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尉遲飛燕原是不在意這些個,今日出門的時候,也俱是敬柔與寶珠張羅著,揀選的也是宮里送來的那幾盒子首飾里華貴的戴上。 可是現在聽了敬柔說了這么一嘴,頓時覺得略有不妥。便說道:“去,我頭上的這些個摘下來,將你隆珍jiejie為我買的那些個首飾換上?!?/br> 敬柔聞言,老大的不高興,便是問道:“為何要這般?”飛燕微微一笑:“休要問那么多了,這里可不是家中,說話做事要兜著些?!?/br> 被堂姐這么一說,敬柔立刻乖巧地閉了嘴,去翻找首飾去了。飛燕看著meimei興致勃勃翻找著首飾的樣子,不由得緩緩吁了一口氣,只有她心里清楚,五日之后便是她步入戰場之時。 雖然抱著入了驍王府,便是守一輩子活寡,低調度日的心態,可到底是嫁入了皇家。那驍王現在看似落了下風,但他的野心與能力豈是現在一個小小的王爺所能屈就的。只是到時候,自己不要立在他的身旁成為箭靶便好,也不知這霍尊霆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迎娶正妃,早早地讓她遠離著漩渦急流,待得尋了恰當時機,她自然會安頓好叔伯一家,遠遠地離了驍王府這個是非之地。只是現在尚且不是時候,她也要將姿態擺得低些,不要招致旁人的側目便好。 齋祭送子娘娘的祭品是魏總管一早便備下的,沐浴更衣后,飛燕便換上了輕薄的浴衣入了一早便準備好的石榴香湯里沐浴。 入了香楠木制成的浴桶時,飛燕無意中瞟見水里漂浮的浴伴。這些個浴伴一般是用桃木雕刻,可漂浮在水上,所制形狀一般都是鯉魚蟠桃一類,有祈禱吉祥的意思,而這浴桶的乃是香木雕刻,除了鯉魚一類尋常之物外,竟然還有一對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鴛鴦,一前一后地在水中漂浮,當真是可愛得緊。 紅色溫熱的浴湯泡得人慵倦無力。飛燕閉上眼,一時便放空了心神,不一會便是要混沌地囫圇一覺。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通報樂平公主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娘娘廟前。飛燕便趕緊起身,讓寶珠鴛鴦服侍著擦凈了身子,換好了衣服。 原以為再見這樂平,她會因為在馬場戲子的事情而遷怒于自己,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沒事人一般,若無其事地入了門,然后一臉嬌笑地說道:“尉遲小姐當真是不善交際,來娘娘廟齋祭,竟然沒多找些閨閣里的至交,便是這般孤零零地來了,母后賞賜的那些個華服首飾無人欣賞,豈不是要白白地浪費了? 此時飛燕雖然換好了衣服,但是浴桶未撤,樂平公主正好看見了浴桶里漂浮的香木小鴛鴦便笑了出來:“二哥倒是有心了,竟然親手雕琢了祈福的浴伴,他打小兒便是手巧,因著在鄉間住過段時日,玩耍起來的花樣就是比大哥和三哥多。本宮記得小時他自己給自己雕刻了一把木劍,可是任憑本宮怎么苦求,他都不肯給本宮雕琢一個呢!如今倒是一口氣給你雕了兩個出來……”說到這里,似乎語氣不甘,仍有些耿耿于懷之意。 