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br> 靈曦凝神靜聽,轉身時忽有一滴清淚悄然劃過面頰,墜落在泥土之中。 四人都無心再游賞風景,逛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家。楊锜一路無話,直到進了太華公主府的大門,才饒有深意地問了一句:“當初公主之所以選擇我,全都是因為他吧?” “不,不是的?!膘`曦下意識地否認,“郎君,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必了!”楊锜卻只是冷冷一笑,徑自拂袖而去。 “郎君……”靈曦含淚喚他,卻根本沒有勇氣追上去說一句話。 她知道自己的解釋多么蒼白無力。 . 盛王府的大門前,總管馬紹嵇帶著一眾內侍恭迎主人歸來。 李琦把韁繩和馬鞭遞給他,隨口問道:“阿五姑娘呢,已經派人把她送回裴家了么?” 馬紹嵇示意身邊的小內侍牽走馬匹,苦著臉道:“殿下,阿五姑娘死活都不肯走,說是生病了身子不舒服,要等殿下回來……” “病了?”李琦有些不悅地蹙眉,顯然并不相信,“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阿紹,你替我告訴她,本王之所以對她百般寬容,不過是因為她是王妃的meimei,若她還敢這般不識抬舉,一味地胡鬧,可別怪本王絕情!” “是?!瘪R紹嵇答應一聲,匆匆去了。 玉郎不知從哪里跑了出來,拉住母親的衣角撒嬌道:“阿娘,你不要趕阿五走好不好?我很喜歡阿五的……” 紫芝瞪他一眼,兇巴巴地呵斥:“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家不許多嘴!” 玉郎嚇得吐了吐舌頭,抱住父親的腿一臉委屈道:“爹爹,阿娘又兇我……” 李琦無奈地笑笑,俯身好言安撫兒子:“好了好了,玉郎不怕啊,乖乖回自己屋里待著,一會兒爹爹陪你一起吃飯?!?/br> “嗯,爹爹對我最好了!”玉郎笑得露出了小白牙,臨走之前不忘向紫芝扮了個鬼臉兒,“阿娘兇巴巴的,不喜歡!” 紫芝啼笑皆非,搖搖頭與夫君一起向后宅走去,走了幾步忽然道:“阿五或許真的病了也未可知。昨天我罰她跪得太久,女孩子身子嬌弱,只怕會受不了。說到底她總歸是我裴家的人,我還是去看看她吧?!?/br> 李琦想了想頷首道:“行,我陪你去?!?/br> 二人徑直去了侍女們住的廂房,只見阿五正裹著被子側臥在床上,神情憔悴,一臉病容。見盛王夫婦親自前來,阿五忙強撐著起身,恭順地跪下來叩首行禮,含淚哽咽道:“奴婢年幼無知,昨天竟出言不遜頂撞王妃,真是該死……奴婢知道錯了,愿意領受任何責罰,只求殿下和王妃開恩,讓奴婢留下來吧……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名分,只希望還能像以前一樣在殿下身邊伺候,就心滿意足了……” 李琦輕輕嘆了口氣:“阿五,你這又是何苦呢?這里再好,終究不是你的家?!?/br> “裴家也不是我的家?!卑⑽逄痤^來癡癡地看著他,目光倔強而悲傷,“無論是父親、嫡母,還是庶母和那兩個兄長,對于我來說都只是陌生人而已。那是別人的家,阿五不想回去!殿下,這些年來只有您對阿五最好,求您不要拋下我,求求您了……” ☆、第239章 幻滅 阿五淚眼朦朧地仰首看他,眸中的希望漸漸幻滅。 昨天在庭院中跪滿四個時辰,膝蓋都已青紫一片,起來的時候早已錯過了晚飯時間,她又餓又痛,回房倚著床欄桿抱膝哭了一夜。因怕哭出聲來被同屋的獨孤盈聽見,她把拳頭塞在嘴里緊緊咬著,柔嫩的小手上滿是齒痕。少女的情感很青澀,當她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就是她的全世界。本以為罰過之后他便可以消氣了,不料今早等來的卻是總管馬紹嵇一句冷冰冰的話:“殿下命你回裴家去,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心碎,就在這一瞬之間。 見她跪在地上搖搖欲墜的模樣,紫芝心中倒頗有些不忍,走上前來扶起她,和她一起在床邊坐下,盡量放軟語氣說:“阿五,不管你心里怎么看我,我始終是愿意把你當成meimei的??赡苣氵€不知道吧,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名叫紫蘭的jiejie,十六歲的時候就冤死在宮中。jiejie對我很好,我一見到你就會想起她……我讓你回家去,也是想給你一個好歸宿。你年紀還小,以后人生之路還很長,留在這里為婢為妾,實在是有些不值得?!?/br> 阿五心中對她全無好感,垂首道:“王妃不過是為自己打算罷了,何苦說是為了奴婢?” 