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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握著, 食指在他手心里輕輕撓了一下,畫了個小小的圈。 他動作輕, 加上被病人的手擋著,隱秘得像是某種不可告人的事,就連系統都看不出來。 時倦沉默了片刻, 抬眸去看他。 沈祈對上他投來的視線,彎了彎唇,給他綁好橡膠管,低頭吻了吻他的手背,溫聲道:“會有點疼,忍一忍?!?/br> 空氣中彌漫著碘酒的味道,接著,尖銳的金屬針頭從皮膚外一點點推進。 察覺到他那瞬間生理性的顫抖,沈祈松開手,半跪在床沿上:“現在已經中午了,很快就會升溫,不用開空調。你乖乖躺著別掀被子?!?/br> 時倦聽著這么個說法:“要回去?” “助手剛剛給我打電話了?!鄙蚱淼?,“我會回來給你拔針?!?/br> 兩人分明是第一次見面,相處模式倒是半點不生疏,對于將一個堪稱陌生人的人留在自己家里這件事,都沒人提出質疑。 一個真敢撩,另一個居然還真的接了。 沈祈輕聲笑了,俯身在他的額頭吻了一下:“回見?!?/br> 房間的門被人關緊,接著響起換鞋和落鎖的聲音。 時倦躺在床上等了幾分鐘,重新睜開眼。 系統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醒來,愣了下:【宿主?】 時倦沒有起身,手直接伸入枕頭底下。 片刻,他收回手抬起放在眼前,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枚紐扣大小的金屬片。 系統盯著那枚金屬片懵逼了半晌:【竊聽器?】 時倦盯著那枚金屬片看了片刻,重新將它放回枕頭下面,很輕地點了下頭。 【為什么枕頭底下會有這種東西?】 時倦沒說話。 還能為什么。 被電話叫回工作崗位估計不在沈祈的意料之內 ,否則為什么之前那么長時間不放,非得借著離開前親他的動作掩飾偷偷放。 高燒持續了快兩天的身體實在太過疲憊,時倦沒撐住,不多時便再次陷入昏睡。 記憶中紛亂的景象鋪面而來。 ** 自半年前目睹了琳達娜施展暴力,而愛微冷眼旁觀以后,接下來一段日子都挺乏善可陳。 直到一個月以后。 那時加洛州著名教授來慕格爾大學造訪,并開辦了場講座,在那天下午于教學樓最大的階梯教室進行。 這樣的機會向來難得,早早便有學生們得了消息提前占座。 時倦來到階梯教室時,里面的座位幾乎全被占滿了。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圈,抬腳走向教室靠里那一側,停在一張桌子前,彎身對著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男生低喚。 男生被他叫醒,頂著一張足有鐵鍋大的圓臉,滿眼都是不耐煩的戾氣:“干什么?!” 時倦:“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男生揉眼睛的動作一頓,終于撩開眼皮,正眼看他。 講座有相關部門拍照,為了風貌,要求是不允許在空地站著,必須人人有座。 而座位上的男生生得高,身材更是偏肥壯,一個人不僅占了他自己底下的座位,還把旁邊的空位也占了一半。 男生叫威爾,在學校不是籍籍無名的那一類,相反剛入學就把人打進醫院,事后學校追責也愣是被他的家庭壓下來,鬧得沸沸揚揚,從此一躍成為慕格爾大學霸王般的存在。 他家里有背景,在學校里一直橫著走,身材又強壯力氣大,偏偏還脾氣不好,一個不高興一拳頭下去就能將普通人砸去半條命,惹得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也因此,整個教室里就這里還有一個空位,卻一直沒人敢上來,絕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面前的男生。 男生大約是對自己在眾人之間的口碑有了解,難得看到有不怕死送上來的:“想坐這里?你眼瞎了?沒看到這里本少爺占了?” 時倦:“可以嗎?” 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男生有點無趣地翻了個白眼,一捋頭發,嘟噥了一句:“聾子?!?/br> 倒頭就接著睡。 男生沒想到自己再醒來會直接接受整個教室所有人的注目禮。 一側的小弟戰戰兢兢地叫了他好多遍,總算把人喊醒,提醒他看講臺。 黑板上正寫著一道數學應用題,很顯然是他被點名需要回答的問題。 老教授站在臺上,臉上的笑容快繃不住了。 最后排旁聽的學校領導們眉頭擰成了疙瘩。 男生盯著黑板看了半天,正想自暴自棄,旁邊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接著,一本筆記本被推到他面前,攤開的那一頁工工整整寫著算式,列著一個三元三次方程組,最后一行則點了三個點,答案字跡干凈又清雋。 他轉頭,便看見講座開始前向他詢問位置那個漂亮的黑發少年。 好不容易應付過教授,他坐下身,看著旁邊的人想說點什么。 可對方已經低下頭,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直到了下課。 男生讓小弟先離開,轉過頭,粗聲粗氣道:“喂?!?/br> 時倦將自己往椅子中央的位置挪了挪,聞言一頓,眼里浮出疑惑:“怎么?” 男生本來想問“你為什么要幫我”,又想問“你被罵為什么不會生氣”,可這些他最終一句都沒說出來,只是道:“你還不走?”