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滑頭的芙蓉一遇上清灼的正面攻擊就把馬駿扯到面前擋著,為此清灼束手束腳生怕把無辜的人傷了??绍饺夭贿@樣想啊,道士越有顧慮她就越高興。她狡猾的放了個假招,趁清灼上當的時候一溜煙就跑了。 為此清灼懊惱不已,師父說的對,世間邪物多狡詐,他果真還是需要多歷練才行! 端端說完了瞧一眼莊王爺的反應,好在王爺不生氣,她皺著小眉頭說出了自己的困惑,“那芙蓉...跟我長得還真挺像的?!边@是拐彎抹角的告誡莊王爺,若是再遇見芙蓉,您可千萬別把我倆認混了。 莊王神思凝重,“底下人來報,昨夜莫名其妙失蹤了個女娃。不知是誰所為?”雖然白拂塵銷聲匿跡有段時間,但不能斷定這就與他無關。 端端說,“應該不是芙蓉,昨天打架的時候她一直抓著馬駿不放?!庇鞋F成的男子,她何苦再跑去尋新的獵物?抗兩個人跑路,豈不累贅? 說起打架,莊王是有些擔憂她的,王爺吩咐,“你站遠些?!北就跚魄朴袥]有受傷。 端端趴在書案上,愣了下,“嗯?”這才反應過來王爺說的什么意思。 她把果子放下,站得距離王爺夠遠了,這個時候才害起羞來,因為她的裙子..... 剛才她進來的時候莊王沒仔細瞧她,現在定睛一看,這女娃出門前好好的衣裳變的灰撲撲不說,竟七上八下的打了好幾個結,小腿都隱約露出來了。莊王有些生氣,“這是怎么弄的?” 她自己抖了抖不上不下的裙擺,“刮破的,南樹林的路太不好走了。我還遇上了一只攔路的瞎眼闖兒呢?!?/br> 莊王爺嘆了口氣,“嚇著了?” 她搖搖頭,“沒有。小道長把它嚇走了?!?/br> “嗯,那就好。本王瞧著你眼下的狀態,也該學些武藝傍身了?!?/br> 她眼睛一亮,“是哥哥教嗎?” 莊王若有深思的瞧了她一眼,忽然一笑,“跟本王學?只要你受得住?!?/br> 端端將那三個果子往莊王爺面前一推,算是拜師禮了。莊王爺笑話她,“拜師都這么摳門兒?”其實說她摳門兒也不對,她住在莊王府,吃他的、喝他的還拿他的,只有眼前的三個果子是她自己淘弄來的?,F在都給了他,應該算是大方? 莊王現在有傷,傷著骨頭不便動武,學武的事兒怎么也得往后推一兩個月了。不過不要緊,王爺叫了王府里的一名侍衛來,教教拳腳功夫不在話下。 接下來大半天的功夫,王爺奇怪的發現他到哪兒,端端就跟到哪兒。小丫頭又怎么了?王爺走出書房,過了廊子推開自己的房門,見她還跟在身后,王爺問,“你干什么老跟著本王?” “小道長說我跟著哥哥,能保證你的安全?!?/br> 她其實就是個半大孩子的心性,聽到她要護他周全,莊王爺不厚道的笑了出來,“你能護本王什么?你連侍衛都打不過。該干嘛干嘛去吧,聽話?!?/br> 她有時候是個犟脾氣,努著嘴不說話,莊王走一步她跟一步,王爺妥協了,“本王要洗澡,你也來?” “本王不會有事,你先回去把這身兒衣裳換了吧?!鼻f王爺覷一眼她的裙子。 那語氣怎么聽怎么都有種被輕視的感覺,端端想。 女使將巾帕放在盆里擰了擰,確定擰的半干了,才敢給她擦臉擦手。也就這樣的水分,她才肯接受。早上清灼道長給她洗帕子擦臉的時候,對她不敢碰水一事,嘖嘖稱奇。 換上一身玉色裙裝,重新梳理頭發,烏黑的長發松松的籠在腦后,發髻上隨意簪幾枚細小精致的珍珠釵,又是個美得冒泡的姑娘。 下半晌的時候,底下人來報,早上丟失的姑娘自己個兒回家去了,說是貪玩一早跑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手里還攥了倆野果子。 剛說完這事兒,宮里的圣旨就到了,皇帝旨意是莊王有傷在身,不宜勞頓,初六在凈一觀的齋戒祈??刹槐仉S之前往。如此,莊王表示無所謂,能不與那些繁文縟節打交道更爽利。原先他還在考慮,要不要將端端一同帶去凈一觀。 芙蓉在還未捉到,白拂塵又是個隱患。