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在房里踱步,戴氏再也坐不住了,院里的跑腿沒多會兒就回來了,遞來消息說:“夫人,世子身邊的阿榮昨天就回來了,只是世子如今不在府里?!?/br> 戴氏閉上雙眼,強忍住怒火,但最終還是沒有忍?。骸叭ゲ?,去給我查!把阿榮給我抓過來,我倒要問問他這個下人是怎么做的,把世子撩在外頭自己回來了,這天下還有這門道理,去,抓過來!還翻了天了不成!” 沒多會兒的功夫,世子身邊的小廝阿榮就給抓了過來,莫名其妙的給押著跪在戴氏跟前兒,戴氏身邊的管事mama收到戴氏的命令,上去就給了阿榮十幾個嘴巴子,打的他眼前發懵戴氏才厲聲問道: “說,世子現在哪里?” 阿榮是世子身邊的長隨,也算是紅人了,多少年都在府里混的風生水起,這回被主母抓來,上來就動手打,頓時就明白主母這是真發怒了,哪里敢在怠慢,如實回道: “回,回夫人,世子在,在煙花巷劉夫人哪里?” “我呸!一個下賤的不能再下賤的外室,你也敢稱她為夫人!再掌嘴!”戴氏眼里容不下劉氏,哪里肯與那種女人并稱夫人,阿榮知道自己又失言了,趕忙補救: “夫人饒了小的,小的知道錯了,小的知道錯了?!?/br> 戴氏抬手攔住了管事mama,強忍怒火說道:“我問你,世子昨日可是給了劉氏一筆銀子?多少銀子?從哪里來的銀子?” 戴氏管著家里的庫房,世子這筆錢若是從家里走的帳,她這里勢必會驚動,可既然沒有驚動她,那就說明世子另有門道,戴氏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她嫁給世子這么多年,世子連跟針線都沒送給她過,可對著那個狐媚子,一出手竟然就是三萬兩,這口氣,無論是哪個女人都咽不下去的。 阿榮被打怕了,乖乖的直言不諱起來:“回稟夫人,世子確實給了劉,劉氏那個賤人三萬兩,錢是從承恩伯那里借的,都是那賤人要的急,世子也是被逼無奈,沒法子了才答應的,夫人您可千萬別怪世子呀?!?/br> 戴氏聽了這些,就連冷笑都笑不出來了,為了個狐媚子,他竟然去跟承恩伯借,他開口借的錢,最終還不是要用家里的帳去還,為了那個狐媚子,他還真是煞費苦心,什么都舍得,虧她還在汲汲營營的,想給府里掙點花銷回來,他倒好,一出手就是三萬兩! 戴氏覺得,如果這樣一口氣她還能咽下去,那她就真的可以上吊自盡去了,還活在這個世上做什么!既然他想把事情鬧大,那就鬧大好了,正好可以讓公婆看看,他們的好兒子在外面養了個什么吃人的狐貍精,當即憔悴了容顏,一路哭喊著去了主院。 公爹不在,她就哭婆母,言語中全都是世子寵妾滅妻之言,又把世子和劉氏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個透亮,婆母就算有心偏袒兒子,可是兒媳說的這些言之鑿鑿,哪里還有她辯駁的余地,就在戴氏說出若今天不給她主持公道,她就撞死在這廳堂里的話之后,仁恩伯夫人終于下了狠心,派人去把世子從煙花巷的溫柔鄉里給提溜了回來。 世子是個大胖子,一回來看見戴氏在哭就覺得心煩意亂,不僅毫不悔改,還差點和戴氏廝打起來,老夫人哪里能讓他們真的打起來,就拼命叫人來拉,兩方各執一詞,戴氏說世子寵妾滅妻,世子說那我就滅給你看……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門房那里又來了一趟動靜,只見一隊二十人的京兆府官差從外頭走了進來,說是十多家店鋪聯名狀告仁恩伯世子夫人欺行霸市,仗勢欺人,京兆府里已經立案,府尹要他們拿世子夫人去過堂問案。 