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一片狼藉。

    聞城擦去唇角的血，口腔里全是血腥氣。

    他一手撐著卡座站起來，斜倚著卡座，左腿明顯不對勁。

    陸溫臉上帶了傷，右臂再也抬不起來。

    兩人胸膛起伏，盯著對方的眼神像是斗狠的獸，頗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和以前打架完全不同，這關乎雄性尊嚴。

    所以剛才其他人想來幫忙的時候，聞城一個眼神就阻止了。

    眼見他倆還要打，聞城常來這里，加上一個陸溫，都殺紅眼了，連酒吧老板都不敢上來勸架。

    剛才拍照的那人瞅見還躺在卡座上的沈白，那里是唯一一處沒有波及到的地方。

    再打下去恐怕真的會死人。

    被大力搖醒來的沈白腦子又暈又沉，后頸酸疼不已。他難受地捂著額頭坐起來，還想揉揉后頸，都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耳邊還傳來東西被砸碎的脆響，有點吵。

    “快去勸勸?！?/br>
    搖醒沈白的人低聲急道，再抬頭就被兩道視線鎖住了。

    媽的真不是個事兒。要不是怕死了人，他是閑得蛋疼才攪和進來。

    惹不起那兩座火山，但幸好有個沈白。

    腦海里系統的聲音響起，沈白放下捂著額頭的手，不可思議地看著剛停手的兩個人。

    陸溫揍了聞城一拳，聞城也給了陸溫一拳。

    他看見了。

    要說聞城打架他信，可陸溫，不是主角受嗎？

    劇情徹底跑偏，沈白人都有點傻了。

    愣了一瞬后，面對一地的狼藉，他艱難從卡座上下來，試圖把岌岌可危的劇情能掰回來一點是一點。

    首先得把陸溫帶走，他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這樣也能阻止打架。

    雖說以前跟在聞城后面打過幾次架，可從沒見過他眼珠子都紅了的架勢，更別提陸溫緊緊盯著他的視線，簡直讓他無所適從，手腳都不知道往那里擺，只慫巴巴開口：“你們……”

    話還沒說完，就借著酒吧里不再亂晃的燈看見聞城不對勁的左腿，朝著一側扭曲。

    即便是這樣，聞城還是一副要揍人的狠厲表情，從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好歹是幾年的交情，他急得脫口而出：“你腿怎么了？”

    聞言，被問到的男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挑釁地看向對手。

    “斷了?！甭劤谴筮诌终f道，腎上腺素的飆升讓疼痛弱化許多。

    “快去醫院啊?！鄙虬准钡么叽偎?，然而在想到什么之后，又轉頭去看陸溫，問：“你有沒有受傷？”

    聞城很能打他知道，可現在連聞城都斷了腿，陸溫就算力氣再大也不可能不受傷。

    說不定受傷更嚴重。

    對了，叫救護車。

    他從兜里掏出手機就要打急救電話，手腕卻忽然被抓住。

    “替身？”陸溫嗓子沙啞粗糲。

    沈白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啞然失聲。

    他握著手機，心里有點酸酸的。

    渣攻在陸溫攤牌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否認過這個，所以他也不能否認。

    接近陸溫確實目的不純。

    手腕被松開，他抬頭，沒有錯過陸溫失落至極的黯淡眼神。

    周遭都沉默了。

    然而陸溫還是不甘心，他看著沈白低聲說：“你只要說，我不是替身，今天的事，就當做沒有發生過?！?/br>
    嗓音微顫，極力祈求的樣子卑微到極點，到最后都帶上了一點哽咽。

    沈白被愧疚淹沒，可他還是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劇情里，渣攻渣的理直氣壯。

    末了，就聽見聞城一聲嗤笑，腿都斷了還不忘火上澆油，說：“你認識到就好?！?/br>
    被沈白瞪了眼，他也一點不帶怕的，要是今天能把人拆散了，就再好不過。

    陸溫轉身離開，身影落寞孤寂，卻竭力挺直了腰桿。

    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在強撐。

    劇情完全不對，現在還沒有到替身死心的時候。

    所以，他必須追上去。

    沈白想通這一點，立刻撥通了急救電話，報了地址之后，只留給聞城一句回頭去醫院看他，就急匆匆追了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男人臉色瞬間就變了，陰沉如水。

