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吃一些”,裴云錚蹙眉,“吃?!?/br> 他這么一盯,明玥莫名餓了,便揀了桌上的栗子糕來吃,四塊兒點心下肚,與鄧素素各喝了一碗銀耳粥,陶老頭也自隔間出來了。 他將藥粉包好,拿了一張紙箋遞給裴云錚,拍手說:“都在這啦,這藥是奇,不大好尋,一般要從西域商人那才能尋著,貴著吶!不過一丁點兒便有效,遇水化開藥力更強,尤其后勁兒大,只是幾乎香氣極淡,有時人聞了少許也不自知。但難不倒老頭子!里頭的幾樣東西保準一樣不落,都在這紙上?!?/br> 裴云錚掃了兩眼,將紙箋遞給明玥。 明玥一眼看過去,有多達十幾樣料,不過并沒甚異常的,不由又問了一遍:“依先生瞧,方才這藥本身應是沒大礙的罷?” 陶老頭咳了兩聲,在裴云錚臉上刮了一眼,嚴肅道:“這藥雖是無大礙……但也不能常用!” 鄧素素在一旁也瞧明白了,滿臉通紅,拿手肘使勁兒碰明玥,然明玥此刻心思卻全不再這里,她腦中靈光乍現,似就要碰到那一團亂麻里的線頭! 這藥沒問題,沒問題……這才是問題! 她驀然轉身,將藥粉和她收起來的手釧放到一處,一壁拿著東西往外走,一壁說:“我現下便去見二嬸娘?!?/br> ………………………… 二房里正剛用完午飯。 鄭明珠的事,老太爺雖暫且未對林氏做甚么處置,但命她這些天不能離了二房的院子,實也如禁足一般。 二老爺脖子上纏著紗布,一時遮住了王氏的抓痕,但余驚猶是在心,見明玥來了,也不問今兒上午的事,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道:“我要到東廂午休,你們有話慢慢兒說去罷?!?/br> 林氏起身將他送出去,轉而,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明玥,柔聲問:“你是因明珠的事來尋嬸娘?” 明玥不置可否,徑自將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偏頭說:“二嬸娘覺得我不該來?” 林氏怪怪的“嘖”了一聲,說:“該來,你與明珠是親姊妹,你不來還能有誰呢?九娘還小,又是庶出,總還得是你?!?/br> “嬸娘不必這般譏諷”,明玥撫著木盒上的花紋道:“我自幼與大jiejie并不親近,二嬸娘一直看在眼里?!?/br> 林氏微挑細眉,輕飄飄地坐下,“那你要問嬸娘甚么?” “嬸娘心下早有數了”,明玥說著,動手將木盒打開,稍稍前推:“這是當初二嬸娘給大jiejie添的嫁妝,一對純金的手釧,做工細致精巧極了,自然,最巧的,還是二嬸娘的心思?!?/br> 林氏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拈起手釧,細細看了片刻,說:“是我送的,你瞧還是八成新呢,你大jiejie估摸沒戴幾回?!?/br> “二嬸娘的心意,有這一回還不夠?”明玥扯著另一頭,輕輕拉了下暗扣。 林氏下意識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但臉上并不見分毫的慌張,反見怪不怪地與明玥道:“這有甚么!你從前是個姑娘家家的倒不好說,但現也成了親,該知道這東西在閨房里頭也不是甚稀罕物什,助興怡情,有多少男人都是備了各種花樣的……喲喲,臉紅個甚?你若想要,二嬸娘想法子也給你尋一些,只這一種的可不便宜……” 林氏眼見將明玥說的羞紅了臉,不由略帶得意的哼哼兩聲,又說:“我這都是一片好心,明珠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曉得,比一般人都要冷情些,這么些年,我也是瞧著心疼……再說,這手釧里有東西,你母親也是知曉的?!?/br> 明玥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卻冷笑道:“若當真是好心,嬸娘為何不一早當面告訴大jiejie?