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昊楓看得有些按捺不住,蕭逸之篤定地按了按他的手背:“別急。第四曲起才見真章?!?/br> 第四曲起時,蕭逸之越聽臉色越沉,鳴月莊的青衣女子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手指顫抖,彈奏也漸漸緩弱了下來。烏孫女子的琴音趁勢強攻而來,青衣女子毫無招架之力,琴音開始混亂,不一會兒,烏孫女子的琴音已獨霸正堂。 蕭逸之不等劉莫寒宣布,站起急步離開正堂走向廂房。 廂房中的九位姑娘加上芙蓉軒的玉娘都臉色慘白地頹倒榻上。 “怎么回事?”蕭逸之急問。yz 玉娘有氣無力地道:“也不知為何,來這之前還好好的。來到這,就慢慢頭重眼花,身子一點力氣也沒有?!?/br> 蕭逸之劍眉緊鎖地看著眼前的變故。突然,他走向案幾,拿起上面的脂粉細聞,臉色驟變:“曼陀羅花!” 昊楓,月桐和羽柔等人也急不待地走了進來,看見慘然的姑娘們,臉色大變。 “二弟,發生了什么事?她們怎么了?” 蕭逸之凝重道:“她們用了混入了曼陀羅花粉的脂粉,全身無力,昏昏欲睡。不可能在競藝會中出賽了?!?/br> “什么?”昊楓大驚失色。 “我們一直在嚴防烏孫下毒,沒想到他們竟然用了曼陀羅花粉。就算是最嚴謹的試毒法子也試不出這種花粉。是我大意了?!?/br> “那接下來的簫藝和舞藝,我們有何對策?” 蕭逸之看向羽柔:“競藝會中只允許女子出賽,如今唯一可以上場的只有五妹了?!?/br> 昊楓臉色隱有不安:“羽柔?” 蕭逸之默想片刻,鄭重地凝視羽柔:“如果我沒猜錯,烏孫會派出的是一位在西域很有名氣的女子綠茱出賽,她的簫音我聽過,比你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要贏,我們要斗智。你在前三首曲子不要爭,只要不被她牽引便可。在第三曲結束時,你要讓綠茱感覺你已無力再爭。到了第四首,她必然會強攻而來,你要盡量拖、避。要等到第五首,選一首你最擅長曲子,用盡全力去吹。此計很險,如果你在第五首贏不了她,大月氏就會輸掉駿王令?!?/br> 羽柔眼眸一震,身子暗抖,眼中盡是惶恐和驚懼。 昊楓把她輕摟入懷中:“羽柔,你盡力去做,不要管成敗。成不成,都有我扛著?!?/br> 羽柔眼眸酸澀,滿臉惶然和失措。 “逸哥哥,不如我來吹!”月桐急道。 “你的手受了傷,怎么吹?”蕭逸之搖頭,轉念間,他的眼睛亮起:“羽柔,月兒,有沒有什么曲子是你們倆人都會吹會唱的?” 羽柔和月桐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道:“月兒謠!” 蕭逸之道:“好,五妹,你第五首就吹這首曲子。月兒就在那時唱這曲子,用你的歌聲牽制綠茱,助五妹一臂之力?!?/br> 月桐鄭重地點頭,握住羽柔的手,斬釘截鐵道:“嫂嫂,我們一定會贏的?!?/br> 羽柔點點頭,深吸口氣,眼中的驚惶淡了。 軍須靡看見昊楓等人步出,嘲諷道:“我還以為大月氏怕得躲起來,不比試了。