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他可以到私人影院里看一天的電影,可以去空中花園健身之余再喝一杯咖啡,也可以叫上按摩師在臥室里享受身體的放松,就算是一整天待在房間里也不會覺得悶。 何文宣在他的床頭特別擺放了一張留言卡,上面寫著如果他有任何需要就按鈴呼叫房間的管家。 今天早上他還睡著的時候何文宣就走了,當然了,他們睡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上,只是到目前為止何文宣并沒有碰他的意思。 換了一身運動裝,鏡子里的男人英姿挺拔別有一股清俊的氣質,銘塵并沒有他這個年齡段大部分男人的油膩和身材走樣,無論是外貌、身材還是氣質,在三十多歲這個年齡段里都算得上是出彩的。 “銘塵先生,您要出去嗎?” 出了房間,除了門口守著的兩個保鏢以外,私人管家也在門外守候著,銘塵一出來,經過專業培訓的管家便給男人行了一個禮。 吃完早餐以后時間還早,他并不是很想在屋子里一直待著,銘塵看著旁邊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說道:“健身房?!?/br> 說完銘塵就朝電梯的方向走,整層樓都是他們的人,基本上每隔幾步路就有一個保鏢守著。 管家跟在銘塵的身后:“您的房間里就有健身房……” 還沒有說完,銘塵突然轉過頭冷冷看了這位年輕管家一眼:“我去哪里需要得到你的允許嗎?” “……當然不是,我只希望為您提供最好的服務?!?/br> “我有問題問你的時候你就回答,其余時間保持安靜,明白?” “……是,先生?!?/br> 男人冰冷的眼神讓管家心里微微一顫,在銘塵看過來的時候有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那一瞬間這個人的氣場甚至比何文宣還要強悍,讓人下意識的無法違背銘塵的命令。 “很好,現在帶我去酒店的健身房?!便憠m說道。 他又不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為什么要一天到晚地待在房間里,那還不得悶出病來。 乘坐電梯來到了酒店的公共健身房區域,銘塵直奔跑步機而去,戴上耳機聽著富有節奏感的音樂,跑步的頻率由慢漸快不斷變換,他需要增強自己的體能,這讓他終于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汗濕的頭發,白里透紅的皮膚,短袖里藏不住的線條漂亮的手臂肌rou,從跑步機上跳下來的男人接過管家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將頭發全部向后捋起的一瞬間四周無數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如果不是旁邊有兩個保鏢跟門神一樣站著,估計早就有人上來搭訕了。 “何先生剛剛來電話了,他讓我向您說一聲抱歉,中午沒辦法回來陪您吃飯?!惫芗乙贿吀阢憠m身邊走著,一邊小聲說道。 “嗯?!便憠m冷淡的應了一聲,有何文宣沒何文宣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那個男人吃飯的時候基本不說話。 “您是要在房間用餐還是餐廳?” “去外面?!?/br> 第二十一章 重回故地(二) c城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暖風徐徐。 兩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吭诹艘患已b修得很有腔調的餐廳門口,從副駕駛位子率先出來的保鏢拉開了車門,健身過后沖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整潔的海軍風休閑西裝的男人從車子里走了出來。 舒適的樂福鞋踩在石子路上,銘塵抬頭看了眼這家他從前經常來的餐廳——斑馬餐廳。 推開掛有【正在營業】字樣的木門,迎面就能看到黑白條紋的斑馬雕塑,這間裝修別致的小餐廳在中午只坐著零散的兩三桌人,銘塵習慣性地朝靠窗的位子走了過去。 一杯紅酒,一份香煎小羊排,一份巧克力甜點。 獨自一個人享用午餐的同時也喜歡透過窗戶望著窗外每一個路過的行人,銘塵有時候喜歡從每一個人行人身上細節去分析對方的性格和身份,這是屬于他自己的一個小游戲,有趣的同時也可以鍛煉自己的觀察和邏輯推理能力。 “斑馬餐廳的香煎小羊排是這里的招牌菜,吃起來還不錯吧?” 