這個逆轉可是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這,這,家里的家事,怎么還能牽扯上京兆府的案子?仁恩伯老夫人徹底傻眼了,這回她是真的分辨不清誰是好的,誰是壞的了。 前來拿人的官差很強勢,像是受了上頭的指令般,不容戴氏辯駁,便給她上了鎖鏈,經由老夫人和世子好說歹說才勉強同意從后門帶人出去,戴氏也徹底蒙圈了,心里知道大事不妙,可如今枷鎖在身,她也無計可施。 腦子里不住想著該怎么脫身。對了,只能照實說了,這件事是衛國公府三夫人讓她做的,她給抓進了京兆府,三夫人又怎么能不救她呢,對,一定要讓三夫人來救她,戴氏被押送出門的這一路就徹底想好了如何自救。 ****** 薛宸睡了一個下午,醒來之后,嚴洛東就來給她稟報事情的進展: “就這樣,世子給仁恩伯老夫人抓了回去,和戴氏一番撕咬之后,京兆府的人就去了,去了二話不說,直接將戴氏從側門帶回了京兆府衙?!?/br> 薛宸正在整理衣袖,聽了嚴洛東的話,就抬起頭來,說道:“怎么還扯上京兆府了?你去報的案?也不對啊,你就算去報案,可又怎么能讓那么多掌柜聯名狀告戴氏呢?” 想想這事兒還真是覺得有些奇怪的,那些店鋪的掌柜明明就是很懼怕戴建榮身后的勢力,所以才會賤賣店鋪,可是他們又怎么會轉臉就團結起來呢?這很不合常理啊。 嚴洛東說:“不是我報的案,小姐沒有吩咐,我怎么會去做呢。只是這件事,想來京兆尹定然受到了上頭的什么風聲,所以,才會這樣干脆,帶兵闖入了仁恩伯府直接動手拿人,如若不是收到命令,他們怎么說也會提前來和仁恩伯府的人通一通氣才是?!?/br> 薛宸整理完了衣袖,腦中也似乎有了一個猜想的人選,這件事會不會和婁慶云有關?他那晚問她要不要幫忙,她說不要,可現在他不僅僅是幫了忙,而且還頗有一種想要把事情全然鬧大的意思。 她只想保護自己的權益,那么他呢?他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呢?是想幫她? 一時間,薛宸也猜不透婁慶云的思維,便不打算去猜了,對嚴洛東說道: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咱們也不用去猜來猜去了,在暗地里盯著事態發展就成了,戴氏已經被抓入了京兆府,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了,所以不用去管了?!?/br> 嚴洛東點點頭,對薛宸的這個命令很是贊成。小姐再聰明,她也只是個官家小姑娘,確實不合適牽涉到什么案件中去,行了禮之后,就退了下去。 ****** 再說戴氏在京兆府內,第一次感受到官府的低氣壓,嚇得三魂不聚六魄,顫顫抖抖的交代了所有事情,并且一口咬定事情是衛國公府三夫人余氏在背后cao縱,她只是個替人做事的小嘍啰。 京兆府得了戴氏的口供,便也不含糊,直接帶人去了衛國公府,余氏早就聽到了風聲,知道戴氏給京兆府抓了過去,心里也害怕戴氏把她給供出來,于是一早就去了大房主院,要找綏陽公主救命,可是公主早上起來,必須雷打不動的在佛龕前念一個時辰的佛經,余氏從卯時一刻等到了辰時一刻,才看見雍容華貴的綏陽公主從禪房走出來,二話不說,上去就撲到在公主腳前,哭天喊地的叫起了救命。 余氏秉著惡人先告狀的意思,先將那戴氏罵了個遍,然后就說自己如何如何可憐,孩子如何如何可憐,三房的日子如何如何可憐,果然綏陽公主心軟,聽著心里也不好受,直說讓她起來,她給她做主云云。 