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可是他現在站在這里,親眼看著露娜。 一瞬間,白蘭想到的居然是以前那些平行世界里露娜的死狀。 有被他洞穿了心臟的,也有中彈無數的……那些比起現在都要來得嚴重,甚至可以用殘忍來形容??墒乾F在露娜的模樣,卻遠比那些讓他來得震撼——震撼到了無法行走的地步。 跟上次六道骸割傷了露娜的臉頰和脖頸不同,白蘭這次既不害怕也不憤怒,他很快平靜下來。他朝著露娜走了過去,露娜則是非常自然地倒進了白蘭懷里,仰著臉看他,又漸漸閉上眼睛。 “傷口隨便找個醫生來包扎一下就行了,我好餓,本來還在想著滬菜呢……桂花烤鴨、八寶雞、蝦子大烏參……累死我了,讓我睡會兒,有什么事你處理就好……” 懷里的人的聲音小了下去,最后變成平穩卻可以感覺出些許微弱的呼吸聲。 白蘭攏了攏胳膊,然后將露娜打橫抱起,一舉一動都小心又溫柔。 跟過來的風還需要處理善后,這里畢竟是中國境內,這處秘密基地雖然是那個候選繼承人建造的,但是名義上屬于中國的某個勢力,這就得靠風來慢慢處理了。 他看了一眼在白蘭懷里熟睡的露娜,彎起嘴角:“居然能這么輕松地睡過去?!?/br>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就看白蘭自己怎么理解了——是因為面對的人是白蘭,相信他能夠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妥善,所以能輕松地入睡;還是因為單純的過于疲憊,所以能輕松地入睡? 林曉月醒過來的時候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便看到了床邊的白蘭。這里是她在上海入住的賓館,窗簾的遮光性一般,外面有繁華的燈光透進來,她得以看清楚室內。 白蘭正坐在床邊的一把靠椅上,左手的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用手背支著下巴,他的眼睛閉著,似乎是在淺眠,銀發在昏暗的室內也能借著光線看得很清楚,還有眼睛下的三爪刺青。 這個刺青是在白蘭十八歲生日后加上去的,同時他也繼承了瑪雷指環。 身體上的勞累已經緩解得差不多了,精神上還有些虛弱。在那個秘密基地里,林曉月盡管有系統的幫助,也沒辦法輕松處理來自系統的所有指令,身上的傷口也是懈怠時被擊中導致的。 腦袋里空蕩蕩的,有一種當年結束高考后的感覺。林曉月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腦袋,卻沒注意到床頭柜,手指一下子磕在了上面,發出一聲輕響。 林曉月立刻注意到白蘭睜開了眼睛,眼里帶著未褪的警惕,不過很快換成了輕松與驚喜:“小露娜,你醒了?”說著,白蘭將林曉月抬起的手塞回被窩里,還很了解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嗯,你也好好去睡覺啊?!绷謺栽屡伺?,“你該不會是找到我后又立刻帶著我回到了上海吧?雖然上海有很多好吃的,但是你之前也在趕路吧?太辛苦啦?!?/br> “才沒有呢~”白蘭瞇著眼睛,微笑著說,“我先給小露娜找了醫生包扎好傷口,才趕回上海哦~”他說得輕描淡寫,林曉月則是愣了愣,然后嘆氣道:“白蘭?!?/br> “是小露娜你說想要吃上海菜的吧?而且你也說事情都交給我處理?!卑滋m笑瞇瞇地搶先說道,“我也很想吃上海菜嘛,所以就趕緊帶著你回來啦~” 林曉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她抿緊了唇,想著這或許是跟白蘭說清楚的好機會。只是還沒等她開口,白蘭就再次搶了先。他打開了床頭燈,醺黃的燈光顯得他的表情模糊了幾分,隨即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用極為認真的口吻說:“小露娜,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吧?!?/br> “什么約定?”林曉月順口問道,心里想著,如果是跟戀愛有關她就拒絕。 “小露娜不能在我之前死掉哦~”白蘭說得輕描淡寫,“那樣的話,我會想要讓整個世界都為你陪葬?!焙蟀刖湓捳f得那么平靜,就好像在討論明天要吃什么一樣。 林曉月咳嗽了一聲,然后睜大眼睛看著白蘭,有些無語:“你又犯病了?” “差不多吧?”白蘭歪了歪頭,“說出這種臺詞的感覺真糟糕呢,而且我也知道,小露娜很喜歡這個世界嘛,如果我真的做出這種事,小露娜一定會生氣,以后說不定就不理我了?!?/br> “可是,沒有小露娜的世界,也就沒有存在意義了,不是嗎?” 不愧是曾經在那么多平行世界里毀滅世界的人,林曉月想要扶額,她覺得現在根本不是跟白蘭說清楚的時機。只不過是被綁架一次,黑手黨界的少爺小姐們都應該習慣了這種事才對吧? 問題是,她的情況會對白蘭造成影響,而白蘭喜歡她…… 林曉月覺得本來就空虛的大腦又枯竭了幾分,她張開口想說什么,白蘭卻又關上了床頭燈,面容重新隱沒在黑暗里,連聲音都輕了幾分:“小露娜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也去睡了?!?/br> “……嗯?!绷謺栽轮荒茳c頭答應。 ☆、第060章 第060章:有句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林曉月身上的傷只是小事,冬天穿得又厚,第二天她就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去繼續游玩。白蘭也沒有阻攔她,只是該吃藥的時候就把藥塞過來,比鬧鐘還準時。 就著路上買的奶茶把藥咽了下去,林曉月還覺得那種苦味殘留在舌頭上,溜到白蘭身邊摸了摸他的衣袋,就拽出一小包棉花糖,拆開包裝拈了一顆丟進嘴里,這才好了不少。還沒嚼上兩口,林曉月就對上了白蘭笑瞇瞇的臉,動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老實說,她會這么做只是因為她知道白蘭隨身肯定會帶著棉花糖,想用來解苦而已,反正白蘭也不會介意她吃上一顆,她就自己動手了——先打招呼什么的太客氣也太麻煩??墒?,白蘭昨天才跟她說過那些話,今天她這種舉動,真的不會表現得太親近嗎? 頓了頓,林曉月往白蘭嘴里也塞了一顆棉花糖,沒好氣地說:“吃你的棉花糖去?!?/br> 白蘭毫不介意林曉月的動作和語氣,反而揉了揉她的腦袋:“小露娜是在不好意思嗎?” 林曉月白了他一眼:“你的自我感覺不要太良好?!比塘税胩?,她才把后半句的“我在想著怎么拒絕你世界才不會毀滅”咽了下去?,F在說這種話太過分了,而且以白蘭的性格來看,如果她真的說了,白蘭也一定會用“我可沒說過我喜歡小露娜呢”來反駁,根本沒用。 想著又有些煩躁,林曉月把棉花糖的袋子封口折好,重新塞回了白蘭的衣袋,繼續之前的游玩。她來中國只是想放松心情,為什么還得cao心世界的未來?偶爾也想任性一次啊。 接下來就玩得很輕松了。林曉月果斷把白蘭的那些事都扔到一邊,決定不管發生什么都等她玩夠了再說。這么一來反而輕松很多,也不用在意白蘭的反應,而白蘭表現得也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還跟著林曉月學起了漢語,也稱得上是不亦樂乎。 不過,到底是西方人,白蘭的漢語發音總帶著口音,聽起來要多奇怪有多奇怪,還被林曉月笑話了好幾次,然后她就板著臉糾正白蘭的發音,等再有錯就繼續笑——要多不厚道有多不厚道。 只在一件事上,林曉月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放棄了。 看著林曉月將一個地名從日程表上劃掉,白蘭有些好奇地問道:“為什么不去那里了?” “因為那里沒有好吃的和好玩的?!绷謺栽律駪B自若地回答道。她的家鄉的確如此,只是一個很平凡的縣城而已,而且,那里并不是“露娜·羅西”的家鄉,沒有必要思念。 等搭上了回程的飛機,林曉月也算是玩得盡興,腦袋剛挨上椅背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還是夜晚,座艙里非常安靜,只能聽到各種呼吸聲。 林曉月睡得還挺飽,眨了眨眼睛,還沒伸個懶腰,就發現自己原來靠在白蘭的肩膀上。 其實靠著肩膀睡覺很不舒服,不管肩膀上有沒有rou,肩胛骨都會硌到人的臉??