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這時突然一個暗衛快速的伸手一把將兼雨手中的項圈搶走。 兼雨瞪大眼睛,愣了一下低頭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心,頓時開始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顧攸寧猛的咳嗽一聲,走到兼雨面前,說道:“別哭,看爺給你搶回來?!?/br> 兼雨沒聽懂他說什么,反正他知道自己的東西讓人搶走了,一邊哭著一邊自己胡亂的說著什么,隱約的還在叫著楚越的名字。 卻只見,顧攸寧剛說完,就轉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幾個暗衛,然后上前幾步,擺出一副非常高深的模樣,然后突然抬手奇奇怪怪的比劃一下,然后非常霸氣的出掌,沖著那幾個暗衛大喝一聲:“大~~力~~金~~~剛~~掌” 就在手起掌落之時,那幾個暗衛在小黑的帶領下全被打飛了出去,一個個到在地上都起不來,顧攸寧又咳嗽了一下放下手,穿越之前,九幾年的內地非常流行武俠小說,顧攸寧可沒少看,暗笑今天居然還派上用場了,他拍了拍手走過去把暗衛手中的項圈拿回來重新遞給兼雨。 兼雨接過項圈都愣住了,連哭都忘了,看了看那幾個搶他東西的,又抬頭看了看顧攸寧,頓時小眼神就變了,眼巴巴的瞧著顧攸寧,小心的扯扯他的衣袖,討好的沖他笑笑,還主動的把手里的項圈給顧攸寧,也想給他玩兒。 那樣子簡直可愛的不得了。 顧攸寧瞬間心就軟了,眼圈一紅,差點掉下眼淚來。 這個時候,成貴突然進來,在顧攸寧耳邊,說道:“王妃,七皇子來了……” 原本哄著兼雨玩兒挺高興的顧攸寧頓時沉下臉來,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兼雨,然后深吸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兼雨一會兒進屋吃飯好不好,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br> 兼雨聽見了,使勁兒的點點頭。 現在他的小腦袋里只認準顧攸寧是最厲害的人,所以特別的聽話。 顧攸寧沖他笑了笑,然后起身對著身邊的采璇說道:“帶兼雨進屋,然后哄他吃飯?!?/br> 采璇福了福身:“是?!?/br> 顧攸寧陰沉著臉,看向成貴:“人在哪兒呢?” “正在大廳里?!背少F回答道。 “帶領?。?!” 第一百八十二章 點墨慈心 成貴看著抬腳就往大廳走的顧攸寧,心里猛地一顫悠,連忙吩咐小廝去前面把侍衛都調過來,一會兒要是王妃要殺人,千萬要攔住,然后告訴人,要是王爺回來,即刻請王爺去大廳。 這可真不是開玩笑的,七皇子再怎么不招人待見那也是七皇子,真要被王妃弄死在玟王府了,可不得了了。 吩咐完以后,成貴趕緊快走了幾步,略微躬身小心翼翼地跟在顧攸寧身邊,他緊張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暗自觀察了一下顧攸寧的表情,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氣急敗壞,他原本以為王妃恨七皇子入骨,這個時候肯定恨不得去拼命,卻不想顧攸寧雖然臉色陰沉,但是卻很平靜。 顧攸寧穿著一件煙青色的長衫,領口有些松怠,精致優雅的脖頸露在外面,上面端著一張過分美艷的臉,白皙的皮膚如同寒玉一般泛著冷光,他最近清瘦了許多,眼角眉梢看得出來疲憊之態,但仍然腰板挺得筆直,美目冷肅,嘴角微挑,極致艷麗的五官越發透著令人心悸的涼薄和不可一世。 相對于略微疲憊的顧攸寧來說,平??偸菄虖垷o比的七皇子就狼狽了許多。 