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況且他雖然傷慟,但也認為除了他,她還能和誰生孩子? 茵茵那么喜歡孩子,肯定不能忍受一生都沒有屬于自己的孩子,說這話也不過是一時之氣。等到他騰出時間,多哄哄她,陪陪她,幾個月她不消氣,消磨三五年也會肯的。 白薇哪兒管得他許多想法,就算讓她知道,也不過是嗤然一笑。 深愛你的茵茵早就被你和舒妃折騰得香消玉殞了,別說這些話聽了叫人不舒服,就算是再深情再甜蜜的話,也不過是枉然。 于事無補。 他唯恐她聯系楚家,兀自脫離皇宮,就將她軟禁了起來。 只是經過上回血洗的教訓,又有皇帝派下來為楚妃調養身子的太醫、嬤嬤,那些宮人倒還不敢怠慢。 “這藥苦得很,娘娘慢些喝才是,小心嗆了口?!蹦细栎p聲勸著,復遞上一顆蜜棗兒供主子甜嘴?!皩α?,剛剛聽小林子說宮里進了刺客,也不知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連皇宮也敢闖?!?/br> 卻不知為何,白薇雖然說著不生孩子的話,但太醫開出來的藥湯再苦,也一應都喝了,皇帝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來,近些時日萎靡的精神一振,做事也愈發有動力了。 早日把絆腳石都鏟除了,他才好沒有顧忌地寵愛茵茵。 皓腕上懸著的碧綠鐲子輕晃,白薇聽著訊息心里一動,拿帕子拭了嘴角,推開南歌手里的蜜棗不吃。 南歌知曉主子吃了好一番苦,這些性情喜好的變動,皆讓她覺得心酸,并沒有起疑。 “刺客?” “可不是,眼下皇上正命人大肆搜捕呢?!蹦细杌卮鹜?,見主子從腰間荷包里尋出一枚令牌,撫摸著上面的紋理若有所思。那令牌的樣子從未見過,她便問:“娘娘何時有了這個?” “阿延送的?!卑邹彪S口答她,便擺擺手,像是對她說的消息失去了興趣一般,將令牌扔上妝臺,對鏡打理起如瀑傾瀉的長發來。 南歌閉住了口,將碗收拾好,先行退了出去。 鏡中的女子膚白如玉,一對柳眉拂了黛色,那雙襯在下面的眼便蕩起盈盈的水光來。那容貌本不過是清秀,蓋因雙眼靈動,像是會說話一般,就憑添了叫人佇立而望的本事。 白薇指尖一點紅唇,歪頭笑起。 可惜,她原先的面容比這要好看許多,只硬生生叫煞氣毀去了半張,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這張臉便也讓她貪看起來。 “咚”地一聲,恰在她神思間,一顆梅子憑空摔在梳妝臺上,濺起了兩三滴梅汁。 “咚、咚、咚” 梅子接二連三地落下來,像下了一場梅雨。 可惜這梅雨不是六七月的梅雨,濺在衣衫上的紅漬叫人著惱,鏡奩前的美人看著看著顰起娟秀的眉。 “梁上君子”見她一直沒抬眼,終于玩夠收性,也沒了耐性,從房梁上一躍而下。 “好啊?!彼之惿硢〉厣ひ粢琅f,行云流水的動作也仿若渾不在意,然而壓抑的憤怒與不滿卻透露了出來,“小黃鸝,原來我的令牌是叫你偷去了?!?/br> 他把木槿編織的籃子丟在她面前,里頭赫然是她上次興致勃勃摘的大個兒楊梅。那時她擔心皇帝詢問楊梅的來處,就把東西擱在樹下。 讓折返回去找密令的他發現帶了回去。 這一回說不清什么緣故,許是知道她在宮中,要詢問她密令的下落(說不定掉落后讓她撿走了)他鬼使神差就把這籃梅子也帶進來了。 說起來,要不是這框子蠢笨的東西,他也不會被失手發現…… “你又嚇到我啦?!彼袷求@訝地歪著頭,可是慢條斯理用手梳著墨發的模樣絲毫沒有可信度。再看著衣服上的污漬,又覺得很煩,沖他挑著細彎的黛眉說,“我喜歡就拿走了,你管我呢?” 這純稚又惡劣的口吻,讓看過她和婢女相處的楚歌一愣。 但這種細節,他向來不怎么在意。他現在滿心漫眼,在意的都是另一件事—— “……你什么時候偷走的?怎么偷走的?” 一個女人神不知鬼不覺偷了他的東西,簡直不可思議。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你偷了我的令牌還……” 他終于心頭火起。 “你的令牌?”白薇趁他不注意,眨眼間就把令牌收回了荷包,她哼了哼,“是你偷了阿延的令牌吧?!?/br> 楚歌沒有在意她的舉動,反而突然冷靜下來,眼眸一瞇,盯著她問。 “阿延?你和昏君是什么關系?” ☆、第 11 章 太監 “我為什么告訴你……” 白薇最后一個字氣音突然弱下來,她眉尖若蹙,唰地轉頭看窗外。 鐵甲相撞擊的瑯瑯聲入耳,她和楚歌對視一眼。 “是禁軍?!彼谋砬楹芷届o。 她眉眼安然,彈了彈衣衫上點點梅紅,宛轉一笑。因為她看見半透明的面板又彈了出來,芝士的虛影在面板的一個角落對她可愛地眨巴眼。 [觸發式提問]禁軍要將飛賊抓走,你準備對飛賊說什么? a:你快走!我沒事! b:我幫你。 c:別怕,我不會出賣你,讓我和你一起度過難關。 白薇彈了芝士一腦門,見它抱額傲氣的瞪視模樣,笑收回視線。纖白的手指在對方不經意的情況下點了點,最終選了b。 