以致惹出今日的事來?” 林氏無辜地一攤手,“喲,我記得我與明珠說了呀!是她粗心大意了吧?” 明玥心里頭也不禁暗暗佩服林氏這裝無辜的本事,面上卻愈發冷淡,林氏嘆了一聲說:“到底是親親的姊妹,幼時無論怎么不和,如今都過去了呢,信她不信二嬸娘?!?/br> 這話是架橋撥火,明玥挑挑眉,仔細將手釧收好,自盒子底取出兩張紙來,說:“不是我不信,實在是二嬸娘讓人信不著。侄女見識少,真有些識不得這手釧里藏的稀罕東西,幸而這卡扣處還殘留了不少藥粉,因而我特找了好幾位大夫來瞧,一樣樣的把這藥里的東西辨出來,可費了好一番功夫!二嬸娘,可要仔細聽聽這里頭都有甚?” 明玥邊說邊將其中一張紙展開,一瞬不瞬地看著林氏道:“旁的我都知曉,只是這兩味……” 話未說完,林氏猛地劈手來奪!明玥一個不防,那紙被她搶了去。 林氏字雖認得不全,但大半都能識得,她快速從頭掃了一遍,繼而眉頭緊皺起來,帶著些微疑惑和忿忿看著明玥。 ——這上面所記的花藥稀奇,但并沒有她所擔心的東西。 林氏微微咬牙,“七丫頭,學會誆嬸娘了!” 明玥面上平靜,心下卻是一片波瀾。 她猜對了! ——林氏那藥粉定不只是簡單的催情之物,細微處定加了旁的甚么!然而,她方才給陶大夫巧的這藥,雖藥性極強,但卻并沒有旁的問題。 換句話說,雖差別只在細微處,但,此藥非彼藥。 ——前日手釧中的藥,已是另有人后添上去的。 ☆、第183章 想及此,明玥輕微地打了個寒顫。 ——能在這處做手腳的,其人十分有限:其一是最親近的巧格兒,其二,……崔煜算一個。 明玥驀然起身,轉頭便往外走,林氏卻一把拉住她:“七丫頭,你今兒到底是何意思?” 明玥輕輕拿開她手,“二嬸娘放心,我不是來幫大jiejie找你算賬的,你們中間是否有恩怨,我現下沒功夫理會?!?/br> 林氏扶扶鬢發,柔柔說:“是也無妨,我如今甚么都不怕?!?/br> ——鄭明薇都不在了,她沒甚好顧忌。 自二房的院子一出來,鄭澤瑞沉沉往后面瞥了一眼:“二嬸娘不大好說話,問不出旁的也罷了?!?/br> 明玥深吸口氣,將方才的東西抱在懷里,問:“巧格兒醒了么?” “醒了”,鄧素素一擺頭:“在我院子里呢,只死活不開口?!?/br> 明玥頷首:“去瞧瞧?!?/br> 裴云錚卻拿出一張畫像來,展開道:“這便是今日在崔煜外書房那人,你細想想可曾見過?” 畫像上是一男子,面容清秀,但…怎么說呢啊啊??!明玥對于古代的畫像實在是缺乏想像力和分辨力,她一般只以有胡子和沒胡子來區別,再好一些便是“好似不丑和好似很丑”之間徘徊,可若叫她只對著一張簡單勾勒的畫像而直接對應的想像出一個人來,那她實在是無力。 因而看了半晌,明玥也只得出一個結論,便是這人長得著實不丑,只得道:“若是當面見人我應能記起來,這般瞧著卻有些面生?!?/br> 鄭澤瑞也摸著下巴嘬牙,“我怎好似見過又好似沒見過,應不是長安城中有名的人物?!?/br> 裴云錚將畫像折起,片刻折成了一只大青蛙,丟在鄭澤瑞懷里,說:“此人姓孟,名瑛,并非京城人士,出身寒庶,現只是太子府的一名尋常門客,在太子跟前也不算紅人,確實不起眼,你未曾留意也是尋常?!?/br> 鄭澤瑞“嗯”了一聲,邊走邊說:“是崔家給太子府報信?那大可不必經一門客之口,崔煜自與太子或他那meimei說便可?!?/br> 裴云錚幫明玥攏了攏披風,隨隨應了一聲。 鄭澤瑞走了幾步頓住,側身道:“云哥兒對太子府一個尋常門客都知根知底……” 裴云錚神色淡淡,目光一片坦然無欺:“太子府對滕王府亦然?!?/br> 鄭澤瑞挑挑眉,搖頭笑了兩聲,又納悶道:“雖說太子府的門客到崔家也是常有,但此時……”,他心頭一凜,“難不成崔家實已打定主意要鬧到京兆府?!” 裴云錚沒接話,只瞥著那被折成青蛙的畫像,眸中極快地閃過一絲頗為奇怪的神色,卻一時什么也未說。 正到了鄭澤瑞和鄧素素的院子,鄭澤瑞一瞧見巧格兒便登時浮出一股殺氣,明玥忙道:“我與表姐在里屋問話,你們且在外頭聽一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