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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睫毛被打濕成一綹一綹的,唇被冰冷的水流凍得蒼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 皮膚都因為溫度低幾乎感覺不到什么觸覺,他的手指緊緊扣著洗手臺的白瓷邊緣,像是在忍受什么似的,半晌松開,關上水龍頭。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時倦一路來到醫院門診大廳,在前坪上某片綠化帶里找到了團毛茸茸的橘色。 橘貓從灌木叢里鉆出來,仰著頭:“喵?!?/br> 時倦聽著橘貓的聲音,半蹲下身,伸出手。 橘貓松開蜷成一團的尾巴,一枚純黑的耳釘便從毛里掉了出來,落在他的手心。 時倦垂眸看了眼,沒什么表情地起身:“要么回去,要么待外面,隨你?!?/br> 橘貓邁開四條短腿,趕緊跟上他:“喵喵喵喵!” “離我遠點?!?/br> “喵?” “臟?!?/br> “喵喵?!?/br> “你可以試試?!睍r倦毫無波瀾地道,“看我能不能忍住掐死你?!?/br> 橘貓:“……” 這不就半天時間,他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這潔癖還帶升級的? 橘貓當然不是心血來潮跑過來,它又不會預知,想不到對方能一上午實現從警局到醫院那么大的跨度。 而這一次是時倦之前給他那位舍友打了個電話,傳話叫橘貓過來的。 至于叫它來做什么…… 橘貓默默瞥了眼被他捏在指尖的耳釘,對自己從神星意識淪落到尋物工具的轉變過程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它也不敢說。 時倦直接去了洗手間,拿水和洗手液把耳釘沖洗了足足十數道,讓橘貓在一旁看得心驚rou跳,方才停下動作,拿紙巾把上面的水擦得干干凈凈。 隨著沖洗次數愈多,他身上那股令人心慌的冷淡氣息也跟著消失了,終于恢復成平平靜靜的模樣。 橘貓本來想繼續跟著,可惜眼前這位就算情緒恢復正常,該有的習慣也沒變,跟橘貓拉開距離:“洗干凈再跟?!?/br> 橘貓:“……” 時倦擦干耳釘,又將自己的手擦干凈,將耳釘戴回右耳。 剛一戴好,系統便鬼哭狼嚎:【嗚嗚嗚……宿主我好想您?。?!沒想到我此生居然還有機會見到您!太感動了嗚嗚……】 時倦將挽起的袖子拉到手腕以下,指尖揉了揉眉心:“我頭疼,你小聲一點?!?/br> 系統瞬間安靜。 五秒鐘后,系統小聲道:【宿主,那天您被愛微的母親綁架以后,是氣運之子救的您?!?/br> 它本意是想用最簡短的話先把最要緊的事情說了:就算不談別的,當初深也把它扔掉的記憶它可還記著呢,打死它也不希望深也和自家宿主發展出什么。 何況這個契機本來就是假的。 它沒想到的是,時倦聽了這話,卻是“嗯”了一聲:“我知道?!?/br> 系統:【氣運之子后來告訴您的嗎?】 “被綁架那天就知道?!?/br> 【……???】 時倦聽著系統懷疑人生的單音節,最終只說了一個最現實和方便理解的客觀區別:“救我的人衣服上有福爾馬林的味道?!?/br> ** 一直回到病房,時倦推開房門,便看見有人跪倒在地上,清瘦的身子抖得厲害。 他腳步頓了一下,走上前:“沈祈?” 面前的人視線晃了晃,被他的聲音喚回神,下意識抓住他的手,像是抓著某個救命稻草,指節都攥得發白。 時倦的視線從他的手一直落到他死死摁住的腹部,用了點力氣將他的手拉開,拉起下擺。 紗布已經快被血浸透了。 時倦看著,無聲地蹙眉,摁下床頭的緊急鈴聲。 血腥味在房間里蔓延。 就在系統以為自家宿主會忍受不了把對方甩開的時候,卻見時倦彎下身,將對方抱起來,放回了床上。 醫生終于趕來,七手八腳地圍住了病床上的人。 時倦無聲地退開,轉身便去了洗手池,擰開水龍頭。 ** 再度回到房間,醫生已經換好紗布,注射了止痛針,有條不紊地撤離了。 沈祈睜眼望見來人,眸光便是一顫:“你……” 時倦垂眼看著他:“你很喜歡自殘?” 沈祈張了張口,話在喉嚨里轉了一圈,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時倦卻沒他那么多心思:“我現在不太想靠近你?!?/br> 沈祈臉色倏地一白。 “我不喜歡血?!睍r倦道,“你剛剛傷口開裂流的血太多了?!?/br> 沈祈怔了怔,下意識將拉緊了擋在身上的被子:“我,我遮好,下次不會了?!?/br> 時倦沒說話。 “……對不起?!痹S久沒聽到他答話,沈祈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倉促而支離破碎的慌亂,“我保證,下次真的……不會讓你看到它?!?/br> 因為一直待在病房,他穿得不多,衣領上脖頸可以看出明顯的僵直,像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弦。 再用力一點就能斷裂。 空氣安靜了很久,而眼前人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下不為例?!?/br> 沈祈一愣。 時倦說完那一句,轉身去拿搭在床尾的外套,手還沒碰到,衣角卻先被人拉住了。 “你去哪?” 時倦看了他一眼:“天快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