別說他昏迷的這幾天,就是這一階段楚越從來沒有好好睡過一個安穩覺,此時站在玟王府的大廳里,他以拳抵唇正在猛烈地咳嗽著,他現在的身體早就已經內外掏空,如今必須得好好將養,可是他才剛剛醒來,就執意要往玟王府跑,這會子吹了冷風,胸口一陣郁結,就覺著渾身氣血不通。 顧攸寧看著面容枯槁的楚越,微微瞇了瞇眼,嘴角悠的一下露出個笑容,成貴站在旁邊看愣住,但是他眨巴眨巴眼睛再看的時候,卻發現那一抹微笑已經不見了,顧攸寧又已經沉下臉面無表情地盯著楚越看。 仿佛剛才的那一抹笑容從來沒有出現過,成貴有些愣神,回想到剛才看見的情景,只覺著王妃那緋色的薄唇彎出來的弧度,路著陰森和怨毒,仿佛地獄里的惡鬼一樣詭異可怖。 顧攸寧站在門口盯著楚越半天,才冷笑地開口:“七皇子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楚越原本背對著門口,這是聽見有人說話,渾身猛地一震,立即轉身看去,看了眼顧攸寧,又往他身后看去,過了半晌,他才重新將目光放在顧攸寧身上,僵硬地問道:“他呢……” 楚越啞著嗓子,臉色也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 “……”顧攸寧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垂下眼簾,突然低聲說道:“七皇子在問誰?” “……兼雨”,楚越有些急切地朝著顧攸寧走了一步:“兼雨呢??。。。。?!” “他……”顧攸寧慢慢地抬頭,神色哀傷地看向楚越,很久很久之后才輕輕地說道:“他死了……” 顧攸寧人活兩世,沒有經歷過什么大苦大悲,但是卻透徹了世間蒼涼,胸中也沒有慈心點墨,他想守護的想保護的只有身邊的幾個人而已。 看著楚越瞬間如同五雷轟頂的呆滯樣子,顧攸寧心里就泛起一絲扭曲的變態的痛快。 “是我最后害了他……是我讓穆云漢救他,我想讓他想起來,可是……”,顧攸寧低著頭,聲音哽咽悲傷,帶著些許細碎的哭腔,那極盡傷感卻又要在外人面前努力隱忍的樣子,真實的如同真的一般,他目光含淚,盡量地讓自己語氣平靜,但是仍然掩蓋不住顫抖的嘴唇:“可是他記起來以后就更加痛苦,最終還是…還是自殺了……” 楚越呆滯地看著顧攸寧,突然踉蹌地往前走了一步,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突然撲通一下單膝跪地,一口血噴了出來。 七皇子府跟來的人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他,卻被楚越神經質地推開。 楚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伸手擦了擦嘴角,緩慢地起身,如同行動遲緩的老人一般,他抬頭雙目通紅地看向顧攸寧,固執地說道:“怎么可能,你騙我的對不對?” “事到如今……我騙你有什么意思,就算是他活著,你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顧攸寧抿著嘴角:“我今天來見你,和你說這些,無非就是兼雨死之前對我說,不想我為難你,所以我…所以我放過你……” 顧攸寧望向楚越的目光帶著恨意,但是終究忍了下來:“我不想他魂不得安……” 說著,顧攸寧從衣袖里拿出一對兒手鐲,是那對鑲著藥玉的福壽祿,楚越曾經親手扣在兼雨手腕上的。 顧攸寧將一只攥在手里,把另一只遞給楚越,說道:“這是他臨死前戴的,原本說沒有鑰匙打不開,我讓穆云漢打開了,現在給我留一個,給你一個,算是個念想吧?!?/br> 楚越怔怔的接過手鐲,直勾勾地盯著看了半晌,然后親昵地用手指摩挲一下上面的藥玉,似乎在感受上面的溫度,眼淚措不及防地掉下來了。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雕塑一般,低著頭只看著手中的手鐲,突然又嘔出一口血,然后開始拼命地咳嗽,弓著腰咳嗽得幾乎碾不開身體。 