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是很懂?！眾涑秸f，“池芯，我真的不想讓你去冒險，當我在別人身體里的時候，拉斐爾能找到我的概率就小了很多，憑你的實力，再加上我統領喪尸的能力，我們能過得很好，什么人類社會，什么世界安危，這些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他聲音越來越高，眉宇間滿是急切。

    郁襄又想把他頂回去，這次是被他大哥用力拽住。

    池芯定定地看著婁辰：“是，你說的沒錯?！?/br>
    幾人俱是一驚，婁辰也一愣。

    “你以為我沒有考慮過獨善其身么？以我的實力，哪怕不用你，我也能在末世中活下去，不必過多牽掛，也不必承擔這么多責任?！背匦拘α诵?，“婁辰，你勸我的這些事，我都在腦子里想過很多遍了?！?/br>
    婁辰怔怔地：“那為什么要拒絕我……？”

    “如果我真想這么做的話，就不必等到你來找我了?！背匦酒届o地說，“我要是想走，有誰能攔得住我么？”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蘊含著絕對的自信。

    任何人都無法辯駁的事實。

    “是啊，你完全可以這么做，但是為什么不？”婁辰露出有些憤怒的表情，“你知道這是我多渴求的自由嗎？我寧愿偷別人的身體也想帶你走，你卻這么輕易地放棄了……你以為，你以為我用別人的身體，就不會有危險么……”

    “因為我不想走?！背匦竞啙嵉卣f，“我可以選擇自己離開，任何人和喪尸都無法傷我分毫，但我不想像個喪家之犬一樣，被這cao蛋的世界在身后追咬，只能狼狽逃竄，一輩子都沒有安定，沒有家?！?/br>
    她的語氣中充滿堅定和鏗鏘的力量。

    “后面還有個拉斐爾在找我，他很難搞，我們沒人不知道，但是就因為他難搞，我們就要放棄去搞么？他不是你示弱就會放過你，你一次次地向他妥協，如今換來的卻是什么？你覺得妥協和逃走有用么？婁辰，如果這些有用，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br>
    婁辰臉色一白，目光有些凄然。

    “正因為他在逼迫你，正因為這個世界在迫害你?！背匦疽蛔忠活D，“我們才有反抗的理由，才有抗爭的意志，我不會服輸，不會向他低頭，永遠都不會?！?/br>
    池芯說完這番話，場面陷入久久的寂靜。

    婁辰臉上的表情都消失了，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池芯的目光里，閃動著一種異樣的光芒。

    “這就是你?！彼f，“是我錯了，池芯，我以為我了解你了，你其實很怕麻煩，也很不想冒險，我看著你一次次地為了這些人而拼命，我以為你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生活，那么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帶你離開，然后霸占你身旁唯一的位置……是我錯了?！?/br>
    他苦笑一下，艷麗的眼角隱隱有淚光閃過。

    不是之前那種被責打之后的委屈，婁辰似乎想通了什么，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格外的光輝。

    池芯的神色也放松下來，她望著婁辰，眼里逐漸浮現出婁辰所熟悉的，溫柔親昵的目光：“誰都可能走錯路，只要你還能拐回來，一切都不晚?！?/br>
    “一切都不晚?！眾涑侥剜@句話，笑著點頭，“也許吧?！?/br>
    “還算你有點良心?！庇粝褰K于掙脫出景修白和他大哥的雙重鉗制，“看在你現在了悟了，再加上剛才和我同仇敵愾的份兒上，我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你搶我身體搞事了?！?/br>
    池芯一頓：“同仇敵愾？”

    “是啊，不過人這么容易就死了，我倒是沒有想到?！庇粝鍖擂蔚負蠐项^。

    婁辰輕哼一聲：“那是我用了力量的一擊，區區一個凡人怎么會抵擋得了?！?/br>
    “等等?！背匦净剡^味兒來，“丁宏愷的死是？”

    “我是真不是故意的?！庇粝逭f，“當時我們倆正打得難解難分，轉頭卻看見那小子在罵你，我想都沒想就要去收拾他，沒想到婁辰也采取了和我一樣的行動?！?/br>
    “你也是他能罵的么？”婁辰的鼻血還沒擦干凈，就這么昂著腦袋，“你把我氣成這樣，我都沒舍得罵你一句?！?/br>
    池芯望著他，眼中有些復雜。

    婁辰的心中或許沒有太多善惡的分別，他想做的和要做的，都只是為了自己在乎的人罷了。

    而在他的口中，這個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她。

    氣氛正默然間，整個空間突然猛地一震，平靜的水面震蕩出層層波紋。

    “怎么回事？”池芯問。

    咚！

    就像在坐船時船觸碰到了礁石，整個空間再次震蕩起來。

    “池芯！你的身體怎么回事？”

    郁襄驚恐的聲音，池芯下意識地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也震蕩起來，就像被程序自動清除的bug，開始變得若隱若現。

    她看向其他人，果然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震蕩。

    “不好！我們進來得太久了，我留在外面的異能失效了?！被羧R臉色一變，“恐怕有人發現我們了！”

    “這個時候發現我們……會怎么樣？”郁襄愣住。

    “精神離體，連呼吸和心跳都不再繼續的身體，還能怎么樣?！本靶薨纵p舒口氣，“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不能再拖了?！?/br>
    所有人都看向池芯，池芯則看向婁辰。