等到京兆府的官差進了婁家之后,余氏就躲在主院中怎么都不肯出去,官差知道主院里住的是誰,自然不敢太過打擾,可是上頭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抗,于是就形成一股對峙的意思,領頭的王峰掂量著大人給的最后期限,就再也顧不上,沖入了主院之中。 余氏甚是潑辣,擋在綏陽公主面前,將那些驚嚇到公主的官兵先是一陣臭罵,綏陽公主也似乎打定了主意給余氏做主,京兆府的官差再牛氣也不敢跟長公主殿下叫板,面面相覷之后,就準備鎩羽而歸,誰知道對面迎上了穿著一身銀黑官袍的男子,黑發束于紫冠之中,英氣勃發,俊美無儔,看見這位,王峰心里也就有底了,世子婁慶云親自帶著他們進了院子。 綏陽公主是想給余氏做主來著,可又哪里會舍得不給親兒子面子呢。一陣遲疑之后,也就對余氏放了手,只說讓她不要怕,只要她行得正,坐得端,京兆府一定會查明真相,還她青白云云。 余氏有苦難言,在綏陽公主面前吃了個啞巴虧,她求救的時候,自然只能說自己沒錯,是被冤枉的,那是為了不被抓呀,可如今公主立場不堅定,看見兒子就什么都給忘記了,就連給她的承諾都算個屁,絲毫不記得了,余氏總不能這個時候再撲上去求救吧,就算她有把握說服綏陽公主救她,可她也沒把握世子就肯給她這個機會呀! 婁慶云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甚至可以說,他已經等這個機會等了好久,余氏時常在他母親耳旁教唆些壞事,偏偏母親太過心軟,根本分不清她的意思,縷縷讓她得手,只是往日見她也沒鬧出多大的風浪來,想著到底是一家,更何況余氏是內宅婦人,由他出手找由頭教訓,實在不太好看,于是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這回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手伸到薛宸那里去,婁慶云活了二十年,好不容易瞧上個有趣的姑娘,哪里容得下旁人欺負她,真是活膩歪了,不抓她,抓誰?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薛宸聽了最新的奏報,實在有些搞不懂婁慶云的意圖了,若是說他打點京兆府的人把戴氏抓進去遛遛,這還說的過去,反正隨便怎么說,那都是別人家的媳婦兒,和他沒關系!可是他倒好,連婁家三夫人都不放過,竟然還直接縱容了京兆府的人進府抓人,三夫人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讓他一個大男人插手了內宅婦人之事,委實叫人想不通。 衛國公府三夫人和仁恩伯爵府的長媳這些日子可成了這陣子京中貴圈中茶余飯后的最火熱話題,人人都在笑戴氏和余氏被抓入京兆府關了個把月的事,都在說余氏蛇心吞象,說戴氏恩義全無,據那京兆府中有些門道關系的人說,戴氏和余氏還在獄中打了一架,貴夫人的形象全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她們被各家保釋出來之后,余氏就徹底和戴氏決裂了,而兩個給家族蒙羞的女人回到家里也沒能逃避責罰,戴氏直接被仁恩伯世子送去了鄉下,而余氏則也被三老爺親自關入了祠堂。 