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唉,哀家就是想,這樣一個標致的人,十全十美才好?!碧笮Φ?,“你看得開就好,如你所說,痊愈了最后,不能痊愈的話,也別失落?!?/br> 這邊兩人說著話,那邊的俞南煙已經到了御書房。 皇帝這會兒在作畫,聽得熟悉的腳步聲,彎唇淺笑,遣了服侍的人,喚俞南煙:“快過來看看我畫的如何?!?/br> “在畫什么?”俞南煙款步上前去,看到畫面,不由微愣。 皇帝在畫的,正是她的肖像,并且惟妙惟肖。眼下只剩了將衣飾上色。 “這……這是畫的什么時候的我???”她輕聲問道。 “就是我說要娶你那一日的你?!被实坌χ?,有些不情愿地停下畫筆,“明日再繼續上色,你先看看,有沒有畫得不像的地方?!?/br> “嗯?!庇崮蠠煂嫾堃频阶约航?,仔細端詳著,片刻后逸出笑容,“我有這么好看么?要說不像,一定是畫得太好,而我只是中人之姿?!?/br> “胡說!”皇帝不高興了,“你是最好看的女孩子?!?/br> “你才胡說呢?!庇崮蠠熜ζ饋?,“嫂嫂才是最好看的?!?/br> “呃……那你也是與她一般好看?!被实鄄桓艺f你是第一她是第二的話。唉,誰叫他大舅兄是俞仲堯呢?不能亂攀比的。 “是入了你的眼罷了?!庇崮蠠煗M臉喜悅地看著畫像,“畫完之后,能不能給我???” “行啊。但是呢……”皇帝撓了撓額頭,“你能不能回送我一張畫像?” “可以啊?!庇崮蠠熀芩斓攸c頭,“你命人送到風溪的那張畫像,我送還給你?!?/br> “……” 俞南煙見他不吭聲,側目看去,“怎么啦?” 皇帝無奈地道:“你這算不算是欺負我?” 俞南煙笑起來,“要我親手畫你的話,怕是很難?!?/br> “那也不能那么敷衍我啊,哪怕你畫山水風景,也不能將我送給你的畫像又退回來?!?/br> “是我欠考慮了?!庇崮蠠熐溉坏?,“那我試試吧?!?/br> “好!” 隨即,俞南煙問起了洪家父子的事,“我來的路上,聽說洪家父子二人在受刑呢?!?/br> “該打。依我的意思,想要杖責六十八十的,可是太傅說不行,行刑的人都會下重手,超過五十就能將人打死,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寫了杖責二十?!?/br> 俞南煙忍俊不禁,“我猜就是這樣。哥哥今日情緒還好么?” “好啊。沒事人似的?!被实坌Φ?,“還問我呢,為何高興得像是占了大便宜似的?!鳖D了頓又問,“太傅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 “說過幾句話?!?/br> 皇帝瞪大了眼睛,“只找你說了幾句話而已?”他和南煙的婚事,在太傅眼里是芝麻綠豆的小事么? “原本應該是有不少話要說的,專門叫人喚我到了書房,后來好像是跟我沒轍,就讓我滾回房里去了?!庇崮蠠熰搅肃阶?,笑,“換了誰,大抵都沒心情再說什么?!?/br> 皇帝滿腹好奇,“你都說了些什么?” 俞南煙抿了抿唇,“還能是什么話,在你身邊久了,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偷懶?!?/br> “好南煙,”皇帝沒忍住,握住了她的手,“跟我說說行不行?” 俞南煙的手掙扎了幾次,沒能掙脫,紅了臉,隨之放棄,將那晚與哥哥的對話復述一遍。 皇帝聽了,有點兒困惑,“這也沒什么???太傅為何不高興?”這種話,他都說了十來年了。 俞南煙啼笑皆非,“我們所思所想,都是要哥哥勞心勞力,換了誰能高興?誰家meimei出嫁了,還要繼續大事小情的費神?” 皇帝想了想,“也是。那我們就爭氣些,宮里的事不讓太傅費神,他只管朝政就行?!?/br> “嗯!”俞南煙笑得眉目彎彎。 “但是,以后吧……太子還是要太傅代為管教?!被实酆苡凶灾?,“我們兩個都這么偷懶,肯定教不好孩子的,太傅要是不管教,那太子肯定會變成二世祖的?!?/br> “……”俞南煙紅了臉,面若朝霞。這才哪兒到哪兒???他倒是想得長遠??墒羌毾氲脑?,還真就是這么回事。 皇帝垂眸看著眼前的女孩,粉面含羞,纖長的睫毛垂下,紅唇微嘟,說不出的可人。絲絲縷縷的幽香,隨著她的呼吸逸出,縈繞在他鼻端。 他再也克制不住了,飛快地低下頭去,在她面頰親了一口。 “哎呀……”俞南煙低呼一聲,抬手捂住臉,無措地看著他。 皇帝則將她帶到懷里,手勢笨拙地拍打著她的背,以此作為安撫,“我喜歡你,這一輩子,只要你一個。南煙,你要相信我?!?/br> 俞南煙聽了這話,連最后的一點擔憂都沒了,“真的么?”她輕聲問道。 “真的?!彼Z氣篤定,“我才不要像父皇那樣三宮六院,弄得誰都不能舒心。喜歡誰,就該讓她清清靜靜高高興興的。太傅不就是如此么?我雖然不見得能像他護著俞夫人那樣決絕行事,但是絕不會允許誰給你氣受的?!?/br> “可是……”俞南煙比起他來,考慮的更多的,是現實的問題,“你得想想子嗣的問題啊?!?/br> “那有什么好考慮的?!被实蹪M不在乎地道,“我們要是能早日有了太子,最好不過。沒太子只有幾個公主的話,也沒事啊。誰又不稀罕那個皇位,禪位給太傅就好。那些事讓他去心煩就得了?!?/br> “……”俞南煙實在沒忍住,在他懷里笑起來,“你這可真是……”賴上誰就是賴一輩子。 “不管怎樣,我們在一起就好?!被实弁衅鹚哪?,又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隨即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很要命的問題,緊張兮兮地問她,“你……這件事,你不會告訴太傅吧?” 俞南煙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剜了他一眼,“你要我怎么跟哥哥說?說你親了我兩下?換了你,你好意思說嗎?” “嗯,是啊?!被实哿⒖谭潘上聛?,隨即卻是捧住她的俏臉,將唇牢牢地按到了她唇上。 ** 先是俞仲堯收到了廉王孟滟堂的一封信,問他能不能撥出一條大船給他,讓他在水上游覽四方。 俞仲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沒過幾日,孟滟堂第二封信至,說信件已收到,看在他不小氣的份兒上,告訴他一些事:洪家之所以回京之后這么囂張,是因為他扯了個謊,說自己微服出行,意在親自游走各地,說服以往依附于廉王的封疆大吏集結兵力,蓄勢待發。 俞仲堯看了,很無奈,只回了四個字:早已聞訊。 孟滟堂一定是閑得跳腳了,不然不可能明知他已獲悉還寫這樣一封可有可無的信件。 之后,是俞南煙收到了來自風溪付玥的信件。準確來說,這絕不是她第一次收到付玥的信件,只是這一次付玥說的事,有必要知會哥哥一聲。 付玥在信里說:簡西禾居然回到了風溪,并且走的不是后期皇帝命人開拓出來的平順之路,是走的曲折艱辛的那條路。 俞仲堯聽了,沉吟片刻,道:“我盡快吩咐下去,命手下將那條坦途毀掉。簡先生要清凈,我就給他一世清凈。你回信時告訴付玥,何時簡先生想要離開風溪,可讓他親自寫信給我,我命人去接應?!?/br> 俞南煙點頭應下,“明白?!庇止緡?,“難得你對人還有這么周到的時候?!?/br> 又一次讓俞仲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當日回房后,俞仲堯將這件事跟姜洛揚提了提。 姜洛揚雖然意外,卻也覺得在情理之中,“只要他過得順心就行了?!?/br> 閑來她并沒什么事做,專心給俞南煙籌備大婚時的種種事宜。因為是嫁入皇家,明確地說起來,是她了解種種禮數的時候居多,為此專門請了兩個嬤嬤進府來指點俞南煙。 俞仲堯將部分產業交給她打理,是循序漸進,由此也并不覺著吃力。 因著他上次發落洪家父子的事情,明面上議論她斷掌之事的人越來越少,偶爾刻意打聽,都聽不到什么閑話。 能構成困擾的事情越來越少,她心頭的希冀也就越來越強烈:盼著南煙順遂入宮大婚,盼著自己早日有喜,為他和自己添個孩子。 自身的經歷,并沒能讓她抵觸生兒育女,反倒格外盼望自己為人|母。 太好奇,太想親身體會母親對于孩子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沒錯,章蘭婷在這塵世真正消失之前的一些話,還是說到了她心底。 她與母親的狀態不大對,她比誰都清楚,只是沒人明確點出罷了。 至親之間是怎樣的,在嫁過來之后,在每日看著俞仲堯兄妹兩個的相處之后,再清楚不過。 也就明白,她與母親之間少了點兒東西。 做母親的,對女兒百依百順;做女兒的,對母親沒有任何要求——除了再次別理,什么要求什么指望都沒有。 母親是出于虧欠,她則是出于懼怕。懼怕分別。 到眼下,她只有母親一個親人了。 但是認真說起來,到底有沒有對母親當初的決然別理理解、釋懷? 她想她可能沒有。真的釋懷的話,不會是一個對母親毫無要求的狀態。 或者也是想知道,母親當初離開自己,到底經受了怎樣的痛苦掙扎,才選擇決然放棄。 那個殘酷狠辣的名聲在外的夫君讓她知道,親情是這塵世最難割舍的感情。 可她的切身經歷卻告訴她,忍一忍,便能放棄。 她想自己找到答案,并且釋懷。 原諒曾苛刻自己的人,也原諒曾放棄自己的人,更原諒一度活得太黯然失色的自己。 章蘭婷的話便是再惡毒,她也知道哪些該聽,哪些不該聽。 旁觀者清,越是恨自己的人,興許越是了解自己的欠缺在何處。 若不是章蘭婷變成了這個樣子,若不是到這地步都全然萬卻顧及大夫人,她不見得會下決心除掉這個人。 活著,就需要鏡子,不是讓自己變得更好看更悅目更不真實的鏡子,需要的是映照自己不足、欠缺的那種鏡子。 只是可惜,章蘭婷再活下去,只能是陷入更加瘋魔的情形,只有在真正失去誰的時候,才能反思別人曾經對她好。 這樣的人,已不配為人。 沒了反面的鏡子,沒事,記得時常反思、不忘初心就好。 ☆、第88章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俞南煙越來越喜歡跟姜洛揚一起下廚。 廚房里暖烘烘的,還能親手做出自己想吃的飯菜,實在是件美事。 這日傍晚,姜洛揚教南煙做灌湯包。 俞南煙問道:“這個我一直覺得特別好吃,而且總是不明白湯汁要怎樣加到里面?!?/br> “竅門就在這兒?!苯鍝P指了指手邊的rou皮凍,“用高湯把rou皮熬成汁,再用細棉布濾去湯里的渣滓,放起來凍一夜——冬日做這個最方便,別的季節的話就比較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