她不像小時候那樣沒長開,眼下出落的...盡管王爺不想承認,但她還真就長的不錯啊,又沒什么心眼兒,隔得遠了他不放心。 把她帶去也不是難事,帶上那幅老梅圖,她往里一鉆就成了。既然現在父皇都下旨不讓去了,那莊王爺就更省心了。 ☆、第16章 云端啊云端 八月初六,是皇帝雷打不動的齋戒日。在此之前。作為觀主的渺修必須得返回觀中,準備迎接圣駕。他再桀驁不馴也不能敷衍了皇帝的事。他的凈一觀要是想繼續保持這種高高在上且可以光明正大閉門謝客的地位不動搖,要是還想繼續守護他不能說的秘密,就離不了皇帝做靠山,也可以說渺修把皇帝當成了擋箭牌。 渺修在八月初三這日不得已回了凈一觀。觀中還是他走時的模樣,弟子們打理的井井有條,真經塔每日一掃,照明的夜明珠每日一擦,走進塔內就是锃光瓦亮的。 可是觀主明顯心情不佳,雖然他平日就是面無表情的面癱臉,但是這次回來周身氣壓低得能壓扁地上的螞蟻。有師弟偷偷跟令云師兄打聽,“師兄,師父他老人家這是怎么了?云游的不高興?” 令云一皺眉說沒事別瞎打聽,“還有,師父他不喜歡我們稱他‘老人家’,你小心別惹師父生氣?!?/br> 真經塔的畫室中,渺修負手而立,望著眼前空蕩蕩的卷軸,眉若遠山,眸含萬水。執筆,任憑你如何描摹著心中人的模樣,飽蘸墨汁的筆端卻怎么都不能在空白的畫面上留下一絲墨跡。 夜明珠默默吐露著幽幽冷光,靜謐的空氣中一聲嘆息黯然消失。 渺修憤然丟掉了筆,墨汁濺到了雪白的廣袖上。 云端啊云端,想當初你活著時為師教你術法,你得了空便偷懶。但不管躲到哪里,為師都能閉著眼將你找出來?,F在倒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不看緊你,為師轉身的功夫你就溜了!玩夠了沒?玩夠了就自己滾回來?。?! 觀主的怨念端端當然不知道,她現在在莊王府生活的還算滋潤,想必早就把師父丟到腦后去了。這也不能怪她,她走丟的時候才多大點兒啊,現在莊王爺一口粥一口米的把她養大了,她自然最親近莊王。 八月的天,熱的人發燥。尤其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身上汗津津的。她又不能像普通的人一樣打一桶井水,澆一個透心涼。 不過沒關系,誰叫人家端姑娘有些小聰明呢? 她跟王爺要了一支筆,往舌尖兒上沾了沾,唰唰兩撇,在老梅圖里畫了兩道斜風。這樣她夜里就可以一邊吹風一邊美美的睡覺。 夜里倒是真的不熱了,風吹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來她就風寒了。頭暈目眩,走起路來亂顫悠,像個喝醉了的。臉頰通紅,手心guntang,平日里活蹦亂跳,王府里哪都能瞧見她的影子,現在可好,難得做一次安靜的美呂子。 大夫來瞧了,開了幾貼藥,說是吃完了也就好了。 她躺在架子床上,實在難受了就哼哼兩聲。病美人格外惹人憐,莊王爺本也不是細致人,可架不住她那可憐模樣,坐在床前多陪了她一會兒。抬頭瞧見墻上被她那兩撇“毀掉”的老梅圖,幸虧父皇不知道,不然老頭生氣起來也夠難伺候的。 “王府上下也就你最會出幺蛾子。這幾日就睡床吧,夜里讓聞天搬兩盆冰進來。不至于再把你自己整病了?!鼻f王活了二十多年,見過的人當中,除去三皇子司徒華不算,就屬她最神奇。 人生常汗水長東。三皇子是讓別人汗顏。她呢,不光讓別人汗,還讓她自己汗。 清灼清早從外面回來,聽說端姑娘病了。本著友好的目的,他去探了探病,小道長不得不為端姑娘的智慧所折服。不過清灼道長皺了皺眉,說,“姑娘怎么不早些告訴小道,小道有法子驅熱的?!?/br> 瞧,傻了吧,有困難不早說,非得憋著閉門造車,出事了吧? 