飛燕也是一愣,她沒想到驍王竟是會無聊到這等的地步。樂平還以為飛燕不信,便撈起一只鴛鴦,指著它額頭的那個像花紋的字符說道:“你看,這個‘承’字乃是二哥以前的化名,他的木雕上都是有這個題字的。 “化名?”飛燕有些不解蹙眉。 樂平說道:“二哥曾經送到鄉間寄養,便是隨了鄉農的姓氏起名叫‘端木承’?!?/br> 飛燕聞聽,先是蹙眉沉思,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身體便是微微一震,眼睛緊盯著那擺在桌子上的木質鴛鴦,那個“承”字好似灼熱的烙鐵一般熨燙進了眼睛。 可是還未及她細想,傅林秀已經帶著侍女過來,給飛燕送了些精致的糕餅過來。 只見傅林秀已經除下大紅的大禮禮服,換了一身緋紅色柔絹曳地長裙,頭上戴的首飾也俱是素雅的。她見飛燕也換下了禮服,換上了一身淡紅色的輕紗鳳尾羅裙,頭上戴了也不過是尋常的裝飾罷了,二人互相審視,倒是會心一笑。 “這些糕餅是母親親手所制,雖然比不得廚子的精致,到底是一番心意,也請meimei嘗嘗,卻不曾想公主也在這兒,早知道便多備一些?!?/br> 樂平公主也笑道:“難得你們倆這么會湊趣,竟是選在了一個吉日入了娘娘廟祈福。本宮尋思著這里女眷人多,湊在一處擺上幾桌花牌富富有余,從二哥的府里出來便來到了這里。今晚兒誰都不要睡了,你們東西兩苑并一并,我們這些女子湊到一處,也要效仿著老爺公子們來個通宵達旦!” 因著東西兩苑合在一處使用晚飯,甚是熱鬧。有些好事的,原以為這二位會暗自心生比斗之心,哪成想竟然兩廂俱是偃旗息鼓了,平白少了許多的熱鬧,一時間雖然心底微微失落,但是很快便不再思及這方面的事情了,晚飯之后,幾桌花牌對峙便熱鬧開張了。 可是飛燕似乎賭運不佳,連著幾番出牌,都是打得不成章法,樂平連連獲勝,頓時神清氣爽,巧笑嫣然。 飛燕又輸了一把,便借著方才飲了石榴果酒,有些倦乏,早早地下了牌桌,先回轉了西苑安歇去了。 其實這一晚上下來,她都是懷揣著心思,別無其他,只因為“端木承”這三個字,讓她的心里陡起波瀾。 第38章 自從遇到這驍王的第一面起,不知為何便與這惹不起的皇子變得糾纏不清。原先只是以為他疑心自己與父親的舊部樊景有著牽連,存著放線釣魚的心思,后來便是出了表妹被沈家的二公子抓起的鬧劇,自己也是越發與二皇子夾雜不清。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與這霍尊霆竟是幾年前便已經見過的了。 聽聞樂平公主提到了“端木承”這個名字,真猶如撥開了層層迷霧,忽然想起一個早就被遺忘到了天邊的模糊影像。 那會子,她因著身子不適,扮作男裝下山尋訪名醫。 可是半路竟被一個富家公子糾纏上了,那個男人的模樣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只記得略顯消瘦的臉上那兩撇讓人生厭的胡須。本以為只碰巧順路而已,不曾想,那位公子似乎有意無意地糾纏著自己,怎么也是甩脫不掉,竟是一路并行了三日有余。 他自稱端木,單名一個承,當時自己還心內腹誹,圣人賢徒之后,竟會有這般似乎沒有臉皮的無賴。 最后到了驛站,吃完飯時,拴在驛站里的馬匹消失得無影無蹤,店家豪橫,不但不賠付馬匹的錢,反而只說若是要店家賠馬,只管去報案見官。 