    “我最后再問你一個問題，池芯?！痹谠絹碓綇娏业恼鹗幹?，婁辰眸底那抹神色幾乎已經壓抑不住，他直直地看向池芯，“如果我從一開始，不是以喪尸王的身份出現，不是病毒母體，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幸存者，甚至是個連異能都沒有的弱雞?！?/br>
    他仿佛沒有察覺自己的話給他人造成了多大的驚訝，只是盯著池芯，沉聲說：“你會不會……把我當成同伴？”

    “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原來他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命運凄慘是因為什么，知道自己的命代表著什么。

    他知道池芯對他的好，可能夾雜著不那么純粹的目的。

    但他統統都不在意，他只是問池芯，會不會把他當成同伴，有沒有可能喜歡他。

    池芯寂然。

    “你說啊?！眾涑铰冻鼋辜钡谋砬?，似乎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絕頂重要，他上前一把抓住池芯的袖子，“你快告訴我，求你了?！?/br>
    “我無法設想不曾發生的事?！背匦径ǘǖ乜粗?，真誠地回答，“我只能說，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幸存者，我可能會救你，但是不會對你產生過多的印象?！?/br>
    “是……嗎？”婁辰放下了手。

    “真是非常真實，也非常你的回答?！彼χf著，不待其他人再催促，深深地看了池芯一眼。

    池芯總覺得那里面有一絲訣別的意味。

    “等等！”

    她剛喊完，整個空間開始迅速坍塌，在對精神體直接的撞擊下，她眼前迅速一黑，隨即天旋地轉。

    當視野再次恢復清晰時，是蕭黎焦急晃動的臉。

    “池芯！”見到池芯醒來，他流露出巨大的欣喜，“太好了，我以為你……”

    池芯閉了下眼睛，從他懷中跳出來：“其他人呢？”

    “在后面，我們正在把你們送去救治?！笔捓枵f，“剛才你們氣息心跳全都消失了?！?/br>
    池芯急促地喘了口氣，扭頭就向回跑。

    “池芯！”身后傳來蕭黎詫異的呼喊。

    聽到他跟了上來，池芯也沒時間多說，一口氣跑回他們進入郁襄意識海的地方，果然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在一片混亂中，婁辰安靜地伏在地上，身體微微起伏。

    池芯瞳孔一震。

    婁辰的身體……就和之前一樣，在緩緩地變成透明，現在已經能透過他的身體，看到后面的景物。

    “婁辰！”池芯一個俯沖跪坐在地，將他的頭抱到自己的膝蓋上。

    在她身后，陸續醒來的人也趕了回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又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婁辰……”池芯握住他的手，感到體溫一點點地從他體內流失，“你醒醒?！?/br>
    “池芯……”婁辰閉著眼睛，干裂的嘴唇吐出她的名字，“池芯……”

    “我在?！?/br>
    “這次你不用擔心我再搶誰的身體了?！眾涑轿⑽⑿α?，他臉上從未出現過如此純粹的喜悅，就像終于放下了壓著他的石頭，“我也可以……問心無愧地和你說再見了?！?/br>
    “你在胡說什么?！背匦静豢芍眯?，“你別瞎說，你是全世界精神力最強悍的人，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死？”

    她回頭看向霍萊：“這到底是這么回事，他怎么會變成這樣！”

    霍萊張張口，艱難地說：“強行進入別人的意識海，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原以為婁辰有自己的底牌，沒想到……”

    “是啊，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眾涑奖犻_無神的眼睛，變得更加透明的手緊緊握住池芯的，“你告訴過我這個道理，我一直不信，但是現在我信了，我是這樣，拉斐爾……一定也會付出代價?！?/br>
    他漂亮空洞的眼睛望向池芯，一滴淚水斜著滴落下去，他笑得單純而快樂。

    “現在我要付出代價了?！?/br>
    池芯怔怔地望著他，眼前逐漸模糊。

    “不哭?！眾涑秸f，“雖然沒有帶你走我很遺憾……但是當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是當給自己最后一個機會了?！?/br>
    “這個世界我已經受夠了，也受夠了這半人半鬼的樣子，只是沒能看到你站到最高的地方，我有些遺憾?！眾涑奖M力挺起身子，湊近池芯耳旁，輕聲說，“等你打死了拉斐爾，去他的實驗室，我的身體在那里……他用手段保存了下來，疫苗和血清，都在那里?！?/br>
    池芯咬住下唇。

    “你附身到我身上?！彼蝗徽f，“我的身體很強，負擔一個你完全不成問題，你待在我意識海里，看著我怎么干掉拉斐爾，讓他付出代價，奪回你的身體?！?/br>
    婁辰笑著搖頭。

    “你堅持??！”池芯怒吼，“都已經到現在這一步了，拉斐爾馬上就要過來，你不想看著他死嗎？你不想親手為自己報仇嗎？你就不想……在和平的世界生活，了解聊天群是什么嗎？”

    “聊天群啊，我還真想用用?！眾涑铰冻稣?，他隨即癱軟下來，又看到了后面的郁襄。

    “你。你別以為我是真打不過你?！眾涑教撊醯卣f，“只是傷了你，池芯會傷心，會恨我，我不想這么做而已?！?/br>
    郁襄沉默。

    “就這樣吧?！眾涑狡v地閉上了眼睛，“我很累了，池芯，和我說再見吧?！?/br>
    “你要記得，有個叫婁辰的人，喜歡你?！?/br>
    就像小美人魚在王子的懷中化為泡沫。

    婁辰的身體，就這么在池芯懷中消失了。

    第120章 人類的反擊（21）   戰爭爆發?！?/br>
    有那么一段時間, 整個房間寂靜得嚇人，沒有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