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薛云濤坐到上首的位置上,冷冷說道: “這世間竟有你這等吃里扒外的狗東西,簡直混賬至極!自己欠下一身賭債,沒錢償還,竟把腦筋動到薛家來!還敢胡亂攀咬,若不是素娥早些通知我知曉,被你冤枉了去,這天下還沒個王法了!” 薛宸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抬眼就對上了徐素娥那雙泫然欲泣的眼睛,只有她看得到,那蒙蒙的水霧之后,隱藏的是怎樣的狠毒心計。 既然薛云濤已經相信這件事和徐素娥無關,也是徐素娥實在精明,知道徐天驕多時不回,就猜到已經出事,然后才搶先一步找到了薛云濤,‘揭露’徐天驕的惡行。 徐天驕被蒙著眼睛,不知道該看向哪里,他此時腦子里已經完全懵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不應該說什么,可聽薛云濤的話語,分明就是已經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他的身上來了,正要說話,就聽徐素娥又接著說道: “哥哥,你怎會如此糊涂,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你我兄妹一場,到頭來你卻要這樣陷我于不義之中,,你可知你的那番話會徹底毀了我,毀了徐家!你怎會如此糊涂,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胡亂攀咬于我!” 徐天驕腦中猛地一激靈,想著徐素娥說得對,她如今是徐家的經濟來源,若是她垮了,徐家一定會跟著垮,可若是他把罪認下來,只要徐素娥還在薛家,就不怕她不救他的,畢竟是兄妹啊。 低下頭便沒再說什么,于此,便等同于認罪了。 薛宸冷笑,一雙美眸中盛滿了失望,眉峰微微蹙起,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給她的臥蠶投下陰影,美的那么驚人,眸光一動,就瞥向了跪在地上的徐素娥身上,居高臨下的睨視著徐素娥,就勾唇說道: “徐姨娘的話真是發人深省,你這么提醒他,不就是要他承擔了這事兒,完了你再去救他的意思嗎?” 徐素娥臉上一片凄苦,說道:“出了這種事,大小姐誤會我也是應該,但是我徐素娥敢對天發誓,若是我曾對小姐動過不軌之心,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小姐請你相信我,好不好?” 薛宸沒有說話,薛云濤的臉上卻是早已露出相信的意思,只聽徐素娥又說道: “我家道中落,承蒙老爺不嫌棄,讓我過上了好日子,我怎么會還不知足,讓娘家哥哥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呢。老爺對我這樣好,小姐您又處處維護我,若是這件事被老爺發現了,對我又有什么好處呢?” 薛云濤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上前攙扶徐姨娘一把,卻被薛宸擋在了中間,冷冷的說道: “你說你與這件事情無關,別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真要我信你,那你就做出一點讓我相信的事來。你當著我的面,處置了你那哥哥。別說什么打一頓送官法辦的話,我是不會相信的。提醒你一下,你哥哥犯得是什么罪,若是被他得逞,我們薛家損失的就只是些金銀嗎?他毀掉的是我的一生,而我的一生差點被毀掉,你覺得應該怎么處置?” 