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另一個海賊也深以為然,連連點頭附和:“唉,可不是么,你說少主多好的一個人啊,怎么說沒就沒了呢?他這一走,吳家偌大的家業可全都落到那姓韓的手里了?!?/br> “也未必吧?若是他們能把主公從官府的大牢里救出來……” “姓韓的又不傻,放著大好的權柄不抓,干嘛要冒險去救主公?他們都說少主是被仇家毒死的,依我看啊,沒準就是那姓韓的下的手……” “噓,你小點聲!這種話也是咱們能亂說的?小心掉腦袋!” “怕什么?難不成還有人到這地牢里來聽墻角?” “唉,總之就是可惜啊,要是能早點跟少主學幾招功夫就好了……” “嗯,就是就是!” 紫芝抱膝坐在墻角聽他們說話,想到吳子楠終究還是死在吳薇兒手中,心里便是一陣錐心的疼痛,鼻子一酸,淚水瞬間模糊眼眶。她拔下發間的紫玉釵,只見那晶瑩剔透的釵柄上還隱約泛著一絲幽淡的紅光,忽然想起那日在密道中,吳子楠用沾滿鮮血的手為她戴上釵子,目光溫柔而悲傷……那是他殘留的血跡嗎,還是他無論生死都無法忘卻的思念?在璇璣島,他是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也是唯一能用生命來保護她的人,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了,接下來的路她又該如何去走? 不,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斃! 因為她知道,還有人為了救她而與海賊浴血奮戰,等著接她一起回家。 紫芝抬手抹去眼角淚水,看著鐵柵欄外越聊越起勁兒的兩個海賊,仿佛漫不經心地與他們搭話:“少主的武功的確很好,以前跟在他身邊時,少主還教過我幾招呢,雖說只學了幾天,卻著實是受益匪淺啊?!?/br> 兩個海賊聞言卻嗤之以鼻,一臉不屑地笑道:“小丫頭,牛皮吹大發了吧?就你,還跟少主學過武功?” “我怎么就不能學了?”紫芝秀眉一挑,露出驕傲的神情,“你們別小瞧人!少主很看重我的,把‘水云劍’的二十一式都教給我了呢。少主說,倘若我肯用心習練,持之以恒,以后縱不能獨步天下,也會小有所成的?!?/br> “水云劍?”見她說的有鼻子有眼,兩個海賊登時來了興致,跟她半開玩笑地說,“小丫頭,既然你這么厲害,那也教教我們唄!” 紫芝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想了想才點頭道:“行倒是行,只是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br> “什么條件?”其中一個海賊忽然警覺起來,沉下臉來提醒她,“我們可沒那么好騙!告訴你,想讓我們悄悄放你走,那可絕對不行!” 紫芝連忙搖頭,對二人討好般地嘿嘿笑道:“誤會了,我怎么會提出那種要求讓你們為難呢?兩位大哥,能不能……能不能求你們給我弄幾個rou包子吃???自從來了這兒,每天都是稀粥加咸菜,實在是沒有胃口再吃了?!?/br> “這個容易?!蹦呛Y\頓時松了口氣,豪爽地拍著胸脯說,“小丫頭,你若真能把少主的劍法教給我們,哥哥我保證讓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紫芝忙道了謝,又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腳踝楚楚可憐道:“兩位大哥,你看我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呢,能不能再給我尋些治傷的藥……” 兩個海賊也沒多想,當即頷首道:“好說好說,都包在我們身上!” 他們說話算話,果然給紫芝弄了一盒專治犬類咬傷的藥膏,吃飯時還多給了她兩個rou包子。紫芝先口授他們劍訣,待幾日后傷勢好了些,才答應親自為他們演練。反正這地牢里也沒外人,兩個海賊索性開了鎖放她出來,又給她找了把不能傷人的木劍,興致勃勃地跟著她習練劍術。