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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倦沉默片刻:“大概?!?/br> 橘貓忍不住皺眉:“你說清楚一點, 什么叫大概?你的神體不是都沒了到底怎么復活?” “我不知道?!睍r倦仍是那句話, “但我的神格的確在融合?!?/br> 橘貓道:“什么時候能融合好?” “快了?!?/br> “那今天之后……” “我會消失?!?/br> “可這樣那小孩估計又得發瘋?!?/br> 時倦沒說話。 橘貓盯著他看了片刻,最終卻只能看見一片平靜, 嘆了口氣:“阿倦, 有些時候連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否則為什么你總能一點反應都沒有?!?/br> 他自毀神格時是平靜的,墜落高樓時是平靜的, 身死道消時是平靜的;他看著別人為他為他歇斯底里,為他大打出手, 為他淚落沾衣也是平靜的;他被千夫所指被天下人謾罵哪怕死了別人也只會為其歡呼慶賀的時候,還是這幅模樣。 就像他當初用魔氣cao縱任清言, 一劍一劍在自己身上穿出四十九道貫穿傷,哪怕他明知道這樣讓對方親眼看見究竟有多殘忍。 嚴重叫人懷疑他到底還有沒有正常的人性,知不知道什么叫在乎。 像時倦這樣的人……哦,神,深也對他那樣的態度才是正常的。 再想靠近, 也只能遠遠地看著,在出現安非這個特例以前,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真心都不敢表現出來。 因為奢想他根本看不見任何希望。 “我到現在也想象不出你會在乎什么人?!遍儇堈f完就翻了翻白眼:“可哪門子的不在乎會為了哄人家開心睡了人家的?” “……” ** 時倦重新回到小院外的花園。 那群山魈們不知連帶著那碟青團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居然沒走遠,反倒一個接一個從林子后面探出腦袋,好奇地望著這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時倦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走到那株因為吸收靈力過多花瓣掉得只剩一根光桿的植株前,手指在花托上微微動了動。 金色的微光下,光禿禿的植株開始拔尖生長。 當那株莖上重新長出花苞的時候,身后的門驀然被人推開了。 任清言倉皇地推開門,望見花叢中的身影,幾乎是撲過去,抓著他衣袖的指節攥得發白。 時倦先是一愣,而后方才道:“衣服?!?/br> 任清言出來得急,身上只披了件外袍,及膝的衣擺下空落落的,在初春里單薄得像是風一吹就能折斷了。 他道:“我又不會冷?!?/br> 修道之人的身體素質真沒那么脆弱,之前的時倦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特例。 在這件事上時倦講道理是講不過的,干脆拉著他回屋子里,將柜臺上的儲物戒扔給他:“衣服換上?!?/br> 任清言乖乖地接了。 晨曦前那次迷亂像是一場荒誕又盛大的夢,夢醒之后依舊是山頂皚皚白雪與山腳的綠意叢生。 他們沒有人去刻意回憶,當然就算想,時間也不允許。 頭七只有一天,時倦在這個位面的存在也只剩下一天,著實不夠去傷春悲秋。 只是后來任清言抱著他埋在耳鬢間,問起下葬后那幾日他的行蹤,便得到了他其實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事實。 任清言道:“你為什么非要在這兒待著?外面那么大,你去哪都可以,現在你沒了后顧誰也傷不了你,跟著我不覺得無聊嗎?” 時倦默然地看了他一會兒,反問道:“要是換成是你,你變鬼這幾天會做什么?” 任清言:“把你也變成鬼陪我?!?/br> “……” 任清言想了想,補充道:“或者結個冥婚,至少讓你以后都娶不了別人?!?/br> “……” 任清言又補充道:“我聽說這九州還有一門道叫鬼道,需要入過地府再逃出來的鬼才能修習,那就……” 時倦抬手捂住他的嘴。 任清言:“阿倦……” “你是為什么,我就是為什么?!睍r倦打斷他。 任清言倏地一愣。 在過去,兩人都很少關注某一天某一時刻干了些什么。修道者壽命長可及千百年,一天的時間實在太過不起眼,彈指間便直接溜走了。 卻從未想過,這十幾個時辰,竟也能過出比過去更多百倍的滋味來。 一邊覺得時間太短,只要一想到今日往后蒼白漫長的余生,便覺得天光都似要跟著灰暗下來。 一邊又覺得時間太長,每一分每一秒的心緒所產生的感情都被愈發逼近的別離拉得無限延長。 任清言一刻也不愿離開他,而時倦也不知是不是知曉自己在這個世界不剩多少時間,對他倒也是縱容。 他其實一直都挺縱著他。 當然,這僅僅只是在其他人相安無事的時候。 因為他永遠記得那日對方cao作著魔氣,利用他,執著劍,一劍一劍捅進自己身體里的模樣。 從前任清言一直覺得,時倦這樣的人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真的在意什么,所以他才能不在意對方漠然的臉,一次又一次靠近。 可直到那日,他才明白,對方其實是有在意的東西的。 任清言事后曾經跟問天宗宗主說起過這件事,彼時問天宗主坐在石臺前,石臺上是宗門弟子取精血制作成的象征生命的魂燈,屬于時倦的那一盞燈火因為他修為盡廢已經虛弱得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