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櫻桃與管事mama低語一陣子,眉開眼笑地回來,辭了章蘭婷,還笑道:“俞府要奴婢過去當差,余下的事,那位mama會幫奴婢辦好的,等會兒就會將銀子送過來?!?/br> 章蘭婷愣愣地看著她,片刻后若有所悟,“你……是不是章洛揚安排到我房里的?” “不是?!睓烟仪纹さ囊恍?,“可也差不多吧,是沈大小姐的意思。你保重?!?/br> 章蘭婷肺都要氣炸了,剛要喚人打櫻桃一通,櫻桃已經飛快地出門,由俞府的管事mama領著走了。 章蘭婷站在廊下,看著初秋的風席卷著院子里的花樹,花瓣盈盈飛舞。 秋日到了。 她的好日子也盡了。 強權之下,她那些小把戲小算計,都成了笑話,害了親人。 就這樣認了么? 當然不。 就像母親臨走前叮囑她的,她不管怎樣都要活下去,便是卑躬屈膝也要活下去。 一輩子還長著。她倒要看看,自己與章洛揚,到底誰能笑到最后。 章洛揚憑借的,不過是那張臉。 她不是,她要快些成熟起來,靠著籌謀謹慎走下去,要讓親人早日回來,若有機會,定要將章洛揚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 章洛揚用裝病為借口,有意無意地躲了俞仲堯兩天。 俞仲堯有點兒犯嘀咕,想著什么時候把她得罪了?隨后也沒縱容她,讓阿行把她請到了自己房里。 章洛揚以為他有正事找自己,忙穿戴齊整,跟著阿行去了。 俞仲堯書桌上一堆公文卷宗,手里握著筆,正在寫著什么,聽得她進門,頭也不抬,“幫我沏杯茶?” “好?!闭侣鍝P去了茶水房,給他沏了一杯鐵觀音,送到他手邊。見硯臺里沒多少墨了,便又不聲不響地幫他磨墨。 “明明已經好了,怎么還躲在房里?”俞仲堯和聲問道,“讓你跟我騎馬出去轉轉總是不肯?!?/br> “……”章洛揚的手勢頓了頓,“就是還沒好……乏得慌,不想出去?!闭f著瞥了他一眼,有點兒心虛。她不是能隨口撒謊的人。 “是乏得厲害,還是煩我了?”他將毛筆擱下,抬眼看著她。 “怎么會煩你呢?”她垂了眼瞼,盯著墨錠。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往懷里帶。 她忙放下墨錠,用手推他,“別鬧?!?/br> 俞仲堯沒聽到似的,把她安置在懷里,吻了吻她唇角。 她沒躲,卻臉紅得厲害,生怕他又沒輕沒重的跟自己胡鬧。 俞仲堯險些笑出聲來,“害怕了?” 她默認,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就是害怕了,行不行???” 俞仲堯抵著她的額頭,輕輕一笑,“真正算起來,好像是你先占我便宜的吧?” “我又沒看清?!闭侣鍝P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低聲分辨。再說了,她哪兒比得了他啊。 俞仲堯逗她:“那我給你機會跟我扯平?” “我才不呢?!闭侣鍝P立時跳下地,手背在身后。 仿佛要她把他怎么樣似的。俞仲堯哈哈的笑起來。 章洛揚臉色微紅,無所適從地站在那里,心說你笑什么笑。 俞仲堯把她帶到臂彎,捏了捏她的下巴,勾低她面容,“是我不好?!?/br> 章洛揚眨了眨眼,以為他不會再胡鬧了,卻聽他繼續道: “我不該一直像個謙謙君子似的對待你,應該讓你明白,我們在一起,怎么樣都是應該的?!?/br> “胡說?!闭侣鍝P低聲打斷了他的話。他一直像個謙謙君子?這是誰給他戴的高帽子?做什么都應該?她可不這么認為。這是把她當小孩兒糊弄呢吧? 俞仲堯笑意更濃。之前應該是他的緣故,使得她在很多時候對待他的態度都與別人沒太大差別。此刻這情形,算是好事還是壞事?應該是前者吧? ☆、第41章 “來?!庇嶂賵蛑匦聦⑺仓迷谙ド?,說起正事,轉移她的心緒,“你真不能再偷懶了,該準備的要著手準備起來。衣物、行囊有賀園的人代為打理,你想想還有沒有別的需要帶的,這一兩日要和沈云蕎置辦起來?!?/br> 章洛揚點頭,“是不是很快就要動身了?” “對。等我和二爺處理完手邊的事,就要啟程?!彼嗔巳嗨哪?,“你的生辰只能在路上過了,到時候可別難過得哭鼻子?!?/br> “我才不會呢,你就放心吧。你還不是一樣?”章洛揚笑了笑,隨手拿起他常常把玩的一柄柳葉刀,“你平時總拿著這把小刀做什么?” 俞仲堯給她看自己的手,食指與中指動了動,“這手傷過,有一陣子不大靈便,太醫給我針灸過一段時間,讓我平日里手多動動?!?/br> “原來是這么回事,現在好了沒有?”她斂目看著,將他的手捧在手里。 “好了,卻習慣了手里有點兒東西?!