不過,在這件事中,到底還是數仁恩伯府影響更大一些,原因在于,不僅僅是戴氏給府里惹了麻煩,就是世子也給府里惹了大麻煩,據說這世子寵妾滅妻,借了承恩伯府三萬兩銀子給外室揮霍,如今承恩伯找上了門,要他們還這筆銀子,仁恩伯勃然大怒,當場就下令把世子養的狐貍精外室亂棍打死,然后將債務交給了仁恩伯府老夫人,老夫人不管家多年,直推說府里的銀錢全都是戴氏在管,要戴氏拿出錢來,戴氏哭的是肝腸寸斷,把仁恩伯上下都給罵了個遍,要不是她娘家人及時趕到,說不定戴氏也會被盛怒中的仁恩伯給打死,最后鬧了好一陣子,戴氏實在拿不出錢來,仁恩伯府也拿她沒辦法,世子心愛的女人給他爹派人亂棍打死了,他有不能跟他親爹去叫板,只好把這口氣撒在了戴氏身上,鐵了心要休了戴氏,戴家人哪里肯讓世子休妻,便每日上門糾纏,仁恩伯府給戴家人纏的實在厭煩,世子就做主把戴氏給送去了鄉下,讓她做個有名無實的世子夫人去,他既沒有害了戴氏的命,也沒有休了戴氏這個妻,只是送去鄉下,戴家人縱然還想糾纏,卻也是沒法了,一番權衡之后,也就這么消停下來了。 而三夫人余氏的下場比戴氏不知道好了多少了,反正她就是一口咬定了是戴氏慫恿她,死活不承認自己是主謀,也不承認是她借著公主的勢在外招搖撞騙,婁家三老爺對余氏也是有情有義的,并不是那種忘記糟糠之人,有心保她,可他是三房,妻子得罪了大房,國公爺脾氣本來就不好,再加一個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的世子,三老爺說什么也是不敢當面頂撞的,更何況,余氏這回做的事情,實在是給婁家抹了黑,好好一個深宅婦人,就那么給京兆府抓入了牢里關了這么多天,也是世子手黑,上下攔的水泄不通,讓他沒法提前施救,就連一直住在慶壽園的太夫人都得了消息,勃然大怒,實在是形勢所逼,非得夾著尾巴做人不可,三老爺沒法,就只好親自動手把余氏送入了祠堂之中,一來避開一些國公和世子,二來也能幫余氏逃脫來自太夫人雷霆家法。 這件事沸沸揚揚的鬧了過去,轉眼就到了年底,對于今年的薛家來說,實在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年了,薛云濤和薛云清兩人全都升了官職,薛云濤從秘書監直接升去了中書省,三生六部之中,當屬中書省之人最為貼近皇權,掌管一切君主意旨,發放皇帝詔書,掌管各部機要的地方,不得不說,薛云濤實在是有些官運的,秘書監雖也隸屬中書省,但是終究只是旗下的一個機構,有些人在秘書監中做一輩子少監少司也不見得能如中書省半步,也是薛云濤運到好,整理的那套書籍,被國子監收入了課本錄中,成為各皇子們日日研習的范本,就這樣給自己打響了名聲,中書省每三年錄人一回,他就正好被皇上親筆選中,自此跨入了中書省內閣機構,成了最年輕的中書侍郎,三品的官職,自此薛云濤只要不犯大錯,平步青云是指日可待的。 而薛云清也是如此,跟著薛云濤的腳步,薛云濤入了中書省,而他則是借著薛云濤的舉薦,頂替他入了秘書監,成為秘書少監,從四品的官職。 一門雙杰,如何能讓薛家不揚眉吐氣呢。 臘月初九的日子,薛柯主張在燕子巷中開設宴席,席開八十桌,宴請好友同僚,歡聚一堂。 薛云濤如今是正三品的官職了,薛柯隨他一同在門外迎客,朝中官員攜家眷前來,紛紛來到薛柯面前寒暄,薛云濤也是喜氣盈盈,謙遜有禮的與來客執禮。年方三十的他飽讀詩書,自有一股讀書人的書卷之氣,溫潤有嘉,成熟大度,當真應了那句君子端方之言,而最妙的是,這樣一個新鮮上任的朝廷正三品官員,前幾年才剛死了老婆,又傳聞薛云濤此人不好女色,這么多年來,身邊攏共也沒幾個女人,膝下也就兩女一子,唯有一個嫡女養在身邊,庶子庶女皆在外地,而他本身的年齡也是正好,三十歲的男人,正值壯年,就算是要個黃花閨女來做續弦也是說得過去的。 “衛國公駕到?!?