紫芝不慍不怒,淡淡道:“若要固寵,直接找個借口把你殺了便是,何必與你說這許多?” 阿五拭去眼淚輕笑一聲,語帶譏誚:“殺人可是要擔干系的,王妃聰慧過人,自然不會做這樣賠本的事。王妃口口聲聲說為了這個為了那個,奴婢倒想問一句,你這么做可曾為殿下考慮過?” “哦?”紫芝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我讓你回家,怎么就是不為殿下考慮了?” “王妃只想著穩固自己的地位,不準殿下納妾,到時候壞的還不是殿下的名聲?”阿五越說越激動,一時竟忘了尊卑,言語間盡是指責之意,“一直以來你都只是一味地索取,又何嘗為殿下做過什么?你有危難,殿下便不顧一切千里迢迢地趕去救你,可是當他生病的時候呢,卻只能孤零零地一個人……” “阿五,別說了?!崩铉谅暣驍?,“我是男人,多付出一點也是應該的?!?/br> 紫芝垂目不語,仿佛若有所思,須臾才微微一笑:“沒錯,一直以來他付出的都比我多?!彼粗⑽宓难劬?,一字一句說:“我心中感念,所以才更想彼此誠心以待,相依相守,直到白頭。阿五,不如今天我就跟你把話挑明了——我奉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既然我裴紫芝已經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就再不會允許別人與我共享一個丈夫?!?/br> “你……”阿五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身為王妃,怎能如此善妒?” 紫芝坦然頷首:“沒錯,我就是善妒,就是不允許別人染指我的夫君?!?/br> “呵,王妃終于肯說實話了么?”阿五輕蔑地一笑,明澈的眼眸中竟溢滿了刻骨的恨意,“你這樣自私、悍妒、虛偽,如何當得起堂堂親王正妃?你嫌棄我是婢女出身,身份低賤,可是你又能高貴到哪里去?哼,你想一輩子獨占著殿下,根本就不可能如愿……” 紫芝耐心早已用盡,不待她說完便冷冷一拂衣袖,徑自起身離去。 阿五也站起身來,屈膝福了一禮冷冷道:“恭送王妃?!?/br> 李琦一直冷眼旁觀,此時亦不禁心頭火起,忽然揚手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厲斥道:“阿五,你太放肆了?!?/br> 那一掌甚是用力,阿五被打得跌跪在地上,眼冒金星,心中冰涼一片。初入王府做最低賤的使喚丫頭時,他都沒有動手打過她一下,而現在……果然,與王妃相比,自己在他心里真的是沒有絲毫地位可言。她喜歡他,喜歡得心都疼了,當初得知他的生辰,明知道他什么都不缺,還是一針一線地繡了塊絲帕送給他,就算手指被扎出血了也無怨無悔。早就知道他并不是那種性情溫柔的男子,對待手下也很懂得恩威并施,可是在他身邊時,她就是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而現在她終于明白,自始至終,自己都不曾走進他的心。 他可以對她百般呵護,也可以對她冷酷如斯。 阿五捂著紅腫的臉頰頹然跪在地上,絕望地低聲啜泣:“殿下,你打我吧……把阿五打醒了,阿五以后就再也不會纏著你了……” 李琦深深吸了口氣,強抑怒火道:“算了,你起來吧?!?/br> 阿五卻俯下身來重重一叩首,姿態倔強,仿佛是在與他較勁一般。 李琦默然半晌,終于轉身對候在門外的內侍冷冷吩咐:“阿五以下犯上,屢教不改,帶下去重打二十鞭,以示懲誡?!?/br> 阿五凄然一笑,含淚向他冰冷的背影叩首再拜:“奴婢謝殿下恩典?!?/br> 心死了,以后就不會再痛了吧? 鞭子抽在身上很疼,可是卻遠遠比不上此時她心里的劇痛。盛王平素很少責打下人,對女孩子們尤為寬容,眾侍女瞧見此情形不禁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遠遠地向阿五這邊指指點點。阿五聽不清她們在說什么,只覺得身上痛得像是要死過去一般,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在楊嬌鸞身邊服侍時,痛苦,委屈,難受,絕望……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投水自盡的人,本來已經對生命不抱一絲希望,可偏偏有一雙手把她救上來后又推下去,這更加殘忍,更加讓她絕望。 懲罰已畢,眾人盡皆散去,一身傷痕的阿五在地上趴了許久都無人理會,只得勉強爬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走回房間。