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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蚌珠兒在線閱讀 - 第72節

第72節

    “永國公真這般說?!鳖檸r停下腳步問小兒子。

    顧茂昌點點頭道:“恩,我丈人說,那慰銀一案,烏康郡上下怕是有一半的官員都在里面伸了手,這上京誰家沒幾門糟心親戚,到時候求到門上,您說麻煩不麻煩!要我說,小叔叔那最是個聰明的,換了我啊,我也得??!不然,阿父您說,真有親戚求上門,您說是管,還是不管???”

    顧巖腦袋亂的很,聽兒子這般說,便恍然大悟一般,自己給了答案,他松了一口氣道:“也對,也對,要么說,讀書人心眼多,你丈人,那是長了八個心眼子,眼珠子一轉都是壞水兒?!?/br>
    顧茂昌一翻白眼:“阿父這話說的有意思,換了旁人,我丈人還不定說不說呢!不說了,我答應豬官兒,要帶他上街,那我這就去了?!?/br>
    說完,顧茂昌站起來就往外走。

    “秋涼了,你給我大寶貝兒多穿點兒?!鳖檸r在他身后叫喚。

    “知道了,冷不著他!”顧茂昌一翻白眼兒,應了一聲。

    豬官兒是顧茂昌的大兒子,大名顧允譚,因小時候生的肥胖,便得了一個奶名兒,喚作豬官兒。

    不說顧巖松了一口氣,卻說顧茂昌將自己的肥兒子抗在肩膀上順著平洲巷子,一溜的往外走,這一路,但凡他肥兒子入了眼的東西,那是二話不說,統統給兒子買來。

    那有人家種的好果子樹,枝葉伸展出來,掛了果子垂在院外,他肥兒子要吃,顧茂昌都能毫不要臉的蹦起來給他肥兒子摘了。

    顧茂昌小時候挨打挨得多了,因此自打素娥有了身孕,他便發誓,兒子就是將家里的屋子點了,他都不動他一指頭,因此他們父子關系好的不得了,平日豬官頑皮,那都是素娥舉著板子滿院子追著打,顧茂昌跟在后面救。

    這父子倆玩的正起勁兒,卻不料那平洲巷口忽然來了一輛小篷車,那篷車路過顧茂昌身邊的時候,車里忽然有女人低低的嘆息一聲道:“四哥哥,久沒見了,如今您是越發得意了?”

    “哈……”

    第八十六回

    卻說那烏康一案,牽連甚廣,轉眼著莊成秀趕到澤州,見到付季,待付季取出證據,頓時把個御使莊大人氣的幾欲吐一口心頭血來。

    見過膽大的,卻沒有見過這般膽大的。你當是如何了?

    自打三年前安吉侯爺孟繼渡救駕死在靈山,前皇后家人丁單薄,只有兩個弟弟,孟繼渡無有兒子祭祀,今上開恩便將安吉侯的爵位給了他的弟弟孟繼世。

    那孟繼世本是個庶子,出身豪門卻沒有見過真富貴,因此一襲爵,便迷花了眼,把孟繼渡以前經營下的地盤他就當成了私產。

    兩年前上京重建,安吉侯府因密王亂被焚燒了一些屋舍去,孟繼世剛做侯爺,他家靠山又去了,因此里子面子都要顧及,也不知道誰與他出了一個餿主意,他便將家里的三分之二的錢拿出來,修了一棟京中出了名的豪宅名苑,描畫了一個大大的門臉出來撐面子。

    孟繼世自小也沒受過什么嫡子教育,連守成之道也不懂,他手里握著金山也不會好好利用,那烏康郡的巡撫叫吳云卿,本是天授帝因政治需要為孟家安排的手腳,為了今后太子登基蓄的一些力量。卻不料想,那孟繼世卻不這般認為,他將烏康當成先帝賞賜與他家的錢庫,做了幾日侯爺之后,他在上京高調來去,銀錢花的如流水一般。旁人見他傻,自然就哄他,一來二去,不到三年安吉侯府就剩個架子了。

    人一窮就要變化,新上任的孟繼世孟侯爺為了臉面,便開始鉆營起來,幾年時間,他通過家里的力量,先后將烏康的官員悄悄標價買與跟他玩耍相合的狐朋狗友,得了錢自是支架子,左手來右手去。他這筆買賣做的隱秘,上京竟無人察覺,那也是有緣由的。

