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呸!什么德性!”程九一晦氣地在面前扇了扇。 “大哥?!鼻厥婧魡疽宦?,領著凌雅崢、凌雅嫻走了過來,伸手向秦云臉頰上掐去,向凌尤勝后背上一點,“真是個癡情人?!?/br> “舒兒!”秦征呵斥一聲,不由地向凌尤勝之女看去,“唐突了?!?/br> “無妨,至少,這會子的癡情,不是裝的?!绷柩艒樅Φ?。 “問世間情為何物,我斷定是情殺?!鼻卦埔槐菊浀卣f。 秦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伸手揉著秦云臉頰,不耐煩看凌尤勝瘋瘋癲癲,對秦征、秦云、程九一說,“不如去廂房略吃些齋菜,左右等馬塞鴻驗了尸,自會將案情說給咱們聽?!?/br> 秦征點了點頭,“也免得咱們過去,叫凌三老爺誤以為咱們包庇兇犯?!?/br> 凌雅崢從善如流地應著,瞧著一群官差在樹林中走動,琢磨著應當沒破綻了吧? “八小姐在看什么?”秦云順著凌雅崢的目光向樹林中梭巡。 “在想,無緣無故,孤男寡女來這后山上做什么?”凌雅崢說了一句,遙遙地望見凌韶吾、鄔音生兩個騎著馬走了過來,眼皮子跳著,輕聲地催促說:“快走,不要回來看、不要向旁人打聽?!?/br> “meimei?”凌韶吾愣住,凌雅崢這么簡單就猜到了,只怕他逃不開了,握著韁繩就要去光明磊落地認罪。 鄔音生蹙眉,輕笑說:“小姐放心,不會有人……” “你們不來,就跟你們扯不上關系,來了……”凌雅崢聽見樹上一聲杜鵑啼叫,心里一慌,“快走,不聽、不說、不看,將湖絲鞭子燒了,滿雁州的人才會以為姓謝的跟男人偷期幽會時,斷送了性命?!?/br> 鄔音生瞧著凌雅崢鄭重其事的神色,登時后悔隨著凌韶吾回來撿藥方,“少爺,走?!?/br> “走?!绷枭匚犷D了頓,勒住韁繩,調轉馬頭后,立時帶著鄔音生向遠處奔去。 凌雅崢揉搓著手上的草汁,緊緊地皺著眉頭。 “八小姐?” 凌雅崢緩緩地轉過身來,笑容可掬地望著跟了過來的一團粉嫩的秦云,“二公子?” “為何令兄才來就走?”秦云翹首向奔騰而去的駿馬望去。 “兄長性情暴躁,唯恐他瞧見父親為謝莞顏痛哭之后做出傷了祖母心的事,是以,不得不請他回去?!绷柩艒樛怂活^有余的白嫩小兒,狐疑地問,“二公子有七歲了吧?” “九歲?!鼻卦莆⑽|了墊腳。 凌雅崢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br> “八小姐的言外之意是……”秦云一默,只覺這女子實在不可愛,雖閱歷不多也不解那莫三怎會對她動了心。 “心眼太多,容易不長個?!绷柩艒樓埔娗厥嫦蛩磥?,便快步地走了過去,挽住秦舒的臂膀隨著她向弗如庵去。 “竟然這么要好?”秦云心里十分詫異,學著父親的模樣邁著方步,聽著前頭凌雅崢頗得民心的“孤男寡女”論斷,不由地嗤笑一聲。 “云兒笑什么?”秦舒回過頭來問。 秦云并不言語,望見馬塞鴻一臉不耐煩地推搡著糾纏不清的凌尤勝慢慢地走過來,疑惑地問:“這么快,就查完了?” “查,還查個什么?滿樹林都是腳印、馬蹄印,嫌犯留下的字跡,被人破壞了;就連死者臉上的血,也被人擦過了?!瘪R塞鴻不耐煩地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凌尤勝推開。 