七皇子府的人急得團團轉,顧攸寧只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 楚豫滿嘴的血,咳得滿頭冷汗,眼淚和汗水摻和在一起,看著就讓人揪心,他身邊的人想扶他起來,卻被他一把推開。 他只攥著手鐲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來,腳步虛浮地往出走,七皇子府的人趕緊跟在身邊,可是楚越目光渙散,渾身好像都沒有精氣神,唯有攥著手鐲的手異常的用力。 顧攸寧盯著楚越踉蹌地背影,半晌臉上才慢慢地浮現出一絲頑劣惡毒的嘲笑:“你瞧他那個慫樣,真把自己當成天下第一大情圣了?!?/br> 成貴站在旁邊早就已經瞠目結舌,他以為王妃就算不與七皇子拼命,也會極盡冷嘲熱諷地怒斥他一頓,但是事實上他低估了顧攸寧的手段與城府。 不?。?! 不應該是他?。?! 應該是所有人,就算是玟王也未必見過王妃這樣的一面?。。?! 原本平靜地古井不波,后來又哀傷的痛徹心扉,現在卻又高高在上如同神佛,或生或死,隨他予取予求。 顧攸寧看了眼還緩不過來的成貴,好笑地哼了一聲,然后將手中的手鐲扔到成貴身上。 成貴嚇了一跳,趕緊慌忙地接住,就聽見顧攸寧不屑而嫌惡地說道:“這東西我看著就心煩,賞給你了?!?/br> “謝…謝王妃”成貴接了連忙謝恩。 顧攸寧點點頭,抬頭看向門外的燦爛陽光,沉沉地嘆了口氣。 他從來就不信什么‘死是最解脫的事情,有些時候活著才是最痛苦的’,顧攸寧一點都不信,所以面對楚越來說,無論他怎么活著,只要他喘著氣呢,顧攸寧心里就不會痛快,只要他死才最解氣。 但是 現在七皇子卻不能死,太子被廢,三皇子流放,若是七皇子現在也死了,那么雖然看似只剩下玟王一個皇子了,但是卻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晦,如今皇帝總算是開始慢慢地相信楚豫,斷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差錯。 他整理一下衣服,動作優雅而矜持,然后轉頭看向成貴:“王爺還沒有回來?” “剛…剛才有人來報說匈奴的左賢王到長安覲見,王爺可能是有事耽擱了,派人回來說讓王妃自己先吃飯,不必等他了?!?/br> “這樣啊……”顧攸寧沉吟一下,然后吩咐道:“那備車,我帶兼雨去穆云漢那里玩兒?!?/br> “是,奴才這就去?!?/br> 成貴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誰知顧攸寧突然皺了皺眉,喊住他,說道:“我領著兼雨出去,難免會被人看到,知會一聲,不準別人亂嚼舌根,至少七皇子那邊得先瞞著一段時間才行?!?/br> 顧攸寧一邊往出走,一邊輕佻地笑著:“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情深~~~~~~” “是?!?/br> 成貴深深地低下頭,趕緊應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芙蓉晚照 顧攸寧帶著兼雨去如意票號找穆云漢,前幾天戶部銀子走江南的事情把穆云漢忙得夠嗆,現在臨近年關了,所有人也都歇下來了,尤其是像穆云漢這種,寧愿委屈了天下人也不愿委屈他自己的人,整天就只顧在暖閣里支一張狐皮軟榻,斜倚在上面,早上喝喝茶,有時推開窗戶看看外面的景色。 顧攸寧和兼雨到的時候,就看見穆云漢從軟榻上微微地直起身來,手中拿著一根稻草正在逗弄鳥籠子里的金絲雀。 他穿著一件灰藍色的長衫,長發隨便地系在身后,身上再沒有什么別的配飾,就連系著頭發的發帶都是一根簡單的布條,這樣素淡的裝束,再配上那人一身閑雅疏狂的氣質,莫名地讓人覺著安心。 “聽前面掌柜說,你這整天也不出門,就在家里養花逗鳥的,可真清閑啊”,顧攸寧領著兼雨過去,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兼雨小孩子似的看見什么都覺著新鮮,在椅子上坐不住,一會兒抓著穆云漢的白玉筆洗瞧瞧,一會兒又看看屋里鎮宅的八卦盤。 “出門干什么,長安如今時氣不好,像我這種老天不眷顧的人,還是少出門為妙?!蹦略茲h輕笑著放下手中的稻草,轉頭看向正在屋里好奇地到處看得兼雨,半晌夸張地說道:“玟王府可真是財大氣粗啊,連個孩子手上端著的手爐都是翡翠系著的?!?/br> 他話音剛落,顧攸寧放下茶杯朝他翻了個白眼,不過一想起兼雨拿著的手爐還真是一陣無語啊。 原來兼雨一聽到顧攸寧要帶他出去玩兒,立刻高興得整張小臉都閃亮著,抓著顧攸寧的衣角就不松手,特別著急地想出去玩兒。 顧攸寧和采璇上上下下往兼雨身上套衣服,就差點給裹成一個球,最后還是怕他冷,在他手里塞了一個手爐。 可是兼雨嫌棄那個手爐難看,他不喜歡,說什么都不愿意放在手里,塞給他一次,他就扔掉一次,最后氣得顧攸寧沒辦法,叫人拿來一串翡翠珠鏈綁在手爐上后,兼雨才勉強地看在翡翠珠子的面子上把手爐拿在手里,饒是這樣還噘著嘴一副不太高興的模樣。 穆云漢聽完后笑得胃疼,只有顧攸寧一個人哀傷地嘆了口氣,非常懷念從前那個又軟又聽話的兼雨?。。?! 三個人在穆云漢的房間里待了一會兒,兼雨就開始不安分了,因為臨出府的時候,采璇跟他說可以去街上玩兒。 這小東西如今渾渾噩噩的未必知道街上什么樣,但是卻記住了,一個勁兒地揪著顧攸寧的袖子,嘴里混亂不清地嚷嚷:“…街上…上街上去……走…走啊……” 顧攸寧被他鬧得沒法,只得拽上穆云漢,兩個人帶著兼雨出了如意票號。 穆云漢算出自己最近運氣不好,不太想出門,但是被顧攸寧怒斥:“別跟我扯了,誰能讓你運氣不好!” “你懂什么…”穆云漢不以為然地悠閑說道:“像我們這種人,年輕的時候想得到的和現在想擁有的絕對是兩個極端,我年輕的時候想得到的東西基本都得到了,所以我的運氣都已經用完了,現在老了,自然要小心一些活著,方能夠長久?!?/br> “……”顧攸寧一邊給兼雨披斗篷一邊無語地揭穿他:“你很小心嗎?聽說前陣子你為了搶生意把浙江商號的大當家逼得家破人亡,還硬生生的在人家生意里分出四成分紅?!?/br> 顧攸寧翻白眼,對他這種強盜行為很不屑。 “哼,浙江商號的那個老東西平日里仗著家大業大天高皇帝遠,就jianyin擄掠無惡不作,”穆云漢憤然:“我不滅他滿門,還留他個全尸,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br> 聽著穆云漢的滿腔正義,顧攸寧表示不信。 的確,穆云漢這種人火要是沒燒到他身上,他是懶得去動手的。 至于浙江商號的老板為什么會這么慘,是因為穆云漢去談生意的時候,這個人不僅對穆云漢起了色心,并且還動手動腳的,擅自把人扣下企圖威逼利誘。 當然了,那種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統統被靖北王府的侍衛和玟王府的侍衛給逼退,但是他成功惹怒了穆云漢,所以下場很慘。 現在臨近年關,長安的大街小巷熱鬧得很,都在賣著年貨,還有一些門神對聯什么的,兼雨拉著顧攸寧的手往前跑,簡直就是眼睛都不夠用了。 人家賣包子的他站在旁邊要吃,顧攸寧給他買,剛吃了一口就吐出來嫌難吃,人家賣對聯他也伸著小腦袋看,結果一個字都不認識,倒是扯壞了好幾副對聯。 這些都還好說,不過是多花點銀子,看著他高興,顧攸寧心里也能好受一點,但是最讓顧攸寧受不了的是,兼雨看見賣胭脂水粉的地方根本就走不動地方了,三個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年輕男人站在賣胭脂的地方,簡直就是不能再丟臉了。 結果就是顧攸寧很闊氣地掏銀子把胭脂鋪里所有的胭脂都買了下來,兼雨歡喜得不得了,因為他喜歡那些亮晶晶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