徐素娥哀怨的臉抬了起來,淚眼汪汪的看著薛宸,想要對她身后的薛云濤遞去求助的目光,卻被薛宸攔在中間,徐素娥知道,今天這事兒若是她在處置徐天驕方面有任何遲疑與不舍,到最后,就沒有辦法徹底把自己置身事外,到時候,若是被徐天驕扯出更多其他的事情,那她這輩子才算是真的完了。 眼眸中騰起一股子狠意來,徐素娥從地上緩緩站起,對著薛宸的美眸,咬牙說道: “這件事是我哥哥做的不對,我若是求情,小姐定會懷疑我的真心,既然如此,那我便做出處置來——當場打死!小姐覺得怎么樣?” 薛宸勾起了嘴,絲毫不為這四個字犯怵,冷冷說道: “好,就照你說的辦!” ☆、第37章 “胡鬧!” 薛云濤聽她們的話,忍不住站了出來,對薛宸說道:“行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打一頓,送官法辦,按搶匪處置,總行了吧?” “不行!”薛宸一口否定,指著跪地的徐天驕和徐素娥說道: “爹,您就算要寵這個姨娘也該分清楚事情輕重,這個姨娘指使親哥哥劫持綁架您的女兒,我是您的嫡長女,是薛家的嫡長孫女,我若是名節受損或是死了,您覺得這個家里誰的受益最大?是不是她的女兒薛婉?我昨日特意去向您說起我今日要來白馬寺,若是沒有人通風報信,徐天驕他天大的本事能知道我的去向。再說另一件,原本我想讓庶弟庶妹今日都來白馬寺,就算他們沒見過太太,可終究也稱太太為嫡母,為母盡孝,我是好意,可是她的這兩個孩子,今早一個感染了風寒,一個被先生留堂東府,這要不是姨娘主張,天下哪里就有這么巧的事?我的人從出事開始,就趕去城內找您過來莊里替我主持公道,可是徐姨娘她一個深宅姨娘,若不是早早派人盯著,知道了動向,她憑什么能去您那兒那樣及時?她來府中這么多日子,從來沒有私自出過門,為何偏偏今日就私自回去給她母親送湯藥,還正巧讓她母親告訴了她徐天驕的事情,您覺得她母親是什么人?不知道兒子做的這些事要被人知道了,那就是個死嗎?她母親告訴她這件事,就是要她兒子死,您想想這可能嗎?” 徐素娥立刻伏趴到薛云濤跟前,委屈的喊冤道: “老爺,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縱容兄長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我的母親身體不好,這您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我也時常送湯藥去給她,每隔五日一回,今日正好是五日之期,大小姐又不在府內,我便私自做主出門給母親送湯藥去,我母親自是耿直之人,便將這事告知于我,我們都是有良知的,哪里在知道了我哥哥要做的混賬事之后還無動于衷呢?我自然是要去找老爺的,在路上半點都不曾耽擱,在路上還差點撞到一輛馬車,我的手臂就是那個時候蹭破了皮,我說這些并不是要老爺同情我,只是想老爺知道,我對大小姐尊敬愛護不輸自己的孩兒,我也是做母親的人,將心比心,我又哪里會對一個孩子下毒手呢?至于大小姐說的婉姐兒和雷哥兒今日不便之事,也確實是巧了,我與他們并不住在一起,婉姐兒如何得了風寒我也不知,雷哥兒昨天根本就沒有回府,就更加沒有我們串通之說了,還請老爺明鑒,請大小姐明鑒呀!” 薛云濤低頭看了看徐素娥挽起袖子的手肘,上頭確實有幾路已經結痂的血痕,手心里也給擦破了皮,確實是一副走的太急摔倒了的樣子。 “爹,這件事若是你偏袒徐姨娘,我便也顧不得什么顏面,干脆把徐天驕帶回東府,交給老夫人調查處置好了?!?/br> 薛宸這樣說道,徐姨娘臉色大變,脫口喊道: “不可以!”聲音有些大,讓薛云濤意外的看了看她,只聽徐姨娘慌忙低下了頭,這才恢復了冷靜,緩聲說道: “這件事再怎么說都是家丑,徐天驕是妾身的哥哥,這一點妾身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否認的,老夫人年事已高,咱們怎好用這樣的事情去打擾?!?