純正的沒有口音的磁性嗓音,銘塵緩慢回過頭的第一眼看到了站在桌邊男人的西裝袖扣,鉑金鑲嵌藍寶石,一個注重細節且品位不俗的一區貴族。 “的確不錯?!?/br> “你是第一次來嗎?我是這家斑馬餐廳的???,但以前從沒有見過你?!闭f話的男人不請自來的坐在了銘塵的對面,獨特的銀色頭發在中午溫暖的陽光里看起來十分亮眼,大約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自帶一股銳利的氣質。 怎么會呢,你肯定認識我,不對,應該說是認識以前的“他”。 沒有立刻回答面前這位英俊小生的問題,銘塵抬起精致的紅酒杯,輕輕晃了晃酒杯,輕嗅紅酒的醇香之后小飲了一口,動作優雅而自然。 “碰巧路過?!便憠m簡簡單單的說了四個字,他好奇地打量著坐在他對面的年輕男人,聲音就像透明器皿里裝載著的紅酒一樣醇厚迷人,“恕我直言,請問你是布萊克家族的人嗎?” 年輕男子眼睛一亮:“你為什么會這么認為?” “c城的市長布萊克先生有一頭特別的銀發,我聽說布萊克家族的人都和市長先生一樣有著同樣的發色?!?/br> “你看起來并不像是c城的人?!蹦贻p男子淡淡笑了笑,一個服務員送上來一杯紅酒,一杯和銘塵喝的一模一樣的紅酒。 視線不經意的掠過年輕男子的酒杯,銘塵說道:“我的確不是,雖然昨天才剛剛來到c城,但以前也來過這個漂亮的花園城市?!?/br> “c城的市長布萊克在上個月去世了?!蹦贻p男子平靜的敘述著,一邊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銘塵。 “抱歉……”銘塵說道,他當然知道老布萊克已經死了,那老家伙的腦門上吃了他的一顆子彈開出了一朵血花來,他要殺的人從沒有活下來的。 嘴上提著布萊克之死的年輕人看起來可沒有一點悲傷的地方。 “不需要道歉,能為了一區為了c城犧牲是布萊克家族的榮幸,我只是好奇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會不知道?!蹦贻p男子好奇的看著銘塵,細長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優雅又透著狡猾的狐貍。 能宰了布萊克也是我的榮幸。 “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因為生病的關系幾乎沒有接觸到外界,最近身體康復了一些以后才有出來透透氣?!便憠m淡淡的說道。 “身體沒問題了嗎?我認識c城最好的醫生,如果有任何需要請一定讓我幫忙?!边@個銀發男子熱情而誠懇的說道。 “謝謝,現在已經好了?!?/br> “還沒有自我介紹,盧卡斯,”年輕男子微笑著指了指這家餐廳,“斑馬餐廳的主人?!?/br> 一塊鮮嫩的小羊排送入口中慢慢咀嚼,銘塵舉起酒杯,唇角微微一勾:“非常不錯的餐廳?!?/br> “斑馬餐廳偶爾也會有一些獨自出行旅游的客人,我曾經和一個獨自出行的人聊過,他說這是一個自我修復的過程,找回自己的力量,不再虛弱,不再無助,任何人都幫不了他,只能獨自面對?!北R卡斯饒有興趣的看著銘塵,“你也是獨自一人?” 銘塵搖了搖頭:“不,我并不是獨自一個人來到c城?!?/br> “但你給我的感覺和那些獨來獨往的旅客很像,不依附任何人,悠然自得,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享受屬于自己的時光?!?/br> 盧卡斯似乎坐下來就不想走了,這讓銘塵覺得有一些煩,既然這家伙看出來他和那些獨來獨往的旅客很像,就應該他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斑馬餐廳的主人換了,他也不再是泰瑞爾了,以后都沒有必要再來這家已經變了味道的餐廳。 餐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嘴角,銘塵抬手示意買單。 “這單我請了?!北R卡斯大方的說道,“不打算坐下來喝一杯再走嗎?” 盧卡斯看著銘塵的目光里透著幾分讓人難以看清的興趣,若有若無。 “謝謝招待,我很希望可以留下來和你多聊一會兒,但是我有點事情得回去了?!奔热槐R卡斯大方請客了,銘塵也就沒有拒絕,不過對于留下來再喝一杯就算了,他沒有對著不感興趣的人勉強自己喝酒聊天的習慣。 男人站了起來扣上西裝的紐扣,每一個禮儀的細節處都堪稱教科書級的完美。 沒有勉強銘塵留下來,盧卡斯也跟著站了起來,視線不經意地掠過男人左手腕上的奢侈名表:“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如果我們有緣下次再見的話?!