/br> 一聲吟唱,門前所有官員的注意力全都被拉了過去,只見衛國公婁戰與世子婁慶云分別騎在兩匹高頭大馬之上,由薛家仆人牽著韁繩慢行而來,薛柯與薛云濤對視一眼,臉上喜不自勝,沒想到今日之宴衛國公竟然肯賞臉上門,馬車還沒停好,父子倆就掀了衣擺走下臺階,親自迎上去,婁戰翻身下馬,多年的行伍舉動讓他無論做什么都是虎虎生風,威風赫赫的,相較于他,婁慶云就文雅的多,穿著一身墨色金紋的常服,看著金尊玉貴,容貌更是出色至極,舉手投足皆自帶貴氣,一雙手白潤無暇,分明不像個拿刀行刑的武官,人群中女眷們見了,一雙雙眼睛恨不得能長在他身上,再也拔不下來。 薛柯與薛云濤對婁戰跪拜行禮:“不知衛國公駕到,有失遠迎?!?/br> 婁戰身兼數職,不僅僅是加一品的衛國公,天下兵馬元帥,又娶了綏陽長公主,宗室里有駙馬的碟位,生了個兒子,還沒出生就已經冊封好了世子。 “兩位請起,不必多禮。今日貴府有喜,咱們前來叨擾了?!?/br> 薛柯立刻笑著回道:“國公實在客氣,快快請進?!?/br> 調轉目光,看見婁慶云正隨后上前,率先對他與薛云濤抱拳,話未出口,薛柯與薛云濤便又迎了上去,彎腰去拜,卻被婁慶云扶住兩肘,說道: “兩位大人無需多禮,不敢當?!?/br> 婁慶云這句‘不敢當’,說得實在太客氣了,他一出生就注定了要高人一等,薛柯是四品,薛云濤是三品,怎么也比不過他這個一品的世子,行禮是應當應分的,可他此刻卻免了兩人的禮,又親自上前攙扶,這就算是十分十分的給面子了。 薛云濤抱拳說道:“世子大駕光臨,該行的禮還是要的?!闭f著就又想屈膝,婁慶云偏至一旁,算是避過了他的禮,然后扶著他的胳膊起身,沒有再說話。 婁戰與婁慶云,由薛云濤親自領入府中。 ****** 雖說是燕子巷中辦事,但薛云清此回能有這番造化,多少還要歸功于薛云濤的提攜,因此,東西兩府的關系更勝分家之前,因為盧氏早亡,燕子巷中沒有女主人,因此趙氏和薛氏臨危受命,被薛云濤請來管理今日宴席諸事。 薛宸與薛繡也在悅然居內招呼今日上門之嬌客,韓鈺更是不用說了,忙前忙后,殷勤活潑的不得了,也正因為有她和薛繡幫忙,才給薛宸減輕了不少負擔。 薛繡與一干嬌小姐坐在觀魚亭中說話,薛宸先前被喊走了,回來時便給她們帶了一些新鮮瓜果來,姑娘們對于那些糕點并沒什么興趣,但這些瓜果倒是很受歡迎,薛宸如今也是三品大員的嫡長小姐,家族中三人做官,已算是相當繁榮昌盛的了,更何況她那父親才三十歲,這般年紀,將來很有可能還會繼續往上攀升,因此對薛宸也是更加殷勤,愿意與之攀交的。 薛宸本就善于交際,和薛繡一起與這些嬌小姐們說話,兩人一唱一和,時常就能把氣氛搞得火熱。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個話題,薛繡給薛宸拿了一顆蜜柑,便聽張家小姐面帶嬌羞的說道: “哎,你們先前來的時候,瞧見了嗎?婁家來了兩位公子,我還瞧見了婁家的世子,當真……當真……是好看?!?/br> 張小姐的話完全將在做姑娘們的興致都勾了起來,婁家的世子那可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公子,平日里這些閨閣姑娘們哪里就能瞧見他了。不過倒是經常能從父兄口中提起這位的大名,如此美玉般的翩翩佳公子,怎么看都有足夠的資本入選眾位小姐的春閨夢中第一人。 果然張小姐的這個話題,相當的受歡迎,眾姑娘立刻就來了精神,附和說道: “我先前也瞥了一眼,不過來晚了,只瞧見了背影,那也是絕頂風姿的。