墒橇謺栽虏]有這種感覺,她睡得很舒服,因為她并不能算是靠著白蘭的肩膀,而是把自己的腦袋完全壓在了上面。白蘭要比林曉月高得多,能做到這個姿勢,完全是因為他的身子往下挪了不少,幾乎是蜷著身子坐在座椅上,膝蓋頂在前面的座椅后面,小腿彎得很別扭,光是看著就讓人不舒服。 這個姿勢白蘭維持了多久林曉月不知道,只覺得心里有點發堵。 有人對自己好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當自己沒有辦法給予對方相等的回報時,這種幸福也會變成一種負擔和壓迫,尤其是在對方并不要求自己回報的時候,就會有種愧疚感。 林曉月現在就是這種心情,可是以白蘭的聰明程度,只要她給出“回報”,白蘭就會明白她對他的心情——這種明白對他來說,恐怕也是一種傷害。 她直起腰,腦袋離開白蘭的肩膀的同時,他也醒了過來。 昏暗的機艙里看不清楚東西,林曉月只能聽到白蘭輕聲的詢問:“醒了?” “嗯,睡飽了?!绷謺栽乱矇旱土寺曇?,還有人在睡覺,她可不想打擾別人。 旁邊傳來了衣料的摩擦聲,林曉月甚至聽到了白蘭的腿上發出一聲輕響,顯然很僵硬,骨頭才會輕輕一動就發出聲音。她抿緊了唇,還是說道:“你可以把我的腦袋掰過去的?!?/br> “靠著比較暖和嘛~”白蘭的語氣里帶著笑,“小露娜果然還是小孩子呢,體溫比我高~” 林曉月想要反駁,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只是摸索著抓住了白蘭的左手,溫度上的確是她比較高,不過由于大小緣故,她只能將手搭在白蘭的掌心里。 “給你捂手啦?!边@句話說得干巴巴的,“就當是剛才靠著你的肩膀的回禮吧?!?/br> 她到底還是想要把這些東西還過去,說成這樣白蘭應該明白的。 林曉月等了好一會兒,白蘭才淺淺地吐了口氣,然后扣緊了她的手,隨意地笑著說:“哪有那么容易還完的,只要小露娜你一不注意我就會再借給你,而且還的時候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這家伙果然很任性。林曉月想著,也沒有甩開白蘭的手。 算了,反正事實就擺在那里,她是馬里諾的幕后首領,他是密魯菲奧雷的首領,他娶不了她,而她也沒辦法嫁給他——現實總是比任何想象都要來得殘酷。 回到意大利的時候,綱吉還沒從日本回來,迪諾倒是跟林曉月說了關于那個綁架她的候選繼承人的情況。到底是曾經彭格列栽培過的人選,雖然垂涎著首領之位,但是對家族確實忠心,所以并沒有做出太嚴厲的處罰,只是將他降了好幾級,扔到美國去管一個小地方的事了。 迪諾說的時候林曉月又想起了白蘭那句“讓整個世界都為你陪葬”,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雖然這句話說得殺氣十足,但是真正聽在耳朵里,沒有哪個女人會不高興——尤其是在白蘭確實可以做到這種事的情況下。林曉月不知道這次他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覺醒和平行世界溝通的能力,但是按照以往的經驗來推算,差不多也就是這兩年了。 “露娜?”看出林曉月的心不在焉,迪諾有些奇怪,“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嗎?” “已經倒過來了?!绷謺栽聰[了擺手,露出大大的笑容來,“我只是在想別的事情而已?!?/br> 迪諾立刻想到了白蘭,那家伙跟他家meimei跑出去玩了一個多月,保不準在途中做了什么事,隨便想想都能讓他咬牙切齒。不過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露娜,你這兩天如果收到了其他家族的邀請函,一定要看著去,有的宴會不太好?!?/br> “邀請函?宴會?”林曉月還沒反應過來,“邀請我做什么?” “好歹你也是馬里諾家族的小姐啊,”迪諾嘆了口氣,在林曉月頭頂上揉了揉,“也過了十六歲生日了,在黑手黨界,這個年齡也該找個人談戀愛了?!?/br> 不管最后要嫁給誰,現在這種談戀愛只是在積累經驗,又或者是表示家族間的關系。 迪諾心里清楚白蘭的存在有多麻煩,可這不是沒定下來也定不下來嗎?同情白蘭是一回事,看他吃醋而幸災樂禍又是另一回事。