便憠m淺淺一笑,“我請你喝酒?!?/br> 說罷,銘塵大步離開了這家他再也不會踏足的斑馬餐廳,沒有回頭看一直盯著他背影不放的盧卡斯一眼。 …… 盧卡斯…… 盧卡斯·布萊克,老布萊克的小兒子,他曾經在老布萊克的家里見過盧卡斯,印象里只是一個喜歡躲在門背后偷偷看他們說話的小毛孩兒,在幾年前被老布萊克送到了a城學習,也正因為這樣躲過了一劫。 對于家門被滅這件事情,盧卡斯看起來可一點都不悲傷,當初最不起眼的小孩兒原來是最棘手的那一個嗎? 不過盧卡斯怎么會突然買下這間并不算起眼的斑馬餐廳呢? 算了,現在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 午飯過后,銘塵坐車在c城里四處隨意轉了轉,看似不經意的亂逛,每一個地方都是他曾經去過的。 從斑馬餐廳到c城博物館,從c城博物館到森林公園,最后坐在森林公園里一家安靜的咖啡屋里,以新的身份走過曾經走過的路,仿佛在和過去說再見。 一定是受到現在這個身體的影響,居然也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 傍晚漸漸來襲,時光不會因為你的惆悵而停下腳步。 夕陽的余暉透過綠色森林的縫隙灑落在廣袤無垠的湖面上,泛起一片寶石般的波光粼粼,何文宣找到銘塵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銘塵獨自一個人半撐著腦袋呆呆地看著湖面,孤寂的身影在木板鋪成的地面上投下一片寂寥的陰影。 腳踩在搭建在湖面上的木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何文宣走到了銘塵的身旁,圓桌上置于鮮花旁喝了半杯的咖啡已經涼了,天空中有回巢的飛鳥劃過。 “我們回去吧?!焙挝男p聲說道,手擱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回去哪兒?”銘塵望著遠方,眼里泛起的迷茫和空洞驀地讓人有些揪心,他淡淡的說道,“我想在這兒多坐一會兒?!?/br> 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可以??吭诎踩母蹫忱?,飛鳥倦了便歸巢,出游的孩子累了便會被大人領會家里。 無論是泰瑞爾還是銘塵,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他從沒有一個所謂的“家”可以讓自己在累了倦了的時候安心休息。 不同的是從前生性麻木不仁,現在卻該死的變得多愁善感。 “我小的時候也經常來這里?!焙挝男蝗婚_口,他看著男人說道,“一起走走吧?!?/br> 第二十二章 重回故地(三) 斜陽在湖面上鋪上了一層瀲滟的光,好似灑滿了細碎的水晶,公園里的游人三三兩兩,大多都已經回家了。 一艘柳葉般的小舟在湖面上推開一圈圈水紋,涼風徐徐,吹起坐在船頭男人的幾縷黑色碎發,手指隨意捋了捋頭發,銘塵迎向湖風閉上了眼睛,輕柔的風拂過他的臉頰帶來絲絲癢意。 “還在因為何鴻雪的事情生氣?” 身后傳來了何文宣的聲音,銘塵睜開眼睛眺望遠處岸邊茂盛的綠林:“可以不提他嗎?” 這么好的風景,就不要提一個煞風景的人了。 “他其實沒那么壞……”這話才剛剛說完,銘塵就捂住了耳朵,何文宣輕聲笑了笑,“好了,不提他?!?/br> “有一年小學暑假的時候,我和文翰被送到了c城參加夏令營,文翰從小到大就是個能吃能喝的家伙,晚上肚子餓了就跑這湖里抓魚,結果差一點被淹死?!笨粗腥似届o的背影,何文宣說起了何文瀚小時候的糗事,“從那以后他就特別怕水?!?/br> 見銘塵始終沒什么反應,何文宣不免有些失落:“我是不是一個很無聊的人?” “你沒必要故意逗我開心?!被仡^看了眼何文宣,銘塵轉過身來,低頭脫掉了鞋襪,把褲腿卷到了膝蓋以上,靠著何文宣坐了下來,兩條腿伸進了湖水里。 輕輕晃動的雙腿在湖水里激起白色的浪花,銘塵偏頭望向旁邊氣質溫潤的男人:“我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br> 這也是何鴻雪那天的目的,即使是失憶了,也要清清楚楚的記住他自己的身份,再怎么特別,也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寵物。 何文宣一瞬間啞口無言,他靜靜地盯著銘塵看了好一會兒,夕陽的光打在男人的側臉上,光影相交,在遠方背景的襯托下仿佛一幅優美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