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本王何嘗不知道呢,只是家里王妃不愿意讓本王去,本王也無可奈何”楚豫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楚衡無奈的搖頭:“皇叔,都什么時候,您還在這兒說笑,我可聽說,秦王府的人都急紅眼了呢” “他才不急呢”楚豫淡然的說道:“他本就不是武將,要來兵權也無用,他之所以這樣是做給你皇祖父看呢” “也難為他了,若是皇祖父真的讓他去,恐怕咱們要省了許多事了,洛匪如此猖獗,朝廷總要派人去,聽說皇祖父已經留下明王在宮中,估計是要商量對策呢,最遲過完后,即便是不讓皇叔去,皇祖父也得派另外一個人,這些公侯都指望不上,估計還得是明王”楚衡輕嘆:“其實…皇叔的幾個舊部,不乏有青年才俊,再者說顧總領曾經戍守邊關,也很妥當,只是這些才俊無一不與皇叔掛鉤,恐怕皇祖父都信不著” “說到底,還是本王連累他們了” 楚豫轉頭看去,與楚衡對視一眼,半晌叔侄二人相視而笑,楚衡抿嘴笑道:“皇祖父如今心里不知道多后悔呢,朝中大臣也都心明鏡似得,只是沒有一個人敢來觸皇叔的霉頭,還是前些日子皇叔大殿之上的那幾聲咳嗽起作用了” 楚豫沉沉嘆氣:“本王今日見你皇祖父身體似乎不如從前了,你平日進宮勤著些,從前諸皇子中,你皇祖父最喜愛你父王,如今你也大了,風骨大有你父王之態,你在他面前多走動走動,也好讓他不那么思念故子” “是,侄兒知道,只是皇叔……”楚衡有些擔心的說道:“若是皇祖父真的讓你去洛陽,你會去嗎?” “君若讓臣死,臣都不得不死,更何況是去洛陽了”楚豫冷笑,半晌深吸了一口,然后繼續說道:“若是本王真的要去洛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攸寧” 楚衡也默然:“世人都知道玟王妃是皇叔的心頭至寶,你若是真的去洛陽,王妃是一定得留在長安的” “所以本王不想去洛陽” 楚豫目光凜冽,踏著大雪,一步一步走出九重深宮。 已經過至午后,長安的大雪堪堪停住,顧攸寧披著貂裘,站在玟王府大門口,等了很久也不見玟王府的轎子抬來。 穆云漢似乎是要出門,見到他在門口,不禁笑道:“這么冷的天你倒要站在外面,等下王爺回來又要收拾你” 顧攸寧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依舊望著遠處宮里的方向,半晌說道:“你覺著洛陽的事情如何” “還是那句話,恐怕是要落在王爺身上”穆云漢曼聲道 “可是我不想讓他去……” “豈止是你不想讓他去,王爺放心不下你,自己也不想去”穆云漢說道:“只是,若真的去了,又風光的剿匪歸來,必定能恢復兵權,重新手掌天下兵馬”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為某的萬世之全,王爺還是應該去的” “可是去了,皇帝會更加疑心他”顧攸寧反駁道。 穆云漢笑著搖頭:“皇帝如今為洛匪之事心急如焚,那點子疑心的怕是早沒了” 看著穆云漢篤定的笑臉,顧攸寧心沉了下去,末了低頭說道:“照你說,此次洛陽,王爺還是應該去的?” “自然,只是剿匪而已,你也不用太憂心,只是……” 穆云漢留了半句話沒說,顧攸寧抬頭看他,問道:“只是什么?” “……”穆云漢靜靜的看著他,半晌失笑搖頭:“沒什么,票號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上了馬車。 顧攸寧有些莫名其妙,繼續抱著手爐等著楚豫回來。 穆云漢坐在馬車里,閉著眼睛靠在迎枕上,臉上帶著倦意,好半天才幽幽的自主自語:“師父啊師父,早知道,我便聽你的話,不學這占卜之術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這樣畏手畏腳,這是給我的懲罰嗎?” 而此時,廣賢宮內明王和德盛帝對立而坐。 明王說道:“不過一介土匪而已,大不了臣弟去” “你年事也高了,朕怎么放心讓你去”德盛帝搖頭。 “那皇兄打算如何” “洛匪兇殘,連著去好幾個都折在那兒,而且奏折上說,還有頗多詭異之處,不可小覷,為今之計,恐怕只有楚豫能破”德盛帝沉聲而道:“只是這些年,朕的確讓他委屈了,所以讓他一個人領兵去,朕怕他錯了心思,正在為此事為難”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利弊權衡 “玟王不像是那樣的人”明王淡淡的。 