飛燕他們身在大齊轄地,如何能報官?低調行事還怕是來不及,可是想要自認倒霉,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卻發現自己和幾位侍衛的荷包俱是不見了,就連吃過的飯錢都無法付出了。那店家也不不知是不是草莽從良開的飯鋪,竟是橫眉立目,召集了一幫伙計不肯讓他們離去。她的護衛一時發了急,便想抽刀,卻被飛燕一個眼神止住了,畢竟這里乃是不測之地,若是鬧得不可收場,后果不堪想象。 恰在這時,那個公子主動替自己解付了飯錢,可是那廝的嘴卻是略刁毒,竟是逗引著自己拼酒量抵了飯錢。 那時到底是年少氣盛了些,自認為自己的酒量甚佳,加之急于擺脫了這無賴,竟是真的與他比拼起了酒量來。 后來若不是樊景及時趕到,當時便要被那無賴給灌醉劫掠走了。 可是現在樂平公主居然說驍王的舊名曾是“端木承”,她生平認識的姓端木之人,僅此一位。這樣特殊的名姓,哪里是會有那般的巧合? 可是拼命的回想,也不能回想起那無賴的模樣,只有兩撇嘿嘿的胡子深深印在腦中。若是真是同一人,那驍王難道是老在就認出了自己?那他可是心知了自己乃是白露山叛軍軍師?他……究竟是在打著什么主意? 尉遲飛燕一向認為排兵布陣有跡可循,可是人心最是難測,而驍王之心堪比深淵泥潭,左右輾轉反側,加之身在異處竟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晨起時,眼圈有些微微發黑。梳洗用了早餐后,那打了半宿花牌的樂平公主打著哈欠才起來,嫌棄著房間悶熱,擺了小桌子在花園子的水池邊用著早飯,瞧見了正在娘娘廟小花園里散步的飛燕,便撲哧笑了出來:“難道是輸了銀子,惱得一宿未睡?怎么眼底比本宮還黑?” 于是便命身邊的侍女回屋子,在自己的梳妝匣子里取來宮中特制的珍珠與花參調配的碾粉。再替飛燕將眼底的暗沉遮擋住。 “嬌滴滴的小模樣還是白皙些好,可別還未入二哥的洞房,便早早黑了臉兒?!?/br> 飛燕也是習慣了這樂平公主的口無遮攔,心知這大公主看似刁蠻,實際是心直口快,又是不大記仇的,便微微一笑謝過了樂平公主。 就在兩個人坐著說話的當口,傅林秀也晨起來到了小花園里。樂平公主便喚了她一同坐下。 樂平左右看了看兩位未來的嫂嫂,只覺得兩位雖然都是大家閨秀的出身,到底是尉遲飛燕要好看些,她的模樣雖然初看只是淡眉遠目,可是很耐人細細地品評,無論眉眼身段都是透著獨到的韻味,更何況這位尉遲小姐的膽識也非尋常人可比,這樣的女子雖然家道中落,可是嫁入尋常的官家,也是擔得起正室的名頭的。 可惜身在皇家,她的出身真是無一討巧的地方,若是二哥在朝堂上穩健些還好,身為側妃也是一絲的無憂,偏偏二哥…… 想到這,樂平公主竟是難得升起了些同情之心,開口說道:“尉遲小姐,將來去了淮南,本宮會按時送去些時令的京城物品,但盼著你回來時,我們還能像這樣相聚……” 飛燕微蹙了下眉:“淮南?” 樂平公主一看連傅林秀也是一臉不解地看過來,便是說道:“對了,你們還不知了,二哥被貶到淮南去了!” “……” 原來就在尉遲飛燕入娘娘廟祈福時,霍尊霆的確是入皇宮聆訊去了。齊帝霍允是在書房里召見的二皇子。 