鳴月莊旗下軒院的美女才女如云,怎么派出賽的如此不堪一擊?” 劉莫寒宣道:“第一局,琴藝,烏孫勝出。第二局,簫藝,請雙方各派人選?!?/br> 綠茱從軍須靡身后站起,搖曳生姿地向堂中走去。羽柔站起,走向堂中時,場上一片嘩然。 軍須靡大笑,嘲道:“元陵王竟然派出右夫人出賽。哦,對了,右夫人以前可是芙蓉軒的姑娘,是蕭少莊主精挑細選出來送給元陵王的,想來右夫人的簫藝必然和色藝一樣出眾,不然怎可烏鴉變鳳凰?” 堂中又是一陣詫異的喧嘩。 月桐冷然朗聲道:“烏鴉豈止會變鳳凰,還會救人。靡太子的父王渾邪王不就是烏鴉找rou喂養才活下來的?沒有烏鴉,又何來靡太子?” 嘩然的驚嘆和竊竊私語在堂中揚起。四十多年前因月氏大敗烏孫,渾邪王還在襁褓中時,被遺棄荒野,是烏鴉喂rou狼哺乳長大的。這件事一向被視為烏孫國恥,是一大禁忌。 軍須靡霍然站起,雙眼燃火地怒視月桐:“你……” 月桐一臉無辜:“哎呀,難道我記錯了,不是烏鴉,是麻雀?” 軍須靡拳頭緊攥,對上軍臣冷銳的目光,重重地吸了口氣,強壓下怒火,緩緩地坐下。 昊楓湊到她耳邊,含笑道:“好樣的!” 羽柔和綠茱的簫音揚起,纖纖玉指在簫筒上下游走,吹奏出一縷縷或纏綿、或委婉、或迂回、或感懷的曲音。綠茱的簫音一直占領上風,但無法把羽柔的簫音牽引住。第三首完時,綠茱已有些按捺不住。第四首,她的簫音驟然一轉,變成了氣勢磅礴的戰曲,高亢激昂的音律遽然把凄美簫音驚震而起。 羽柔的手禁不住一抖,簫音有些微顫。她努力地穩了穩思緒,在激昂的簫音中以一首清風般的曲音穿梭游走。綠茱渾厚的簫音縱然可以穿云裂石,卻牽引不了虛無飄渺的清風。綠茱的神色越來越沉重,簫音也越來越急促,第四首完時,雖然她已占盡上風,卻依舊無法壓制羽柔的簫音。 最后一曲,羽柔的簫音一轉,清風消散,童謠躍入。月桐清越的歌聲同時響起,融合在羽柔的簫音之中,竟像似來自天上的鈞天廣樂。 綠茱的音律被突如其來的歌聲所憾動。在簫音的交鋒中,月桐的歌聲好似一把利劍,打得綠茱難以招架。綠茱的簫音開始有些微亂。羽柔和月桐把握時機,裊裊簫音配上靡靡歌聲,竭盡全力地搶奪她的音律,綠茱的調子一走,就再也吹不回去了。 綠茱的臉色泛白,萎靡地停下了簫音。堂中只余下羽柔與月桐簫音歌聲的悠揚地飄蕩。 軍須靡站起,忿然叫道:“這一局比的是簫藝,大月氏公主竟然唱起曲來,這是破壞了規矩?!?/br> 月桐淡淡道:“我只是聽到一首很喜歡的曲子,忍不住唱了起來,這是破壞了哪門子的規矩?靖侯爺,競藝會上有規定不許人唱曲子嗎?” 劉莫寒微笑道:“沒有這個規矩?!?/br> 月桐揚眉:“既然沒有這規矩,我唱曲就沒有壞規矩,這一局就是大月氏贏!” 劉莫寒點頭道:“第二局,簫藝,大月氏勝出。第三局的舞藝,請雙方各派兩人出賽!” 軍須靡冷眼掃向昊楓:“第三局的舞藝,元陵王該不會又派出右夫人出賽吧!另一人又是誰,難道會是受了傷的大月氏公主?” 昊楓和蕭逸之等人回到廂房時,姑娘們依舊是有氣無力地倒臥在榻上。 昊楓急道:“要兩個人出賽,月兒的手臂受傷,羽柔的舞又不是頂尖的,我們怎么比?” 蕭逸之陷入了沉思。 月桐咬咬唇:“哥哥,事到如今,只能是我與嫂嫂上場了?!?