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她是餓壞了,眼下什么都好吃,“謝謝?!?/br> 馬駿站在那里,沒走。 端端咬一口餅,見他突然不大愛說話,只是惆悵地長嘆一口氣。她疑惑地瞧著他,“你怎么了?” 反正莊王也不在,他干脆一屁股坐下來,伸長了脖子問她,“端姑娘,問你個事兒。那芙蓉她.....” 端端吃自己的餅和rou,先前是吃不慣餅的,但是這東西添上油烙了,最充饑,有飽腹感,莊王有時候也吃。她抽空抬頭問他,嘴里塞得半滿,“你見著她了?” 馬駿實在無奈,點點頭,“你是她主人,能不能勸勸她,別老跟著在下?!彼前闳宋?,在下實在是承受不能??! 端端小口小口的喝蛋羹,不斯文,但是看著很有食欲。肚子里有了東西,人就又活泛了,黑溜溜的眼睛瞇得像兩彎月牙兒,“她好像也沒那么可惡。難得她這么喜歡你,你可以試試嘛?!?/br> 哇靠!開什么玩笑? 馬駿這就坐不住了,眉頭擰成了倒八字,一不小心就破音了,“怎么可能?!” 他激動他的,端端吃自己的,“那你想怎么辦?她來都來了,讓她走她也不一定真走啊?!边€有就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芙蓉幫了她一個大忙,這棵小墻頭草一時間就兩頭擺了。 馬駿愁的呀,“端姑娘算馬某求您還不成嗎?她一準兒聽您的話,您去跟她說說?!庇星笥谌?,雙手抱拳,深深一揖,這是江湖上的規矩。 怕她不答應,馬駿立馬又上了一句話,“馬某怎么說也幫過姑娘,如今馬某有難,相信姑娘一定會搭把手的。對吧?”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懂不? 端端吃不下去了,默默咽下了嘴里的蛋羹,這倆人....她好像都欠著人情呢..... 她試圖再掙扎掙扎,“可是...我現在在面壁思過?!背霾蝗ヒ彩怯行臒o力呀。 這個好辦! 馬駿秀氣的眉頭一松,一拍胸脯,“這不難,我替姑娘傳話!” 她捧著碗,干干的點個頭,這話怎么聽著這么怪?可又好像沒啥錯。 她調整一下自己的坐姿,難得被別人委以重任,忽然有種任重道遠的感覺。 夜里有風,營帳被風鼓吹的嘩嘩作響,眼看著就要亥時過半,前方的仗恐怕也快要打起來了。端端有些擔心,把頭發綁好了,往頭上堆了堆,想試試看能不能出去。 結果剛掀開帳門兒,兩柄纓槍就交叉在眼前,守門的軍士面無表情,“王爺有令,你不能踏出營帳半步!” 好吧...她放了帳門退回來。 外面黑黢黢的,她捧著兩腮靠在莊王爺的枕頭上。直到過了子時,也沒聽到有什么特別的動靜傳來,可這更讓人揪心。忽然就擔憂起來,也不知道那攝魂陣是不是真的怕水.... 一個人容易胡思亂想,她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的,也不知道朝著空氣拜哪位大仙。 營帳外,狂風呼嘯。怒吼似的,揪著人心。 端端爬上莊王的床榻,掀開被子鉆進去,那里面都是王爺的味道,滾一滾,卷成一個筒,睜眼到天亮.... 一夜沒睡,熬了兩個大黑眼圈。等啊等的,天昏黃,站在營帳口,冷風直往脖子里灌。她追來的時候根本沒帶衣裳,天兒一下子變得這么冷,她也受不住。自作主張,裹了莊王爺一件玄色袍子站在門口。 今兒這早飯還是馬駿送來的,“天不亮,莊王爺差張銳回來又點了八千人出戰。聽回來的傷兵說,昨夜那一仗打得很激烈,甘渠兵后退三十里。眼下王爺正乘勝追擊呢,估摸著這會兒根本不會收兵。你別在那兒站著了?!?/br> 后退三十里.... 端端暗自高興。 可是轉眼一想,她高興的有點早。昨夜莊王那一臉憤怒的樣子,估計等他回來還得有的訓斥。她咬著瓷勺,心里在盤算著怎么才能躲過一劫。 馬駿將食盒子收起來,“端姑娘,昨兒馬某拜托你的事你可別忘了啊?!?/br> “???哦,不會?!?/br> 自身都難保了,還有心思去去應承別人。 剛入十月,小涼國便開始下雪。 帥帳里燃著火盆,只要不是沾了水需要烤火,她從來不會靠近。裹了莊王爺的衣裳,坐的遠遠地。晌午都到了,還沒等到莊王爺的身影,都已經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還不回來?端端扒著帳門,巴巴地往外張望。昨夜刮了一夜的風,今兒天上便開始飄起了雪沫子。小姑娘被吹得瞇起了眼,大西北的風,刮在臉上跟刀子似的。 始終不見莊王的身影,她情緒有些低落,低著頭用腳尖戳地上的毛氈毯。