/br> 薛宸冷笑一聲,周身散發著絕不妥協的底氣,沉聲說道: “不想送到老夫人跟前兒,那姨娘也該交個章程出來?,F在是你的哥哥勾結匪類企圖綁架勒索薛家嫡長女,他既然敢做,就要承擔這份后果!姨娘斟酌著來處置吧,若是輕了或是包庇了,那咱們最終還得去老夫人那兒,讓老夫人將這件事的前因后果調查個水落石出,明明白白才好?!?/br> 薛云濤覺得薛宸的這些話稍微重了點,而且他也不愿意家里的事情鬧到東府去,正要再說一番情,卻見薛宸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眸子里的殺伐決斷讓薛云濤心頭一緊,都到了嗓子眼兒的話,還給全都咽了回去。 心道不知什么時候,女兒竟變得這樣厲害!雖然心中不喜,但也明白他實在不宜再在這件事上出面,畢竟犯事的是他愛妾的哥哥,并且道理明顯是偏著女兒那邊,若是女兒主動說出不追究了,那還好說,他隨便將人處置一番也就夠了,可如今,女兒明擺著不想息事寧人,要嚴懲,他若是偏袒的太厲害,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干脆兩手一攤,就讓她們自己處置去好了。 徐素娥見薛云濤向薛宸妥協,只覺得心灰意冷,再看向薛宸的時候,眸子里似乎都帶著刀一般,恨不得能把眼前這姑娘劈成兩半,指甲掐進掌心的rou里,薛宸來到她正前方,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地不起的徐素娥,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姨娘想好了嗎?若是姨娘不會處置,那咱們就老夫人面前請吧??纯醋詈?,老夫人能調查出個什么前因后果來?!?/br> 徐素娥仰頭看著薛宸,她玩弄心計半輩子,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姑娘的氣勢逼得說不出話來。 薛宸這招實在是太狠了,她明知道自己不敢和她去老夫人跟前兒說道理,畢竟她是什么出身,只有自己知道,若是真在老夫人那兒被扒了皮,那她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還有可能會被打回原形。 轉頭看了看那個被蒙住了雙眼,堵上了嘴,被人五花大綁,安靜的跪在那里等她搭救的哥哥,徐素娥把心一橫,從地上站了起來,與薛宸打了個照面之后,被薛宸眼中的冰冷刺痛了眼角。 轉過身去,走到了徐天驕面前,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朗聲說道: “徐天驕自作孽,冒犯了大小姐,是他該死。他雖是我兄長,亦不能赦其罪!給我打——打死為止!” 薛云濤先前自然也帶了一些人來,聽到徐姨娘的吩咐,對先前主子們說的話也都明了在心,這是大小姐逼著姨娘自己動手處置她兄弟,而姨娘也是個心狠的,竟然對自己的兄弟都能下得了手打死,見沒人出來阻止,也不敢耽擱,四個人分了四根棍子,去到五花大綁不住掙扎的徐天驕兩側,嚴洛東一聲令下,棍子如雨點般打在了徐天驕身上,伴隨著一棍棍血rou的撞擊,還夾雜著徐天驕發自喉嚨的嚎叫。 畫面血腥,慘不忍睹,就是薛云濤也不敢直視那個畫面,可反觀薛宸和徐素娥,兩個人竟然就站在三步臺階之上,冷冷的看著庭院里徐天驕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嚎。 一聲類似殺豬的叫聲之后,綁住徐天驕嘴巴的布條給松到了下巴,只見他大張著滿是血跡的嘴,口齒不清的說道: “徐素娥……你好狠的心!