紫芝先把水云劍的二十一式演練一遍,然后讓他們模仿,自己擺出師父的架子坐在胡椅上,一邊看一邊指導二人練劍。胡椅旁有一張掉了漆的舊桌子,桌上擺著一個水壺、四只茶杯。趁二人都沒注意,紫芝把手悄悄探入懷中,打開那個裝著毒.藥的小紙包,用長指甲挑了些藥粉彈入水壺中,神態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淺棕色的藥粉迅速溶于水中,瞬間消散,無影無蹤。 ☆、第225章 海戰(下) 兩個海賊執劍互相拆招,正練得起勁兒,忽聽地牢的入口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也不知是何人會到這里來,慌忙把紫芝推回到囚室中,關門時甚至都忘了落鎖。足音越來越近,卻是吳薇兒帶著幾個家丁款款走來,借著幽暗的燈光瞥了一眼二人手中的劍,微微笑道:“練劍呢?看不出來,你們倆還真挺用功的?!?/br> 兩個海賊連忙收劍入鞘,向她抱拳行禮,然后撓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嘛……小的們沒什么本事,只想著勤學苦練,以后若有機會也能為主公和薇兒姑娘效力?!?/br> 吳薇兒裊裊婷婷地往胡椅上一坐,吩咐道:“我渴了,倒水給我?!?/br> “是?!币粋€海賊忙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水,諂笑著雙手奉給她,“薇兒姑娘請用。這杯子是干凈的,從來都沒有人用過?!?/br> 吳薇兒似乎渴得厲害,一連喝了三杯水,并未察覺出那水中有什么異樣。紫芝坐在囚室里隔著鐵柵欄看著,一顆心都驚喜得狂跳起來——她原本只是想在水里下毒殺死那兩個海賊,然后趁機逃跑,不料陰差陽錯,這有毒的水竟讓吳薇兒喝了。似是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吳薇兒也側頭向這邊看來,挑釁似的對紫芝嫣然一笑:“幾天不見,jiejie在這兒過得可還舒心么?” 紫芝冷笑道:“若是不舒心,難不成你還能放了我?”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jiejie的來頭還真不小啊,一提你的名字,官兵那邊馬上就同意跟我們做個交易,只要能確保你的安全?!眳寝眱簝炑诺胤畔虏璞?,站起身來傲慢地俯視她,“jiejie,這就請你跟我走一趟吧?!?/br> 紫芝仍裝作傷勢未愈的樣子,坐在草席上仰首看她,依舊冷笑:“吳薇兒,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如此蛇蝎心腸,連至親的哥哥都能下手殺害,那幾日我每天都在后花園與你‘偶遇’,果然是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吳薇兒如今在家中已大權在握,正是志得意滿之時,故而聽了這話也不惱,只是示意看守地牢的兩個海賊退下,一派天真地笑道:“jiejie,你在說什么呀?那日的酒菜可是jiejie親手端去的,怎么又說是我害死了哥哥呢?” “吳薇兒,你別得意的太早?!弊现ヌыc她對視,眼神驀地變得雪亮,“你用怎樣的方法殺死他,我就會用怎樣的方法殺死你,你信不信?” “是嗎?jiejie可別嚇我?!眳寝眱悍路鸷芎ε滤频膿崃藫嵝目?,隨即咯咯笑了起來,指著家丁手中捧著的木盒吩咐道,“把盒子打開,給她看看?!?/br> 家丁依言掀開木盒的蓋子,里面竟赫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怎么,不認識了?”吳薇兒譏誚地笑著,吩咐家丁把盒子捧到囚室的鐵柵欄前,讓紫芝看個清楚,“這是我哥哥啊,他那么喜歡你,你一轉眼就把他給忘了?唉,可憐他一片癡心,全都錯付給你這個薄情人!” “你……”紫芝心中劇痛,咬著牙恨得目眥欲裂,“吳薇兒,你真是喪心病狂!” “那又怎樣?jiejie,難不成你還能砍了我的頭么?”吳薇兒嬌美可人的臉上忽然露出猙獰的笑容,對家丁們冷聲吩咐,“把她給我帶走!” 