今后若是有誰能嫁給他,只怕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br> “哎哎,這話倒不是說著玩兒的,我可聽說婁家世子到今天都還沒娶正妻,指不定世子夫人還有可能從咱們這些人中出也說不定呢?!?/br> 這樣一句話,簡直就把亭子內的氣氛吵到了最高點,眾姑娘既矜持又好奇,笑作一團,一個個的推搡著先前說話的小姐,不過卻沒有一個人去否認那小姐的說法,薛繡和薛宸對視一眼,無奈的聳聳肩,小姐們聽說薛家有個表小姐跟婁家沾著親,紛紛纏著薛宸讓她引薦,薛宸無奈,只好讓人去把韓鈺給喊了過來,誰知道,韓鈺過來之后,這些小姐們卻又一個個矜持起來,你推我,我推你,終于推舉出張小姐來問韓鈺問題,韓鈺出席這種場合,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眾人圍著問婁家的事情了,也是身經百戰,知道這些姑娘們愛聽什么,她就專挑那些來說,逗得姑娘們情緒十分歡樂,場面一度和樂融融。 觀魚亭外突然來了幾位婦人,像是經過這里,為首的是薛氏和趙氏,她們后面跟著兩個女人,一大一小,大的那個大約二十*歲的樣子,生的頗為艷麗,舉止端莊,衣著華貴,行走扶風弱柳,卻又不失大方,發髻兩邊插著一對扇形的金釵,很有特色。而她身后的女孩兒,則十二三歲的樣子,小家碧玉,很是可愛漂亮,穿著一身水藍色繡蝴蝶金邊的通袖襖,瑩潔無暇的小臉清爽宜人,嘴角微微上翹,看著有點喜慶,很柔弱的樣子。 薛氏在亭外站定,對薛宸招了招手,亭子里的姑娘們看見長輩,便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原地給薛氏和趙氏屈膝行禮,薛氏和趙氏也點頭致意。 薛宸來到薛氏跟前,薛氏便指了指她,對旁邊的婦人說道: “這便是宸姐兒了?!比缓笥洲D過來對宸姐兒說道:“宸姐兒,這位是嘉和縣主,這是縣主千金,與你同歲,月份比你略小一些,你便稱她做meimei?!?/br> 薛宸知道今日來了不少貴客,也不會失禮人前,對那位嘉和縣主行了一個規矩的晚輩禮,嘉和縣主滿意的對她點點頭,竟從袖中手腕上拿下一對漢白玉的鐲子送到薛宸手上,溫和的說道: “初回見面,我很喜歡你,這是靜姐兒,今日還要勞煩你帶著她一同玩耍,可好?” 薛宸看著手里的鐲子,只覺得這見面禮也實在太貴重,看了一眼薛氏,只見薛氏對她暗自點點頭,薛宸便斂下眉目,大大方方的對嘉和縣主屈膝道謝: “多謝縣主賞賜,meimei今日便交給我好了,定會將meimei照顧好?!?/br> 嘉和縣主又點點頭,然后便與薛氏和趙氏一同離開了觀魚亭。 薛宸上前拉那位meimei的手,親切的問道:“meimei可是叫靜姐兒,我叫薛宸,你可以與她一樣叫我宸姐兒,隨我來,我給你介紹姐妹認識?!?/br> 靜姐兒似乎有些靦腆,抽回了手,攏入窄袖中,對薛宸勉強笑道:“有勞jiejie為我引薦?!?/br> 薛宸見她不愿親近,便知她性子是個冷的,也不勉強,便在她前面引路,將她領到觀魚亭中,一個個的介紹過去,眾姑娘知道她是縣主的女兒,自然也不敢怠慢,言語不乏尊敬,薛宸給她安排在自己身邊坐下,又親自給她剝了一只蜜柑送到面前,才得到她輕聲細氣的道謝,又聊了幾句,才知道這位靜姐兒是隨了縣主的姓,叫魏芷靜,今年十三歲,一直與她母親生活在宛平。 姑娘們本來就是湊在一起熱鬧,多個人少個人也沒什么,話題繼續,氣氛頓時又高了起來,靜姐兒被大家捧了兩句,才稍稍敞開了些心扉,與大伙兒說起話來。 薛繡用手肘悄悄的撞了撞薛宸,兩人借著觀魚的話題,湊到欄桿邊上,薛繡與她貼耳問道:“這個嘉和縣主是什么人?”