德盛帝抬頭看了他一眼,方才徐徐說道:“我也知道他性情耿直,為人君子端方,只是有些時候,朕不得不妨……” 明王苦笑:“皇兄是前半輩子斗的太兇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是啊,咱們當年算計了父皇多少,又沒父皇算計了多少,只怕都數不清了,還有先帝的皇貴妃,他當年差點算計了大昭整個江山” 德盛帝目光夢囈,望著恢弘奢華的廣賢宮,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做夢都盼著,有朝一日能像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父皇一樣,坐擁江山萬里,那樣他和自己弟弟,就不用再看人臉色活的小心翼翼。 “可是最后還是父皇贏了,不是嗎?”明王淡笑,兩鬢以見斑白,忽而突然說道:“臣弟今日看見逸王那孩子,怎么如今磋磨成這樣,頭發竟然都花白了,臣弟記著…記著那孩子從前不是這樣的性格啊” “那孩子生性浪蕩,眼高于頂,偏又出身皇家,給了他最尊貴的位置,讓他又有了自負的資本,自然由的他揮霍,只是最終竟然難為到了情字上”德盛帝搖搖頭,嘆氣說道:“前年他遣散所有妻妾,聽說是因為個男孩子沒了,他一直傷心到現在” “是個男孩子?”明王驚訝,半晌忍不住說道:“這也是奇了的,怎么這輩的子侄都犯了這上面,臣弟家的二小子如今也鬧著要給男妾扶正呢,本想著難為他們幾年,也就斷了念想了,誰知竟越演越烈,昨日他母親不過略提了一句給他議親,竟大鬧起來,說是領著那個男妾搬出去住,氣的他大哥差點要揍他” “你家也算好的了,沒有那些腌臜事兒,幾個兄弟雖說不是同一母的,可仍舊親厚,不然也不是誰家的庶子都敢鬧的”德盛帝說道:“朕是皇帝,有些事情拼不得了,能成全出一個你來,朕也算放心了” “好端端的說這樣傷心的話”明王知道皇子間不睦是德盛帝最大的痛腳,于是趕緊安慰說道:“其實臣弟冷眼看著這么多年,秦王和玟王都是個好的,從前不懂事的逸王如今也很像樣,再者說還有楚衡呢,臣弟看著他越發進益了” 德盛帝又嘆了口氣,點點頭:“但愿如此吧” …… 顧攸寧站在玟王府門口一直等到腳都快僵了,才把楚豫等回來。 “這么大冷天,你站在外面干什么”楚豫見他站在門口,頓時急急的上前,伸手在他臉蛋上摸了摸,果然觸手冰涼。 “見你這么長時間還沒回來,在屋里等的有點著急了”顧攸寧仰頭看他,吸了吸鼻子,果然有些凍著了。 “是我不好,出了金鑾殿跟衡兒多說了一會我,忘記讓人回來知會你了”楚豫一把將人打橫抱起,讓顧攸寧將臉埋在自己脖頸處,大步流星的往碧水居走去。 “以后不許在外面等了,仔細凍著了,你又不愿意喝藥” 楚豫將人小心翼翼放在暖閣的炕上,又親自拖了他鞋襪讓他在被窩里暖著,然后便吩咐人煮姜湯來給他喝。 顧攸寧看著楚豫在他身邊忙前忙后,一會兒給他擰了溫濕的帕子擦臉,一會兒又給他端吃的,這人總是這樣,和他在一起,他的目光和注意力總是在你身上。 楚豫見他愣愣的瞧著自己,頓時有些好笑,上前捏著下巴俯身在嘴角上親了一口:“想什么呢?” “……”顧攸寧仰頭看他,半晌搖搖頭:“沒想什么,倒是你,洛陽的事情怎么樣了?” 一提起這里,楚豫嘆氣,坐在他身邊說道:“今天洛陽的八百里加急送了來,父皇看過后當朝震怒,連帶著將滿朝武將都罵了個遍,豈不知,朝中有很多人都能彈壓住洛匪,只是他忌諱著那些都是我的嫡系將領,不肯派他們去” “洛匪的事情如今鬧的滿城風雨,若是你的嫡系將領去了洛陽,到時候真的風光還朝,少不得要加官進爵,到時候你的羽翼更豐”顧攸寧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直接讓你去,回來隨便誰在朝中提一句讓你重掌兵權,到時候當著滿朝文武,皇上再不想,也得同意,這兩件事都是皇上不想看見的,只是洛匪實在猖獗兇悍,一時間竟還無人能制住,在等些日子,恐怕還是得你去吧” “我今天正想跟你商量此事呢?”