一個正經的頗有聲名的老爺,怎么遇上事,這么拎不清。 “馬家賢侄,速速將那程九一抓起來!”凌尤勝恨恨不休地瞪向程九一。 程九一不屑地一笑。 “一絲證據也沒有?”秦征、秦舒異口同聲地問。 秦云眼睛向凌雅崢看去,凌雅崢瞥了他一眼,便鎮定地站著。 “大人,在樹葉下找到一張藥方?!币粋€官差走了過來,將一張抓皺了的陳舊紙張遞到馬塞鴻面前。 馬塞鴻拿到鼻子前嗅了一嗅,紙張雖妥善保管,但還是泛了黃。 “是什么藥方?”凌尤勝趕緊地問,其他人等也紛紛圍了上來。 “……安胎藥?”馬塞鴻仔細端詳著藥方,“藥材的斤兩不對,這藥吃下去,要命呢?!?/br> 凌尤勝立時罵道:“果然是喪盡天良的!” “咦,是父親的字跡?!绷柩艒樥驹谌巳褐?,不輕不重地加上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瓜田李下 眾人立時齊齊地向凌尤勝看去。 凌尤勝一怔,“叫我瞧瞧,是不是我寫的?”認出自己的字跡,登時心里一涼。 “三老爺寫下這要命的藥方,是要害誰?”秦舒忍不住問了一句,不用問,也知曉凌尤勝這藥方,只能寫給凌家三房的女人。 忍受著喪妻之痛的凌尤勝啞口無言。 “敢問三老爺是在何時何地寫了這藥方?”馬塞鴻緊跟著問,為官不久,卻警覺地察覺到又有一樁命案。 凌尤勝憋住一口氣,瞬間明了兇手不是程九一、真正的兇手是知曉他所作所為的人,忽然伸手去奪,待馬塞鴻將藥方高高舉起向后跳去,便惱羞成怒地說:“不正經辦案,問這安胎藥做什么?等著吧,要不抓程九一,就休怪我凌尤勝狀告到紆國公面前!”丟下一句,便氣咻咻地進了后門。 何其無恥!凌雅崢緊緊地攥著拳頭。 馬塞鴻嬉笑道:“興許能將一樁陳年命案揭發出來撈到一塊明鏡高懸的匾額呢。這藥方劑量古怪,回城問一問,興許能問得出來?!?/br> 凌雅崢拳頭一松,覺察到一根圓滾滾、軟綿綿的東西塞入自己手上,忙低頭去看,只見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鉆在她拳頭中。 “抓攥出血來了?!鼻卦茖⑹种赋榱顺鰜?,將指尖的一點猩紅拿給凌雅崢看。 秦征呵斥道:“云兒,九歲的人了,不得胡鬧?!?/br> 秦舒攬著凌雅崢肩膀,笑道:“瞧你嚇得,你父親那樣,也不像兇手。懷疑他,還不如懷疑你哥哥呢?!?/br> “舒jiejie說得是?!绷柩艒樀皖^一笑。 庵主凈塵從后山門走了出來,拱手笑道:“齋飯已經準備妥當,請幾位去禪房用飯?!?/br> “庵主請?!?/br> 眾人中,乃至馬塞鴻紛紛踏進后門。 凌雅崢急著弄明白秦云緊跟著她做什么,隨著眾人走著,到了禪院外,對秦舒說:“舒jiejie,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去給菩薩上一炷香?!?/br> 秦舒笑道:“已經錯過飯點了,還不吃?小心餓壞了肚子,弓箭已經拿來了,吃了飯,我教你弓箭?!?/br> “多謝舒jiejie?!绷柩艒樢桓?,別過眾人,便向前殿去,到了殿前,并不進去上香,只在門前坐著,看對面遠山遙遙、天上白云蒼狗。 果然,待天上鷹翅般的浮云飄得遠了,秦云尋了過來。 “八小姐?!?/br> “二公子究竟有何貴干?”凌雅崢瞥了眼臉龐宛若彌勒佛的秦云,便又將目光轉到天上。 “痛快,”秦云笑嘻嘻地仰起頭,“八小姐覺得關紹怎樣?” “忠良之后,自然也是忠良?!?/br> “八小姐這話未免有些言不由衷?!?/br> 凌雅崢矮下身來,只覺秦征、秦云這對兄弟真奇怪,秦征像是十七八的人、秦云像是六七歲的人,忍不住逗他道:“我為何要跟你說?” “莫三叫我來問你的?!鼻卦平K于露了怯。 凌雅崢手撐在腰上,忍不住笑了起來,“莫三……”才說過管她什么事,這么快就管過來了,“二公子缺伴讀嗎?” 秦云一默,“你是說你哥哥?” “將我哥哥帶進紆國公府做伴讀,那關紹居心叵測,實在不敢叫哥哥常在他左右?!?/br> “除了居心叵測,你可還知道旁的?”秦云忙又追問一聲。 凌雅崢思量一番,冷眼旁觀般將上一世關紹作為想了一通,最后說道:“旁的尚且不知,但倘若你將我哥哥弄進紆國公府……興許,我會想到什么蛛絲馬跡?!?/br> “這樣……”秦云甕聲甕氣地一拍腦袋,有意說道:“也不知你一個女兒家,能查到什么?” “我能查到什么,要看,你能拿出什么?!绷柩艒槒澭鼜澋美哿?,便直起身來,覷見梨夢在一旁招手,忙向梨夢走去,“怎么了?” 梨夢在凌雅崢耳邊小聲說:“老夫人跟三老爺進房里說話了?!?/br> “把其他人都攆出來了?” “是?!?/br> “走,吃飯去?!绷柩艒樔嗔巳嗍?,便回到花影重重、草木深深的禪院里,恰望見上房房門洞開,呂三被人捆綁著押出來,就疑惑地問:“這是怎么了?” 繡幕站在門邊,聽見凌雅崢問,就沖著穆老姨娘住著的西廂說道:“這位吃里扒外,聽了一句空xue來風的話,就攛掇著老爺鬧得老夫人沒臉?!?/br> “哪都不缺這樣的人?!绷柩艒樲D身帶著梨夢向東廂走去。 “凌八小姐?” 凌雅崢太陽xue不住地跳,今兒個來找她的人分外得多,轉過身來,瞅著挺拔俊朗的馬塞鴻,含笑道:“馬家哥哥有什么話要問?我一直隨著祖母在后殿聽大師宣經,不曾離開過一步?!?/br> 馬塞鴻將兩只手背在身后,神秘莫測地一笑。 “馬家哥哥不是問三貞案子的事?” “這一張藥方送你?!瘪R塞鴻伸出手,將一張云紋宣紙拿了出來。 凌雅崢心一跳,馬塞鴻這是要試探凌尤勝?接了宣紙,展開一瞧,便折了折,遞給梨夢,“給老爺送去,就說,馬家哥哥給的?!?/br> “是?!崩鎵艚恿诵?,立時向堂屋去。 “凌八小姐絲毫不去想,誰最有可能吃了這藥?——這藥吃了,可是會胎死腹中?!瘪R塞鴻背著兩只手,見凌雅崢向西廂看去,就也轉頭,望見西廂軒窗后一道粉紅身影閃過,立時猜到那是誰在盯梢,見凌雅崢不言語,笑道,“八小姐無話可說?” “馬家哥哥從何而知,我對你有千言萬語?未免七jiejie疑心,就此別過?!绷柩艒樃A烁I?。 “裙角上,沾著的,是血?”馬塞鴻蹲下身來,扯住油綠綾子裙,仔細去看上面血跡。 “我替三貞擦臉時,蹭上去的?!?/br> “……八小姐膽子真大、心胸真寬廣?!瘪R塞鴻嘴角抽了抽,凌家父女兩個,都十分可疑。 “再會?!庇X察到西廂里的目光幾乎將她灼燒成灰燼,凌雅崢立時向東廂走去,還沒進門,就聽里頭凌雅嫻說:“方才穆老姨娘打發人給馬家哥哥送的齋菜,叫馬家哥哥打發回來了。這親事,是不是還不一定?” 凌雅峨嗔道:“三jiejie,沒事說這個做什么?” 凌雅嶸忍不住湊上一句:“莫非見面不如聞名,馬家哥哥瞧見七jiejie,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