從霍尊霆進了書房開始,齊帝的臉就是黑云一般陰沉了,霍尊霆請安后,過了半響,霍允才揚聲說道:“逆子!好大的膽子!竟是敢私自調動海營的炮船,又放跑了叛賊樊景,當真是以為朕什么都不知道嗎?” 驍王跪在地上,俯下身子道:“父皇圣明,明察秋毫,兒臣的這些個伎倆怎敢隱瞞父皇?是在是當時救三弟心切,擔心稍有差池便會累及了三弟的安危,迫不得已便放了那逆賊樊景,昨日回來后,便覺得內心惶恐,便將此番詳情盡寫在了折子里,連夜呈給了父皇?!?/br> 霍允冷哼了一聲:“那樊景雖然野心勃勃,但卻是牽制北疆蠻夷的利器,倒是要留他些時日。你雖妄為,幸好沒有徹底糊涂了!他的手爪倒是長,居然妄想劫持皇子,也該是給他些教訓了。不過你三弟都是被你母后給寵慣懷了。竟是到現在不管香的臭的還替他兜著!可你竟然也如你母后那般一味隱瞞,遲早有一日要釀成大禍!擅自調動海營大船,豈可不給你些教訓?這幾日山東鹽務混亂,本是命你前去巡查便好,現在看了,你還是出京,在淮南呆上幾年,好好的思過一番吧?!?/br> 聽完了霍允的申斥,霍尊霆俯下身子,恭謹地說道:“兒臣遵旨?!?/br> 出了御書房,正巧看著沈皇后移步走來,霍尊霆低頭向母后施禮,那沈皇后連看都未看他,便徑直入了書房。 也難怪母后的臉色不好看。就在昨晚,那個柳迎生偷偷潛回宮中,打算繼續蟄伏的時候,被父皇派去的大內侍衛按在了地上。那戲班的班主嚇得不行,連忙偷偷讓小太監去給皇后報信。 可是當皇后親自趕到時,,人已經拖到了天井處,抹了脖子正汩汩放血呢,這柳迎生仗著面色甚得皇后的歡喜,不但那樂平跟著胡鬧,有幾次入了夜,這個戲子還入了皇后的宮里唱戲來著,這樣牽連著皇家丑事的細作,當然是殺之而后快,審問都是不用審問的了。而整個戲班子也被一并帶走,入了天牢逐一大刑伺候,看看有無漏網之魚。 估摸著因為這事,母后應該是跟父皇又大鬧了一場,被父皇一頓申斥,此時心情正是煩悶之時,也難怪沒有什么好顏色了。 出了宮門,回轉了府里,陪他入宮的肖青聽聞驍王要被貶斥到了淮南,頓時急得瞪大了眼兒:“皇上怎么可以這般待二殿下?” 驍王倒是不以為意,冷笑了一聲道:“沈家壟斷鹽業,大把地賺取著銀子,一直是父王的心腹大患,父王善養耳目,母后前幾日為了救出老三而弄出的動靜,他豈會不知?可是一直任由著母后折騰,現在塵埃落定卻來翻撿后賬,其實是順水推舟將我貶到新近收復的淮南,整頓下那里荒廢了鹽場??赡苁歉竿跻彩亲聊サ没亓松駜?,山東的鹽場都是沈家把持,若是不動了沈家的根本,翻著那幾頁賬本,又能翻撿出什么內容來?” 肖青聽了暗自點了點頭,這二殿下看似與皇上不太親近,可是揣摩起圣上的心思來卻想向來是八九不離十的。只是這樣一來,驍王真是經營起了淮南的鹽務,豈不是又與沈家做對,那皇后的心結豈不是更大了? 雖然是如此,可是驍王剛剛成婚便要離京,皇上待二殿下略顯刻薄??! 可是驍王卻顯得興致勃勃,命肖青即刻先去淮南選買府宅,既然是要長住淮南,當真是要選擇宜人舒適的府宅才好。朝堂上的政事,總是處理不完,倒是不必太過掛心,父王正值壯年,若是兒子的羽翼太過豐滿,難免遭到一番修剪。老三現在被貶斥到了嶺南,而他也要去淮南了,但盼著大哥不要因著這一點太過得意,不然下一個被修剪的,恐怕就是堂堂的大齊太子了。 算一算時辰,該是那燕兒從娘娘廟回轉的時候了,他已經派人去接她回來了。