馬駿說王爺帶兵追擊去了,她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師父在敵軍的陣營里,他那么厲害,單單一個攝魂陣就已經讓小涼和王爺損失了太多人。若是再被逼急了,不知道他會有什么招數來對付王爺。 守門士兵換了兩波,她總是探個頭出來,只要不邁腳出來,沒人會說她什么。 莊王沒等回來,倒是有熟悉的感應。她扭個頭,正瞧見芙蓉坐在莊王的營帳里圍著火盆烤火。誰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怎么進來的,她朝著端端擠眉弄眼,食指放在嘴邊上擠了“噓”的表情。 帥帳不是能夠輕易進入的,若是被外面的士兵發現莊王的營帳里有個芙蓉,肯定又是一場風波。端端抿抿唇,把帳簾兒放下來。興致缺缺的走過來,莊王的衣裳又長又寬大,深沉的玄色更襯得她小小一只,膚白勝雪。 芙蓉迎著光,瞇眼看著她,覺得她真好看。 芙蓉一歪頭,伸手摸摸自己爬滿艷紅芙蓉紋的一側臉,是不是老娘把它們遮掉,馬駿就能稀罕老娘了? 端端坐下來,瞧她怪模怪樣的,“你干什么呢?” 芙蓉嘿嘿一笑,搖頭。自從昨日芙蓉替她解了圍,她越看她越覺得這人像個亦正亦邪的傻大姐,但是她畢竟與莊王有著恩怨的,端端還是會有些防備,“你是怎么進來的?”昨日在敵軍的軍營里也是,明明正門有人把守著。 芙蓉喜歡漂亮的東西,今日忽然發現這個主人裝憂郁的時候真是漂亮!她喜歡跟漂亮的人說話,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上挑的眼睛一轉,“你答應我現在把馬駿帶走,我就告訴你?!?/br> 真會講條件,馬駿又不是我的東西,干什么都來找我要?端端一嘆氣,本來還想找個人說說話的,一聳肩,“....那算了吧?!蓖兄^續發呆。 芙蓉見她真不說話了,學著她努了努嘴,真沒勁! “哎呀,好啦好啦,告訴你就告訴你。我會縮骨功啊?!闭f著身子一哆嗦,在端端驚訝的眼神中迅速變小,“你看,就這樣?!?/br> 再一抖,又變回來了。 這下子,云端就精神了,“你是人嗎?” 這么說芙蓉就不樂意了,“你看我哪里不像人?”手指在兩人之間比劃,“我跟你不一樣!我變成這樣是因為練功,而你,是天生的不是人!” 果真天下怪人是一家嗎?都沒情商的,直接往對方豁口上撒鹽。 ☆、第54章 地上涼 芙蓉這個人,心里想的什么就去做什么。她稀罕馬駿,那就追著馬駿跑,可誰知道熱情過頭了,反倒將他嚇著了。芙蓉絞盡腦汁想啊想的,就是想不出法子,姥姥的,不是說要征服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他的身/體嗎?老娘都不知道征服了多少回了,他怎么還是見了老娘就跑?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娘是男人,他是女人呢! 芙蓉對馬駿的縮頭烏龜行徑極其不滿。 端端心里想著莊王爺,坐在那里托著下巴發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越發的擔心他。芙蓉一扭頭就見她在出神,忍不住一胳膊肘子拐過去,差點沒把她撞到地上去。 端端被她嚇了一跳,“你干什么?” “別小氣,給我說說嘛!” “說什么?”她方才走神沒聽見芙蓉說什么。 “當然是說說你怎么把司徒翰勾搭到手的??!” 端端嘴角一抽,什么勾....搭。 對于這些情情愛愛的事,端端自己都走的磕磕絆絆,與生俱來的半迷糊,哪還能逞能去指導別人? “你真瞧上馬駿了?” “廢...”話.....這么跟她說話好像不對,芙蓉口型一繞,揚眉道,“當然。他的血好喝!” 端端嘴角再一抽,她也沒什么想說的了,“那你不如試著溫柔點?” 溫柔?芙蓉皺皺眉頭,爽快的點頭,“成!” 眨眼這人就不見了,連氣息也沒了。端端眨了眨眼,我說了什么嗎? 風雪當道,端端從夜里盼到白日,從白日盼到夜里,莊王爺終于滿載風霜的回來了。青騅馬一聲嘶鳴,端端心弦撲通一動,一骨碌就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帳外火光四散,人聲熙攘。 聽見了莊王的聲音,她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蹭蹭地往外跑??上らT口有人把守,她出不去。點著腳尖使勁往外伸脖子,雖然只看到了莊王一閃而過的身影,但是那張一整日愁眉苦臉的小臉啊,總算是笑了。 