    一來安吉侯府被他哥哥孟繼渡,他姐前皇后經營多年,那朝上自有胡太傅一黨護著,還有就是今上天承帝繼位后先安民生,還沒有注意到他。

    這眼見著,孟繼世的力量便這樣奇怪的經營起來,說到這里卻也要感謝他的大舅子,嚴金宜。這嚴金宜自然不是什么好種子,往前說他在上京就是個末流的混子,后來因為妹婿,得了實缺,自然將做混混的手段用在了當官上。孟繼世無人可用,對他言聽必從,這兩人這一扎堆,便是前世的狼狽緣分,好的跟一個娘生的一般。

    這不是今年,今上剛得了大筆的稅金,便一揮手先支出一筆近三百萬貫的慰銀出來。也巧了,今年年景不好,上京屬官已經緩緩過渡完成,說話算數的就都成了今上天承帝的力量。天授帝的影子由此刻起,便慢慢淡出大梁歷史。

    孟繼世來錢的地方越來越少,又趕上各地實行稅務透明,巧立名目的錢路就此也就斷了。三月間,西邊河套來了一群部落馬商,帶來幾十匹上等的名駒來上京賣。一時間,京里只要門臉大的家戶,都要買一匹兩匹回去裝點一下。

    那名馬豈是便宜的,便是價格最低的,也要千多貫。

    說起來,此事卻也有前因,也不知道如何了,孟繼世襲爵后,好死不死的就與平國公家的四爺,顧茂昌對上了。這兩人恩怨已深,在京里常有沖突,明的暗的虧,孟繼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那嚴金宜去烏康,也是被顧四爺與永國公家的大爺后柏使了壞,擠出上京的。

    這兩位爺放了話,只要有他們在的地方,就不許有嚴家的人在,不然就是看不起他們。

    那嚴金宜從前本就是這二位身邊的一條狗,若不是攀上顧茂昌,也沒他嚴家的一場富貴。京里養“狗”的不少,懷了規矩的卻只有嚴金宜一位,因此上他家便成為大部分紈绔子弟拒絕往來的戶頭。對于這些紈绔來說,別說區區一個安吉侯府,就是先帝還在又如何看不上你,那就是看不上你了。

    卻說那名駒到了上京,自然被一干紈绔子弟捧得甚高,甭管人家背后使得是什么手段,反正是一來二去的,誰家不買兩匹回去。那孟繼世被圈子隔離,本心中正煩,那日去馬市也沒想買,就是看看。卻不想,他那仇人顧茂昌大手一揮花了二十五萬貫,牽了七匹回去。其中給他小七叔買的那匹黑麒麟,價值四萬貫。

    牽馬的時候,也不知道怎么了,顧茂昌就看了安吉侯一眼,頓時孟繼世覺著這是在打他的臉呢,小看他呢。這人腦門一上血,便命人花了四十多萬貫,買了整十匹名馬回家去,連續擺了十多日宴席,請人上門觀駒。這會子,家里有名馬,就相當于,孟繼世家一下子買了十多輛,寶馬,勞斯萊斯。這一下,安吉侯府老底兒就給他倒騰光了。

    孟繼世卻不知道,顧茂昌花錢手大,人家花的卻是兵部的公費,他買的馬,走的是兵部報賬的正統路子。除了小叔叔的那匹黑麒麟是他老爹私下買來逗弟弟玩兒的,其他的那都不是顧家的錢。你以為誰都像孟繼世那么傻呢!

    手里無錢,孟繼世自然就要想法子,也趕巧了,那京里剛撥了一筆慰銀去至烏康。于是孟繼世便寫了兩封書信給吳云卿與嚴金宜要錢。一開口便是借錢,要五十萬貫,不給還不成。

    那吳云卿就是個包子,誰都能啃他一口,當年孟繼渡用他也是看重他老實。如今,烏康是嚴金宜做主,因此他也無法,被逼的幾欲上吊,這狗急了要跳墻,吳云卿急了,便出了一個餿主意,他一咬牙,便做主將慰銀當中的兩百萬貫拿出來,與烏康郡上上下下的頭腦將錢分了。

    管你是誰,做的什么官,你都要分錢,只要拿了錢的,就要立個血契,這樣大家一起發財,誰也別說誰。既上官敢拿,那下面自然還是有樣學樣,除了這兩百萬貫,還在不斷伸手,因此,除了澤州丁民能拿到一貫錢,那剩下的縣縣鎮鎮的烏康百姓,最后落到手里的不過就是幾百錢,有的就是個一卷爛帛布了事。