她對上他平靜的神色,微微一笑:“我幫你?!?/br> 飛賊猛地一怔,詫異須臾,難以克制地翹起了唇角。 真奇怪,明明她的口吻那樣平淡,甚至前一秒他們還在針鋒相對。然而她只是用不憂不懼地神態說出這句話,他便覺得她可以信賴。 盡管憑他的本事,飛窗遁走即可,但他仍然留了下來。 禁軍首領帶隊到此是為執行任務,但是顧忌皇上暗地的囑咐,不敢強行做什么。他皺皺眉,想起剛剛隱約聽見的男人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再一看見緊閉的門扉,覺得有點難辦。 但再難辦還是得辦。 他上前一步朗聲道:“楚妃娘娘,皇宮內突現刺客,卑職受令搜查捉捕,不知可否將門打開,容我們一查?!?/br> “倒有些不方便?!卑邹鼻宄喝缢穆暰€流出,攜著一股子倦懶之意,“橫豎我這里也沒有什么刺客,你不必看了?!?/br> 這強硬的態度叫禁軍首領頗有些傻眼,這到哪兒也沒見這么說話的啊。 后妃都是一群女人,當然不喜歡他們這些大男人跑到閨閣里去搜查,這舉動本身的意味也叫人不舒服。但皇宮進刺客是大事,是關乎圣上安危的,就是舒妃,那也會編個理由搪塞他。 自然,他絕不會拿著這個理由去糊弄皇上,仍舊查看了一番。 所以楚妃這里—— “娘娘,刺客之事關乎圣上安危,卑職斗膽……”他心里到底對剛剛隱約聽見的,仿佛是男人的聲音還有些疑惑、躊躇。 “知道自己只一斗的膽子,還敢顯擺到娘娘跟前兒來,哼!”太監那捏著嗓子的娘娘腔聲音忽而自屋中出現。獨屬于太監的不屑、犀利和韻味皆是十足,好像眼前活生生立了個捏著蘭花指的人。 禁軍首領寒毛一豎,覺得天兒一下子就陰寒下來了。 “娘娘歇午覺兒呢,你們一群大老粗在外頭嚷嚷,擾了娘娘的覺,看皇上不削你們?!彼柦娤裼栃√O似的,還上癮了,“還是回去稱量稱量,有個十斗膽兒再來罷?!?/br> “你!” 禁軍首領慍怒,可是這火還沒發出來,就聽楚妃又開了口。 “小楚子無理。還不給大人道歉!” “娘娘……哎,咱們娘娘就是善良好性兒……”“小楚子”不情不愿地一嘆,復佯作誠懇地對外說,“大人勿怪,咱家陰陽不調和,難免怪氣,您千萬別和咱家一般計較?!?/br> 這話叫禁軍諸人一時憋笑。 陰陽不調和,這話說得極對,只虧得這位公公肯這么埋汰自己。 禁軍首領的火也是一下就xiele,哭笑不得。但到底沒了對楚妃二人的惡感,想了想,倒覺得剛剛聽見的聲音,大約就是這個小太監發出來的。 還沒想出個大概,他腦袋里正琢磨著的楚妃倒是體貼起來。 “罷了,這位大人領著圣旨皇差也不容易,小楚子把門開了,叫人查查罷?!?/br> “這……多謝娘娘恩準?!笔最I也不矯情,立刻道了謝。 等門“吱呀”開了,禁軍首領便恍然大悟楚妃所說的“不方便”是什么,對方身前一碟兒楊梅紅果,衣襟上點點梅漬,立時映入眼簾。 這確實有些不方便,倒不是推托之詞。這樣看來,楚妃為人卻比別的妃嬪直率。 他瞧著瞧著,就被旁邊伺候著的“小楚子”公公白了一眼,他這才收斂了目光。 他見幾個得力的下屬一番輕手輕腳地查看,最后俱是搖頭后,立刻告了個罪。 白薇不置可否地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大人何須在意。你替皇上辦事,我就不會為難你?!?/br> 這話叫一開始因對方推脫而疑慮甚重的禁軍首領訕訕。 但是他為君辦事,面皮兒再薄,輕重還是分得清。他面容凝肅,沒再說什么話,行了個禮方帶著下屬退下去。 然而退到殿閣外,他仍在兀自思量。 那位小楚子公公相貌清奇,神氣十足,縱然自己一身銀胄,銀光森然,也沒見他有過半點怯意,丟白眼丟的毫不猶豫。 這算得上是半個奇人了,有些可疑…… 不過他暗自凝神,仔仔細細揣摩過那位的神態舉動,連著一開始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嗓音也掰開想了一通,比起一般的公公,除了膽大不懼人、犀利詼諧外,實在尋不出什么疑點,才真正收兵退出瑤華殿。 · 【叮,愛慕值上升15%?!?/br> 白薇瞅了一眼面板,覺得稀罕,看來這等觸發式問答題的獎勵很豐盛。 不過想必與當前的情景也有關系,上回有關皇帝的那個選擇數值就沒有那么夸張。 “先抑后揚,果然叫他飄飄然。什么禁軍,不過是一群廢物?!背琛昂摺钡匾恍?,話是嘲諷,手下倒茶地動作半點不慢,他瞟她一眼,戲謔笑道,“請娘娘用茶?!?/br> 太監服還是白薇給他的那身,不過方才尖潤的嗓子不復,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怪異。 經剛剛禁軍一鬧,他也知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與他這般默契的小黃鸝居然是那個昏君的女人…… 他心底深處涌上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