂完藥就丟下他不管,依賴地把臉埋在她頸窩,含糊不清地說:“我不想去醫院。吃藥就行了?!?/br> “不行,你燒得太嚴重了。你體溫一向偏低,但你看看你現在的溫度,睡衣是濕的,我也快被你煎熟了?!鳖i窩處就跟貼了個燒開的熱水袋似的,灼燙地厲害。 易見緋含糊地應了她,人卻沒動,他不想離開這里,也不想去醫院。會被丟棄的,一個人被扔在冰冷破舊的小診所,那道無情跑開的身影,就是證明。他收緊了手,緊緊摟著祝隱,若說能形象化,他一定渾身豎起尖刺,像只遇到危險的小刺猬。 祝隱撫著他的背:“那你先緩一緩,等你好一點我們再去?!?/br> 這個姿勢,易見緋貼得很吃力,沒一會,他手就累了,可怎么也不愿意松開,他分明燒得渾身使不上力,但一靠近祝隱,他又不知從哪生出的一股力道,想要抓著她不放。 “想不想喝水?” 易見緋閉著眼沒有回答,他難受得緊,能抓住她已是不易。 退燒藥漸漸起效,易見緋不由得松了力道,祝隱托著他的脖子,讓他慢慢躺了回去,俯身時,易見緋低聲呢喃著什么,祝隱屏息側耳聽去。 “媽,我會聽話的,求求你不要打我……別打我?!彼哪槦胓untang,皮膚也通紅,淚水從眼角不停溢出沒入鬢角,他整個人習慣性地蜷縮成還在母親zigong里的形狀,孱弱、無助,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獲取一點點安全感。 祝隱握住他的手,想說安慰的話語,話到了嘴邊,卻被易見緋的哭聲給堵了回去,生病的人很脆弱,哪怕細小如頭發絲的事情也能讓人崩潰 他還在斷斷續續地反復呢喃著生日兩個字,陷入困境似的噩夢里般,哭得很傷心。祝隱并不知道他六歲那年生日究竟經歷了什么,很多片段一閃而過,9528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她所能做的,就是輕拍著他的背,給予安撫。 不知不覺間,易見緋尋覓到了能令他安心的安全港灣般,他腦子燒成漿糊,依靠著本能不停地往聲源處貼去,鉆進了祝隱懷里,把臉埋在她小腹。熟悉的氣味,如一劑安定,平息了他喘息壓抑的哭聲,徹底陷入沉睡。 祝隱半靠在他床頭,腰一直維持著一個動作,很累,但又不想驚醒易見緋,她手在身后將枕頭豎起當作靠枕,還摸到了類似硬殼筆記本的本子,她有些好奇,將其拿了出來。 本子是市面上的普通記事本,她打開扉頁,接著又往后繼續翻,日期是從他來到這個家的半個月后開始寫。 祝隱僅看了日期,便沒有往下看。而是翻頁看他最近日期是不是在昨晚,翻到某一頁時,折疊成的紙條似書簽般夾在里面,她想翻過去,拈頁的手指遲遲未動,好奇心驅使下她打開了紙條,是一張畫著q版易見緋,旁邊還有一段話,她曾經在他腿受傷時寫給他的紙頁 。 易見緋一直留著,還很珍惜的夾在了日期相同的頁面。 她放回原處,徑直往后翻,五顏六色的便簽紙貼滿了頁面,是她去外地,為了怕他照顧不好自己,將一些提醒他的話寫在便簽紙上。 有的便簽邊緣翹起,露出底下的字,祝隱垂眸打量了一下沉睡的易見緋,沒亂揭去便簽紙,徑直翻過去幾十頁,日期落在了昨晚上。 11月30日 雨 如果昨晚jiejie不追下來,我要怎么辦。我不該這么生氣,不懂事地跑下車。我應該乖乖像以前,聽jiejie的話。 我沒有家,只有jiejie肯給我一個家。我應該繼續克制住自己,以前無論她說什么,我都照做,為什么昨晚我沒能像以往一樣忍住,甚至強迫她給我一個擁抱,她昨晚狀態不是很對,是對我失望了嗎。 我以后繼續聽話,明天開始,也不再和她近距離說話。 大寫加粗的五個字——我會聽話的。 祝隱看完,打算合上筆記本,但最底下貼了一張葉子形狀的便簽紙,祝隱像一個偷窺孩子隱私的母親,撕開了便簽紙,底下是一行很小的如螞蟻般的字。 是不是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就要離開她了。我可以接受不能親近她,但我無法接受和她分離。 祝隱合上筆記本,塞回他床頭底下,心內紛亂,她原本還想在易見緋讀完高三后,勸他報外地的大學,可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易見緋只會對她越來越依賴。 ——我可以接受不能親近她,但我無法接受和她分離。 心底重復了這一句,對易見緋來說,出于賭氣或是隱晦的心情寫下。他選擇用便簽紙貼紙貼住,而不將其一起寫在最上方,是不是說明,他遲早會逼著自己接受與她分開的事實,就如同“脫敏治療那般。 緊貼著她的似火球一般的人,高燒退去了一些,他的睡衣被汗漬吸收,皺巴巴地縮水,領口被扯開了些,橫陳在睡衣底下的胸膛也不再是單薄纖瘦,鎖骨線條骨感,但胸口已經有了胸肌的輪廓。 就是因為這樣,祝隱才沒法再把他當成一個孩子,肆無忌憚地寵他,與他之間的界限感愈加分明。 易見緋變化實在太快,仿佛他只要營養跟上了,就能給出翻天覆地的進化。不光是身高體重,面容。還有他的性格,他有自己的心事,也很會藏匿。 他聽她的話,對女孩子的告白會溫柔拒絕;聽她的話,和林深,以及每個人都好好相處;他甚至會在遇到有人需要幫助時,義無反顧的施以援手。 可實際上,這些是建立在聽她話的基礎上。他并不想要真的去做,而是怕被拋棄,怕被丟下,不得已做出的妥協。 教育易見緋不比教育一個班的熊孩子來的輕松,總想著無條件對他好,順著他,就會讓他發自內心的做出改變。 她起先還暗自僥幸,接到這個任務是她賺了,畢竟給易見緋溫暖,改變他,是很輕松的事。 真難,你怎么比十八歲的我還要難伺候。祝隱嘆道。 至少,她是因為班主任對她好,才沒放棄自己,也會對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釋放善意。 易見緋濡濕的發絲黏著后頸,祝隱替他撥開濕發,將被子蓋住他整個人,抽了一本他的課本慢慢看起來,易見緋的字很賞心悅目,能批改他的作業,也是一種享受。 一個生著病睡覺,一個不能脫身無聊看著書,竟有異樣的和諧感。 打破這靜謐而美好的畫面的是突然詐尸的9528:“我不就離開一小會,你就把人睡了?” 祝隱翻頁的手一僵:“......” “你對易見緋是真的好得沒話說,為了緩解青少年的躁動,連獻身都干?!?528自顧自地說:“小鮮rou的身體是不是很鮮嫩多汁,你也不虧?!?/br> 祝隱:“......他還只有十六歲,還有,他現在是發燒,昨晚跟我賭氣,跑去淋雨了?!?/br> 9528長長地哦了一聲,語氣似乎有些失望,轉而又興奮道:“你知道為什么本該對林深一見鐘情的女主,突然對易見緋心動嗎?” “為什么?” 9528:“哦!易見緋搶了人家林深的戲。我在我老大那看了女主視角,易見緋給一個哭泣的小女孩戴了帽子,而后被女主撞見。你是不知道,易見緋摘下帽子,女主那驚艷的眼神。而距離她二十米內的男主也在,可惜林深還在買東西。原本易見緋和陳宇是不存在這段劇情的?!?/br> 祝隱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是易見緋和陳宇因為打工,穿插進男女主在的場景,導致了女主先入為主看上做好事的易見緋?這也行?” “為什么不行,易見緋本來就好看,又和林深長得像。要是換成陳宇那樣的錢,女主大概只會覺得他是個好人吧,驚艷什么的都是屁?!?/br> 祝隱心想,陳宇也沒那么丑好吧,他也就是稍稍豐滿了些。 9528又說:“唉,我可能要完不成任務。惡毒男配拿了男主劇本,我們躺著自生自滅算了。我做了這么多年任務,還是第一次碰到女主喜歡惡毒男配的,上趕著把自己的命往對方手里送?!?/br> “你究竟做了多少任務?” 9528嘆口氣:“一言難盡,沒有成百也有上千吧,記不清了。宿主不爭氣,不是任務做一半跑去談戀愛嗝屁,就是任務太難失敗嗝屁,我迄今為止,完成了三個,我的進度條還差一大截呢!” 祝隱被它越說越懵:“等等,為什么成功率這么低,還有你的進度條又是什么鬼?” 怎么感覺它也像是契約簽訂者。 9528自覺說了太多,立刻深沉道:“天機不可泄露?!?/br> 它不肯說,祝隱也不勉強,她現在煩惱的是易見緋這個黏人的小妖精。該怎么改變他的想法,灌輸離開她,不代表她不要他的想法,他偏執地厲害,想法也會固執。 “所以,接下來的劇情,我們只能根據易見緋視角推測,如果林深知道云矜苧喜歡易見緋,他很可能會再也不會喜歡上云矜苧?!?/br> 祝隱:“可你之前不是說,本文女主人見人愛,一些男配為了她,愛得死去活來?!?