    那日,石悟歸家,與他老父親說起義弟之事。那石縣令老實了一輩子,最愛自己的官聲。他前些日子剛分了五百貫,被迫又立了血契,頓時便覺得一輩子的清白名聲沒了,見不得百姓,也入不得祖墳了。

    這老爺子在家里思來想去的,還是取了自己的血契,還立了一個他知道的名單給兒子。哎,也是他運道不好,被他家里用了一個雜役得了消息,而這雜役趕巧卻與燕州通判施新春有些遠親血緣。

    因那日正巧是半下午,院中來往的人也不少,那衙役也聽得是模模糊糊的幾句,就躲開了,他只聽說是要告上去,如何告,怎么說,他是沒聽清的。

    沒兩日,那施新春便得了消息,他正想巴結上官,卻苦無道路呢,真是天上掉了餡餅了,因此,便連夜將消息親自送到嚴金宜處。

    嚴金宜得知,也是嚇得半死,為了身家性命也好,為了富貴也好,這廝便找了人馬,悄悄的去了澤州,選了夜黑風高的時辰,上門便將石悟全家滅了門,點了一把火。

    原以為這事兒就完了,可數尸首的時候,數來數去卻少了石悟三歲的兒子,石楠。那日,也算是石悟家有福分,那日付季打發滿堂正進縣城送菜盒,石悟聽到前院不好,自生警覺,他靈機一動,將家里的菜窖打開,將血契還有自己的兒子石楠都交付與滿堂之手。因此,這一仆一主便逃得了性命。

    一縣之主被滅滿門,烏康郡上下自然要跟上官有個交代。那施新春被安排收尾,他思來想去的,他那親戚雜役指點他,趕巧了,那石悟有個結義兄弟,在外鄉發了大財了。那石悟的兒子保不準就能在那邊尋到,便是尋不著,三歲小兒能說清什么?當務之急便是要一個頂缸的巧兒。

    施新春聞言大喜,二話不說將自家親戚先滅了口,接著立馬打發衙役到疙瘩背,鎖了付季。付小郎知道,如今自己在烏康界內,這是嚴金宜的地盤,他若跑了,全家不保!他若敢說顧府,說自己有官身,那么,全家的性命也就別要了。因此,衙役來鎖,他是一言不發的便跟著去了。

    就此,他一堂沒過,便被定了草擬的罪過。私下里他也挨了幾次重刑,付季自然不招,不過這也是無關緊要了……

    烏康血案,前前后后便是如此。

    上京郡公府,顧昭拿著阿潤給他看的烏康案錄,來來去去的讀了好幾遍。此事,他早就能猜出個一二,卻沒想到,能牽扯這么廣,前世??词裁?,一拍案,二拍案,三拍案!

    如今,顧昭也想將面前的案幾拍爛了!還有比這個更加可恨的嗎?顧昭郁悶,舉起手,對著案幾連拍了好幾下。

    “朕都不氣,你死什么?”阿潤拿著毛筆,坐在屋子里,寫心經。

    是,他不氣,今日連寫了三卷心經手里還未停。

    如今,上京正值初冬,天氣一冷,顧昭就縮進窩子,再也不愿意出去了。阿潤憐惜他,覺著自己被困住了,卻連累阿昭跟自己一起困著。因此,平日能不宣召就不宣召,將所有的公事兒,他都帶到了郡公府來做。

    顧昭氣憤:“茂昌這小子一肚子壞水,等我出去,非敲打敲打他不可!我卻不知道,原來烏康大禍,根由卻在他這里呢!”

    阿潤一愣,抬臉看他:“傻子,敲打他干什么,要說……此事我該賞他呢?!?/br>
    顧昭一愣,他是個靈透的頓時就明白了,也對啊,前太子雖殘疾了,可是如今也是一地藩王,那烏康的力,自然是前太子的力,如此被阿潤抓住,一刀切了!倒也真要給這小子記一功??墒?,這事兒吧……誰都能挑頭,顧昭就不愿意是顧家子挑的頭。

    因此,顧昭想了一下,便將案上的卷宗一卷,敲著桌子說:“那小子太閑,過了年,趕緊打發了出去,叫他跟茂丙去下西邊……”

    “西邊?”阿潤手里的毛筆一收,帶出一劃殺意,因此這一卷心經便廢了,再不能寫了。

    阿潤收起心經,取了一卷新的由起頭,一邊寫一邊問:“西邊?西邊……早沒有匪患,他們出去最少帶三千兵衛,吃吃喝喝的,我沒那么多閑錢,這剛被人坑了一筆去,我如今還疼呢。你的心呀……就是偏的,拿著朕的稅金,哄你家孩子玩!”