兵馬都回來了,營地一時間熱鬧了起來??磥硎谴蛄藙僬?,士氣高漲。 低頭看到自己白生生的腳丫子站在毛氈毯上,端端這才眉開眼笑的跑回來蹬上鞋子。這下可算是高興了,那個山一樣的男人回來了。蹲在一桶水梳理頭發,她要梳一個女兒頭,等會兒哭起來事半功倍! 戰場上廝殺過的男人,戾氣尚未散去,莊王爺在營地里巡視了一大圈,直到體內雄性沸騰的熱血緩緩沉下去他才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回去。 端端等的都緊張了,他還不回來。三番兩次的跑去營帳門口探頭探腦,眼前除了來來往往的軍士,哪里有莊王爺的影子?連張銳都不知道跑去哪里。莊王爺轉回來的時候,正巧遇上她伸著個腦袋在外面。說起來,這一仗她幫了大忙,可惜莊王爺仍舊不打算輕饒了她。她屬于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若這次只是嘴上訓斥幾句,下次她更我行我素,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 莊王爺那么惹眼的一個人,老遠她就瞧見了,一抿嘴兒臉上笑得甜。 走近了,莊王爺一愣。他寬大的袍子里裹著個小小的人,不得不說,莊王一下子心軟了。征戰了一天一夜,一回來就看見那個惹是生非的丫頭穿著他的衣裳在門口等他,無論怎樣的硬漢此時心都是軟的。 但,莊王爺可沒忘了她現在是在面壁思過的! 她側過身子,給王爺讓路。寒風也裹挾著雪沫進來。 見人家不理她,頓時鼻子酸溜溜了,“哥哥....” 莊王爺總算是給了點面子,“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她可是知道莊王爺軟肋的,見他要翻賬單,立馬低下頭去抹眼淚,烏發順著脖子滑下來,遮住側臉,那模樣也是怪可憐的。也是被她摸得門兒清,莊王爺果真跟她僵持不了多久,“就知道哭?!?/br> 王爺一開口她就順桿兒往上爬,仰著臉,張開手,“抱一下?!?/br> 莊王劍眉一挑,“就沒見過你這么自作主張的女人!”比本王的母妃還難纏! 她也不惱,張著手臂要抱。昨日借了熊膽,打死人堆兒里過。這會兒見了莊王爺,那些委屈連真帶假的全跑了出來??吭谇f王的胸前掉眼淚。 “別以為你哭就沒事了!明兒一早,本王親自送你走,這回說到做到!” 走就走,“但是你得承認我是幫了忙的?!?/br> 莊王一聽這話,真成,合著你還想做女英雄呢?不過,她說的倒也不假。 想來甘笑雪被暗算那事兒跟她脫不了干系,莊王問她,“你在那邊還干了什么?” 她往王爺的懷里拱了拱,小狗似的,“...我把那柄玄鐵匕首送他了?!?/br> 你還真大方。 王爺覺得得把結果說給她聽聽,“甘笑雪的腳,估計仨月下不了地?!?/br> “誰是甘笑雪?” 合著你連自己算計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莊王爺也是對她服的沒話說。 經驗告訴我們,大晚上的一男一女不能靠的太近。你看我我看你,不是看成了斗雞眼,而是看著看著就貼到一塊兒去了。 即便再沉穩,莊王爺他也只不過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大小伙子,各方面可是年輕又旺盛的,且又剛剛離了那熱血沸騰的戰場,一身的亢奮依舊留有余韻。云端也是個不懂人事的,抱著莊王的腰不撒手,腦袋還不老實蹭來蹭去抹眼淚,見莊王擰眉盯著她瞧,她也有樣學樣。 不知道什么時候倆人就貼一塊去了。貼著貼著,腳跟兒就站不穩了,個兒大的壓著個兒矮的啃。 這種時候沒人來找王爺,都聚一起喝酒慶功去了。兩個生手,牙齒把對方的嘴皮子都咯疼了,也還不松口。王爺吧,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緊張得不行,嘴上這點疼算什么?別人不都這么過來得嗎? 端端閉著眼皺皺秀氣的眉,她喜歡這種感覺,就是嘴上稍微有點疼。不過,比起一點點的疼來,她還是想要王爺貼著她。想著想著,手上用力摟了摟王爺的后背。 原先虞貴妃見兒子遲遲沒有娶妃,眼看都二十六了。她什么都不擔心,就是擔心王爺以后對這事兒不開竅。派姑姑來教吧,他又是那么個性子,能聽進去嗎?鐵定陽奉陰違,回了府就把姑姑掀一邊兒去了。誰敢上趕著去給他說道那些東西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