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對布萊克家族的屠殺,故意留下線索引我們來到這里,你想要什么,泰瑞爾?”彈奏著鋼琴的男人輕聲問道:“無論你想做什么,一個人再怎么厲害你也只是一個人,為什么不嘗試和我合作?我可以給你想要的?!?/br> 聽起來很誘人。 “我想要你的命?!狈块g里突然響起一個男人低沉沙啞的淺笑聲。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直緊繃著神經警惕四周的鄭博大喊一聲:“小心!”手中的麻醉槍朝聲音傳來的地方開槍。 “砰——” 這可不是麻醉槍的聲音。 黑白的琴鍵被子彈穿透,碎裂的木頭在空氣里彌漫木頭碎屑,爆破的聲響刺得耳膜陣陣發疼,何鴻雪滾到了一旁,身手靈敏的躲在了鋼琴背后,書架背后的人影一閃而逝,何鴻雪立刻拿著槍跟了上去,輕聲喝道:“追上他!” 書架倒了下來,擺放在書架上的一本本厚重的牛皮書卷砸了下來擋住了視線,何鴻雪立刻喊道:“小心!” “砰砰——”推倒書架的男人趁亂朝后開了兩槍,何鴻雪在反擊的同時連忙彎下了腰,來不及反應的兩個保鏢應聲跌倒,一槍斃命,連一聲喊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已經斷了氣,凌厲的槍法和最開始越野車旁幾個保鏢被擊中時候的一模一樣。 的確是泰瑞爾,親眼看到身邊的人倒在了旁邊才讓何鴻雪他們深刻的意識到特工之王的存在。 書架背后有另外一扇門半敞開著,逃脫的男人早已經離開鋼琴房跑了進去,何鴻雪背靠著墻壁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陳警官握著手槍壓低身子一個翻滾到了門口,扣下扳機朝里就連開了三四槍。 噼里啪啦,是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 極為空曠的一個房間,擺滿了一面面數不清的鏡子,仿佛一個被放進了現實的萬花筒。 “你以前并不認識我,你自己也說過你并不是什么殺人狂魔,為什么一定要要了我的命?”何鴻雪和其他人互相掩護之下快速進了鏡子屋,各自尋找了一塊鏡子躲藏好,太多的鏡子雖然很容易讓他們暴露目標但同時也可以分散泰瑞爾的注意力。 這是何鴻雪很不明白的一點,泰瑞爾的確不是隨便開槍的人,但剛才那一槍就是沖他來的,要不是他躲閃得迅速,只怕現在早就沒命了。 那個男人是真的想殺了他。 “或許我只是看你不順眼?!蔽葜欣飩鱽砹四莻€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 突然之間,鏡面里閃現出一個男人黑色的身影,親眼見證自己兩個同伴死掉的保鏢繃斷了他的神經,握著槍瘋狂朝著那男人的身影開槍射擊。 “砰——” 一聲悶響,暴露了自己位置的保鏢倒在了地上。 就是現在,陳警官趁機開槍,碎裂的玻璃,閃過的人影,泰瑞爾避開了陳警官的麻醉槍。 背靠在鏡子背后,戴著面具的銘塵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做了一個長長的緩緩的深呼吸,脈搏的跳動頻率必須保持在平穩的數據之內才不會引起何文宣的注意。 “陳,你的槍法比以前差了不少,如果是以前的話說不定你可以碰到我的衣服角?!便憠m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道。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在鏡子后面移動,要說他比何鴻雪他們的優勢大概就是他對鏡子屋的熟悉度要比其他人高多了。 “泰瑞爾,我知道你并不喜歡殺人,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不再是從前無助的小男孩,你可以過你想要的生活?!遍]了閉眼睛,陳警官的聲音里有著太多的嘆息和歉意,他離開了鏡面掩護,在何鴻雪的眼神制止下緩緩走到了鏡子屋的中間,深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一般張開了雙臂,一直握在手里的麻醉槍從他手中脫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四面八方的鏡子里,都是他一個人的影子。 “我很抱歉我沒能在以前給你足夠的幫助,我很抱歉背叛了你,你現在就可以用一顆子彈結束我的生命,但是拜托了,給我幾分鐘,只要兩分鐘的時間?!标惥倏粗闹茉噲D尋找那個男人的身影,微微喘著氣說道:“有人泄露了你jiejie的事情,除了我們之外還會有其他人試圖找到你,找到你所在乎的人?!?/br> “你并不是真的沒有感情對嗎?你仍然愛著你的家人,就像我也愛著我的家人,很抱歉我因為我的家人背叛了你,很抱歉,真的很抱歉……”用力閉上了眼睛,陳警官跪在了地上,懇切地低聲哀求道:“我沒有其他選擇,癌癥末期,我已近活不久了,沒有我的照顧我所愛的妻子和孩子在十二區根本沒辦法生存下去。你也有家人,有在乎的人,泰瑞爾,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但是拜托你……希望你不要把對我的怒氣發在我的妻子和孩子身上,放過他們?!?/br> 閉著眼睛的男人低下了頭,已經做好了被隨時殺死的準備。 銘塵忍不住笑了,放過你,誰來放過我? 從袖子里取出了一根細細的銀針,銘塵將銀針放進了隨身攜帶的一支特制鋼筆里。 【求求你們放過我弟弟,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還小,什么都不懂,求求你們了……】腦海里驀地回想起一些過往的回憶,用力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銘塵的眼睛里已經恢復一片冰冷的澄凈。 鋼筆對準了房屋中間的陳警官,按下開關。銀色的細針沒入脖頸。 