她自幼身子就不好,這兩日連番折磨之下更是大病了一場,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時睡時醒,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獨孤盈給她涂了些傷藥,有時候趁她醒著也喂她幾口吃食,態度卻很是不情不愿,時不時地還對她冷言冷語幾句:“殿下和王妃感情那么好,你偏偏要摻進去攪和,真是不要臉!哼,若不是殿下命我照顧你,我才不管你這討人嫌的狐媚子呢!” 阿五并不為自己辯解,只是雙眼直勾勾地望向屋子頂棚,目光空洞而悲傷。 殿下……殿下…… 為什么還要施恩于我呢?為什就不能讓我徹底死心呢? 也想怨恨他的絕情,可是她終究沒辦法去恨,因為,他畢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愛過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始終善待她的人。 能勉強起身時已是幾日后的傍晚,稀薄的陽光透窗而入,十分蒼白無力。打聽到盛王正獨自在書房,阿五穿戴整齊后便前去謝罪。李琦憑窗而立,許久都未回頭瞧她一眼。阿五叩首行禮后便一直默默跪在那里,他不說話,她也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冷峻威嚴,那沉重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良久,他才轉身淡淡問了一句:“還沒吃飯吧?” ☆、第240章 歸家 并沒有預料中的責問,阿五怔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回答:“沒……沒有?!?/br> 李琦指了指一旁幾案上的食盒,道:“這里還有些點心,你先吃點吧?!?/br> 阿五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謝了恩,惴惴地走到幾案前坐下,心想如果這就是他賜死她的方法,那么她也無怨無悔。她舉箸去夾一塊松餅,不料心神恍惚間竟沒有夾住,手一抖便掉在了地上。見她露出惶然之色,李琦便坐下來親手夾了一塊給她,仿佛猜出她心中所想,自己也夾起一塊點心吃了,神情淡然自若。 “如果我要用這種方法殺人,一定會事先告訴他的?!?/br> 阿五默然點頭,心里因誤會他而深感歉疚,待吃完那塊松餅,便立刻避席伏地,哽咽著叩首道:“奴婢明天一早就走……耽擱了這么多天,若是再不趕緊離開,只怕又會惹殿下和王妃生氣……” 李琦輕輕點了點頭,問她:“知道那天我為何要懲罰你嗎?” 阿五緩緩抬起頭來,對他凄然一笑:“殿下是想讓奴婢知道,奴婢只是個下人,若膽敢恃寵而驕,結果只能是死無葬身之地?!?/br> 她笑著笑著,眼淚便再也止不住地順頰滑落。隔著朦朧淚眼,只見昏黃的燈光下他的面龐愈加俊美,膚色明凈,眉清目朗,幾乎讓她片刻都舍不得移開目光。燈下一只小小飛蟲奮不顧身地沖向光明,勇氣可嘉,卻又顯得傻傻的。眼見它弱小的身子被燭火吞噬,阿五心頭一顫,忽然覺得自己與這蟲子一樣可悲。 或是飛蛾撲火,或是被人隨手碾死,總之就是卑微得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這幾日奴婢一直躺在床上,實在難受的時候,就忍不住去想剛剛來到殿下身邊的日子……記得那次奴婢生病了,殿下親自過來探視,很耐心地勸奴婢喝藥,然后還一直坐在旁邊陪著奴婢……那時候多好啊,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最喜歡的人,只可惜這樣的日子,以后永遠不會再有了……”說到這里,阿五已是泣不成聲,強抑心中悲傷,再度俯身向他重重叩首,“奴婢恭祝殿下與王妃永結同心,一生幸?!?/br> 李琦伸手輕輕去扶她顫抖的肩,和言道:“阿五,你起來?!?/br> 阿五直起身子,抽噎著用衣袖匆匆抹去眼淚,依舊在他身側跪坐下來。不過幾天的工夫,她竟然消瘦了這許多,身形單薄如紙,衣袖滑落至手肘處時,只見那原本就很瘦的胳膊如今已是細如枯柴。李琦不禁目露憐惜之意,此時細細打量之下,忽然發現其實她和紫芝并不十分相像。年少時的紫芝固然也很柔弱,但那柔弱的身軀下藏著的卻是一顆明凈而樂觀的心,愛說愛笑,嬌憨可愛。深宮何其冰冷陰暗,可那樣的氛圍依然沒有讓她對人生失去信心,相反,對美好的事物她只會更加渴慕。 性格上的細微差別,決定了她們迥然不同的人生。 李琦又夾了一塊松瓤鵝油卷給她,道:“有時候我脾氣比較急躁,之前有些話可能說得太重了些,你別放在心上?!?/br> 阿五忙欠身稱謝,然后搖了搖頭苦笑道:“錯了就是錯了,殿下無論怎樣責罰都是應該的,奴婢不敢有怨言?!?