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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清言:“不是?!?/br> 弟子一愣:“誒?” 任清言抿唇笑了一下:“去私會?!?/br> “……”那弟子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什么?” 任清言沒打算多耽擱,說完這一句便道:“早點回去,我……” 山腳下驀然“轟隆”一聲巨響,連帶著整座山似乎都跟著搖晃起來。 兩人齊齊往聲響發出的方向看去,那弟子瞇著眼盯著山腳的竹林,以及其上空倏地蔓延開的黑色霧氣,心里猛地一跳:“是魔氣!有魔修……” “入侵”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身邊便是一陣風聲呼嘯。 那弟子望著他的背影,急得跳起來:“師兄等等我!” 時倦視線變得清明起來,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任清言約他來的山腳竹林。 他站在河邊,面前的水流里漂浮了滿河的魚蝦,全都翻白,早已沒了生息。 它們的背部,腹部,甚至頭尾,每一個都無端多出一道深得足以貫穿整個身體的裂口,而身下的河水殷紅一片,時不時濺至岸邊的柔軟的草叢上,全是血。 時倦愣了一下,忽然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手上的顏色仍舊蒼白,只是指尖跗骨之疽般纏滿了粘稠的黑霧,帶著死亡的血腥氣。 【宿主……】 驀然有人從身后摟住他,捉住了他的手腕。 時倦回頭看向來人。 任清言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出聲道:“能收起來嗎?” 時倦沉默了一下:“我控制不了?!?/br> 任清言忽然取出長劍,往空中一擲,攬著他跳上劍鞘:“抓緊我?!?/br> 空中的白光一閃而逝。 就在兩人消失以后,一股深厚如山岳的氣息驀然降臨至此。 追著任清言來到竹林的宗門弟子一眼就望見來人,腿都是一軟:“宗主!” 問天宗宗主望著那匯了滿河的血:“有看見別人嗎?” 弟子戰戰兢兢道:“有……之前魔氣突然爆發,大師兄就立刻趕了過來……” 在這問天宗,能不加所屬峰名前綴,而被所有弟子共同稱作“大師兄”的人,就只有那么一個。 問天宗宗主聽著,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神識攜著滾滾如洪雷的聲音在高空中回蕩:“立刻封鎖問天宗!” ** “我在魔域被他們稱作少主?!?/br> 這是時倦從劍上下來以后,對任清言說出的第一句話。 問天宗封鎖后,任清言沒有走宗門出入口,而是直接拿出一只卷軸,干脆利落地撕開,而隨之被撕開的,還有卷軸所在的那一片空間。 空間通道的另一頭連通的是一處僻靜的小巷子里,哪怕是夜里,也能聽見外頭不絕于耳的人聲,可以想象外面的城池有多繁華。 任清言收了劍,手在對方指尖使勁擦了兩下,可繚繞的黑霧卻半點沒散。 他抿唇看著他:“你的手怎么回事?” “魔氣太濃,短時間散不了?!睍r倦在手指上的儲物戒點了點,取出一副手套,“物理方法可以掩蓋?!?/br> 任清言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br> “竹林里是我干的?!睍r倦套好一只手套,“我一旦使用魔氣,想要恢復正常,就必須屠殺足夠的生靈——不包括植物一類不能流血的類別?!?/br> 任清言攥著他的手愈發用力:“為何你體內的魔氣會不受你控制?” 時倦沉默了一下,把另一只手套也戴好:“可能因為它并不是我修煉出來的?!?/br> 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那就是走了偏路? 任清言皺起眉:“丹藥?邪術?還是傳功?” “算是邪術?!?/br> “這和你沒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有什么關系?” 時倦道:“我不能控制,但有人能控制?!?/br> 任清言眸光倏地暗下來。 半晌,他輕聲道:“你父母?” 時倦:“名義上的?!?/br> 任清言皺眉:“他們為什么這么做?” 時倦望著天邊的弦月:“你今天叫我出來是為什么?” 任清言一愣。 “因為今天是我生辰,對嗎?”時倦道,“今天恰好是陰月陰日?!?/br> 任清言忽然意識到什么。 “我體質比較特別,很容易吸收世間化解不開又無法消散的東西?!睍r倦道,“一旦吸收了,就能漲修為?!?/br> “……比如?” “魂魄?!睍r倦道,“玉和山莊上下一百三十條人命,夜涼村七十戶人家,寶彥宗內外門上千名弟子,邊鈺國戰亂時無故消失的千人大軍。他們的性命,都在我身上?!?/br> 任清言死死攥著他的手腕。 “魔域域主用他們的性命成就了我,讓我擁有了不屬于我的魔道修為,卻沒有控制修為的能力。他給了我寶劍,可劍鞘在他手里,他能控制我,讓我替他殺人,所以我是他的繼承人?!?/br> 夜風將云霧吹至星星之間,擋住了天邊的柔光。 “可他低估了那幾千條魂魄的力量,后來反倒是他制服不了我,我出來前就把他鎖在了地窖?!睍r倦道,“那天魔域的人過來,是為了讓我主動使用魔氣?!?/br> 因為他體內的魔氣就像毒品,用得越多,便越是無法控制。 這一次是在一瞬間的失神里殺死了整條河中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