/br> 9528:“我猜測的,畢竟萬人迷圣母女主是每本言情小說的基本設定。有愛女主愛到將她拱手想讓的深情大方型。有像易見緋這樣,愛而不得殺死她偏執極端型;還有在女主有需要時出現,女主不需要時人間蒸發的備胎舔狗型?!?/br> 你竟讓我無言以對。 “那我們現在要怎么辦?”祝隱問。 9528:“脫離大綱不要緊,只要三方平衡好,比如易見緋不會喜歡上云矜苧,又比如林深愛得云矜苧無可自拔,又或者云矜苧驀然間發現自己愛的其實是林深?!?/br> 哪種可能性比較大?最后者,分明是對易見緋上心了,不然也不會對其綻放純摯的笑容。后者那位男主在這個世界熱衷于給自己戴綠帽子。前者那位,面對云矜苧這么優秀漂亮的女孩子的追求,很難不動心吧。祝隱和云矜苧見過幾次面,都對她很有好感。 “沒事,易見緋現在很聽你的話,你讓他不要喜歡云矜苧就是了?!?528安慰她:“大不了你成為惡毒女配,搞死他們。大家一起毀滅?!?/br> 祝隱:“......能不能罵臟話?!?/br> “不可以,禁止人身攻擊?!?/br> 心累的祝隱說:“你是沒見他昨晚上鬧別扭時的瘋狂,易見緋十六年來形成的敏感性格導致他的同理心接近于無,他會聽我的話,但反抗起來,我的話也不好使?!?/br> 聽她的敘述,9528根據祝隱的記憶,回放到了昨晚它下線后的那一塊,往后看,然后發出了一聲臥槽。 “他是不是很想親你?”9528將記憶片段暫停在易見緋臉上的表情那,他的眼睛里不是□□,也不是愛意,而是鋪天蓋地的占有欲。 他更像是得到了一件珍貴的禮物,想要將禮物藏起來,想要無時無刻親近,甚至怕禮物會被別人搶走。 “易見緋真是個奇怪的人,我感覺他哪怕是輕輕觸碰一下你都很高興,你看,他鼻尖觸碰到你頭發時,他就很滿足。眼睛笑得很單純?!?528沒有自己真實的形態,不然它會忍不住搓胳膊,免得冒起雞皮疙瘩,“他將純真和占有糅雜在了一塊,好可怕。你有沒有被變態盯上的感覺?我直覺你要完球了?!?/br> 祝隱:“......”本來不在怕的,被你一說,小腹那一塊也涼颼颼的了。 “對了,你把易見緋六歲生日那天的記憶播放一下,我要看看易敏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比他十歲那年差點被勒死還記憶深刻?!?/br> 白光一閃,祝隱就像在自己腦子里看電影似的。 六歲的易見緋衣裳襤褸,小臉很臟,唯有那雙眼睛很亮,他從外面撿垃圾回來,路過蛋糕店,一直不知道蛋糕店里賣的蛋糕是過生日用的。他只覺得擺在櫥窗里的各式各樣的蛋糕形狀很漂亮。 賣垃圾賣了十幾塊錢,他不知道夠不夠,舔了舔唇,他怯生生地走進蛋糕店,指著擺在玻璃窗邊的模型,問店員能不能買那邊的蛋糕,還將手里的十幾塊錢遞給店員。 店員看他可憐,指著保鮮柜里的小寸蛋糕,問他想要哪個,還問他今天是不是他生日。 易見緋問她生日是什么,店員說:“生日,就是你出生的那天,只有生日,才能吃生日蛋糕?!?/br> 易見緋不知道,那天就是他的生日,他捧著店員自己倒貼了一點錢,賣給他的小蛋糕,跑回了家。那時候易敏正跟著一個有錢老頭子,正好是第二年。 那時候易敏,是真的漂亮身材也玲瓏有致,可惜太愛作,也愛錢。她文化不高,一心只想上位,有錢老頭子有些煩她,又舍不得她的臉和身體,就拖延著。 他們母子的容身之處——小公寓,就是他花了一筆錢買下,砸錢裝修得很精致,送給了易敏。 易見緋回到家,期盼天真地問喝醉酒半醺狀態的易敏,自己生日是什么時候,他捧著蛋糕,小小的臉即便臟不拉幾的,也難掩其清秀。 然而,給他的回答,是易敏的一巴掌,她一腳踩在易見緋因摔倒在地,從手中脫離摔壞的小蛋糕上,似不解恨,她又將沾著蛋糕的腳踢在易見緋瘦弱的身軀上:“你個賤種過什么生日,你有資格過生日嗎?啊,人家當你是雜種,連親子鑒定都不肯做。因為你,我過得躲躲藏藏,還跟了一個又老又丑的死老頭?!?/br> 易見緋抱著頭,哭泣地哀求她,不停地喊她mama。 無濟于事,易敏怕驚動隔壁,將他拖進了臥室,關上了臥室門。她瘋了般喃喃自語,語無倫次:“他不可能會要你這個賤種了,你就是個雜種,狗雜種,我為什么還要養著你。你還想過生日?你去死吧。我應該挖了你這雙眼睛。你眼睛和他一樣看不起我......