/br> “你的手臂這樣,怎么舞?”昊楓痛心道。 月桐細細琢磨,眼眸突然一亮:“我有辦法?!鞭D身向文叔道:“文叔,你去找一條長紗布,越長越好?!痹俎D向羽柔道:“嫂嫂,我們去更衣?!?/br> 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蕭慕之憂心忡忡地道:“她倆……可以嗎?” 蕭逸之神色凝重成霜:“我們還有別的法子嗎?” 月桐換上了白色的舞衣,羽柔穿上天藍色舞裙,徐徐步出。 月桐讓羽柔用白紗布把她的左臂與整個身子捆綁在一起??匆姳娙擞牣愑植蝗痰哪抗?,月桐歡顏道:“我這左臂一動就痛,把它綁起來,就不會痛,也不怕不小心用了勁?!?/br> 昊楓心頭發酸,輕撫她發絲:“盡力就好,別硬撐!” 月桐堅決道:“哥哥,你建起了大月氏,我就要為你拿下駿王令?!?/br> ☆、第67章 浴血競藝 蕭逸之悄然走過,輕搭她的肩膀,凝視著她清透的雙眸:“這是最后一賽,成敗在此一舞,烏孫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破壞。西域舞娘一向舞、武齊練,因此身輕若燕,卻也力道強悍,下手兇猛。你的左臂受傷,她們一定會專攻你左邊,要多加小心,多用舞帶與她們周旋。競藝會上絕不可使用兵器,暗器,但也要小心她們使詐?!?/br> 月桐嘴角微揚:“她們若使詐,那我就與她們比詐?!彼龔牟弊由咸统鲆粭l珍珠項鏈,狡黠一笑“這是康哥哥送的珍珠項鏈,必要時,就靠它?!彼帜闷鸾壴谘g的兩條腰帶,一條的前端綁上了發插,另一條綁上了銀簪“舞帶斗不過時,還有它。和我比狡猾,我還怕?” 蕭逸之把她輕摟入懷:“就算拿不下駿王令,天也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也有我撐著。別硬來,好嗎?” 月桐雙眸泛酸,想說什么,卻哽在喉嚨中,只能忙不迭點頭。 蕭逸之走向羽柔:“你并不擅舞,一切只需盡力而為就好。她們一定會攻擊月桐的左臂,你在她左邊盡量守住。月桐的舞藝,武功都比你強,她們可能會先向你下手,好好守護自己?!?/br> 羽柔點頭。 昊楓把羽柔擁入懷中,在她額頭輕輕下一吻:“萬事小心!” 眾人沒想到大月氏公主竟然會帶傷上陣,喧嘩頻起。蝶君蹙眉看著月桐,站起向她走去:“你是傻子,還是瘋子?烏孫的舞娘一向是最兇狠的,有多少舞娘被打得倒地不起。你就一只手臂也來應賽?鳴月莊沒其它舞娘了?” 月桐冷眼掃視軍須靡:“烏孫使再多的詭計,大月氏還是會勝出?!?/br> 蝶君了然:“那,你千萬要小心?!?/br> 月桐微笑:“你的飛鏢都射不死我,我還怕烏孫舞娘的舞帶?” 蝶君窘然,恨聲道:“保住你的小命。我不想一輩子都欠著你的血?!?/br> “我若贏了,請你喝酒?!?/br> “喝就喝,怕你不成!” 劉莫寒略有愕然地看了看月桐,對昊楓道:“元陵王是要派右夫人與公主出賽?” 昊楓無奈地點頭。 軍須靡哈哈大笑:“元陵王,看來你真的是技窮了!連個受了傷的meimei也要推出來比舞?!?