不料話音剛落,吳薇兒卻驀地玉容慘變,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家丁們驚慌失措,忙扶起她要到外面去找人醫治。紫芝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按動腰帶中間的寶石,拔出軟劍,踹開牢門向外面的幾個家丁刺去。她出手極快,剎那間劍氣流轉,疾若飛光,幾個家丁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已盡數斃命。吳薇兒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全身抽搐著,看著眼前驟然發生的變故,蒼白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少女痛苦地捂著胸口,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說過要用同樣的方法殺死你,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紫芝冷聲低喃,忽然拔出家丁身上所佩的鋼刀,劈手斬下少女的頭顱,“吳薇兒,你信還是不信?” 她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然而此時已經沒有人能回答她了。 紫芝顫抖著撿起那盛放著吳子楠頭顱的木盒,又順手從桌上拿走兩個火折子,一路狂奔逃出吳家大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也不知跑了多遠,她忽覺雙足又濕又冷,這才驚覺自己經跑到了海邊,舉目望去,只見海天蒼茫一色,碧藍的波濤洶涌著來了又去,就如同她此刻無法平靜的心。海風吹起她鬢邊幾縷散發,紫芝悵然遠眺,心中忽又浮現出吳子楠的面孔,他的笑容那么明凈溫暖,帶著幾分可愛的孩子氣。 初相遇時,他手執竹笛獨自坐在船尾,一身玄衣矯健挺拔,伴著泠泠江風,悠悠吹出一首不知名的小調,空靈悠遠,宛如仙音。那時的她如何能想到,這樣瀟灑不羈的男子竟會是個海賊呢?是啊,他的確不像海賊,因為他待她太過情深,行事也如君子般光明磊落?;秀敝蟹路鹩只氐搅藭ず_叺哪亲?,紫芝想起了很多很多與他一起經歷的往事,想起他烤魚的味道、親手打磨的貝殼項鏈,想起他教給她的武功,想起裝病時他冒著大雨策馬狂奔送她去醫館……仔細想來,她總歸是虧欠了他的,驚濤駭浪中他可以不顧危險舍命救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里惦念的仍是如何送她平安離開。 “紫芝,你不是說以后一定會忘了我么……那么,就請遵守諾言吧?!?/br> 不,我永遠都不會把你忘記。 紫芝抱著那沾滿鮮血的木盒,任憑淚水模糊了視線,直到潮水一*涌上沙灘,觸及她傷口尚未痊愈的足踝,一陣鉆心的劇痛才讓她驟然清醒過來。 她找了個僻靜的樹林,把那盒子埋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之下,將土重新填平后,忽見草叢中有一朵小小的野花迎風綻放,嫩黃色的花瓣,正是吳子楠生前最喜歡的顏色。紫芝怔怔地盯著那花兒,耳邊似又響起他在最后一刻對她說的話:“與你結為夫妻,那只能是奢望吧?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只愿變成一朵最不起眼的小小野花,盛開的時候被你采擷,然后在你手中默默凋謝,沒有殺戮,也不會給別人帶來災難……只可惜,那樣的話你就再也吃不到我做的烤魚了,小饞貓?!?/br> 紫芝伸手輕輕摸了摸那柔軟的花瓣,淚如泉涌,卻終究沒舍得把它摘下來。 “再見了,愿你能夠安息……”她哽咽著喃喃,聲音溫柔至極,“就在這里長眠吧,不會有人再打擾你,有海風和鷗鳥相伴,你也不會覺得太寂寞……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一定還會來這里找你,陪你一起在海邊看日升月沉、潮起潮落,你一定要等著我……” 暮色將至,夕陽柔和的金光灑滿大地。 