身體一顫,緩緩閉上了眼睛,中年男人倒在了地上。 空曠的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淡淡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陳警官,何鴻雪背靠著鏡子沉聲說道:“這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不奇怪為什么我會知道你的導師?” “想要我手里的反叛者名單,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對皇室是忠心不二么?” 言下之意,何鴻雪暗地里對皇室展開調查也是合情合理,以何鴻雪的能力查到皇室還有一個沒有名份的王子也不是什么沒辦法辦到的事情。 “奧沙利文說你殺了你的導師,但事實上你并沒有殺他?!焙硒櫻┯^察著四周的鏡子。 “哦——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銘塵輕聲一笑,盯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何文宣他們的援兵應該很快就要到了。 “因為你對布萊克家族的舉動。對皇室私生子的絞殺行動是由老布萊克負責的,如果真的是你殺了你的導師,又為什么要對布萊克家族下手?!鳖D了頓,何鴻雪微微皺眉,“只是我不明白,如果你要報仇的話為什么不對皇室下手而是對布萊克家族下手,你對布萊克家族的舉動已經引起了皇室的注意,現在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br> 何鴻雪不明白的是如果泰瑞爾要報仇為什么要打草驚蛇,這并不符合泰瑞爾謹慎縝密的性格。 “我以為你已經拿到了那份化驗單?!便憠m淡淡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陳警官。男人大大方方地從鏡子背后走了出來:“所謂的特工之王泰瑞爾已經死了?!?/br> “那你是什么?”何鴻雪注意到了男人臉上的面具,他暗暗握緊了手里的麻醉槍。 “嘿,我都已經出來了,你還打算一直躲著?”輕蔑一笑,男人張開雙手,每一個步伐都透著優雅,有力而沉穩,仿佛他的腳下都是他的領土,而他就是這個世界的王。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殺你,不會傷害你,甚至可以幫你治療身上的病,保護你想保護的人?!比缤W電一般從鏡子背后閃出,何鴻雪扣下手中扳機。 “砰——” 鮮紅的血迅速滲透了褲子。 麻醉槍刺入銘塵手臂的同時,銘塵的子彈也射中了何鴻雪的腰腹,劇烈的疼痛摻雜著子彈穿過皮rou帶來的灼燒痛感。 中了麻醉槍的男人已經不知所蹤。 【撐住,增援人員到了!】何文宣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 第七十五章 狩獵游戲(十) 劇烈的眩暈感差一點讓銘塵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視野迅速變得模糊不已,整個人就像是被丟進了濃烈的酒精里,踉踉蹌蹌的從側門離開了鏡子屋,銘塵緊緊咬住了牙,這個身體的抗藥性還是差了一些。 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掏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藥劑,銘塵迅速將解除麻醉的藥劑注射進自己的血管里,眩暈感有稍微減少了一些,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讓自己徹底恢復清醒。 一邊大步往前走著,銘塵一邊按了按自己的手腕,脈搏跳動的頻率在迅速升高,何文宣應該已經看到相關的數字了。 何鴻雪受了傷只能在原地待著,這個時間點何文瀚應該已經找到離開冷兵器收藏室的密碼了。 將面具摘下,銘塵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現在只需要等著何文瀚把他找到就行了。 畢竟,誰會相信他是泰瑞爾呢? 寵物的身份,也不是只有壞處。 “何文瀚!”鄭博大步跟在了向前沖的年輕男人身后,焦急的喊道:“你等一下,里面可能還有陷阱,太危險了,你不能一個人沖進去,增援隊伍已經到了!” “泰瑞爾中了何鴻雪的麻醉彈,就算他神通廣大能力超群也不可能不受影響,增援隊伍來了那個特工只能想著逃跑,如果我連一個受傷的特工都對付不了我還是何文瀚嗎?”絲毫沒有放慢腳下的速度,語氣著急的年輕男人打開對講機沉聲問道:“何文宣,銘塵的心跳怎么回事?” 【剛才突然一下子升高了不少,現在雖然減低了不少但還是超出了普通人的正常水平?!俊敖唤o我吧,我會找到他的?!睍簳r關閉了麥克風,何文瀚轉身對鄭博說道:“你去找我大哥,他被那個泰瑞爾給打中了?!?/br> “你也知道他是你大哥,為什么你不去照顧你大哥卻要去找一個寵物?難道在你心中一個低賤的寵物還沒有你大哥來得重要?何文瀚,你到底怎么了?那個該死的男人是給你吃了什么迷魂藥?!” 積壓已久的種種不滿終于爆發了出來,鄭博根本不明白何文瀚怎么會對銘塵的態度有了那么大的改變。他不是不知道何家有銘塵這么一個人,可是從前何文瀚不說對銘塵態度一般,那根本就是態度差到了極致,甚至也總是在他耳邊提及銘塵的缺點。鄭博一直以為何文瀚看不起甚至是討厭銘塵,可如果何文瀚討厭銘塵就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找那個男人。 這不合道理,鄭博也不明白為什么何文瀚和銘塵之間的關系會突然在幾年之后變成現在這樣。 “你是在指責我嗎?”