    剛才沈白沒有回答的時候，哪怕被斷了一條腿，他也贏了。

    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

    他不懂，沈白不否認替身的事情，卻又這么惦記關心一個替身。

    危機感涌上來。

    可現在他沒有辦法追上去。

    *

    “陸溫?！鄙虬着艹鼍瓢?，看見前面的身影喊道。

    【正牌攻出現?！?/br>
    機械音在腦海里響起，讓他生生剎住了腳步。

    目光落在前方出現的陌生男人身上，路燈昏暗，一時看不清長相。

    陸溫和季則越在朝對方走近。

    沈白疑惑了，腦海里迅速找到了相關的描述。

    陸溫第一次被家暴后，那時候還沒有被渣攻囚禁，跌跌撞撞跑出去，在街上遇到了正牌攻，他失魂落魄，狼狽不已，是季則越伸出了援手。

    劇情好像提前了。

    但方向沒有錯。

    他遲疑地站在原地，心想是不是應該讓陸溫和季則越相遇，這樣正軌是對的。

    果然，季則越在看陸溫。

    沈白往街邊的陰影里躲了躲，怕打擾到劇情發展。

    還有兩步，就應該停下腳步詢問了吧。

    他緊張不已。

    然而本該發生的事情沒有發生，陸溫和正牌攻擦肩而過，互相將對方落在身后，一個字都沒有交流，更別說伸出援手讓主角受感受到溫暖了。

    也是這一擦身，讓沈白發現，陸溫比季則越高出了那么一點。

    主角受比正牌攻高。

    哦對，陸溫好像過年期間又長了，現在應該有一米九。

    不對！

    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

    他又急又氣惱自己抓錯了重點，要不是陰影范圍有限，早就在原地團團轉了。

    季則越這會兒還不認識陸溫，他總不能硬按著兩人去結識。

    陸溫極有可能受傷了，就這么在街上走不去醫院，實在是讓人擔心。

    正牌攻指望不上了，只能他自己來。

    沈白從陰影中出來，一路跑到了陸溫前邊。

    他抬頭看著被自己擋住的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最后悶聲悶氣說：“先去醫院?！?/br>
    借著路燈仔細打量了一下，除了臉上的傷，陸溫的右臂有點不自然。

    剛才在酒吧里，也是聞城左腿不對勁的厲害，他才一下子發現了。

    “胳膊……”沈白抬頭，眼神不復以往的晶亮。

    他有點難過。

    陸溫微抿了唇，啞聲說道：“斷了?！?/br>
    一個被打斷腿，一個被折了胳膊。

    沈白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表情。

    恰好駛來一輛出租，他伸手攔下，就帶陸溫去了醫院。

    車上兩人都沒說話，沈白忐忑不已，其實他剛才攔下人的時候，還有點怕陸溫不理他。

    現在想想，小替身很珍惜這段感情，所以才會那么卑微的想要挽留。

    可這樣一想，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堵得慌。

    另一旁低頭不語的陸溫眼神漠然，剛才沈白先問了聞城，這讓他有點不爽。

    不過他也知道，只要他示弱離開，沈白一定會拋下聞城。

    他贏了。

    自然界的動物爭奪配偶，勝利的雄性會享用它的雌獸。

    雌獸。

    是比喻，但也可以看做是惡意的折辱稱呼。

    比矮子和傻子這樣的標簽更侮辱人。

    他垂下眼捷，掩住了眼眸中冰冷的殘忍。

    *

    照顧傷員成了沈白這幾天的任務。

    陸溫胳膊吊在胸前，傷了右手，連吃飯都成問題。

    至于聞城，他沒有直接打電話過去，而是問了其他人，得知聞城躺在醫院里休養就暫時放了心。

    酒吧里被親了的事情，他假裝不記得。

    劇情亂糟糟的，已經夠頭疼了，哪里還有精力應對這些。

    飯這幾天都是請鐘點工阿姨來做的，味道還算可以。

    陸溫用勺子吃米飯，沈白問他：“還要菜嗎？”

    被伺候了好幾天的陸溫又變回那副輕聲細語的模樣，低聲“嗯”了下。

    他就夾了一筷子菜和一只剝好的蝦放在陸溫勺子里。

    這幾天都是這么吃飯的。

    而比起之前，他倆明顯不夠親密了。

    安靜地吃完一頓飯，他把碗碟塞進洗碗機里。

    沈白有點恍然，很快又自己想通，這是必然要經歷的，他是個反派渣攻，只是主角受和正牌攻的強力催化劑，是要被打臉的。

    唉。

    他在心里嘆口氣，心想做任務還真的不簡單。

    傷筋動骨一百天，也就是說，無論陸溫還是聞城，都得休養三個月。

    算算時間，還有一個半月，陸清就會回來，到時候他就跟陸溫徹底鬧翻了。

    在發現他去見陸清之后，陸溫就提出了分手。

    但是渣攻一聽就不愿意了，煩的要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怒火上了頭，就是不愿意分手，在看見陸溫收拾好行李箱要搬走的時候，動手打了陸溫，將人關在房里強迫了。

    而在這一個半月里，他還得走出軌的劇情。

    小替身可可憐憐的，連分手都是在看見他出軌的鐵證，和去見陸清的事情雙重爆發后才提出來的。

    至于出軌的對象，就是那天在酒吧的漂亮男生。

    對方只為錢和色，而且是個老手，這讓沈白勉強能接受，比起欺騙純情的陸溫，這種各取所需的關系其實更安全些，不用禍害正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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