紫芝一路向東行去,卻并未在海岸的碼頭處找到吳子楠說的那個大漢,想必是烽煙又起,島上所有的壯年男子都出海迎戰去了。遠處的海面上隱隱傳來廝殺聲,璇璣島這邊也不斷派兵前去增援。紫芝躲在一塊巨大的礁石后,見一個海賊離開隊伍去僻靜處小解,便悄悄跟過去一掌擊暈他,剝下他的戰袍罩在自己衣裳外面,又解下他的腰牌帶在身上,然后把臉涂上污泥,扮作海賊的樣子混上戰船。 原本打算借交戰之機逃到官兵的船上去,然而親臨戰場之時,她才知道戰爭究竟有多么血腥殘酷。每個人都在浴血廝殺,紫芝置身其間,整個人都被撲面的血腥氣沖得頭暈腦脹,只能竭力集中精神,閃轉騰挪躲避著箭矢和刀鋒。趁眾人不備,她悄悄溜到底艙推翻油桶,丟了兩枚火折子引燃,然后趁亂奪下一艘救生小艇,當即跳下海去。 一葉扁舟落入茫茫大海,隨波浮泛前去。 火勢漸大,船上的眾海賊還未及有所反應,大火就已蔓延至存放火藥的艙中,砰的一聲爆炸開來,幾乎把整艘大船炸成碎片。紫芝所乘的小艇也險些被氣浪震翻,搖搖晃晃地向大海深處漂去。她不會劃船,只能這樣隨波逐流,眼見自己離官兵的戰船越來越遠,心里卻并不害怕。因為,她已經在混戰的將士中尋到了那人身影。 “二十一郎!”紫芝欣喜若狂,抓住船舷高聲呼喚,“二十一郎,我在這里??!” 滄海橫流,驚濤駭浪,身后戰火紛飛的大船成了天地間最恢宏壯麗的背景,把她清秀嬌美的臉龐也映襯出了一絲剛毅。 紫芝不知道他是否聽見了,抬頭時卻見天空烏云蔽日,海風大作,驚濤際天,鯨鯊出沒,竟似是風暴來襲的跡象。片刻后,豆大的雨點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電閃雷鳴中,狂風和巨浪把她的小艇推到大船邊上撞得粉碎。 “啊——”紫芝驚惶地墜入海中,落水時緊緊抱住一塊小艇的木板殘骸,全身冰冷僵硬,無助地沉浮于滔天巨浪之中。 那種恐懼的感覺,仿佛下一刻渺小的自己就會被大海所吞噬。 恍惚中又想起乘船來璇璣島的途中,吳子楠不惜性命跳海去救落水的她,而這次……紫芝不知道自己在戰火與暴風雨中將會面臨怎樣莫測的命運,她只知道,今后無論是幸福還是劫難,那個人都不會再與自己一起面對了。 ☆、第226章 夢回 紫芝做了個夢。 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生是死,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四歲,那個悠閑的冬日午后,她以借書的名義去延慶殿找他,坐在書房溫暖的鎏金炭盆邊等他回來,等著等著就睡著了,睡夢中似乎有人為她輕輕披上一件狐皮大氅,那樣溫暖舒適的感覺,讓她一輩子都不愿醒來。然而,剎那間時空陡然轉換,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咸宜公主下嫁的那天,她被落桑陷害打碎了公主的新婚賀禮,被盛怒之下的武惠妃下令杖責,帶著一身刑傷跪在瓢潑大雨中,終于因體力不支而暈了過去…… 這真的是夢嗎?為何身上濕冷疼痛的感覺竟如此真實? 更奇怪的是,暈倒后仿佛依舊留有殘存的意識。她看到那個少年皇子焦急地從雨中奔來,蹲下身去扶她,一遍遍地柔聲輕喚:“紫芝……紫芝……” 她想對他微笑,可唇角卻似已被凍僵,無法牽動分毫;她想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袍袖,可是他卻越來越遠,面容也漸漸變得模糊。 明明近在咫尺,卻遙遠得仿佛終其一生都無法再次觸及。 ………… 深夜,暴風雨已有停歇的跡象,海上一艘艘龐大的戰船卻依舊隨著水波搖晃。紫芝躺在一間小小的艙室中,淚水從緊閉的雙目中緩緩溢出,昏睡時身子仍在微微顫抖著,喃喃道:“二十一郎,你在哪兒?我……我好難受……” 恍惚中竟真的有人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而溫柔:“別怕,我在這兒呢?!?/br> 她猛然驚醒,一時間卻不敢睜開眼睛,生怕這又是一個觸手即碎的夢。 