    顧昭斜眼窺他,也不說話,只是看到他又寫了半卷經后,才忽然開口道:“那西邊的名馬,一批能賣五萬貫!”

    唰……又是一筆寫歪了!

    阿潤仰起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后,抬頭看看顧昭:“你又捉弄我?!?/br>
    顧昭一攤手,很是遺憾的表示:“是呀,我都被你關了倆月了,出不去,你還不許我出口氣?”

    阿潤一笑,也不怪他,只是心疼的勸了幾句:“天氣不好,你乖乖在家呆著,我叫他們尋些好耍子給你,若是實在不成,咱倆……就悄悄出門,在這附近走走也是可以的?!?/br>
    顧昭擺擺手:“大冷天的,我就怕這個,尤其是過年,又要跪又要拜,還要走親戚,送年禮,我求求你,關著我吧!我就不愛去應付那個,誰知道我老哥哥要起什么幺蛾子呢?!?/br>
    “恩,這可是你說的。趕明兒別哼哼無事做,閑的要起繭子!”阿潤拿筆點點他,又取了一卷經,剛寫幾筆,忽然一抬頭笑道:“我不氣了,我還抄什么經呢?”說罷,他將筆一撩,站起來來至顧昭的暖榻前,脫了靴子,鉆了顧昭的小被窩。

    沒錯的,顧昭就在被窩里呢,穿著里衣,腳下踩著倆個湯婆子,他右側身邊有個案幾,案幾上擺著七八碟子小吃。小吃邊上是那各省各地,有趣事奇聞了,阿潤就命人寫了來,給顧昭逗樂子打發時日。

    這兩人擠在一起暖了一會子,顧昭靠在阿潤的腰上,舉著那卷烏康案的案錄道:“西邊一匹名駒,賣到上京值五萬。我這人,最愛想這些有趣兒的事情,我老哥哥說過,如今軍中用馬的多是五品以上的大將,平生能有一匹千貫錢的名駒,那都是很有面兒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兵士,多騎著的是馬騾跟驢騾對吧?”

    阿潤順手取了一個篦子,正一下一下給顧昭蓖頭發,聽他這樣說,手里也沒停,只是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顧昭想了下道:“西面,是我五哥哥的地界,叫茂昌,茂丙過去,先看看水土,再定個地方,尋一些河套熟練的牧人,在那邊開個兵部的牧馬場吧……哎呀!”

    顧昭猛地捂著腦袋坐起,嘴巴里連連呼疼,伸手就給了阿潤胳膊一下道:“你就不會給人梳頭!躺下!我來!”

    阿潤立刻丟了篦子,很聽話的躺在顧昭腰上,瞇著眼睛,開始享受起來。

    第八十七回

    新年剛過,顧昭就被放了出來。這廝悶得煩躁了,因此一開禁,就帶著細仔,新仔上了街。

    顧昭出門,依舊騎著小玉,這牲口被悶了整個冬天,因此一出門便暢快的叫喚了幾聲,撒丫子就想跑。奈何,這家里住的地方挨著皇宮近,顧昭平日很收斂,也不張狂,豈能如了這牲口的意思。

    因此,就是小玉在前面小跑,細仔揪著韁繩一直在后面拖。

    “寶貝兒,你都閹了,跑的快也沒意思,不要這么激情,沒用的?!鳖櫿雅呐男∮竦牟弊?,安慰了半天,這家伙才委屈的晃晃脖子上的鈴鐺,開始吧嗒,吧嗒的在上京溜達。

    顧昭這次出來,去的是同樂里附近的坊市,那邊至去歲開始,便一家一家的開始開古董店。

    這可是好事兒,是國家正逐步走向平穩的好兆頭,別人知不知道,顧昭卻是知道的,依著他曾經小市民的心態,那是要好好的討些便宜才是。因為,此刻的古董店,剛起步,還沒人作假做舊。