/br> “阿五,我只是不想讓你因為我太傷心?!崩铉p輕嘆了口氣,目光緩和下來,唇角漸漸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其實,錯的人何嘗不是我?當初之所以把你帶回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太想念紫芝了,而你又和她長得那么像,或許可以填補我心里的空白。當時我根本沒有考慮,這么做其實對你很不公平,沒有人愿意成為別人的替身,永遠生活在另一個人的影子里……” “不?!卑⑽搴鋈惠p聲打斷他的話,“其實奴婢是愿意的。只要殿下能夠開心,奴婢做什么都愿意?!?/br> “可我不能毀了你的一生?!崩铉鶇s嘆息著搖頭,繼續道,“記得你跟我說過很多次,從小就特別羨慕那些有爹娘疼愛的孩子。如今你的生母雖然已經不在了,但至少可以回到父親身邊,孟夫人是一個溫婉賢惠的女子,以后會善待你的。家里若有人對你不好,你也可以來告訴我,不管什么事我都盡量幫你。只是你必須得記住,阿五,我和你之間可以是主人與侍女,可以是兄長與meimei,卻再不可能是別的什么關系?!?/br> “是,奴婢記住了?!?/br> 阿五垂首答應一聲,含著淚把他親手夾給自己的點心一口一口吃完,如此小心而珍惜,仿佛那是他能給予自己的最后一抹溫情。仔細拭凈唇邊的糕點碎屑,她與他在搖曳的燭火下默然相對,看他精美如畫的五官上竟亦有一絲不舍,阿五不禁微微地笑了。是啊,哪怕只是這轉瞬即逝的一抹溫柔,她也心滿意足了。阿五深深俯首,如貓兒般溫馴地將一側臉頰靠在他膝上,淚珠滾落,在他潔凈的衣袍上留下一小塊淺淺的水痕。 那是她能在他生命中留下的,最后的印記。 次日一早,傷病未愈的阿五便提著一個小小的包袱離開了盛王府。 李琦派了一個內侍駕車送她,想到裴延之與阿五年齡相差不多,便又捎了封信給他,請他好好照顧這個新來的小meimei。因為阿五恰好是裴家的第五個孩子,回去之后便沒有改名。裴珩尋回女兒自然十分歡喜,可家里其他人對她卻是客氣而疏離。也難怪,像她這樣不上不下的年紀,本來嫡母與庶母就都不可能與她親近,更何況生母于月娘以前最愛與人爭風吃醋,對正室孟婉頗有不敬之舉。孟婉心里雖知孩子是無辜的,可還是沒辦法像疼愛親生女兒一樣去疼阿五,對她始終淡淡的。 如今雖已不再是奴婢的身份,可阿五卻總有一種凄涼的寄人籬下之感,整個人愈發消瘦憔悴,郁郁寡歡。那種感覺,是她在盛王府中從未有過的。半個月后,紫芝又特地回娘家看了阿五一次,見她身上的鞭傷皆已痊愈,心里的歉疚便少了幾分。阿五卻依然十分怕她,見了她只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問一句答一句,絲毫沒有姐妹間的親熱。 紫芝與她也沒什么話可說,只簡單聊了幾句,便去找兄嫂和弟弟談笑去了。 蕭景云與裴宗之成親后一直住在裴家,見紫芝回來,便拉著她嘰嘰喳喳地說笑個不停。說著說著話題便轉到了蕭逸峰身上,蕭景云忿忿不平道:“我哥一向眼界極高,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什么中意的女子,前段時日好不容易對倚玉樓的秦菀青姑娘動了心,想要幫她贖身娶回家來,不知怎么竟被楊駙馬搶了先,接回公主府里納為妾室。哼,駙馬就很了不起嗎?我哥和秦姑娘可是兩情相悅,這下可好,竟成了一對傷心人?!?/br> “楊駙馬?”紫芝聽得驚異,忙問,“哪個楊駙馬?” “還能是哪個?”蕭景云越說越氣,一雙漂亮的杏眼瞪得老大,“就是太華公主的夫君侍御史楊锜,傳說中的帝京第一美男子。他迎娶公主那天我還去街上看過呢,長得是挺英俊,沒想到人品竟這般不堪,專門搶人家未過門的媳婦。哼,若不是我哥和宗之一起死死攔著,我蕭景云非得殺過去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紫芝愈發詫異:“楊駙馬納妾,太華公主竟然同意了?” 蕭景云也很是疑惑,點頭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聽說太華公主極受皇帝寵愛,按理說性情應該十分驕傲才是,可她非但不反對丈夫納妾,反而還一直幫著他對外隱瞞,以免受皇帝責備。這樣賢惠的公主,還真是自古少見……” 楊锜?秦菀青? 后面的話紫芝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心中只是暗忖,楊锜之所以一定要納秦菀青為妾,只怕是因為那日在曲江發現了公主與蕭逸峰之間的隱情,故意讓他們難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