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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房子最開始建造起來就不是用的普通方式,即便經過這么一場戰斗,除了墻壁上多了些裂紋以外,整體依然矗立在那。 說是收拾, 但任清言也壓根沒有自己去干,一只手仍舊牢牢扣著時倦的手腕,空余的那只則cao縱著靈力,倒地的物品便如提線木偶被分門別類地擺回原處。 最后牽引到那碟被打翻的青團,任清言便拿著它們出了屋子,招手引來一群黑灰色的山魈,將剩下的點心給他們分了。 ……正是當初時倦用陣法困住的那群。 山魈們最終逃過了被扒皮當抹布的命運,得了一通警告后便逃之夭夭。只有偶爾遇到什么事情比如找東西的時候才會把它們叫出來當群苦力。 投了食,山魈們心滿意足,本來想在飼主面前刷刷存在感,結果抬頭就看到站在飼主旁邊全然陌生的人,被對上身上的氣息弄得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任清言沒理會它們的心理活動,拉著時倦重新進了屋子,整個人就再次抱了上去。 他也不說什么,仿佛找到主人的寵物,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緊緊貼著對方。 ……就,有點黏人。 半晌,他出聲道:“剛剛那個人你認識嗎?” 時倦:“認識?!?/br> 任清言:“他是今天才找過來的?!?/br> 時倦:“嗯?!?/br> “他還叫你少主?!?/br> “他是魔域的人?!?/br> 不叫少主叫什么。 任清言注視著他:“他明顯早就知道你在這里,所以才會特地在頭七這一天過來?!?/br> 時倦:“……” “我都不知道你在?!?/br> “……” 時倦沉默片刻:“你明明也猜到了?!?/br> 移動的棺蓋,熄滅的長明燈,還有不久前那碟青團。 任清言從墓xue回來到現在已經有兩天時間,要是因為去了一趟墓xue觸景生情心血來潮應該當天就做,可他偏偏卡在頭七這一晚做了一碟子點心。 哪有那么巧。 任清言道:“可我不敢信?!?/br> 時倦一愣。 “我一直對自己說,長明燈可能是我自己出來的時候帶出來的,棺材可能是我自己合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掉在門框邊被捏碎的花瓣是我自己沒注意干的,剛剛掉在桌子上的青團也是剛剛那個人碰的——如果真的是你,你不可能不阻止我入魔道?!比吻逖陨ひ衾飵еc啞,語速很慢,“就連你也是假的,只是我在藤椅上睡著做的一個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象出來幻覺,只要醒來看到的還是生銹的水壺,我才剛剛將你葬下從墓xue里回來?!?/br> 時倦很輕地蹙了下眉。 “你肯定要說我有病?!比吻逖赃o他的衣領,眼尾一點點泛了紅,“可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真的。哪怕是廣義上的現實,也沒人能證明那并非莊周夢蝶,我樂意把你在的地方當成真實,也沒礙著誰?!?/br> 時倦道:“可你這些都是基于我看見的我的虛幻的情況?!?/br> 任清言怔了下。 下一刻,兩人的位置瞬間倒置。 任清言陷進厚厚的被褥里,茫然道:“阿倦?” 時倦壓在他的腰上,垂眸注視著他的眼睛:“我死前還欠你一件事沒還?!?/br> 任清言大腦空白了片刻:“你……” “現在,我教你,”時倦指尖拉開他的衣襟,“什么才叫真實?!?/br> ** 那次時倦體內的魔氣失控以后,任清言借著空間法器將他帶到了洛陽城。 問天宗是大宗門,內里突然出現魔氣,這么大的事不可能瞞得住。封鎖的宗門內找不到人,消息瞬間炸鍋似的傳開,在修真界里鬧得沸沸揚揚。 任清言沒再回問天宗,反倒在洛陽落了腳,再沒主動提前過那晚的事。 九州很大,修行者哪怕本事通天,也沒大到能在整個九州找出一個不知道名字不知道相貌甚至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人——畢竟那天除了任清言,壓根沒第二個人看見時倦出現在那里。 唯一麻煩的是,那天以后問天宗回過頭查人時,突兀失蹤的只有他們兩個。 倒是問天宗宗主不知出于什么把這件事摁下來,給他們兩人找了個去秘境修煉的理由糊弄過了眾人,才不至于讓他們落到被整個問天宗追查的地步。 沒了問天宗周圍充沛的靈氣壓制,時倦開始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常常一閉眼一睜眼,便發現自己換了個地方,而面前永遠是被割了喉穿了臟器的飛禽走獸。 任清言知道他身上的隱患,帶著他落腳的是洛陽外一處極為偏遠的山林,日升月落伴著一天天更為繁茂的樹林交替出現,一如永遠不會為任何人停止流逝的歲月。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直到后來某一次,時倦再度從失控中清醒過來,看見的卻是人來人往的繁華街市。 ——每次失控使用魔氣,就必須屠殺足夠的生靈,鮮活的血是唯一可以暫時抑制的東西。 而現在,山林里的動物顯然不足以他的魔氣吞食。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能沾到人血。 那天夜里,時倦沒有睡,在山林盡頭的斷天涯邊坐到半夜,等來了帶著一身寒氣的任清言。 時倦第一次摘下手套,拉住了任清言的手。 根本不需要開口,他就能明白那一伸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