我是你哥哥,我是救你……” 不等徐天驕說完一句,徐素娥就厲聲喊道:“把他的嘴堵上!休得要小姐和老爺聽到那等污言穢語!狠狠的——打死!” 徐素娥一聲令下之后,徐天驕的嘴就又被堵了起來,亂棍之下,很快就消停下來。 薛宸站在臺階之上,冷冷的看這一切,轉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徐素娥,見她雙唇緊抿,雙手握在一起,捏的死緊,指甲幾乎都要掐進rou里,神情說不出的狠戾,似乎那個在被打的不是她的親哥哥,而只是一個沒有任何關系的路人一般,她這樣的反應,倒是讓薛宸十分好奇,徐天驕嘴里藏了她什么秘密,讓她寧愿背負殺兄的名聲,也不敢把徐天驕送到東府去。 “徐姨娘真是女中豪杰,大義滅親的這樣爽快?!毖ν衲坎恍币暤目粗鴰缀跻呀洓]什么動彈的徐天驕,冷笑著說道。 徐素娥的臉上再也掛不出虛假的笑容來,眼睛被倒在血泊中的徐天驕刺痛著,整個身子為了忍住顫抖幾乎用盡了力氣,咬牙切齒的對薛宸回道: “這下,大小姐該滿意了吧?!?/br> 薛宸勾唇冷笑,如一朵開在血色忘川河邊的曼陀羅,美的驚人,卻透著妖冶之氣,試問有哪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在看見眼前這樣血腥的場景之后,依舊能泰然自若的仿佛出來郊游一般? 單這一點,就讓徐素娥覺得渾身發冷,頭皮發麻。 打人的人停下了動作,蹲下身去探了探徐天驕的鼻息,然后過來向薛宸復命,說道: “大小姐,人已經死了。要不要去通告官府一聲?” 薛宸扭頭,一眨不眨的盯著徐素娥說道:“自然是要的,和官府說清楚,死的是府里姨娘的哥哥,在四喜胡同的干貨鋪子做副管事,卻對主家起了歹心,試圖綁架勒索,被主家發現,由府上姨娘親自下令打死,姨娘大義滅親,就說我說的,請官府頒個文書下來,我要給姨娘建個烈女祠?!?/br> 那聽令之人有些納悶,直言說道:“小姐,烈女祠是鄉里鄉紳弄的,府衙里不辦這個?!?/br> 徐素娥臉色鐵青,薛宸卻是一臉笑意,說道:“是嗎?那是我記錯了,這一點就不用說了,你去官府報了案就回來,姨娘的賞,自然還是等老爺親自給她頒發吧?!?/br> 徐素娥看著眼前這嘴里說著句句誅心之言的女孩兒,再也受不了情緒波動,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第38章 徐天驕的尸體從田莊里抬出去,直接讓人抬去了府臺衙門,按作犯上仆婢之罪,經由府衙過場審理之后,將尸體交由親屬認領發喪。 徐素娥暈倒之后,薛云濤就領著她回去了,薛宸看著他這樣子,只說還要在莊子里住兩日,薛云濤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如今她又促使徐氏殺了自己的哥哥,兩人回去之后,免不得又是一陣子的針尖麥芒,到時候矛盾越來越大,她現在不回去也好,讓兩個人都稍微冷靜冷靜。 薛云濤離開之后,薛宸就帶著枕鴛,親自和莊頭一起去了桃園,看著眼前這綠油油的一片,薛宸沉悶的心情就覺得大好起來,戴了薄紗手套,饒有興趣的爬上了短梯摘桃子。 衾鳳扶著梯子,枕鴛舉著籃子過頭頂,薛宸摘一個就放到枕鴛頭頂的籃子里,衾鳳對梯子上的薛宸問道: “小姐,咱們真的在這莊子上住幾天嗎?” 薛宸撥開眼前的一根枝椏,聲音輕快,與剛才的壓抑冷漠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說道: “是啊。這里桃子都熟了,咱們在莊上多住兩日,吃個夠再回去?!?/br> 衾鳳和枕鴛對視一眼,枕鴛舉著籃子,小嘴嘟的老高,說道:“小姐,您這心可真大。這莊子上才剛……剛死過人,您也不怕?!?