薛繡心里其實也是有猜測的,只不過沒敢說出來,先前她在亭子里可是看的分明,那嘉和縣主對宸姐兒的樣子有些特別。 薛宸看著亭下不住游動的紅色錦鯉,唇邊勾起一抹笑來,側身在薛繡耳旁說了幾句話,就見薛繡恍然大悟,又轉頭看了一眼靜姐兒。 能讓薛氏和趙氏共同招呼,并且見了她一出手就是一對漢白玉的鐲子,這個嘉和縣主的身份就不難猜了,薛云濤如今步步高升,亡妻盧氏的孝期也已經過了,這個時候,正是娶妻續弦的好時候,只不知是這位縣主看中了薛云濤,還是薛云濤看中了縣主,如果成事,兩人皆是二婚,也都有一個女兒,就不存在誰占便宜誰吃虧的道理,倒也般配的很。 薛繡看著淡定自若的薛宸,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是徹徹底底的對薛宸服了,如果換位思考,如果是她的父親要續弦,在未成親前,將這個女人帶到自己面前來,自己能不能表現的像宸姐兒這般淡定。不過,她也明白宸姐兒的心思,薛云濤才三十歲,不可能今后不娶新夫人進門,薛宸是無論如何都會多一個嫡母出來的,既然不能改變,那就只能從容接受了。只是薛家清貴,薛云濤在這方面,如何會娶一個喪夫的縣主進門?這是薛繡怎么都想不通的。 薛宸說完之后,見薛繡面上現出不解,便對薛繡無奈的彎了彎唇,才牽著薛繡又回到了桌子旁坐下,好像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有猜到的模樣,繼續和姑娘們說笑。 而另一邊,薛云濤親自領著婁戰和婁慶云去了云山居的書房,四面皆是景致,里面招呼的全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看見衛國公竟然也來了,便紛紛站起來與之行禮,大家都是同朝為官的,每日都能相見,因此也沒什么好見外的,婁戰父子坐下之后,薛云濤親自給他們奉了茶,婁戰坦然接受,婁慶云卻是主動相迎。 一切安頓好之后,才開始聊起,婁戰作為武官之首,談的自然都是軍防之事,有些文官并不擅長,也插不上話,又不想平白的浪費與衛國公結交的機會,戶部侍郎李博文便主動將話題引到了正在喝茶的婁慶云身上,問道: “世子如今還在大理寺中任職,貴人事忙,可也別耽擱了終身大事?!?/br> 婁慶云放下茶杯對李博文笑了笑,說道:“何為終身大事?李大人的話沒說清楚,我聽不懂?!?/br> 婁慶云無疑是在場眾人里年紀最小的,就連薛云濤都比他大了十歲,但就身份而論,那是高不可言,而他所在的大理寺,在官員之中算是個不太愿意提的,所以想與之攀談,只能從其他方面入手,而婁慶云年過二十,仍未娶妻,這就是一個現成的好話題,果然,李博文開口之后,就連衛國公婁戰都回過神來,打算加入這個話題來了。 對李博文擺擺手,說道:“李大人,你快別問他了,就為了這事兒,我和她母親幾乎都要都要愁白了頭,可是偏偏他就跟個沒事人似的,你說急人不急人?” 婁戰是個爽利性子,戰場上出來的男人,沒幾個說話會拐彎抹角的,也就順著話題直言不諱了。 因為這個話題,書房里的氣氛倒是瞬間好了許多,平日里正經慣了的官員們,此刻就像是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圍繞著這個話題說了起來,有幾個熱情的,還對婁戰推銷了不少適婚年齡的小姐,婁戰聽的很認真,似乎真的想從這些聽起來就很美好的小姐中挑一個做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