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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起來:“寶貝,你真聰明?!?/br> “廣電大樓只是個幌子,你們想摧毀的是這一座樓?!?/br> 兩人的距離愈來愈近,時倦接著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不一開始就炸了這里?” 男人溫柔地笑起來:“你不覺得在全國各地的視線都匯聚在這里的時候炸掉這座樓,非常非常令人興奮嗎?” 時倦沉默。 “他們都以為事情結束了,可誰能想到,其實正餐在后頭。拿槍的軍方,穿身制服的警方,還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們都在看著,卻都阻止不了?!?/br> 男人笑道:“是不是想想都覺得刺激,覺得血要燒起來?” 時倦望著男人:“我感受不到情緒?!?/br> 男人眼里劃過一抹訝異:“難怪你看見我一點都不怕。那你為什么要上來?” ** ——那你為什么要上來? ——我想試試阻止你。 最后一句話音落下,手里的手機另一頭驀然響起人類搏斗時衣物和四肢破風的聲音。 特警的領隊沉下臉:“立刻組織人,去宣調大樓頂部!” 喬白驀然轉頭,卻發現原本將被撥通的手機交給他們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 頂樓天臺。 男人摸出了刀子。 空氣被兩人的打斗發出輕微的震顫,呼嘯出隱隱約約的硝煙。 被武器掣肘著局限太大,時倦抬手接下了劈頭而來的白刃,抓著刀片的掌心被割裂出豁大的口子,鮮血順著掌心流入袖口。 他垂下眼,手腕一轉,反手便將刀奪了過來。 刀鋒劃破空氣。 “撕啦——” 男人的沖鋒衣驀然被割出一道裂縫,散落下一片紙屑。 那是□□的包裝,上面貼著液晶薄片。 薄片上顯示的數字猩紅得宛若殘陽。 它們在倒走。 ……十公斤的TNT。 還真是難為對方拖著這么個負擔打了那么久。 男人注視著少年那張始終波瀾不驚的臉,驀然笑出了聲:“寶貝,驚喜嗎?” 時倦沒出聲。 “你不會真以為我之前是無聊才跟你聊那么久的吧?”男人低頭看了眼自已身前的倒計時,勾了勾唇角,“四十四秒?!?/br> 高空處因為沒有阻礙,風總是迅猛而暴虐的。它裹著倒春寒的干澀,料峭過人的耳膜。 □□被固定在沖鋒衣上,能不能取下來是未知數;男人的身體明顯經過特殊訓練,能不能在不到一分鐘內放倒也是個未知數。 四十秒。 男人驀然傾身而上,身影清晰地倒映入瞳。 “砰——” 這一回是骨骼與□□相碰撞的悶響。 二十秒。 安全通道的木門忽然響起劇烈的撞擊聲。 可惜它的門閥自門外被人栓死了。 十秒。 時倦背對著站在天臺邊緣,耳邊長風呼嘯而過。白茫茫在他身后連成一線,晃眼得像是燃燒至盡頭的華光。 掌心的血已經將他的整只袖口浸染成艷麗的顏色。 他閉了下眼,眼中的金色一閃而過,卻又像是搖搖欲墜的星子迅速黯淡。 神力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要是他當初被前原神星剝離情緒反噬的時候能忍住沒用神力就好了。 男人眼中燃起了癲狂,以疾風之勢沖了過來。 安全通道的木門終于被后來者合力撞開。 時倦望著男人越來越近,直到氣息相纏,驀然抓住了對方的脖頸。 強大的勢能被他牽引著,驀然奔向身后空蕩蕩的虛無。 “不要!” 有人在高臺上喊了一聲,尾音洇入風聲,像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時倦安靜地垂下眼睫,帶著男人縱身一躍,腳下在粗糙的水泥邊緣狠狠一踏,身形飛向兩棟樓的正中央,落入身后那片白茫茫的華光。 十公斤的TNT傷勢范圍很大,但有墻壁的阻隔,加上他之前播出的那通電話,樓里的群眾多半已經開始撤離,大概率不會有過分的傷患。 至于死亡范圍,便只有正處中心的他們兩個了。 一千三百英尺的高空與地面拉出遙遠的溝壑,拉成墜落的亡靈無聲的告悼。 對面坍塌的大樓在陽光下閃爍出星子,玻璃碎屑和四處紛飛的A4紙一起,燃起灼烈的火花。 在感官嚴重的空白中,時倦忽然想起他從花國回來的那天,沈祈拿著票,疑惑道:“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回加洛?你不是不喜歡那里嗎?其實留在這里也可以,反正我體內也有一半花國血,搬過來也不是不行……” 時倦抬手捂住他的嘴,平靜道:“檢票快結束了?!?/br> 他們是夜里的航班,彼時花國正好回蕩起舊年的第十二聲鐘響。 漆黑的黑幕被焰光撕開明艷的一角,飛機的尾翼攜著喧囂的風塵掠過云霧,落入大洋彼岸另一頭霓虹影綿延萬里的墮落州。 那是千千萬萬共享天倫的人家。 誰能忍心看著它傾塌。 時倦望著愈來愈近的地面,余光中瞥見紅色的液晶屏幕跳至零格。 爆炸的高溫濺射出耀眼的白光覆滿他所有的視線。 恍然間將他拉回他自燃神格的那天,第一次觸摸到這樣極致的高溫。 他忽然有點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