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秉德靜靜的看了他片刻，卻沒有繼續說這個問題，而是問：“最近晚上都在哪里過夜？”

    蘇淳動作一頓，裝作若無其事道：“在朋友家?！?/br>
    “普通朋友還是談感情的朋友？”

    蘇淳抿了抿唇：“談感情的?！?/br>
    “你倒是誠懇，也敢說?！碧K父道：“那我再問你，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這個還敢說嗎？”

    “爸，”蘇淳叫了他一聲：“您二位都是想要送我出國留學的人了，思想不會太封建吧？”

    蘇秉德完全沒理他的茬兒，反而點點頭，自顧自道：“看來是男朋友?！?/br>
    蘇淳有些熱，更多的是對未知結果的煩躁。

    蘇秉德嘆了口氣，“不僅有男朋友，還喜新厭舊，腳踩兩只船，劈腿，欺騙他人感情……”

    “等等，爸，”蘇淳打斷他，剎那間把思路捋順過一遍，懷疑的問：“所以是徐同睿找來家里，拿著我隨手扔的一頂破帽子，跟我媽說我作風有問題欺騙了他的感情，然后我媽把這事轉告了你，我理解對了嗎？”

    蘇秉德遲疑著點了點頭。

    蘇淳能從他眼睛里看出來他非常希望這件事純屬杜撰，但是他捫心自問，這只能算徐同睿杜撰了一半。他本人的確有些喜新厭舊。他對戀人‘興趣’的持續時間，非常短暫。

    他理智的沒有提這個，“他說的不全對，我確實是……同性戀，但是我對待每一份感情都是認真而全身心投入的，就像您對我媽一樣?！?/br>
    蘇秉德：“……”

    蘇淳強調道：“真的?！?/br>
    蘇秉德沉默半晌，把酒往旁邊一推，抽出兩根煙來遞給蘇淳一根，率先點燃了自己指間的這根。

    蘇淳接過煙，并沒有著急有下一步動作。

    蘇秉德沉悶的抽了口煙，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件事你媽勸過我，說你過得好就行?！彼刂赝鲁鲆豢诎咨珶熿F，看起來情緒有些糟糕：“可是你走少數人走的道路，能過得好嗎？”

    蘇淳把煙放下，平心靜氣的說：“您走的也是少數人走的道路，正經財經學校出來非要去養羊，我爺爺說沒少揍您?！彼D了頓，低聲說：“我看咱家過的也挺好的?！?/br>
    “那是我熬出來了！”蘇父說話一急眉尖就自然皺起兩道褶，像訴說著他這些年的苦難。

    “因為你爺爺一直不支持我，你不知道爸爸當初有多難?！碧K秉德張了張嘴，咽下了許多話，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當初我下定決心，不管以后我的兒子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這么多年，蘇淳你摸著良心想一想，有哪次你跟mama鬧意見不一致，我不是站在你這邊的？”

    蘇淳喉嚨一動，堵在心里的那團烏云堵到了嗓子里。

    一根煙燃飛快的燃到了頭。

    蘇秉德沉靜許久，收拾好了激動的情緒，才垂著頭說：“蘇淳，我這些年是不是都做錯了?！?/br>
    ·

    蘇淳在烏煙瘴氣的書房內待到中午。

    直到徐薇敲門喊他去吃飯。

    蘇淳不想去，沒胃口，消沉的應了一句：“馬上來?！?/br>
    他站在窗邊發呆，手機震動起來。

    蘇淳拿出來看，是南斯騫。

    他向后掃了一眼關好的書房大門，按下來接聽鍵。

    “南醫生，忙完了？”

    “聲音這么小，”南斯騫說：“不方便講話？”

    “沒有?！碧K淳看著窗戶上自己的表情：“在家呢?！?/br>
    “在家啊，”南斯騫輕輕的笑，“沒事，想你了?！?/br>
    蘇淳跟著他笑了笑，開口之前掃了一眼房門，把聲音不自覺的壓得更低了：“嘴真甜?！?/br>
    南斯騫聽他語調的變化，又低低笑了兩聲，才收斂成正經的語氣，“好了，不逗你，在家跟父母好好待會兒吧?！?/br>
    “好?！碧K淳說。

    南斯騫：“想我發消息?！?/br>
    蘇淳：“你也是?！?/br>
    南斯騫要掛電話，蘇淳突然喊住了他：“南醫生?！?/br>
    南斯騫敏感的察覺到什么，屏住呼吸問：“嗯？怎么了？”

    蘇淳沉默片刻：“沒事，明天見?！?/br>
    “蘇淳，”南斯騫叫了他一聲，“需要我的話，就跟我說?！?/br>
    蘇淳“嗯”了一聲。

    南斯騫：“明天晚上見，我去你家小區門口接你？”

    蘇淳：“我先回學校?！?/br>
    南斯騫停了停：“好?！?/br>
    掛掉電話后，蘇淳低頭掃了一眼微信上面未讀的消息。

    “篤篤?！睍康拈T再次被輕輕敲響了。

    徐薇卻沒有催他去吃飯，而是打開門走了進來。

    她進去把窗戶開大散煙，一只手輕輕掩著鼻子，“抽這么多煙，對身體不好?！?/br>
    蘇淳把煙按滅了：“知道了?！?/br>
    書房的門自動無聲的緩緩闔上。

    徐薇站在他旁邊，手仍舊半掩在鼻子上，“蘇淳?！?/br>
    蘇淳無聲的清了清嗓子：“嗯?！?/br>
    徐薇高挑的身材映照在玻璃窗上，母子二人五分相似的面容透過玻璃窗凝視著彼此。

    蘇淳先說：“媽，對不起?！?/br>
    “為什么說對不起？”徐薇問。

    蘇淳抿了抿唇。

    “你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都是你的個人選擇，沒必要跟任何人說對不起?！毙燹倍⒅?，涼風透過防盜欄吹動她額角細小的絨發：“但是如果你朝三暮四、喜新厭舊、玩弄他人的感情，那確實需要道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