/br> 薛宸這才知道這兩個小丫頭在想什么,將兩只桃子拋入籃子里,然后又伸手摘了一顆已經有些軟的桃子,就提著裙擺,小心走下了梯子,由著衾鳳給她撣了撣衣裙上的絨毛和葉子,對枕鴛說道: “他活的時候我都不怕他,死了更沒什么怕的了。再說,尸體不是運走了嗎?” 枕鴛還想說什么,衾鳳適時打斷,說道: “小姐說的對。今日要不是小姐高瞻遠矚,咱們若是照了他們的道,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那人也實在太壞了,就該他死!” 薛宸下來了,枕鴛也就不用把籃子頂在頭上,將籃子用胳膊夾在腰間,說道: “我不是同情那壞人,只是覺得……有些滲人罷了?!?/br> 薛宸聽了她的話,也只是笑笑,并沒有責怪她,畢竟今日這種情況,如果是她上一世十二歲的時候,估計也和枕鴛一樣,嚇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拿著一顆自己摘下來的軟桃子,薛宸興致大起的去到水缸邊上,舀了一盆水放在地上,仔仔細細將桃子洗干凈,然后用帕子包裹著擦拭桃子表面的水漬,與在府里的矜持不同,竟然邊走就邊咬起了桃子。 迎面遇見莊子里做活兒的婆子們,竟然還主動對她們微笑,賺足了莊子里人們的好感,衾鳳和枕鴛實在是心服口服了,她們小姐是神,先前在東院,小姐殺伐決斷,把徐姨娘逼得厥過去的狠勁歷歷在目,可她現在又跟個孩子似的,天真的叫人忍不住的憐愛同情。 薛宸吃完一個桃子,差不多就把莊子前后逛完了,回到了主院,正要上二樓休息,卻見嚴洛東從那頭走來,對她請示: “小姐,那兩個匪類該如何處置?” 薛宸轉頭看了看嚴洛東,有些不懂他為什么特意來問她這個問題,斂目一想,問道: “嚴護衛覺得不該把他們一同送官去嗎?” 嚴洛東抬眼看了看薛宸,猶豫了一下,才緩緩搖了搖頭,說道: “那兩個都是江湖人,常年盤踞龍頭山上,一般不惹官家,就算是對普通百姓也很少殘害性命,只是求財而已,他們這一回是聽從了徐天驕所言,以為轎子里是大興盧家的孫女,劫道就是為了劫財,這么說也不是要小姐放他們一馬,只是想說,像他們這樣的人,能給方便總比給教訓要來的好,把他們送去官府也沒什么,不過幾步路的事,可是這梁子結下之后,咱們府上就難再太平了?!?/br> 薛宸立刻就聽懂了嚴洛東的話,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說道:“這就是江湖中人說的,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的意思了?!?/br> “是,小姐聰慧過人,正是這個意思,今日留一線,他日好相見,做人總不能做的太絕?!?/br> 嚴洛東年過四十,確實是有資格教育薛宸這樣的毛頭小丫頭的,薛宸也很愿意聽他的話,遂同意了嚴洛東將那兩個龍頭山的匪類放回去。 夜幕降臨,天際的紅云漸漸的烏了下來,不過片刻的功夫,竟然聚集了成片烏云,不過片刻,就雷聲大作,狂風暴雨起來。 雨大的驚人,還夾雜著電閃雷鳴,傾盆般嘩啦啦的倒下來,打在屋檐庭院里,發出噼里啪啦倒豆子般的聲音。 薛宸打開了西窗,因為屋檐夠寬,所以,窗戶開著也不會打入雨點,她伏在窗前看著外頭的景象,有些憂心桃園里的桃樹,隱約的還能看見桃園里人頭攢動著,大伙兒正張開油布替桃樹抵擋暴風雨呢。 衾鳳披著蓑衣穿過細密的雨簾沖了過來,跑上了小樓,看見薛宸就對她說道: “小姐,莊頭讓我來問問您,有人前來避雨投宿,咱們是接待還是不接待?” 薛宸轉過身來,對衾鳳問道: “什么人?怎會到咱們莊子里來投宿?去跟莊頭說,避雨倒是可以,投宿就算了,今日莊里有女眷,不方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