最近密魯菲奧雷的發展前景一派大好,迪諾都有些嫉妒了。 林曉月把迪諾的心情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有些頭疼。白蘭在迪諾面前的表現一直很正常,所以他只把白蘭當做普通的追著她跑的很有能力的男生——應該說幾乎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可是有著之前平行世界記憶的白蘭,怎么可能那么簡單? 至于那些邀請函……唉,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白蘭這幾天有些焦急,從中國回來到現在,他一直都沒有見過露娜,倒不是他忙,時間的話擠擠總是有的,可是他見不到露娜的人。相反的,他總能聽到關于露娜的消息。 什么“馬里諾家的小姐在某某家族的宴會上引起滿場驚艷”、“馬里諾家的小姐前天晚上收到了好多家族年輕子弟的邀舞”、“馬里諾家的小姐昨晚出言教訓了某某家族的兒子”…… 開玩笑!他家露娜那張臉撐死也就算得上可愛,交際舞跳得只能說是不錯,除了最后那條很符合露娜的風格,其他都是胡扯!白蘭用力在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如果這些話讓林曉月知道,估計對著白蘭就是一腳踹過去。 對面辦公桌前的艾莉亞揉了揉額頭:“白蘭,你的鋼筆筆尖可是要斷掉了?!?/br> 白蘭皮笑rou不笑地說:“質量沒那么差,而且壞了剛好可以換一支新的~” “可是你手下的文件只有一份,”艾莉亞放下手,“既然那么在意她的情況,就自己去看看吧,不過……你知道的?!弊詈笠痪湓捯庥兴?,白蘭心里清楚艾莉亞的意思,只當做沒聽見。 瑪雷指環的繼承人是由指環自己選擇的,既然能這么早選擇他,也能很快選中別人,等到時候他就加入馬里諾,露娜當然能嫁給他,說不定馬里諾那邊還會很高興他的加入。 至于期間可能出現的搶走露娜的人?怎么可能會有那種人呢~ 林曉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旁邊站著的綱吉抽了抽嘴角,無奈地說:“露娜,形象?!?/br> “我有那種東西嗎?”林曉月滿不在乎,“雖然這陣子流言傳得很熱烈,但是也沒有哪個男的會真正接近我,不是嗎?說什么玫瑰帶刺啊,不過是怕了而已?!?/br> 綱吉望著天花板,其實剛開始大家對露娜的感覺都很好啊,畢竟她真的很優秀,可是那天她直接把紅酒潑到那個言語不恭的男人臉上,還砸了酒杯用碎片抵著男人的喉嚨,笑瞇瞇地放出狠話……都這樣了還有誰敢過來??!露娜你知道迪諾師兄多傷心嗎? 沒人過來招惹她才好,林曉月瞥了一眼綱吉,心里搖頭嘆氣。 她這是為那群不知道實情的人好,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如果讓別人知道了在中國期間發生的事,他們就知道朝著她獻殷勤有多危險了。 正這么想著,林曉月注意到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走了過來。 本來她以為少年是朝著綱吉來的,沒想到對方都走到綱吉面前了,突然朝著她轉身,手腕一翻,一大捧玫瑰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還把她嚇了一跳。 少年的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露娜小姐,你好,請問我可以喜歡你嗎?” 林曉月將注意力從玫瑰移到了少年臉上,就差在臉上寫著“不作死就不會死”了。 ☆、第061章 第061章:能忍和只能忍的區別于此。 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告白者,林曉月還是認識的,他的名字是伊凡,姓氏則是陳——沒錯,伊凡有一定的中國血統,家族里也有不少中國人。林曉月知道這兩年意大利使用中國姓氏的人多了不少,只是沒想到會在黑手黨聚會上見識到,更沒想到的是對方會對她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