楚豫低頭親親他,然后說道:“若是父皇真的派我去洛陽,我可能不能帶著你了” 顧攸寧一聽,臉色登時變的很差,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真的要去?” “也不一定,你先別急”楚豫抱著他哄道:“父皇那兒還沒有準信呢,只是我害怕,我要是去了洛陽,你自己一個人在長安,我又不放心” “……”顧攸寧抿著嘴唇:“聽說洛匪很兇殘,朝廷不是也連著派了好幾個都沒能回來,楚豫……我怕你會有危險,咱…咱能不能想個法子別去啊” “不怕”楚豫摟他入懷,輕聲的哄道:“你夫君是何許人也,豈會制服不了一介土匪” “不可大意”顧攸寧認真的說道:“若是普通的土匪,朝廷那么多精兵良將,怎么可能都折在那兒,一定是有詭異的地方” 說完,顧攸寧心情更加不好,悶頭窩在楚豫懷里:“就不能不去嗎?” “其實私心上講,我也不想去,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哪怕是一時一刻”楚豫低頭看著他,溫和的說道:“可是,現如今這個情形上看,別說是我了,恐怕如今的三王父皇都要容不下了,所以我想快點重新拿到兵權,所以洛陽是個很好的機會” “可是……”顧攸寧任性的反駁:“可是你拿兵權了以后,皇上會更忌憚你的” “能不去最好,我會一直推辭,只是在無人去洛陽剿匪,父皇肯定會主動讓我去的,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好不好”楚豫在他手心上親了親,然后說道:“只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長安” 顧攸寧嘆氣:“我也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有你領兵在外誰也不敢拿我怎么樣,要不然就是在逼你造反”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又一年歲 楚豫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顧攸寧如此說,只是他心里仍然放心不下。 一晃兩日過去,便已經到了年里最后一天的除夕,可是朝堂之上因為洛匪的事情個個神色低沉,絲毫不敢流露出任何因為過年而有的歡喜神色。 前朝如此,后宮亦是。 只是除夕雖然是家宴,但也是宴請五服以內的皇室宗親,力求奢華熱鬧才能彰顯天家風范,所以即便皇城里氣氛再低沉,也斷不會在除夕宴上體現出來。而且皇后如今戰戰兢兢,拼命地想在皇帝面前討好,所以特地講今年的除夕宴辦得比往年還要熱鬧。 “去年這個時候,咱們還在青峰崖呢,一晃又一年過去了?!?/br> 顧攸寧穿著朝服,外面披著暗紅色繡云紋的大氅,他素日都是披著那件白色繡金邊的貂裘,只是今日是除夕,又是進宮,不宜穿白色,故此換了件紅色的大氅。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楚豫有些唏噓。 “是啊……” 顧攸寧也嘆然,自他們從昆侖回來,還沒在長安待多少時間,便鬧出陳春容的事情,隨后緊接著是楚霄的死,一直到現在當真是沒有一天消停的日子。不過好在還有他在身邊,想到這里,顧攸寧握住楚豫的手。 楚豫笑著揉揉他腦袋,輕聲問道:“怎么了?” 顧攸寧搖搖頭:“沒怎么?!?/br> “你這幾日總像有心事似的?!?/br> 楚豫無奈,伸手將人抱到腿上放好,低頭在他耳朵上親了親,有細密溫暖的氣息撲在顧攸寧的脖子上,讓他忍不住躲了躲:“哪有!” “怎么沒有,”楚豫親著親著就想咬他:“是不是因為我前幾日跟你說的,可能要去洛陽的事情?” “知道還問!”顧攸寧使勁兒推開他:“你干什么還咬人!” 楚豫笑著被他推開,接著馬車內的燭火看去,顧攸寧小巧的耳朵如今已經通紅的,上面還帶著一個淺淺的牙印,頓時忍不住逗弄道:“你昨晚不是也咬我了,怎么?就許你咬人,不許我咬?” 顧攸寧大怒,伸手就呼他一巴掌,低聲咆哮道:“誰讓你昨天晚上不讓我睡覺,活該咬死你?。?!” 楚豫笑出聲來,伸手將人重新抱到懷里,嘴上沒羞沒躁地低聲問道:“這話沒道理,我什么時候不讓你睡覺了,你倒說說看,我是怎么不讓你睡覺的,說不出來救罰你!” “……”顧攸寧無比嚴肅地望著他:“這種事情怎好宣之于口,王爺合該檢點些?!?/br> “本王怎么不檢點了?!”楚豫瞇了瞇眼,低頭與他額頭相抵,故意逗他:“知不知道誣蔑親王是什么罪?” 顧攸寧無語,使勁兒地用腦袋撞了撞楚豫的胸口,兩個人在馬車里打打鬧鬧,不一會兒便到了宮門口。 而此時顧攸寧已經被楚豫摁在身下,連手都伸到了褲子里。 顧攸寧羞憤難耐,罵道:“越來越沒有輕重了,眼看就是除夕宴了,還鬧?。?!” 說罷,發狠地推開楚豫,然后趕緊低頭整理衣裳,進宮面圣,衣衫不整可是大不敬。 楚豫倒不是沒有分寸,只是就喜歡逗他,這若不是在宮門口的馬車外,而是在玟王府碧水居的龍鳳塌上,他非得將人欺負到掉了眼淚才停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