庇嶂賵蛳氲剿臒o名指,轉而道,“往后找個良醫,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手醫好?!?/br> “能醫好當然是好,沒得治了也沒事,反正都習慣了?!闭侣鍝P撫著他的手,心思還在他身上,“以前你的日子特別辛苦吧?” “不覺得?!彼χ鴶堊∷珙i,“沒有以前的忙碌,以后怎么能照顧你和南煙?!?/br> “還有云蕎?!彼a充道。 “對,還有你的好姐妹?!?/br> “南煙……”章洛揚的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她要是特別忌諱這個可怎么辦???”是真的有些擔心。 俞仲堯卻沒正形,“怕她不愿意你做她的嫂子?” “什么啊……”章洛揚有點兒沒底氣,“哪兒就想那么遠了?” “你要是不想那么遠,我可就要頭疼死了?!彼暹^她的臉,“先說好了,回京后嫁不嫁我?” 她有點兒不好意思,隨口反問:“那……那你回京后會娶我嗎?” 俞仲堯倒是爽快,“娶。你嫁不嫁?” “你說呢?”她跟他打太極。 “我什么都說了,還問你做什么?”俞仲堯咬了咬她的唇,“說,嫁不嫁?” 章洛揚側了側頭,“娶我很麻煩的,你真的想好了?” “小東西,我問你呢?!彼忠Я怂幌?。 “可是……”章洛揚費力地思忖著,“要是找到我娘,她特別疼我的話,但是又不答應我嫁給你……那可就難辦了?!?/br> “閉嘴?!庇嶂賵蚺牧伺乃念~頭,以吻封唇。這不是個好話題,暫時放棄跟她討論。心里卻道:不同意?誰不同意都沒用。 ** 孟滟堂面前堆積著密信公文,他坐在那兒,滿臉不耐煩,一面心猿意馬地看信,一面問簡西禾:“章大小姐痊愈了沒有?” “已經痊愈?!焙單骱痰?,“方才去了俞三爺房里?!?/br> “……”孟滟堂嘴角抽了抽,把信拍在桌面,“什么日子這是!”皺著眉在房里踱步,又惱火地道,“真恨不得把順昌伯扒了皮!” 簡西禾只是笑,不知道他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孟滟堂這幾日實在是不好過得很。聽說章洛揚病了,特別想去看看她,可又清楚,她是厭煩自己的,去了只能讓她平添紛擾,有害無益。只好忍著,默默地看著俞仲堯得空就去看望她。她終于痊愈了,卻是即刻去了俞仲堯房里。 看看人家的日子,怎么想都是那么順心。再看看自己…… 他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真是一腦門子火氣。 “要是這樣不快,不如就跟俞三爺他們分開走吧?”簡西禾建議道,“你可以跟在后面?!?/br> “憑什么?”孟滟堂斜睨他一眼,“我連遠遠地跟著看著她都不行了?” “……你高興就好。怎么都行?!?/br> “再說了,什么叫我跟在后面?”孟滟堂琢磨著,“你要跟他們一起走,是方便照顧誰吧?” 簡西禾不理他。 孟滟堂笑了笑,“你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兒去,這算是跟我同病相憐吧?” “不算?!焙單骱虛u頭,“差得遠了?!?/br> “這倒也是?!泵箱偬貌⒉荒艽_定簡西禾認準了沈云蕎,誰都看不出他的心意,平日只是覺得他對沈云蕎多了一點兒關心而已。而且,沈云蕎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現在并沒意中人。 “這一個個的,誰都比我順心?!泵箱偬镁趩实芈渥?。 有侍衛進門來,笑道:“屬下昨日出去了,得知此地有幾個身在青樓但是才藝出眾的女子,晚上要不要她們過來給您彈琴唱曲開解心緒?” “賣藝不賣身的?”孟滟堂問道。 “是?!?/br> “那就帶過來?!?/br> 簡西禾瞥了孟滟堂一眼。 孟滟堂壞笑了一下,“簡先生晚上陪著我找找樂子?!?/br> 簡西禾皺眉。 孟滟堂笑出來,“我就是上吊跳井,也沒人在乎。你簡先生卻是不一樣?!蹦芾瓊€人下水,也是件樂事。 “我有什么不一樣?”簡西禾眉宇舒展開來,“一定陪著二爺排遣心緒?!?/br> “那就行?!泵箱偬梅愿朗绦l,“去知會我們俞三爺一聲,好生安排,他總不能攔著我尋歡作樂?!?/br> 破罐子破摔了。 ** 俞仲堯聽阿行說了孟滟堂的意圖,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只管隨他去。 孟滟堂親自選了一個花廳,命人將門窗卸掉,喝酒、賞月都不耽誤。 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女子,大多性情鮮明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