這幾日,王府里已經開始張燈結彩,準備四日后的成禮。樊景雖然遭到了自己的羞辱,不能繼續逗留在京城,但是也要暗自提防著他的后招。 期盼了這么久,終于可以將那只靈動不馴的燕兒納入懷里了。想到這里,竟是隱隱地渾身發熱,鮮血在血管里涌動。 新婚之夜,該給他的燕兒一個這樣的驚喜? 第39章 從娘娘廟回來后,還有無數的功課在等著待嫁的新娘子。府里新來了兩名梳頭的侍女,還有從胭脂齋請來的一位調配香粉胭脂的師傅,這師傅來時,提著一個三尺高香木掛漆的盒子,打開蓋子,里面分四層,俱是擺滿了一盒盒的各種香脂水粉。 看得敬柔一陣的眼熱,便是先替著堂姐試了無數種,用飛燕的話講,那兩日小妮子的臉如猴兒的香腚一般,姹紫嫣紅。 尉遲瑞雖然心底萬般不舍,但事已至此,還是要提振著精神。原以為這二皇子是存著折辱昔日敵手尉遲將軍遺孤的心思,才要納飛燕為側妃的??墒乾F在看看這成禮的細節準備,竟是不必迎娶正妃遜色多少。頭面首飾乃是宮里賞賜的不說,小物上也細致入微,就連成禮當日,尉遲侯府桌上鋪擺果品糕點的盤子,也是從侯府送來的金絲填色釉面的鴛鴦喜盤。 看到這,尉遲瑞心里稍且能放寬些,如此這般用心,便是對自己的侄女存著幾分愛意,雖然他身為皇子,以后的妻妾必定是少不得的,但是至少有了這幾分真心,以后在那偌大的王府里也好熬度不是? 想到這,又是偷偷抹了眼淚,如同嫁女一般盡心準備著一切。 尉遲侯府前在成禮兩日前便高高掛出了紅燈籠,依著飛燕的意思,尉遲侯府這邊就不擺宴了。不過掛著燈籠便是昭告諸人,尉遲侯府有大喜,至親至近的人就算沒有收到喜帖也是會前來拜賀,所以這幾日侯府里倒是賓客不斷,不斷有人前來道賀。 飛燕注意到那些進府的人事都是經過了門口侍衛仔細但不失禮的盤問,確認了身份后才獲準入府。 她并不知樊景近日鬧出的陣仗,但是見驍王這般布置,再聯想著幾日前的禁門令。隱約猜到應是有些什么蹊蹺發生了。 不過驍王沒有提及,她也沒有刻意地去打探。白露山上的那些年,熬度的心血實在是太多,如果可以,是要盡忘掉的,如今叔伯身體安泰,堂弟勤勉上進,堂妹將來的也終是會嫁得不錯,這讓的日子對于飛燕來說已經很是滿足了。機關算盡又如何?終不過是一場空,倒不如腳踏實地,只看著眼前的凡塵俗事,隨波逐流地過著普通女子該過的日子便好。 這日,飛燕的外祖母家到底是來人了。 她的母親邵氏早逝,外祖父原是前梁的御史,年老便辭官返鄉,在前朝覆滅前便離世了。那邊還有個舅舅邵光奇乃是前朝的一門進士,但是在為官之道上無甚建樹,如今也不過是普通鄉紳罷了。 雖是至親,但是久不走動,略顯生疏了。 此次舅舅進京,尉遲瑞自然是怠慢不得,收到書信說是午時會到尉遲侯府時,老早便等在了門口,又不放心地知會著府門前的兩個領頭的侍衛:“兩位,一會乃是我侄女的舅舅前來探訪,都是自家的至親,還望二位不要盤查得太過仔細,免得失了禮數?!?/br> 可惜驍王的手下都是榆木疙瘩,不知變通為何物,跟背誦經文似的說,驍王有令,成禮前,侯府賓客繁雜,為保證侯府眾主子的安寧,務必嚴查,不可有絲毫懈怠。 當邵光奇的馬車到了侯府門前時,這些個高大彪悍的侍衛先是檢查了通關進京的文牒,又開始挨個盤查著邵光奇已經他的公子,還有幾位隨從。 尉遲瑞在多年前是見過邵光奇,還有小公子的。