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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耳中流出血,腦漿四處飛濺; 他們衣服被染成暗沉的顏色,眼球卻碎裂成白花花的黏稠。 那時的時倦就在旁邊,因為上前時被一個穿著黑衣的保鏢狠狠推了下,撞上一旁的石墻。 貴婦涂著鮮艷的丹蔻,嘴唇紅得滴血:“你不長眼嗎?要是燙壞了你賠得起嗎?!” 而男人語調平緩:“不過一群花國的賤民,就算被打了也不敢吱聲,那就讓他們好好漲漲教訓?!?/br> 時倦親眼看著自己的親生父母由哭泣到慘叫,再由嗚咽到死亡。 可他用盡全力抬起頭,也看不清眼前來訪的外國貴族夫妻的模樣。 他們太高了,高到一個僅僅六七的孩子傾盡一切也夠不著。 只是在被推倒后,他看見了抓著為首的男人衣角的那名女孩的臉。 貴族的男人寬大的手掌放到女孩咖啡色的蜷發上,輕輕揉了揉:“微微乖,別看那些臟東西?!?/br> “知道了爸爸?!迸⒙犜挼貞艘宦?,轉頭時不知是潛意識作祟還是單純的好奇,忍不住多看了看地上那個男孩子一眼。 對方那雙眼睛太漂亮,像是刮了陣十二月的微風,總叫女孩想起課堂上老師說起過的荒原白雪。 那就是時倦和愛微的初見。 他跪著,她站著。 他滿身是血,她不染纖塵。 他的雙親死在她的親緣之手。 那個年代花國還未徹底發展起來,地方警力十分緊張,道路上監控稀少,加上人們剛剛從封建時代脫離還未經歷過兩代人,對皇權的恐懼和崇敬在骨子里根深蒂固。 等有好心路人報警時,那對貴族夫婦早已不知蹤影。 警方調查后,也只從群眾們的描述和對方落下的印著出廠花印的手帕判斷出對方可能是加洛人。 做的最大的有效措施,就是把當時因為創傷性失語的時倦送去了心理診所。 那時的時倦被帶出來后高燒不退了三天,也失語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他終于醒來,卻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生活,在入職不久管得比天寬的民警和剛當上母親同情心泛濫的唐醫生明里暗里的關注下,由煢煢稚子長成了芝蘭玉樹的少年。 再在所有人見到他成年后松了口氣的時候,拿著父母的巨額保險金只身去了加洛。 ——你明明一直很關心這個案子,而且對兇手是誰也并非完全沒有頭緒,甚至早有猜測??赡銖膩矶疾徽f,是想等什么?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就為了讓他們喜歡上你?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另外幾位被綁人的家庭齊齊上書議會,將愛微家從加洛政府的職位上除了名;接下來就是稅務局去走過一趟,沒收了愛微家資產的大半。 偌大一座高塔,就那樣傾塌于一旦。 與此同時坍塌的,是他心里那座橫亙了十數年的呼嘯山莊。 ** 青團一碟也就是聽著多,事實上那碟子的直徑比成年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總統也沒裝幾個。 沈祈一邊看著他吃,一邊問道:“你當初說要等,就是想等那女孩的死發酵?他們好內斗消耗?” “嗯?!?/br> “你還故意勾引別人,任由你的爛桃花泛濫?甚至等著他們為你爭風吃醋?” “……” “你要借刀殺人,怎么不來勾引我?要比權勢地位,我比他們都厲害?!?/br> “……” “你就是……” 時倦扔了個青團到他嘴里:“食不言?!?/br> 這件事就這么揭過。 倒是沈祈多問了句:“你想借自己為餌引導他們對那女孩的家庭下手,可最后的結果卻是那女孩死了,你會不會?” 就算他不是直接兇手,但說得嚴重一點,也是這場殺戮的源頭和催化劑。 時倦靜了片刻:“有點可惜?!?/br> 那個黃昏時空蕩蕩的教室里,女孩拉著他問出那句:“如果你只能和別人一樣呢?” ——你在其位,你就要順勢而為,你必須隨大流,變成和周圍人一樣的劊子手,在殘忍和漠視中選擇善良是將自己立于危墻之下。 而他回答說:“知道群體效應嗎?普通個體趨同,但若是個體足夠出眾,也可以影響甚至改變群體的行為準則?!?/br> ——那就逆流而上,做帶領所有人逆流而上的人。 黛曉說愛微曾經和她做朋友只是因為一個無聊的賭約??稍谕馊丝磥?,卻似乎都是愛微屈尊降貴,不僅不嫌棄她的貧窮,甚至還幫她拿到工作。 只有黛曉覺得對方只是騙她。 至于愛微究竟是騙了她,還是拿這個理由騙了周圍環境的同齡人,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02 14:50:48~20210503 13:55: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晨曦封玄 2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2章 二月, 花國內才開始有了年味的影子,火紅的燈籠掛滿了街口檐下。 時倦踏著鞭炮燃燒的紅紙屑和硫磺硝煙離開了那座破落的小屋。 加洛的溫度比花國首都還要低幾個度,但正好臨近換季。 時倦一回到別墅便開始發燒,那幾天里大多時候都是在睡夢中度過的, 分不清白天黑夜, 也不知日升月落, 似乎一閉眼一睜眼時間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