    小玉這牲口精明的很,那是一步都不舍得多走,它走到熟悉的小十字兒,就停了蹄兒,只要顧昭一拍脖子,那就是左右倆方向。

    顧昭去的地方不多,也就是他哥家,同樂里兩個去處,別的地方,顧昭倒是想去,就是怕給人添麻煩。這會子娛樂項目不多,人多的地方,有人早就給他立了規矩,不許去!人少的私密地方,那更是想都別想。至于菜場,小街,去干嗎?買菜嗎?可見,顧昭在古代的業余生活是十分寂寞苦逼的。

    小玉馱著顧昭,慢悠悠的走了兩柱香的功夫,眼見著就看到了同樂里。才一入巷口,那同樂里的古董店掌柜的,便都聽到了駝鈴,一個個的抖著機靈,拿著一口袋麥子,豆子,敞開了袋子口,在那里用手掌散味兒。

    顧昭一見頓時樂了,這叫怎么說的?他的名氣還沒小玉高了?

    小玉抬起頭,左右兩眼超大的鼻孔唿扇唿扇,便沖著一家叫情致齋的店門就去了,一到地兒它就很乖覺的趴在地上,顧昭扶著細仔的手下了駱駝。那叫龐二的掌柜,笑嘻嘻的上前來施了個禮,唱了個肥諾道:“喲,郡公爺,今兒得閑了?”

    顧昭下來,一伸手從他手里的袋子里取了兩顆炒黃豆丟進嘴巴里,嚼吧嚼吧道:“嗯,閑了,你到乖,知道這家伙愛吃甜的?!?/br>
    龐二嘿嘿一樂,低著腦袋悄悄央告:“哎,那是,郡公爺,小聲點,趕明兒他們知道了,您就不來咱家坐了。那東西買不買的都沒所謂,這您老來踏踏我這門檻,我也有面兒不是?!?/br>
    顧昭一笑,隨手將鞭子丟給細仔,背著手就進了情致齋。

    情致齋這屋子,買的是同樂里的木質老二樓,人家這屋子也沒怎么裝飾,屋里也沒有一般店里有的大柜臺,倒是靠窗的地方多了幾個座兒,座兒邊上是兩個大書案。書案上擺著頗為講究的,筆墨紙硯,空白的竹卷,還有筆刀。

    顧昭進了屋子,先是看了一圈博古架上的玩意兒,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對龐二道:“去歲叫你幫我收的東西,可有著落了?”

    龐二頓時一臉為難:“郡公爺,您要的那些東西,真跟古董不搭邊,那手藝人都是口傳,那有卷錄!”

    顧昭點點頭:“這個我知道,只是我也常聽他們說,好多匠人不識字,常將家里的手藝書,當成古董賣出來,因此便想看看,沒有便沒有吧!”

    龐二點點頭,看看顧昭,覺著他心情不錯便小心的問到:“郡公爺,雖說手藝的書不多,前幾日,我那小奴不小心收了幾卷農歌上來,不然您瞅瞅?”

    顧昭心里一動,臉上卻還是老樣子,似笑非笑的,他道:“取來看看吧,我又不種地。對了,有舊玉也取來我看看?!?/br>
    “成,那您先坐著?!饼嫸肿饕?。作完揖,并不急去后項,他先親自取了好茶,雙手給顧昭奉上,接著還想點一爐香,顧昭立刻拒絕:“我沒這個講究,這玩意辣眼睛?!?/br>
    龐二聽了,便收手嘿嘿樂:“那是,他們常說,郡公爺家的果香,那是上京獨一份,小的求您件事兒,改日您高興了,將那看不上的,霉爛的,也賞小的幾塊,叫小的也開開眼,養下小的這老鼻孔兒?!?/br>
    顧昭一口茶水沒吃進,忍著笑硬咽了后才取了帕子,捂著嘴巴,斜眼看他,他知道這老家伙在逗趣兒呢,偏偏他不能在外面學顧茂昌,動不動就膚白奶大,啊哈哈哈。因此也就是憋著,憋完了放下帕子擺手:“別賣你的嘴乖,你趕緊給我拿東西去?!?/br>
    龐二點點頭,跑到后面,沒一會他便指揮著伙計抬著一個木箱子出來打開蓋。他說是兩卷農歌,其實何止兩卷,這箱子里怕有二十幾卷。這會子算是舊物的,都是竹卷上用刀筆刻錄,一本紙書的內容怎么的也要二十幾竹卷。

    顧昭伸手取了一卷,在案幾上慢慢攤開,開始細細觀賞。那龐二不敢打攪,因此便安靜的站在一邊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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