所以當侍衛詢問他來者是否是熟識時,連忙點頭說沒錯。于是侍衛便先請邵老爺和他的兒子入了府,可是他隨行的那那兩名仆役卻阻攔了下來。邵光奇見此,面露不虞之色。尉遲瑞見了也是覺得有些難堪,當下連忙說道:“這兩位仆役乃是邵家的老仆,也都是幾年前熟識的,還是是讓他們進來,免得少了貼身的仆役不自在?!?/br> 聽聞尉遲瑞言之鑿鑿,肯定認識這兩個仆役,侍衛有看了看,并不是畫像里樊景的樣貌,便放行了進來。 飛燕這時也出來迎接舅舅,先前在舅舅入京寫來書信前,尉遲飛燕就給舅舅去了一封信,大致的意思是父親去世后,叔伯一家日子困頓,為了免得父親的罪名牽連叔伯一家,她曾經帶著父親留下的一些家資細軟獨自在鄉間的一處私宅帶著侍女管家生活了幾年。 但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子獨立門戶終究不是什么好聽的名聲,與叔伯便一直打誑語說是回了外祖母家中,還望舅舅與叔伯見面時不要說走嘴,免得平地起波瀾,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在她的記憶里,舅舅甚是清高,不太注重俗事,倒是不擔心他會戳破自己那空白幾年的蹊蹺。果然見了面后,舅舅也只是問了問叔伯這幾年的境遇,倒是不曾多嘴去說旁的。 舅舅此次進京,也是因為他的獨子十六歲的紹井堂也要開考了,因為老家路途遙遠,倒是要先進京準備著一年,到了來年開考才可做完全的準備。 他有心讓紹井堂也能入到賢哥兒現在就讀的書院,這才借著飛燕要嫁人之際,前來詢問一番。 飛燕陪著聊了一會,可是與這舅舅實在是親近不起來,盡了禮數,便告退回了房間??墒窃谄鹕頃r,卻忍不住望了望那立在舅舅身后的仆役,那個高大的仆役看著面生,可是不知為何看著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卻隱隱有種熟悉之感。 當天夜里,舅舅一家便在尉遲侯府住下了。飛燕也早早凈了面,穿著便袍躺在靠窗的軟榻上準備看會兒書便安寢。 手里的這本子閑書,是隆珍收拾自己的細軟物品時,攏了一個書箱給自己送過來的。 就在昨日,隆珍已經踏上了返鄉之途,據說是驍王親下的命令,要那竇勇開府放人。飛燕昨日在侍衛的陪同下,去了隆珍獨居的小院送行。隆珍準備的行囊不多,便是三只木箱,不過里面俱是一些金銀細軟。有了硬貨傍身,倒是心里有了底,就算回轉了娘家也不必寄人籬下,自己在娘家之旁買個院落獨居也可。 隆珍走得義無反顧,毫無眷戀,倒是那早就有了新寵的竇將軍竟是也在院子里,只在院中里放了一把椅子,橫刀立馬般地坐在那,一臉強忍的殺氣,一雙豹眼兒直瞪著張羅著搬運東西的隆珍,一雙大掌握了成兩個鐵疙瘩般的拳頭。 飛燕看他神色不對,便偷偷問了隆珍。隆珍卻是看都不看那門神一般的將軍一眼,撇著嘴角說:“鬼知道他在氣什么,不是惱著我搜刮的家私太多吧?不過平白被他糟蹋了這么久,這點子東西算得了什么?便是妓女從良也要有些體己度日呢!好歹我是將軍府里放出來的,拿得少了,以后誰還敢把清白的好女兒嫁給他這色中之鬼做侍妾?若是他好意思來搶,便扯開箱子撿了大個兒的,砸得他滿臉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