對,我要挖了你眼睛?!?/br> 易敏目光在臥室搜尋著趁手的工具,就看到了手機的數據線,她拔下來,狠狠往易見緋身上抽去,她漂亮嬌艷的臉是扭曲、眼神是狠毒的,仿佛易見緋與她有著深仇大恨。 數據線打在皮rou之上,疼痛并不比鞭子和皮帶好到哪里去,反而更疼,易見緋拼命地躲,卻無處可躲,連哭聲也微弱了。易敏將數據線纏上易見緋脖子時,易見緋的手摳著她手臂,抓出了血,兩條小腿踢蹬著,桃花眼睜得極大。 不知是不是手臂上的疼痛喚醒了她理智,她松了手,慌張失措地跑出了臥室,害怕地坐在客廳又哭又笑。 窒息的肺部,重新鉆入空氣,易見緋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手摸著咽喉位置,無力地躺在了臥室地板上,琥珀色眼珠凝滯地一動不動,若不是眼皮偶爾眨一下,祝隱會認為,易見緋已經死了。 她看到這里,手掌忍不住撫摸易見緋后頸,過去了十年,那道勒痕早已消失。易見緋卻忘不了,也走不出,被易敏凌虐接近死亡的六歲那個特殊日子。 祝隱很懊悔,他生日那天,她應該再對他好一些,起碼讓他開開心心地過完生日。 畫面還在繼續,易敏瘋夠了,睡了過去,等她晚上醒來,酒也醒了。見易見緋躺在她臥室地板上奄奄一息,她確實很害怕,但怕的不是易見緋的死,而是她要負刑事責任。 她抱著易見緋去了小區附近的小診所,她不敢去醫院,也不敢去社區診所,只能來這種小診所。 診所的大夫看了易見緋傷勢搖了搖頭,讓易敏送醫院,結果,易敏扔下一沓厚厚的鈔票就跑了。診所是對夫妻開的,妻子是護士出身,知道易見緋在他們診所只能等死,兩人關了門,拿上錢,開車將易見緋送去醫院。 醫院的護士看到傷痕累累的易見緋差點報警,這對夫妻沒辦法只能哄住護士,說已經報過警了。他們也搞不清狀況,但很有可能是被親媽或者親爸打成這樣。 易見緋一個人住了半個月醫院,那對夫妻很忙,但會抽空去看看他。后面出院,他們將易見緋接回了小診所,悉心照顧了將近一個月,期間易敏不曾來看望易見緋。小夫妻很關心易見緋,問他是父親打的,還是母親打的。需不需要幫他報警,或者替他和他父母講講道理。 均被易見緋給拒絕了,年幼的他,似在自欺欺人,又像是為易敏開脫:“她不是故意的。我的出生對她來說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br> 易敏總說她的人生是被他毀掉的,喝了酒更甚,這在小小的易見緋的心靈留下了以為真的是他的出生毀了易敏的人生。 夫妻倆面面相覷,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身上的傷好了很多,易見緋堅持要回家,夫妻倆給了他恢復傷口的藥后,才讓他走。還對他說,受了委屈,可以來診所。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夫妻倆的小診所被一位老太太訛錢,被迫轉手,他們也離開了南市,無法聯系上易見緋,也不知道易見緋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徒留遺憾的走了。 易見緋對易敏,懷有很深的感情,若說易敏對易見緋單純的只有恨,那易見緋對易敏更為復雜,又愛又恨,更多的是希望易敏能看見他,關心他,愛他。 “不行,我想去錘爆易敏的腦袋。易見緋那時才六歲,她怎么下得了手?!毙⌒〉乃?,身上布滿傷痕,有些傷痕到現在還殘留在易見緋身上,他皮膚白,一點點痕跡都能一眼看見。之前替他擦藥,他背上很多舊傷,在外人看來,觸目驚心。 漫長的十年,易敏將易見緋對她的愛,慢慢消耗光,化為了褪不去的舊傷疤。 “恨啊,將提上褲子不認賬的渣男的恨,全部嫁接到了易見緋身上。她的豪門太太夢破滅也就算了,還因為易見緋而招惹殺身之禍,她能不將恨全記在易見緋身上嘛!” 祝隱撫摸著易見緋發頂,感慨道:“以后我估計很難對這個小伙子說拒絕的話了。你要時刻提醒我?!?/br> 9528:“......我提醒你,你就會聽嗎?” 祝隱:“不聽?!?/br> 9528:“那你說個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