清灼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取來一尊通體透明的法器,普通的長相,更像一只精致的飯碗。 “這是小道在山上做課業時順手做的,除了防熱也沒什么用。但物盡其用嘛,原想著帶在身上當個食器也好。既然姑娘怕熱,那就贈與你吧?!?/br> 端端征得王爺眼神兒的同意,將那法器接過來,忽然覺得小道長好接地氣啊。 “你把這個給我了,你怎么辦?”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出家人若是貪求那些微的享樂,便也不能稱為清修了。更何況,小道一直都是心靜自然涼...” 莊王不耐煩兩人你來我往,“道長有心,你就收下吧。只是切莫再像今日一般貪涼?!?/br> 對清灼來說這法器沒什么用,可對于端端來說那就是寶貝一個了??拷ㄆ鞯臅r候就感到一股幽幽涼意,摸上去更是涼滋滋的,她樂壞了,眼睛笑得像一彎月亮,“謝謝小道長?!?/br> 兩個人湊堆兒研究這個東西怎么用,還要取個名兒,叫什么玉枕。 可莊王爺怎么就瞧著她那笑不對味兒???死丫頭有奶便是娘,倒是把本王撂一邊了!莊王爺有些氣不順啊,明明就是只碗,非得取名叫什么玉枕! 端端生病了,芙蓉的事兒自然也就不讓她參與了??缮倭硕硕诉@個助力,清灼道長一個人探尋還是有些困難的。莊王爺知道事情的難度,可恨他現在受傷,行軍打仗最忌諱不能殺敵反倒添亂的人。他深知自己眼下的弱勢,絕不會憑一時沖動隨清灼道長去抓人。 可樹芙蓉一日不除,就令百姓寢食難安。 “道長一人前去恐有不敵,本王派得力人手緊隨。道長意下如何?” 清灼謝絕了,“人多氣息混雜,更容易暴露行蹤。小道有一個擒拿計策,但需要王爺相助?!?/br> 莊王爺感興趣,“你說?!?/br> 清灼瞧了一眼端端,小姑娘說過莊王爺很重要,只是不知道這話當著她的面說她會不會不同意。莊王以為他有難言之隱呢,“道長但說無妨?!?/br> 端端抱著“玉枕”,聚精會神地他們講話。清灼嘆口氣,說,“那小道就直說了。芙蓉曾經被王爺您設的陷阱困住,且受了傷,野性使然,她必然心有怨念?!?/br> “你的意思是讓本王做餌,引她出現?” “正是。她做修煉用的的藏身之處在莊王府,只要小道今夜略施道法,將其引回,她見了王爺必然心生歹念。在她行兇之際,小道的乾坤袋自有辦法將其收服?!?/br> “不行——哥哥只是個普通人!”端端一聽這話,幾乎打著挺兒就要跳起來。 清灼就知道第一個反對的定是端姑娘,“這只是小道的個人想法,具體還要看王爺與端姑娘是否贊同?!?/br> 莊王爺認為可行,端端不同意歸不同意,王爺不會聽她的。個鬼丫頭,剛剛不還是把他撂一邊嗎?現在知道急了? 王爺說,“本王說可行就可行,多說無益?!笨此闹鶐妥硬粯芬獾哪?,王爺感覺居然還不壞。知道心疼本王,果真是沒白養你,不過大事面前容不得畏懼。莊王爺雖為普通人,但他是習武之人,即便沒有那些邪術傍身,他也并不懼怕。 端端見已經王爺決定了,頓時就惱了。發燒的小臉更紅了,一骨碌翻個身,被子蒙在頭頂上,誰也不理。清灼有些尷尬,莊王爺咳嗽一聲,肋骨的地方一陣鉆心疼。 雷劈莊王府的那天,芙蓉差點要了莊王的命。端端并不是呆蠢,她什么都懂,那一次是真正的給她留下了陰影。她只知道凡人身軀,很脆弱,很容易死亡。莊王爺就一個,若是他死了就不會再有了,到時她一定會非常難過。 許久,房里都沒有人說話。端端悶在被子里捂了一身汗,王爺把她從被子里拎出來的時候愣了一下。她額頭濕噠噠的,碎發濕成綹黏在額上。眼睛紅紅的,臉上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怨念十足的瞧著他。 莊王爺竟一時語塞。 “為什么哭?” “不想讓你去。你會死的...”說著很傷心的哭出了聲。