/br> 昊楓怒視著他:“靡太子,你做過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明白?!?/br> 軍須靡冷哼一聲,沉冷地看向月桐,若有所指道:“大月氏公主出賽可是元陵王的意思,若有損傷,可就與人無尤了?!?/br> 月桐與羽柔立于場中。一黃衣一綠衣西域女子步入場中,她倆手上的舞帶在窗戶透入的陽光中閃閃發亮。 劉莫寒宣道:“以一炷香為時限,奪下堂中令旗者,勝?!?/br> 月桐望著令旗在穿堂而過的風中飄揚,右手拳頭緊緊地攥起。 月桐看向羽柔:“在長安,我一敵三都試過了,這兩個女子不算什么。嫂嫂你護好自己,其他事情交給我?!?/br> 羽柔滿眸無法掩飾的焦慮,輕輕地點頭:“meimei也要好好守護自己?!?/br> 樂聲響起,黃衣綠衣女子冷冷地掃看了兩人一眼,揮動舞帶,向兩人曼舞而來。月桐與羽柔揚起舞帶迎了上去。月桐雖只有一手,但白色的舞帶在她手中揮動得如柔中帶剛的軟劍,絲毫沒有讓黃衣綠衣女子有機可乘,奪路而去。 交手不久,黃衣綠衣女子已知月桐的舞技高超,兩人相視一眼,黃衣女子轉向羽柔攻去。羽柔雖盡力與她對舞,但無論力道,速度,柔韌都有所不及,很快左手的舞帶被黃衣女子的舞帶纏住,羽柔還沒來得及反應,被黃衣女子一手奪了過去。黃衣女子右手上的舞帶趁機向羽柔右臂飛擊而去,“啪”的一聲,羽柔忍不住痛叫了而起,右臂的衣裳立即現出一道血痕。 月桐一驚,恍神間,綠衣女子的舞帶向她飛擊而來,她伸手抓住,綠衣女子嘴角陰陰揚起,手向后猛力一扯,舞帶從月桐的手掌中扯出,染成了血紅。月桐的手掌霎時巨痛,血從掌心中滴落。月桐心一沉,舞帶上原來縫上了密密麻麻的鋒利的碎貝殼。 昊楓震驚地站起,怒喝:“她們的舞帶加了暗器。靖侯爺,這是壞了競藝會的規矩?!?/br> 軍須靡冷哼一聲:“元陵王,舞帶只是加了一些貝殼作為裝飾,算什么暗器?” 劉莫寒目光凝重,卻依舊淡淡道:“貝殼雖不是暗器,卻也會傷人。靡太子或許也想不到大月氏公主會親自上場吧!” 軍須靡臉色微冷,目光忍不住飄向在后方的軍臣。 月桐秀眉緊鎖,她一手撕下裙角,拉出一條布條,用嘴咬住布條一端,右手旋擺,把右掌包扎起來。 不能和她倆硬碰硬地久戰,要速戰速決。 她向羽柔低語:“我牽制她倆,你就快跑上前拿下令旗?!?/br> 月桐解開腰帶,旋轉腰帶,冷不防向正堂中央上方的橫梁擲去。發插勾住橫梁,月桐握住腰帶騰跳而起,雙腿掃向西域女子。兩人完全沒有防備,雙雙被月桐踢倒。 “快去!”月桐大叫中,羽柔已向前飛奔而去。倒地的黃衣女子急忙一撐跳起,飛擲舞帶向羽柔的腳擊去,舞帶重擊羽柔的小腿,她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倒在地。黃衣女子向羽柔跑去,往她的腳踝上重重地踩了下去。錐心之痛讓羽柔慘叫而起。 月桐震驚中,雙腿已被綠衣女子抓住,綠衣女子狠狠地把她向下一扯,再向外一甩,月桐整個人飛撲而去,左臂重重地著地,無法承受的疼痛化成了撕心的痛叫。噬骨般的痛楚涌遍全身,痛得月桐幾乎要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