李琦坐在床邊幫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動作十分輕柔,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純凈美好的睡顏,也不知怎么,很多早已淡忘的往事驀然浮上心間。他想起年少時在宮中的日子,那個愛說愛笑也愛流淚的小宮女總讓他心里牽掛著,有一次她被母親武惠妃責罰,冒著大雨跪在冷風侵骨的深巷中,是他把昏迷不醒的她抱回去的。他還記得,那時的她很瘦很瘦,輕得就像是一片隨時會被風卷走的枯葉。 很多時候,他真的怕她會像葉子一樣隨風飄逝。 “紫芝,紫芝……”他低頭輕聲喚她,手指溫柔地撫過她蒼白的臉頰,“你是不是醒了?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 她的睫毛微微閃了閃,身子裹在被子里縮成小小的一團,讓他看著就無端覺得心疼。他知道,她難受的時候就會這樣。仿佛許久才從夢中徹底清醒過來,紫芝緩緩睜開眼睛,不料稍一挪動身子就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在海里折騰那么久,你身上全是傷,小心一點?!崩铉μ嵝阉?,愛憐地幫她捋了捋鬢邊散發,“很疼吧?我去叫軍醫再過來給你看看?!?/br> “二十一郎……”紫芝卻一把拉住他,淚眼朦朧,“你別走,我害怕?!?/br> 李琦亦緊緊攥住她的手,微笑道:“好,我不走?!?/br> 紫芝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幾乎不敢相信這真的是他。分別后的刻骨相思、吳家大宅身陷牢獄的恐懼、親眼目睹死亡的悲傷、暴風雨中孤身落入大海的無助……剎那間千萬種情緒齊齊涌上心頭,讓她忍不住潸然淚下。就在此時,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了,一身戎裝的少年高望舒急急走了進來,關切地問道:“裴jiejie,你終于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李琦一見他就面露不悅之色,冷冷道:“望舒,你怎么不敲門就直接進來了?時候不早了,你趕快回去休息吧?!?/br> “我、我來看看裴jiejie……”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高望舒忽然覺得心里一陣酸澀,低下頭冷冰冰地說,“那好吧,勞煩盛王殿下照顧裴jiejie了?!?/br> 李琦依舊容色冷淡:“我是紫芝的夫君,照顧她是我應該做的?!?/br> 言外之意就是:小子,這不關你的事。 紫芝見二人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很是摸不著頭腦,只得虛弱地開口打圓場:“望舒,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沒事的?!?/br> 高望舒對她點點頭,語氣變得溫和許多:“裴jiejie,我明天一早再來看你?!闭f罷轉身離去,臨走前不忘回頭狠狠瞪了李琦一眼。 李琦也毫不示弱,與他對視時眼睛里幾乎要飛出刀子。 紫芝詫異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怎么了?望舒他哪里得罪你了?” 李琦卻只是一笑:“算了,不提他,多掃興啊?!?/br> 紫芝也不再多問,只是柔聲道:“現在什么時辰了?你若是困了,就也趕緊去睡吧?!?/br> “我不困?!崩铉⑿χ鴵u搖頭,“這么長時間沒見你,現在只想多看你幾眼?!?/br> 紫芝有些羞赧地眨了眨眼睛,問他:“那日聽景云說你病了,沒事吧?” 李琦輕描淡寫地說:“一點小病,早就好了?!?/br> 紫芝伸手去摸他的臉,嘆息道:“二十一郎,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