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莊王爺有些頭疼,頗為無奈,“誰說本王去就會死?” “就會的?!?/br>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覺得他一定會死,王爺覺得簡直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本王行走沙場五六載,死在本王刀下的敵軍你兩只手加上十個腳趾也數不清!你覺得本王會被一個煉邪術的人治住了?還是你覺得本王是個無能軟蛋?” 瞧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耍橫的模樣,其實還挺可憐的,莊王知道她是怕他出事,若是那樣她以后會沒地方去。說來也是,不大點兒的時候就沒爹沒娘,一個人在街上晃,也就是運氣好點沒被他當成妖邪打殺了。 莊王爺拿她的衣裳給她抹抹臉,他所剩不多的憐憫心大概全用在她身上了,他就納了悶兒了,“本王上輩子就是該你的,所以這輩子你來討債了是不是?行了,別哭了?!?/br> 端端哭到打嗝,王爺手勁兒有些大,臉都被他抹的逡紅了,她啞著嗓子叫疼,“那你保證不死?!?/br> 這王爺當的也是有些憋屈,質疑啥都不能質疑莊王爺的戰斗力啊,封王的時候不就因為戰功赫赫才被皇帝老頭封的莊王嗎?莊王想,當初領回府的要是隨便一只貓貓狗狗,會不會都比現在省心不少?他壓著性子告訴自己好幾次,她在生病,她在生病,生病的人話多,就跟喝醉的話多一樣。 ☆、第17章 這得靠臉 芙蓉裹挾著馬駿,翻山越嶺的終于甩掉了清灼道士。到了別人的地盤上也不知道收斂,仗著自己本事比別人高那么一點點,就鳩占鵲巢。 搶來的窩其實也就是個黑黢黢的山洞,就芙蓉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只能欺負一下沒什么見識的半大野獸了了,豪華洞府她想都別想。 要說這馬駿也是只打不死的小強,莊王、芙蓉輪番上陣的折騰他,他居然還活著。命真大!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馬駿這人也能有后福?旁人不信,也許馬駿自己默念了好多遍“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吧,誰知道呢?反正他現在真的是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了。 芙蓉不知道從哪里淘弄來了一窩蛇蛋,這貨膽子真大,蟒蛇的蛋她說吃就吃,也不怕肚子里孵化出小蛇來。她這邊吃的歡,一口一枚蛇蛋,咬的那叫一個嘎嘣脆,嚼的那叫一個倍兒香。旁邊趴著的馬駿,被她惡心到面目猙獰,空蕩蕩的腸胃直犯抽抽,捂上眼睛不忍心看,“你,你能不能....去外面吃?” 芙蓉一愣,腦子反應半拍,手上動作奇快,嗖的一下,一枚蛇蛋進了馬駿的嗓子眼兒,很快便沒影了——進肚子里去了。 馬駿眼睛突然瞪得滾圓:臥槽?。?! 芙蓉嘻嘻笑,唇角還沾著一絲亮晶晶的蛋液,“想吃你就說啊,不用不好意思?!?/br> 馬駿就地用中指摳嗓子眼兒,脖子臉漲的通紅,“嘔嘔....老子,上輩子掘了你家祖墳了嗎?!” 蛇蛋都吃完了,芙蓉意猶未盡,砸吧了幾下嘴,有再去順一窩回來的意思。馬駿一瞧,他滴個娘,可不能再叫她惡心人了。長一張那么漂亮的臉,不干漂亮事,真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想想,還是莊王府里的那個妞妞好,雖然嫩點了,但那小模樣能掐出水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