何文瀚難以置信地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老朋友,他冷冷一笑:“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人,應該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長,作為朋友我不會干涉你的私事,我想作為我的朋友,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臉上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何文瀚甚至帶著幾分警告的沉聲道:“我不喜歡別人干涉我的事情,就算是我的哥哥也不行!” 更何況還是你? 鄭博知道何文瀚想說的是什么,他不了解何文瀚?他怎么可能不了解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正因為太了解何文瀚他才知道何文瀚不顧生死去救銘塵意味著什么。 他大概……只是一時難以接受。 亦或者是根本無法接受。 “我是在擔心你!何文瀚,我從不奢求你給我一點點回應,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在你擔心銘塵的時候還有人在擔心你的安危!”一直藏在心里的,憋著的話終于一口氣說了出來。 鄭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就算是跑上幾公里也不會喘成這樣,現在卻心跳的比跑上幾公里還要快。 沒有得到任何預期的回應,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沒有驚訝也沒有驚喜,何文瀚給予的回應仍然是不停的往前走。 “如果今天被綁架的人是我,你會像現在這樣不顧安危的去救我嗎?”看著何文瀚遠去的背影,鄭博背靠著墻壁綏綏跌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 刀割到了rou會疼,在沒有被刀子割傷之前“疼”這個概念存在于腦海里的只是一個比較特別的字,只有真正被刀子割傷那一刻才明白“疼”這個字的意味。 就如同道理都懂,只有自己切身體會的時候才能理解。 何文瀚可以等增援人員到了再一起去找銘塵,但他已經不想再失去那個男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事請。 不到面臨失去的時候不會懂得珍惜,不走到今天這一步,何文瀚也不知道銘塵對他那么重要,重要到拋下一切不顧一切,只想盡快找到那個男人。 “銘塵!”推開了一道又一道的門,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房間,喘著氣的何文瀚大聲呼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只有手機上顯示的銘塵的脈搏頻率能讓他稍微安心一些,雖然脈搏頻率不太穩定,但至少證明那個男人還活著。 到底在哪里? “你這家伙到底在哪兒?怎么搞的,脈搏跳動頻率怎么越來越不正常了?” 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穿過了眼前長長的走道,何文瀚在拐了一個彎以后終于看到了他想要找的男人。 “銘塵——” 透明的玻璃房里灌滿了水,掙扎在里面的男人仰著腦袋極力去呼吸漸漸被水淹沒的空氣,只怕再過上一會兒整個玻璃房里都會被水淹沒。 “該死的!”心臟驟然加快了跳動,像是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一樣,何文瀚用力拉了拉玻璃房的門,門被鎖上了根本打不開。 玻璃房里的水越來越多,眼看著銘塵就快要堅持不住被水淹沒了頭顱,何文瀚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槍對準玻璃房扣下扳機。 砰砰砰的槍聲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響混雜在一起。如同海水傾瀉一般,玻璃房里的水朝外面涌了出來,連帶著被關在玻璃房的男人一起沖了出來。 被水沖到了一旁的何文瀚抹了把臉,兩三步就跑到了躺在地上渾身濕淋淋的男人身旁。 “喂,銘塵,你沒事吧?”何文瀚連忙把濕透了的男人給抱到旁邊用力拍打著脊背,銘塵吐出了幾口水緊接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慢慢清醒了過來,微微抬頭對上了何文瀚擔心的視線。 “……我沒事?!贝罂诖罂诘卮鴼?,銘塵望著何文瀚便露出了虛弱又安心的笑容,大難不死的男人無力的抱住了何文瀚,下巴擱在了何文瀚的肩膀上,盡管在極力平復心情卻難以掩飾聲音里的輕輕顫抖:“我以為我會死,我以為我真的會被淹死在這里?!?/br> 寬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地順著男人的脊背,何文瀚親吻著銘塵冰涼的臉頰,溫柔的呢喃道:“我說過我會保護你就會保護你,好好的從一區來到十二區,回去的時候也要好好的,沒人能從我何文瀚這里搶走我的人?!?/br> 真是霸氣的宣言,希望回到一區以后你還能記住你今天的話,沒人能從你手里搶走你的人,如果對方是你的親人呢?你還會這么說嗎? 是會妥協,還是放棄? 銘塵淺淺一笑,任由何文瀚緊緊的抱著自己,仿佛是怕自己會突然消失一樣。 趴在了何文瀚的背上,渾身無力半是昏迷的銘塵被何文瀚背出了地下室,鄭博已經在外面等著了,看到他們的時候視線一直停留在趴在何文瀚背上的銘塵身上。 何鴻雪中了子彈已經被直升機率先帶走了,泰瑞爾雖然開了槍但并沒有要了何鴻雪的命,只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何鴻雪都得在家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